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出了房门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门外寒风萧萧,院子里的树叶漱漱作响,刺骨的风吹进她的心里,瑟瑟发抖。她没穿外套,也没穿袜子,她脚上的米奇棉鞋还是那么可爱,却温暖不了她,她连一刻也站不住。

她躲进了地下室的柴火间,一个人在那呜呜地哭。她还在想着刚刚那一脚有没有把颜署阳踹伤了,他出来找她了吗?她是个坏男人,恶毒的男人。她只听说过陶子的老公因为疼老婆结扎,还没听过哪个未婚男人也结扎的,纯粹找抽。婚前的事也就算了,结婚后为什么不去做恢复手术?明摆着不想和她生孩子。想到这里,莫晓彤更加伤心和挫败,她当初结婚的目的是什么啊?生个孩子不就是其中之一吗?她甚至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她想她的妈妈,如果这个时候能够靠在妈妈的怀里哭一场多好,如果她爸爸还在,颜署阳必定不敢如此嚣张地对她。现在子建表哥和她隔着一层,姑母的儿媳又怀孕了顾不到她,而且这种事也不能往外了说,也没打算去找他们。她在突然之间感到被孤立,且孤独。

原先还会呜呜地哭,她现在连哭也不会了,欲哭无泪。

柴火间里堆满了杂碎的东西,白炽灯散发出温暖的光,那是莫晓彤唯一觉得温暖的东西。还有她的宝宝,可怜的宝宝。没关系,你的爸爸不要你,妈妈要你,亲爱的宝宝,不要害怕…

莫晓彤在柴火间坐了很久很久,她感觉不到温度,也不觉得冷,世界安静极了,只听见窗外海风席卷浪涛的声音。海风还带来了另一个呼唤,“晓彤,莫晓彤…”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她还想再听听那呼喊声,她很专注地辨别,可没有再听到,刚刚也许只是幻觉,又或者只是被潮水淹没了。连打了两个喷嚏她才发觉自己不能这么任性地呆在这湿冷的房间里,感冒了怎么办?如今不比从前。

她进了屋,玄关处的鞋子还保持着她出去时候的姿势,她已经没力气给它两脚了。果然只是幻觉。

卧室里留了一盏灯,颜署阳已经躺下了,他闭着眼手搁在了额头上,像是睡着了。莫晓彤进去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拿着枕头转身出门。

“你刚刚去哪里了?”

颜署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不带任何感□彩。

莫晓彤没搭理他,挑了一间离主卧最远的客房,反锁上门,蒙头大睡。多么可笑,其实她还是抱有希望的。

她期待的开门声一直没有响起,隔着几个房间的主卧里的台灯依旧亮着。台灯下的人也没有睡,他怎么睡得着?

杨忻的事,因为自己结扎,所以才像个看客。再明显不过得炒作,若真是他的孩子,以杨忻的性格何苦等到现在?

一切都像一场闹剧,一切又都是一场闹剧。

他想起了过去一个个夜晚,那些他没有回家的夜晚那个女人是如何度过的?

他其实很不愿意去怀疑莫晓彤,怀疑她等于是否定自己,没人愿意这样做。他有好几次都想告诉莫晓彤自己结扎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因为怕她生气,他知道她很想要个孩子。

其实他过去并不是那么地想要孩子,因为两人感情不好,而莫晓彤的目的又太明显,更加让他觉得索然无味。每次做完,他心里都会不厚道地对她说,你和我这样就是要孩子是吧?我偏不让你如愿。

他不知道的绿帽子是什么时候戴上的,也不知道那男人是否姓简,如果是,他非去扒了他的皮不可。也许是他对她太放任了,才会有这样的结局。他对她的生活圈子其实一点也不了解,除了那些不必要的应酬,他很少参与到她的生活里,他甚至一直以为她的圈子很简单,就那几个数得上的常来往的朋友,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子。

他辗转反侧,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养成了抱着她睡的习惯。而今天,他的手边空空如也,连个枕头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不够好,不够关心不够体贴,可是她看不到他的努力吗?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他觉得喜欢不一定要说。

他又想起她夜不归宿的那晚。他几乎一整夜没合眼,莫晓彤的电话被她打爆了,他联系了所有他所知道的她的朋友和有可能的亲戚,嘻嘻哈哈地打探着,如果第二天早上没回来,他不排除自己报警的可能。他跑了好几个地方,老房子,新城的公寓,来来回回,一个晚上都在焦虑不安中度过。

在看到简意轩的那一刻,所有的担心都变得那么的滑稽可笑。他相信了她后来的解释,可是现在看来那个解释变得那么的苍白,更衬出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还是没有一点睡意。披上外套下床,一间一间客房找过去,最北间的门锁住了,这间房离主卧最远。

他找出钥匙打开门,借着走廊上的灯,他打开台灯,将亮度调到最低。莫晓彤睡得很香,没盖被子,脸蛋红扑扑的。颜署阳拉过被子替她盖上,摸了摸她的脸,有些烫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应该是发烧了。

他下楼找出药箱,端了一杯开水上去。莫晓彤又把被子蹬了。

他拿出体温计给她测了测,三十八度五。找出退烧药,然后推醒她。

莫晓彤醒过来看见颜署阳,睡眼惺忪地问,“干什么?”

颜署阳将水放在她嘴边,“把这要吃了。”

莫晓彤立刻变得无比清醒,往后缩了缩,防备地看着他,“吃什么药?”

“退烧药。”

莫晓彤又倒下了,“我不吃。”

“吃了吧,一直不退的话容易得肺炎。”颜署阳劝道。

莫晓彤又爬起来,“颜署阳,你不知道我怀孕了吗?”

“你发烧了,三十八度五。”

“发烧也不吃,孕妇不能吃药,这是常识,你不懂吗?”莫晓彤瞟了一眼他手上的药盒,恶意地说,“谁知道那是不是打药!”

这句话把颜署阳气得够呛,“我颜署阳还没你那么阴险歹毒!”

莫晓彤笑了一下,“明明知道我怀孕还让我吃药,吃完药好名正言顺地让我去医院,这不是阴险歹毒是什么?”

“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颜署阳把水重重地往床头柜上一放,他拉开窗帘一隅,外面还是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光亮,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莫晓彤很难受,头疼发烧一起来了,想必得了重感,她顾不得那些地仰头把那杯温开水喝了。

突然之间她听见颜署阳缓缓地说,“晓彤,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医院…”

莫晓彤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可他没有说下去,只是转头望了她一眼,很快又看向窗外。没有潮声,想必海面平静无波。

“去医院做什么?说啊,继续说啊!”

得不到回答的莫晓彤几乎是跳下床,命令颜署阳,“你给我转过来!”

颜署阳没有听她的,结果硬是被她连拖带拽地扳了过来,“你是想说明天和我去医院做手术,对不对?”

莫晓彤没有得到回答,她自己喃喃地说,“一定是的,我知道,一定是的。你不要这个宝宝。”

她重重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她知道暴力不好,但是难以控制。然后对着暖色窗帘布冷冷地道,“身体残缺的人心理果然也变态!现在想来孩子的确不是你的,所以生不生与你没无关,以后它姓莫,不姓颜!”

莫晓彤转身离去,颜署阳像个木头一样立在那里,有个地方在隐隐地痛。

莫晓彤和颜署阳的关系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

莫晓彤的高烧一直持续着,心里堵得慌,一开始并不想理会,感冒而已不是什么死不了的病。慢慢的,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万一进医院了就让颜署阳那奸人的奸计得逞了,不能便宜了他,委屈了她的宝宝。她端了一盆凉水放床头,每隔十分钟换一次毛巾。身体时冷时热,但人还算清醒,烧了两壶开水,时不时地起来喝一杯,忙忙活活中,天也就亮了。

颜署阳没再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莫晓彤每给自己换一次毛巾,心里就难过一次,他连最起码的关心都没有了。但她还算争气,烧总算退下来了。不必求救与他。

早晨时她睡着了,但并不踏实,清楚地听见了开门声。隔得很远,她依旧能感觉到颜署阳的气息,脚步很轻,停顿了一下。也许他看到了床边的盆和水壶,但很快又进了衣帽间。

莫晓彤的脑子里描绘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挑衬衫、西装,最后是领带,并且熟练地系起领带,但必定不是她送给他的那条。他出门前会在镜子前打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偶尔喷一点香水,然后骚包地看一眼自己再出来。

她描绘完他的动作,衣帽间的门便打开了。莫晓彤没有睁眼,他能感觉到他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但什么也没说。门“咯吱”一声,又关上了。

没过几分钟,房间门又开了,她转头看向门外,是文姐。

“呀,小姐,你怎么回事?听说你昨晚发高烧了?”文姐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嗯,不烧了。”

莫晓彤有气无力地对她笑。

“我给你煮点稀饭好不好?还是想吃点别的什么?”文姐麻利地收拾着房间,一边道,“我打电话叫文医生过来一趟吧,让他看看!”

“文姐,不用麻烦了,一点感冒而已。如果有稀饭的话,给我盛一碗进来。”

“我给你熬一碗姜汤,吃了文姐的姜汤,感冒肯定就好了,什么药也别吃。你睡一会儿啊,我给你去做。”

说到药,她又想起昨晚的事,心里钝痛,可还是笑着,“谢谢文姐,署阳跟你说让我吃药吗?”

“哦,他刚刚说你不肯吃药,让我劝劝你!”文姐一片好意地增进他们夫妻感情,可不曾想过会好心办坏事,“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真是的。诶,颜先生也真是的,这么早就走了,让他吃点早餐也不肯,真是拗脾气。你们昨晚就该叫醒我…”

莫晓彤听着文姐唠叨,心里无限凄楚,他还是不肯信她。也罢,信不信由他了,就当着孩子是她某个夜晚雌雄同体怀上的,反正以后也姓莫,和他颜署阳一点关系没有。末了却又觉得些许温热,好贴心的文姐,比她的枕边人还贴心。

“文姐,今天的报纸来了吗?”

“来了,你要看报啊?”文姐端起脸盆,打算把水倒掉,“我看你还是多休息吧,国家大事等感冒好了再关心。”

莫晓彤突然觉得文姐很幽默,她拉了拉被子笑着说,“好。”

莫晓彤喝完文姐送来的姜汤和稀饭后昏睡了一个上午,中午吃饭还是文姐进去叫醒她的。她现在觉得她必须好好贿赂一下这些家佣们,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比亲戚还亲近,以后生孩子带孩子还得指望这几个老人。虽然她待他们并不薄。

莫晓彤的胃口真是出奇地好,这种状况也能吃下两碗饭,食粮惊人。这到底是个小子还是个丫头,她真担心自己会爆肥,没法出去见人。

她吃完饭进书房浏览了一会儿网页,自己果然又上了新闻,特别清晰的近照,照片还不赖不比旁边的女明星差多少。但是新闻的标题就有些雷人了:豪门争夺战,正牌太太智斗时尚明星。内幕一点没有,都是一些揣测性语言,逛标题引人遐想了。但是这种事一但被追拍到,风言风语就跟着来了,即使假的也被当成真的了。人们会想啊,正牌和小三都见面了,这是**不离十了,就看结果如何了。

看来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没法完结了。现在的莫晓彤却凭空多出了很多时间,她不会再去想杨忻的事,管那孩子姓什么,和谁生的,和她一点关系没有。他颜署阳要和她离婚就离,要跟小明星过那就让他们过去,爱谁谁。

莫晓彤给朋友去了电话,想让他把照片处理一下,结果被那朋友调笑,“头版啊,别这么轻易就删了,多呆一会儿吧,我们想上还上不了呢?”

一句话玩笑话,莫晓彤听着却那么的刺耳,心里不痛快地道,“要不咱们换换,把你家夫人的照片放上去,我一点意见没有。”

电话那头知道玩笑过头了,很严肃地道,“刚刚你先生有给我来过电话了,所以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你先生很凶啊,说必要时会采取法律手段!”

“他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莫晓彤甩下这句话后就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候,网站果然撤下了照片,连新闻页面也没有了。

晚上颜署阳在外头到很晚才回来。莫晓彤自然是不会给他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来吃晚饭,她甚至直接叫文姐只需要做一个人的饭。

他回来时她正在吃宵夜,鸡汁燕窝。他在餐桌前站了一会儿,说:“我还没吃饭!”

莫晓彤头也没抬,继续吃着自己的宵夜。

两个人就那么一个看着一个吃着。

“哟,先生吃了吗?我给你做点宵夜吧?”文姐来得正是时候。

“好,给我煮点。”

颜署阳在莫晓彤的对面坐了下来,莫晓彤却吃完了,起身就走了。

之后两人谁也没搭理谁,互相当空气。

莫晓彤先睡的,当她以为自己可以霸占整个床铺时,颜署阳也爬了上来。两个人零交流,背靠背,各自睡在床沿上。他们中间的不再是三八线,是柏林墙。

两夫妻各怀心事地躺着,但他们内心都有一个同样的想法,我凭什么不能睡这张床,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有我的一半。

这就是夫妻,相互渗透了,要剪断并非那么容易的事。

颜署阳轻咳了一声说:“嫁给我是不是觉得委屈了?”

莫晓彤不知道怎么回答,委屈吗?可她过去的一段日子却过得那么的惬意满足;不委屈吗?那她现在算什么,这种侮辱比起当年子建的悔婚,有过之无不及。

颜署阳没有等到回答又问,“我约了杨忻明天做鉴定,你如果方便的话露一下面,就在你家医院做,我让文医生安排好了。”

莫晓彤冷笑了一下,你家医院?现在分得可真清,医院也成她自己的了,也的确是他们莫家的,和颜署阳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你要离婚我没意见的。”莫晓彤不是想当然的说,如果那孩子是他的,他们十有**是没法过下去了。在莫晓彤看来那孩子百分之八十都是颜署阳的,经过了昨晚她觉得一切都没劲透了。

“你说什么?”颜署阳的耳朵出了毛病。

莫晓彤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要离婚,我一点意见也没有。”

颜署阳脸色铁青地坐起来,几乎是咆哮,“离婚这两个字就那么轻易地从你嘴里说出来吗?”

离婚!莫晓彤目光呆滞地看着颜署阳。是啊,她刚刚说了离婚,因为心寒得不想再捍卫婚姻。可昨晚当她听到他说要一起去医院时,她岂止想离婚,她连死的心都有。他们的婚姻没有灵魂,所以很牢靠。可她今天下午想,其实两人协商好,离婚也不是没可能。空壳一样的婚姻只会让人疲惫不堪,没有任何意义。而离婚,她的心里比谁都痛。

两人冷眼相看,最后颜署阳掀开被子出门去了,还带走了自己的枕头。

昨晚的颜署阳确实被伤到了,不为别的,就为那句:“身体残缺的人果然心里也变态!”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尤为刺耳和歹毒,比她给的那巴掌还痛,让人产生了幻觉,可当时看到她冷冷的脸就知道那的的确确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口不择言的话往往是内心深处最直接的表达。

他一直不在乎自己的腿,走路也不会比别人慢多少,甚至还可以跑步。可总归是和正常不一样的。他也不会在乎周围的眼光,他的光芒足以盖过这一后天不足。有时候都忘记了自己是个瘸子。

瘸子,代表着不平衡。这个名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瘸子心里的不平衡。他瘸得并不厉害,他自信这个世界没有人因此而歧视过他,除了莫晓彤外。她昨晚的的确确是在歧视他,不仅歧视他的生理,而且歧视他的心理。所以他就成了真正的瘸子。

结婚前他也是有这方面的担忧的。中国人讲五官端正,对得起观众,腿脚不方便当然是对不起观众的,莫晓彤难道就不会嫌弃?她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抱着她走路其实很吃力,比如打高尔夫那次,他走了一半就不行了,强撑着完全是为了尊严,他觉得自己并不比别人少什么,也不比别人差。那天换了是别的人,他肯定得抱着自己的老婆到终点,别人能给老婆的,他颜署阳也能给。

他今天打开电脑看到某门户网站上两幅大照,其中一幅是莫晓彤的,照片照得不错,他还收藏了。恐怕公司所有的办公电脑上都在浏览这条新闻,近距离地观察他的老婆。他气愤地给朋友去了个电话,事情很快得到解决,图片撤了,连带着那条新闻也没有了。

他约了杨忻坐亲子鉴定,这个傻女人一开始不同意,后来他的威逼之下勉强答应了。他今天也仔细看了一下那个孩子,大家人云亦云纷纷说像他,他觉得一点也不像。

这一天做了很多事,还抽空去百度了一下结扎的问题。据说结扎怀孕的概率真的比中彩票还低,也有结扎失败的。

结扎失败?不敢想象,这应该比结扎怀孕的概率还低吧?

这样一来,岂不是冤枉莫晓彤了?怀疑也不过是出于本能,一想到莫晓彤和别人拥抱在一起,他的心里就纠成一团。这样一来,杨忻那孩子也有可能是他的?那些事有些记不清了,按时间算,也应该不是他的才对。

这到底两个孩子不是他的好呢,还是结扎失败好?他很想结扎失败,可是这意味着可能要多出一个私生子,这意味着他过去死鸭子嘴硬时说的话必须全部吞下去。

诶,人生啊,真是杯凉!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要虐男主么?颜筒子扶额:诶,人生啊,真是杯凉~~~~

明天来回留言。继续日更哈,但是会比较晚,早睡的筒子就表等了~~

莫晓彤清晨醒来,想起颜署阳说过今天约了杨忻去做鉴定。两人现在还是夫妻关系,按照正常思维她是必须露面的,给“夫妻”这个名分一个面子。可现在这种状况,她真不想去。

她考虑了一个早上,最终还是决定去。大家都不是小孩子,做一些面子工程可以免去很多闲言碎语。

决定去以后,一个晚上没着落的心里反而踏实了一些。莫晓彤想着要不要顺道去医院做个B超什么的,和肚子里的宝宝见个面。带着这个想法又昏睡了一个早晨。

再次醒来意外地看见颜署阳坐在床边看她,他眼窝深陷,比起前些天憔悴了不少,眼神不再像昨晚那么冰冷,甚至带着些许柔情。但莫晓彤一点也不心疼他,她感觉不到心疼。

他对她笑了一下,“醒了?感冒好点了没有?”

莫晓彤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颜署阳手里摆弄着手机,“我刚刚打电话给杨忻,她孩子不太舒服,说改天再约个时间。要不要水?”他替她拉了拉被角。

莫晓彤往里缩了缩,转了个身又睡过去,这种事应该速战速决,拖对谁都没好处。

颜署阳一直坐在床边摆弄着手机,什么也没想,他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她对他冷淡,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心里有点难受。

他出门前吩咐文姐给莫晓彤多做些好吃的,文姐嬉笑着,她知道这下两口吵架和好了。

其实不然,莫晓彤的心还是寒的,不是一句“要不要水”或者拉个被角就能好的。她始终无法忘记他质疑的眼神和那些侮辱性的话语。

她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过下去的必要,可是离婚又是个棘手的事情,他们不是去领一本绿皮证书那么简单的事。结婚虽没多久,但所有的财产都相互渗透了,然而感情没有,这也算一桩幸事。

感情基础薄弱,相互之间没有足够的信任度,这是他们的婚姻现状。在她妈妈走后她以为他就是她的天了,可他却给她带来了劫难。这场婚姻就是一次劫难。她的宝宝成了婚姻的牺牲品,她在不久的将来也可能成为像杨忻那样的单亲妈妈,好在她的孩子不必背负私生子的骂名。

其实孩子何其无辜。和颜署阳一样的疑虑,莫晓彤也不明白,过去杨忻有太多的时间和机会告诉颜署阳这个孩子是他的,可以拖着他负责,除非先前杨忻自己也不敢肯定这孩子是谁的。这个想法把同是女人的莫晓彤吓了一跳,后来又释然了,这世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并不是个个都像她那么死心眼,想在一棵树上吊死。

下午时分,莫晓彤想去逛逛,刚好文姐去超市采购,她也跟着去了。莫晓彤很少去采购日用品,买菜这种事更是少之又少。她跟在文姐身后,看文姐挑选价格实惠又新鲜的蔬菜,嘴里还和她说话:“这超市每天下午都会上架一些新鲜果蔬和鱼肉,我和韩嫂经常来买。呀,这个西兰花打折才三块五,便宜得很,我们买点回去,你老公喜欢吃…”

莫晓彤煞有介事地看着,不远处一个营业员用喇叭大喊着,“新鲜的红富士打八折咯,原价五块,现价四块,限量抢购啦,先到先得…”一群妇女同志放下手中的商品,蜂拥而上,莫晓彤看着这一幕惊得张不开嘴,连她身边的文姐也放下西兰花要去抢苹果,莫晓彤连忙拦住她,“文姐,不用抢,回头买一箱好的。”

“诶,大小姐啊,打八折,一箱苹果可能省不少钱呢,你这里看东西,我去抢,你等着好了,我一定抢一箱回来。”文姐踌躇满志地小跑着过去,奋战在人群中。

人生百态,眼下就是实实在在的生活。

没过几分钟,文姐果然抱着一箱苹果回来了,莫晓彤佩服得五体投地,“文姐,你真厉害,我得跟你学习。”

“嗨,你要学什么啊,你也学不来。”文姐走在前头,得意洋洋地推着她的战利品走向日用品区。

眼尖的文姐突然停下来看着前方,前面很多人在窃窃私语。莫晓彤好奇地看过去,带着个墨镜女人推着个小孩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男的长得彪悍,女的貌似生活助理什么的。好气派,明星出门就是不一样。

“文姐,我们走吧!”莫晓彤心堵地道。

“好,走,小姐,别搭理她。”文姐面不改色地道。

莫晓彤笑看了一眼文姐,连她都知道这件事。

聪明的文姐马上解释道,“我也看报纸的。”

雇主二人自然地迎了上去,这是莫晓彤第一次看见这个孩子,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依旧能够感觉到其眉目清秀,活泼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