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叔相谈甚欢,分别时,莫晓彤像往常一样替陈叔叫好计程车,并付了款,嘱咐司机送到指定地点,她总是说:“陈叔,让你坐计程车真是委屈你了,本应让司机把你送回家的。”

陈叔也总是露出他招牌式的和蔼微笑:“瞎,这小妮子,还跟陈叔说这些客气话。”

莫晓彤望着计程车远去,自己也拦了一辆车回青城山,去了母亲家吃晚饭。

她母亲俞氏的情绪比过去好了很多,莫晓彤欣喜地看到她正慢慢从丧夫之痛中走出来。

俞氏早知道她要回家吃饭,准备了许多她爱吃的菜。她喜欢回娘家吃饭,看着母亲亲自下厨做的满桌子菜,胃也就舒展开来了。

说实话,她很怕在家里吃饭,对着一桌子的佳肴却全无胃口。除了婚前三天,颜署阳从来没有在家吃过一顿饭,哪怕是早餐。

刚开始时,她还会打电话问问是否回家吃饭,到了后来颜署阳干脆说:“如果回家吃饭我会打电话通知你的。”言外之意是让她莫晓彤别再打电话骚扰了,OK,莫晓彤照做,她后来只让厨房准备她的饭菜。

开饭时间早已过去,却迟迟不见母亲开饭,莫晓彤疑惑。

“妈妈,我饿了,还不能吃饭?”

俞氏笑了:“让张妈给你盛一碗汤,人应该快来了。”

说话间,门铃就响了。莫晓彤忙问:“妈妈请了谁回家吃饭?”

俞氏买了个关子,没过两分钟,一身休闲打扮的颜署阳出现在了客厅里,莫晓彤很是吃惊。

“今天是周末,署阳难得休息,而你又说要上我这来陪我,署阳一个人在家没着没落的,所以我就让他过来了。署阳,去洗洗手,我们开饭。”

莫晓彤心想,母亲还真是心善,他哪里会没着没落的,没来这,指不定去赴了什么饭局了,他有哪个周末是在家里过的?不是加班就是打球,或者干脆去健身。不过他今天能来也算是给母亲面子了。

莫晓彤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会演戏,她和颜署阳在人前总是能表现出一幅夫妻恩爱的样子,吃饭时颜署阳还会给她夹个菜,盛个汤什么的,标准的好男人、好丈夫;而且他健谈,颇会讨俞氏欢心,不时地对岳母的厨艺发出赞美,偶尔也会讲个笑话,把俞氏哄得开开心心。

场面温馨之至,莫晓彤脸上堆积着笑,心里却早已意兴阑珊,勉勉强强地应付着。她对身旁的颜署阳那副温和的嘴脸厌恶之至,也是这副嘴脸败了她的兴致,本来打算大快朵颐,现在已经没了那份心情。

她从没如此讨厌过一个人,比当年的方为安更甚,集虚伪和冷漠于一身。但话又说回来,她现在和他是在同一条贼船上,所以自己也是虚伪的,虚伪地在母亲和众人面前扮演一个好妻子、好女人。

不过她还是感谢颜署阳的,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演戏,至少是把他让她母亲高兴了。

午饭后,两人一起离开莫家。莫晓彤对颜署阳道:“我去姑母家一趟,你去么?”

“不去。”颜署阳淡淡地道。

“我下午搬过去,回家收拾几件衣物。”他补了一句。

“哦。”莫晓彤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说过的,随便即可。

冬日里的阳光晒得人暖暖的,加上山上景色怡人,若是一对恩爱夫妻,如此散步也不失为一种享受。只是他们本不同心,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两人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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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晓彤到苏家时,她那端庄娴静的姑母真在看听昆曲,她有这个嗜好。

苏母看到莫晓彤来了,笑脸相迎:“今天周末,居然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太太,不用再家陪老公么?”

“姑母,看您说得,好像我这个做侄女的就没来看过您似的。”

“当然不是。”

“姑母,你做了件新旗袍?”

“你这丫头眼真尖。”苏母起身把披肩摘了,笑道:“来,正好你帮我看看怎么样。”

莫晓彤站起来认真端详了一会儿,点头说:“嗯,很不错,无论裁剪还是花色都不错,尤其是这个花色,把我的姑母衬得更加高贵端庄了。”

“你这丫头就会哄你姑母开心。”

“什么啊,我说的是真话。”

莫晓彤和这个姑母从小就颇为亲近,感情胜似母女,苏母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孩子看待,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们都以为彼此会成为婆媳。

和子建解除婚约之后,苏母因内疚对莫晓彤更加上心,两人的关系没疏远,反而比从前更亲近。偶尔俞氏也会有怨言,感觉女儿被人抢走了似的。

佣人上了茶,姑侄二人就着旗袍闲聊了一会儿。

“晓彤,我早和你说过了,你这身子穿旗袍肯定漂亮,改天我领你去做两条。”

“好,我也去做两条。”

佣人上来对苏母道:“夫人,燕窝和点心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先放着吧。”苏母答。

“怎么,姑母,您这是要出门?”

苏母迟疑了一下说:“是,想去一趟子建那儿,听说小安不舒服,我过去看看。”

“哦。她生病了吗?”莫晓彤漫不经心地问。她突然觉得自己到底是个外人,不管姑母以前怎么反对不让方为安进门,现在进了门便是媳妇,便是一家人,关系亲近也是自然。

“我猜是怀孕了,想过去看个究竟。”苏母脸上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喜悦,然后又叹了口气:“我和你姑父欠那孩子良多。”

莫晓彤的心突然痛了一下,无奈地想,是啊,他们是该有个孩子了。

苏母有感应似地握住了莫晓彤的手,轻轻地拍着:“晓彤,你也该好好生活,把过去的事都忘记。我一直都认为你很优秀,子建没有选择你是他的损失,你应该过得比他更好,懂不懂?”

莫晓彤木然地点着头:“知道。”

“你跟姑母说实话,署阳对你好不好?你们没有感情基础,再加上又是因为迫不得已才结婚的,而你呢,又那么好强,我和你母亲一直担心你们相处不来。”

莫晓彤眼都没眨一下就说:“你们多虑了,我们相处得很好,署阳很让着我。”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刚刚还和他一起陪母亲吃饭,他本来也想过来的,可我觉得他在会妨碍我们两个说话,被我轰回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让他来呢?我做了一些茶点,等一下带点回去让他尝尝。”说着苏母就吩咐下去:“韩嫂,帮我装一些桂花糕,让小姐带回去。”

“他可真有口福,中饭也是母亲亲自下厨做的。”

莫晓彤回到家里,颜署阳已把行装准备好,正在客厅擦高尔夫球杆。

莫晓彤给他倒了杯茶,让佣人把姑母送的茶点盛了上来。

“我姑母做的,她特意让我带回来给你尝尝。”

颜署阳放下球杆,洗手回来尝了一块,称赞道:“味道不错。”

莫晓彤看着沙发边的行李,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这就走?”

“嗯,在等老李,他应该马上就来了。”

两夫妻坐在沙发上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到话题。

良久,还是莫晓彤先开口:“你住市区的事,先不要让老人们知道吧,他们会担心。”

颜署阳点头同意:“这也是我想说的。”

“不过纸包不住火…”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颜署阳三言两语就把话题结束了。

莫晓彤又说:“那边的房子去看过了吧,还满意吗?还需不需要添置什么?”

“看过了,很满意。”颜署阳又擦起了球杆。

“那就好。”

说话间老李就回来了,颜署阳也就这么走了,在莫晓彤眼里他似乎连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此时此刻她后悔了,后悔这么轻易地放走了他,早知道他如此厌烦就该让他继续留在山上,看着他每天早出晚归,疲惫不堪,多快活呀。

回了卧室,本来打算睡个午觉的莫晓彤却开始收拾起了房间,把有关颜署阳的点点滴滴全部装进了垃圾袋里,扔掉。

莫晓彤不知道这是对自己残忍还是对他残忍。

对于这段刚刚开始的婚姻,莫晓彤也有努力过,就如颜署阳所说的,两人八字不合。无论她怎么卑微讨好,他给的回报永远都只是冷漠,他甚至在期望着莫晓彤开口说:我们分居吧!所以更不会在莫晓彤提出分居后有所留恋。

现在的莫晓彤觉得自己走错了一步至关重要的棋,现在提分居真的太过早而且太过鲁莽了,怪只怪那天被颜署阳气糊涂了。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

从此以后,两个人基本各过各的,十天半个月也不会见一面,不过他们之前基本也就是这样的状态。莫晓彤只有从陈叔那了解到有关颜署阳的蛛丝马迹,比如公司最近又签了什么样的大合同,制度进行了怎么样的改革,他又去了哪里出差,参加了什么样的会议等等。

公司前景一片大好。

莫晓彤也不是无事可做,她学过西洋画,恰巧朋友的朋友有一间小画廊要转,她去看了看,觉得不错,价格也算合理,就盘了下来,开始打理。

莫晓彤是个一点就透的人,虽没和谁正正经经地学过生意,但在店主的指引下很快就上路。画廊原本只是个小店面,她精心规划了一番,把楼上也租了下来,多雇了几个帮手,倒也像模像样。

对于刚刚触摸的生意,她有一股新鲜劲,总是花很多的时间也精力在这件事上,以至于把画廊当作了生活的重心。想来也是,她盘下这间画廊的本意就是打发时间,让自己有事可做,她的目标也很明确,只要不亏钱就行,她不想做赔本生意。

世界上有名的艺术街区她都去过,比如巴黎的塞纳左岸、伦敦的展览路、纽约的苏荷等等,她也时常流连于那些艺术品中,忘记了时间。这就是财富带来的好处,没有财富,莫晓彤她今天就不可能环游世界,也不可能轻轻松松地顶下一家画廊,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通常是她自己亲自出去找画,去艺术品市场,也去艺术学校找,艺术学校门口有许多摆摊卖画的学生,一般都是原创作品,其中不乏优异作品,价格也便宜。每每找到一件好的作品,就觉得找到了宝贝一般,高兴得不得了。

偶尔来了兴致,莫晓彤自己也会画上一两副油画,挂在店中。她自觉水平不高,不奢求有人买,只要有人问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样的日子过得充实而飞快,她每天都累得没空想自己是谁,更是把颜署阳抛到了九霄云外。

若不是每个礼拜六要与陈叔会面,她几乎会以为自己不过是家画廊的老板而已。

接到陈叔电话那天是礼拜四,莫晓彤有些奇怪,他们一般不通电话的。

莫晓彤开玩笑:“陈叔,今天才礼拜四就通知我,我怕我到礼拜六又忘记了噢!最近记性不太好,呵呵。”

电话那头的陈叔叹了口气:“小姐,我打电话是通知您我要调到上海分公司,人事命令已经下来了。”

那时的莫晓彤正在画室里,一身的油污,手上的笔啪的一声摔在了地板上:“什么时候的事?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吗?”

“是啊,若有风声我就会有所准备了,是不是?”

连日来的好脾气和好心情,在这一刻全线崩塌,她匆匆换了衣服,拎着包直奔颜署阳。她不给他留半分情面,他也休怪她给他颜色瞧。

莫晓彤形色匆匆地走进莫氏办公楼,一路往上,直闯颜署阳办公室,在他门口被秘书小姐拦住:“小姐,您现在不能进去,颜先生在会客。”

莫晓彤轻笑一声,她今日是一身休闲打扮,并且素颜,的确与她往日气质有差别,但也不至于认不出来吧。

“那麻烦您通报一声,就说我姓莫,行吗?”

那位秘书小姐听到她姓莫,自然也明白过来是谁了,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就进了秘书室打电话通报。

不一会儿,颜署阳的办公室门开了,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职员,手里抱着一堆文件,对莫晓彤畏首畏尾地叫了一声:“颜太太。”

莫晓彤点了个头,连微笑都吝于给,直接进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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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晓彤点了个头,连微笑都吝于给,直接进了办公室。。

颜署阳正跟没事的人一样坐在写字台前办公,见她进来方才抬头,露出难得的笑脸:“哟,真是稀客,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说着起身走了出来,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莫晓彤单刀直入:“你秘书说你在会客?”

“谁说我在会客了?瞎讲,汇报工作而已。”颜署阳走到办公桌边拨了个内线:“一杯咖啡,不加糖,谢谢。”

莫晓彤沉下脸,把她限量版的LV包往会客沙发上一扔:“把她开除了,立即。”她的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

颜署阳脸色一变,“你来这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当然不是,恰巧被我撞见。会客,说得多委婉,多动听啊。”莫晓彤借机挖讽。

颜署阳两手一摊:“我觉得我没必要和你解释。”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

莫晓彤只觉得心间有一口气上不来,“你当然可以不解释。颜署阳,你…”

此时敲门声响起,秘书端着一杯咖啡进来。莫晓彤深吸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无糖咖啡。她平时喝咖啡都不加糖,但今天这咖啡喝进嘴里却苦涩无比。

莫晓彤都忘记了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见过颜署阳了,凭良心问自己,夜深人静时难道不会想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吗?会的,肯定会的,他那么坏怎么会不想起他呢?尽管每次想起他便牙痒痒。

“我什么,接着说啊?”颜署阳看着沙发中的她,咄咄逼人。

“你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吗?”

“我怎么过分了?”

莫晓彤从沙发间站了起来:“我们才结婚几天,你就不能给我留一点颜面吗?”

她真正懊悔起来,她怨恨自己冲动地跑来这添堵。

“你怎么说话的?被外人听见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OK,我们有架回家吵,行不行?你也要给我留点颜面。”颜署阳看了看表,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可以走了。”

“回家?回哪个家,你有家吗?”

颜署阳也火了:“那就在车里吵,行了吧?”

他利落地收拾好东西,捡起莫晓彤的包,搂着她往外走,莫晓彤不为所动。他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在公司,配合一下配合一下,你演戏不是一直都很好吗?来,笑一个。”

莫晓彤依旧沉着脸,任颜署阳搂着,不情不愿地跟随者他的脚步。而这一幕在那些秘书眼里显然是他们的BOSS为了哄新婚妻子,不惜翘班,而新婚妻子心甘情愿地依偎在丈夫身边,一副柔若无骨的样子。

莫晓彤一路挣扎着,她越是挣扎颜署阳越是用力,颜署阳几乎是把她塞进车厢的。坐在车位上,莫晓彤终于是喘了一口气,颜署阳却脸色铁青,一句话也不说,自顾自地发动车子,离开地下室。

车子往青城山方向驶去,莫晓彤试图开口说话:“署阳…”

立即被颜署阳打断:“别和我说话!”

期间他接过若干个电话,温和并且极富耐心,有时候嘴角还不自觉地往上扬,挂掉电话又变回了原来那副横眉怒目的样子。莫晓彤心里曾经有过的绝望心情又涌上了心头,天使与魔鬼只有一线之隔。

颜署阳连拉带拽地把莫晓彤拖进了家里,张口便是:“你还要吵对不对?那今天我们就吵个够。”气势骇人。

佣人们全都出现在了客厅里,见这样的阵势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莫晓彤脸上有些挂不住,推着颜署阳:“我们进去说不行吗?进房间说吧。”语气里满是哀求。

颜署阳拍了拍衣袖,走了两步又调头笑着吩咐佣人:“文姐,晚上多煮一份饭。”

莫晓彤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还有这心情惦记晚饭,于是没好气地道:“不许煮。”惹得众人发笑。

莫晓彤一进房门便拔高声调,这一仗才刚刚开始,怎么也不能输了气势。“你对我能不能不那么凶啊?”

“很凶吗?我只能说我们彼此彼此。”颜署阳很不以为然,“你天生就会做戏,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啧啧,刚刚在外面多柔弱啊,他们都以为我欺负你呢,现在呢是角色转换,变得多快!”

莫晓彤不想再和他闲扯,直接切入主题:“我听说你把陈叔调到上海去了?”

“是。”颜署阳供认不讳。

“这是为什么?”

“正常的人事调动而已。我听说陈叔的子女都在上海发展,我这是在照顾他,给他提供方便,让他享受天伦之乐。”

莫晓彤气煞,这事情到他那里倒成了一件成人之美的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