骆十佳不愿正面冲突,顺了沈母的意,乖巧地退出病房。两人一路沉默从楼上下来,重见明朗的天光,骆十佳努力咧着嘴唇笑着,不等沈巡说话,她率先说着:“别担心,我没有生气。”

“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提前和她说好。”

“没关系,我会努力让她接受我。”

“我不知道她会当场发作,她以前并不是这样。”

骆十佳知道他的不易,心疼地摸了摸他的下颌:“只要你不放手,黄土白骨,我都不会放弃。”

沈巡蹙眉望着骆十佳,喉间发出喑哑回应:“对不起。”

沈巡原本要送,骆十佳坚持自己走了。一个人回了深城的房子,家里除了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和她离开的时候几乎一样。

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咕噜噜喝了下去,整个胸腔都凉透了。

这套租住的套房面积并不大,从前程池在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有些挤,两人经常是排队用书房才能维持工作。可如今看着,竟觉得有些空荡荡的。即便她再怎么坚强,再怎么用工作麻痹自己,她还是必须承认,她是一个需要陪伴的女人,就如同植物需要空气、阳光和水。

晚上九点多,沈巡打来一个电话,没有说什么重要的话题,多是一些寒暄关切,至于其他的,沈巡不说,骆十佳也不会问。

睡前刷了刷朋友圈,骆十佳发的那张刺青照片得了几个赞和零星的几条留言,她没有什么朋友,朋友圈里多是客户和同事,碍于礼貌加一加,都是极少互动的人。

骆十佳选择性回复了两条,刚一回复,就收到了一条信息,管潇潇发来的信息。

【回深城了?】

骆十佳编辑了一个字回复:【嗯】

【明天有空吗?出来聚聚。】

两人在青海湖把一切都说开以后就没再见面。当时管潇潇说以后还做朋友,骆十佳不过是随口答应,没想到她竟当了真。管潇潇还是如学生时代一般,热情又活泼,极爱热闹。

【有什么事么?】骆十佳回复。

【朋友之间聚聚,不需要有事。】

在这样孤独寂静的夜晚,看到朋友二字,骆十佳觉得心头一暖,抚慰了她一整天的失落。

【好。】骆十佳这样回复。

说是朋友之间聚聚,实际上是骆十佳陪着管潇潇逛商场,上下七八趟,走得脚都要断了。

拎着满手的战利品,管潇潇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说:“我婆婆要生日了,就想着顺便买个礼物。”

骆十佳喜爱看她现在这个样子,眉眼温和,看什么都充满善意,没有了当初的冲动劲儿和牛角尖,多了几分体贴和善解人意。

“你还挺会讨好你婆婆的。”骆十佳由衷地说。

骆十佳这一夸,管潇潇脸上立刻露出几分得意:“那必须的,我可是花了功夫的。”购完物,管潇潇带着骆十佳进了一家装潢精致的餐厅,边走边说:“这当人媳妇和在家做姑娘真的很不一样。等你和沈巡结婚了,好好向我取经,我保管教你把婆婆哄得服服帖帖的。”

想到沈母的态度,骆十佳扯着嘴角苦涩一笑。

管潇潇并没有发现骆十佳的异样,招呼着骆十佳坐下,神情激动地要看骆十佳无名指上的刺青,手指摸索这那处刺青,嘴中感叹:“我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又浪漫管束力又强。”

骆十佳听她这么一说,不禁笑了笑:“你当管孩子呢?”

“哎,你不懂。”管潇潇撇着嘴抱怨着:“我老公在银行工作,老加班,应酬又多,总是不放心的。”

“我看得出冯达很爱你。”

“现在也许是吧,我还年轻,我们在一起也才几年而已。”

“在一起就不要管结果,重要的是过程。”

管潇潇抬起头看这骆十佳,眼中流露出患得患失的表情,这并不是自信飞扬的管潇潇会有的表情。

“十佳,你真厉害,总是这么理智。”她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不行。我开始一段感情,就希望走到最后,希望他永远爱我,对我好,永远都不会变。我接受不了失败,不敢想象有一天会分开,想想就会害怕。”

管潇潇的表情像个青春期的小女孩,又期待又害怕。她说的那些,又何尝不是骆十佳的梦想。可梦想终归是梦想,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实现。

“哎,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了,扫兴。”管潇潇拿起菜单开始认真看起来:“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刷冯达的卡!”

管潇潇是行动派,说请客就点了一大桌,满桌的美食大部分都是骆十佳喜欢吃的。这么多年过去,管潇潇还记着骆十佳的口味。

骆十佳感动归感动,但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竟然完全没有胃口,尤其是她最喜欢的红烧排骨,光是闻到那味道就有些反胃了。

胃酸一直在上涌,怕自己吐出来,骆十佳捡着面前赠送的酸萝卜吃个不停。

“怎么了?”管潇潇诧异地看着骆十佳:“怎么一直在那吃酸萝卜?”

“胃里有点不舒服,有点反胃。”

管潇潇放下筷子,关切地问:“你是不是没吃早饭?”

“嗯。”骆十佳说:“起得有点晚,就没吃了。”

管潇潇一脸了然的表情说:“看,就是这样吧。我们这代人啊,不爱惜身体的多,三餐不规律。我老公也是这样,每天早上起床刷牙都干呕个不停。”

骆十佳回想自己,近几天也是这个情况:“什么毛病?”

“这是胃动力不足,好多人都有这毛病。以后要注意三餐规律,实在不舒服就去买点胃药吃。”管潇潇乜她一眼:“要爱惜自己,听见了吗?”

第58章

管潇潇见骆十佳没有好好吃饭,临分别给她买了很多点心,又担心骆十佳不舒服,跑了一趟药店给她买了胃药嘱咐她不舒服的时候一定要吃药。

大包小包的东西递到骆十佳手上时,骆十佳觉得心头暖暖的。管潇潇并不能算一个坏人,人难免有钻牛角尖的时候,她也曾有过一段年少轻狂。好的爱情会让人成为更好的人,管潇潇在感情里的成长让骆十佳羡慕,所以即便管潇潇曾经做过伤害她的事,她还是选择了原谅。有些东西,即便她得不到,也总归是希望别人可以得到。

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有人父母疼惜,朋友关心,爱人宠爱,一辈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就过去了;有人家庭不幸,没有朋友,遇人不淑,一生求而不得,得而不久,最终也只能被评价一句性格使然。

管潇潇亲自把骆十佳送到楼下,在楼道坐了十几分钟,确定管潇潇走了,骆十佳才又走了出去。

从药店出来,外面下起了雨,屋檐下站着零星几个躲雨的人。骆十佳看了一眼天空,冲入了雨帘。回到家,骆十佳身上已经淋透了。

洗完澡,骆十佳随意地用毛巾擦着头发,视线落在马桶盖上,拿起那只验孕棒,看了一眼结果,随手放在窗台上。

转身去看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三个未接来电。骆十佳直接回拨了过去。

“在干什么?”听筒里传来沈巡略显疲惫的声音。

自从回了深城,他几乎就没了笑容。现实的困境太多,他并不是一个神,不可能面面俱到,事事妥帖。可他偏偏什么都喜欢自己扛,就像韩东说的那样,天塌下来了,他第一个伸手去撑。

“洗澡去了,所以没接到电话。”骆十佳的声音平静。她随手将毛巾搭在椅背上,走到书房坐下,开了电脑,随手翻了翻邮箱。

“我不是要查岗。”

“我明白。”

沈巡停顿了一秒,又说:“今天怎么过的?去哪了?”

骆十佳看了一眼邮箱里的各种邮件,心不在焉。

“你呢?你今天去哪了?”

沈巡笑了笑:“我先问的。”

骆十佳沉默了几秒,仍是没有回答,又问:“你去见周思媛了?”

“为了孩子。”沈巡怕骆十佳误会,解释道:“萌萌是我妈亲手带大的,感情不一样。”

骆十佳想起沈巡手机屏保上那个笑得十分灿烂的小女孩,心里突然有了一些难过。

天空一片黑沉,月光微凉。骆十佳起身拉开了书房的窗户,让冷风灌入。冬天的夜风凛冽,刮在脸上像刀一样锋利,骆十佳湿漉漉的头发被冷风吹得更加冰凉,耷拉在脸旁。

“周思媛现在经济条件比你好,她又是孩子的母亲,只要换个律师,不难把孩子要到手。”冷风中,骆十佳的声音有些微飘渺,她的声音不大,回响却很长,她说得很小心翼翼:“沈巡,你有没有想过把孩子让给她?”

骆十佳的话让两人的对话变得异常尴尬。虽然沈巡没有回答骆十佳,但他那么一长段的沉默已经让骆十佳知道了答案。

理想是心想事成,毫无阻碍,生活是彼此妥协,包容忍让。骆十佳必须从理想中醒来,去拥抱生活。

“我只是”

还不等骆十佳解释,沈巡就打断了她:“萌萌很乖,也很懂事,你会喜欢她的,相信我。”

骆十佳的手指滑过冰凉的发丝,她的视线落向远方,许久她才说:“周思媛是我接的客户,我很清楚,她对这个孩子势在必得,真要争,我们不一定争得过。”

“我们现在不谈这个话题,孩子的事我自己会解决。”沈巡不愿再谈下去:“十佳,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不想因为孩子的事闹得不愉快。什么我都能依你,唯有孩子。萌萌是我妈亲手带大的,我不能。”

沈巡的话如同山寺破晓之时的钟声,又浑厚又绵长,放佛划破长空,让人从混沌之中醒来。骆十佳站在窗前,冷风洗礼,她觉得清醒了许多。

骆十佳终于将所有的话都忍了回去,低头看了一眼左手无名指上的刺青,突然觉得刺青毕竟是刺青,颜色总归是太暗淡了,比不上戒指的璀璨光芒。握紧了手机,骆十佳轻声说:“我没有要逼你做什么选择,我只是不想我们都这么累。”

“十佳,不会累的,你信我。”

听筒里传来沈巡有些紊乱的呼吸声,这是他没有把握的表现。骆十佳扯着嘴角苦涩一笑。看了一眼通话时长,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增加,最后骆十佳只是对沈巡说了一个字。

“好。”

虽然骆十佳知道沈巡肯定不在,但进病房之前,骆十佳多少还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沈母并不是沈巡说得那样老实纯朴,她通过她自己的方式得到了骆十佳的电话,并且通过这种方式约见了她。

骆十佳进病房的时候,沈母正要起床倒水,骆十佳见状,一声不吭给她倒了一杯水,乖巧递了过去。骆十佳没有很多和长辈相处的经验,有也都是不好的,举着水杯的手也因为忐忑而微微抖了一下。沈母看了一眼水杯,又看了一眼骆十佳,接了过去。骆十佳松了一口气。

“听说你是个律师?”

“嗯。”

沈母看了骆十佳一眼,又问:“你以前是那个女人的律师?”

骆十佳抬起头,正对上沈母的眼睛,那是一双洞察力极强的眼睛,骆十佳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是。”

“呵。”沈母冷笑两声:“沈巡这回真是鬼迷了心窍了。”

“我接这个案子的时候,并不知道周思媛的前夫是沈巡。”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骆十佳虽没有态度恶劣的顶撞,但那坦荡的态度仍是惹恼了沈母,她不由激动了几分:“沈巡要不是因为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骆十佳皱了皱眉:“今天的沈巡是什么样子?”

提起沈巡的现状,沈母眼眶一红。她不愿再说下去。

“我并不是棒打鸳鸯的那种妈妈。沈巡喜欢你,你们要在一起,我无法阻止。”

想来这两天沈巡大约和沈母说了许多话,才能让沈母强硬的态度有所软化。沈巡的疲惫有一部分也来自他为这段感情做的努力。这让骆十佳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有下落的趋势。

骆十佳寻思了一会儿,道了一声谢:“谢谢伯母成全。”

“但是你们想得到我的认可,我是给不了的。”沈母瞅了骆十佳一眼,又说:“除非你给我把萌萌要回来。你是律师,你打官司就能把孩子要回来了。”

沈母说完,一直等待着骆十佳的保证,但她却始终一言不发,并不似一般的女孩,得了表现的机会就马上知道抓住。这让沈母恼羞成怒:“我就知道是这样!我早和他说了,这世上哪有真甘愿给人当后妈的女人?”

“您说得对,比起接受一个男人有一段婚姻,有一个那么大的女儿,也许找一个历史少一些的会更轻松一点。”面对沈母的揣测和指责,骆十佳不予回应,只是淡淡扯着嘴唇笑了笑:“但是伯母,不论有多难,我还是希望能成为沈巡的妻子,能陪他走完这一生。”

“也许我的请求很无理,但我还是希望您能试着接受我。”

解除了合同关系的客户,以骆十佳的骄傲是万万不可能主动约见的,但这一次,骆十佳还是约见了,而那个原本以为不会来的女人,也很意外的十分爽快就来赴约了。

和记忆中的印象并没有什么差别,明明是冬天,周思媛的的双排扣大衣里仍然露出一截白皙的胸口,低胸的毛衣将她的事业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围巾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装饰作用,她善于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用作武器,无时不刻不在散发着费洛蒙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两人在咖啡厅坐定,骆十佳只要了一杯白开水,而周思媛则很认真地看起了菜单,即便是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场合,她仍不紧不慢按自己喜好做着选择。

咖啡四溢的香气飘进骆十佳的鼻子,周思媛纤纤手指握着咖啡杯,那姿势十分优雅,她轻轻抿了一口,随即将咖啡杯放在桌上,骨瓷的咖啡杯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叮”的一声,带动杯中咖啡轻轻晃荡。

“骆大律师找我,是为了我们家萌萌的事吧?”还不等骆十佳说话,周思媛毫不留情地揶揄已经出口:“骆律师真是专业的律师,为了帮我要到孩子,都搞上我前夫了。现在挺好,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我要走孩子,你们俩就能双宿双栖了,毫无后顾之忧,多好。”

“我不是来和你打嘴帐的。”骆十佳喝了一口水,娓娓说道:“沈巡的情况,你也清楚,现在正是忙得时候,我们不希望还有抚养权官司分心。”

周思媛风情万种一笑,眼中仍是冷漠:“我和他已经离婚了,难道你以为我还会体贴他情况特殊,不和他打官司?”

“不,”骆十佳摇摇手:“比起劳神费力打官司,还不一定能要到孩子去兑现你现在老公承诺的那套房,我想,另一种更实际的方式,你也许会感兴趣。”

“什么方式?”

得益于曾是周思媛的代表律师,骆十佳知道周思媛的目的,也能分析出其中的不确定因素,正中周思媛软肋。见周思媛心动了,骆十佳赶紧乘胜追击:“我们愿意拿出一些钱,让你的生活过得更好一些。”

一听骆十佳这话,周思媛立刻不屑地笑了:“他能有几个钱,我心里太有数了。没钱就别学人砸了。”

说完,周思媛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骆律师,是不是和沈巡那个人在一起久了,你也开始打肿脸充胖子了?”

“多少钱能让你放弃打官司?”

周思媛鄙夷看了骆十佳一眼,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万。”她嗤了一声:“别说我欺负你们没钱,我开的价也不高。一百万,在深城都买不到一套房子。有本事,你就砸钱吧!”

第59章 番外1

其实罗雁南也不是第一次来海城了,只是以往总是辗转于医院,也没有好好逛过海城。

海城这座城市和入河镇一样,名字里带了水,却以干旱闻名。得宜于南水北调工程,如今海城已经不再缺水。但海城人对于过去那种缺水的日子仍心有余悸,节水的习惯还是没改,所有处处可以看到水桶,什么脏水都要储起来多次利用。

罗雁南一路走过来,已经差点被两个水桶绊倒。脏水溅在她的腿上,打湿了她的棉裤,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这里是海城最老的区,临近火车站,所以地价矜贵。外街一片繁华,现代化的高楼鳞次栉比,内街却脏乱不堪。以前这里住的都是老海城人,一栋栋老式筒子楼错落林立,人多复杂,政府拆不起,于是任由他们继续于此。入眼一片灰扑扑的,十分陈旧。

那些老海城人早从这污糟地方搬走,所以这里充斥着各种外地人、租户和特殊行业的从业者。

罗雁南对这些并不熟悉,她只抓着老乡写给她的一个地址,怯生生地寻找着。

这里房子太旧了,很多门牌号都斑驳生锈,根本看不清,罗雁南问了好几次人才找到地方。

七层楼的老筒子楼,四四方方的,罗雁南走进这栋楼,从天井往上看去,长长的走廊串联着很多单间,灰墙红门,油漆剥落,外墙上很多油渍,看上去年代感十足。

罗雁南踏着水泥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耳边是不知哪家的电视声、孩子的哭闹声,嘈嘈切切,充满了底层的生活气息。

罗雁南在那一层转了半天,最后才唯唯诺诺敲开其中一间房门。

“唰——”一声,红门外的锈蚀铁门被拉了开来,内里探出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揉了揉头发,脸色欲/求不满,口气很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谁啊!”

罗雁南被他吼得往后一缩,整个人束手束脚的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问:“请问,王雪梅是住在这里吗?”

那男人皱着眉上下打量着罗雁南说:“哪里来的乡下妞?这里没人叫王雪梅!”

罗雁南紧张地捏住了自己手上的纸条,汗涔涔的手浸软了有些尖锐的纸片。

“王雪梅不在吗?”

“你他/妈聋了吗!”那男人“唰”一声又关掉了铁拉门,隔着铁门还在咒骂:“哪来的傻子人话都不懂!”

红门关闭后,罗雁南就完全看不见里面了,她对着纸条,看了一眼门上的号码,很确定的是,她并没有找错。

再一次敲响那门,这一次开门的不再是那个男人。

“雪梅!”罗雁南看清来人,眼中瞬间放出光来。

王雪梅冷冽地瞥了一眼罗雁南,回屋穿了件外套就和罗雁南出去了。

两人在楼下的角落里站着说话。

头顶的电线盘根错节都缠在一起,好像随时要掉下来一样,不知是谁用一根竹竿撑着那些电线,看上去更加摇摇欲坠。楼与楼之间间隔不过一人宽。老旧的社区根本没有什么规划可言。

王雪梅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长及膝盖,一双白皙的小腿却裸露在外,天寒地冻的,一定很冷。她脸上化着浓重的妆容,遮住了原本清秀的容貌,睫毛长得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王雪梅变化太大了,罗雁南几乎都有点不敢认。

“你来海城干什么?”王雪梅表情冷冷的,有些不耐烦,她从口袋中掏出香烟,熟练点上。左手撑着右手的手肘,右手轻轻夹着袅袅燃着的香烟,烟视媚行的模样。

“雪梅,抽烟对身体不好。”罗雁南认真地说。

王雪梅嗤笑出声,过了一会儿才说:“王雪梅这名字太土。”她转过身子对罗雁南说:“我改叫王丽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