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悔 作者:羽林灵

肖雨桐这辈子任性了两次,一次是四年前她独自生下了孩子;这一次,她又任性地准备带着孩子嫁人…

狗血总裁文,有小包子,不喜勿入。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肖雨桐 ┃ 配角: ┃ 其它:狗血,总裁

第 1 章

下午六点十分,肖雨桐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身体绷得笔直。

对面坐着她的顶头上司,信贷部总经理张云海,纸张在他肥乎乎的手指间哗哗翻动,肖雨桐神经质的想,如果他再把文件夹隔着桌子摔过来,叫她重做的话,她干脆拿这文件夹拍晕他算了。

肖雨桐今天一整天都在跟这份年终报表较劲,重做了两次,加班四十分钟,如果再让她重做,真是不拍晕他都难解心头之恨。

啪!文件夹被合上,张云海的圆脸从文件夹里抬头,深嵌在胖脸蛋上的细长的眼睛认真而严肃,却毫无威严。“家里的事情再急,那也不能耽误工作,既然人在这里上班,那就得把心放这儿,明白吗?”

肖雨桐忙不迭地点头,态度诚恳地回答道:“明白!”

对方挥挥手,“可以了,下班吧。”

“谢谢张总,张总再见!”

肖雨桐一路小跑着往车棚赶,冬天衣服本来就穿得多,她又是怕冷的体质,里面穿了保暖内衣,羊毛衫,外面还套着羽绒服,没跑几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嗓子干得冒烟。整个下午她为了那份报表忙得连口水都没喝。

车棚在大楼东边,肖雨桐扶着电动车喘了会气,然后开始戴帽子围围巾,全副武装之后,她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看清镜里自己的模样时,渐渐愣住了。

肖雨桐,你是偷地雷的?

一个寒颤袭来,人不由哆嗦了一下。

冬至过了,天气已经很冷,傍晚时又起了风,寒风凛冽,像一双无情的手试图要掀起什么。肖雨桐感受到寒意在自己的眼眶里冲击旋转,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在眼泪要流下来之前缓和住了。

今天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聪聪——她的儿子,四岁了。一个小时前,小家伙就打来了电话,问她几时下班,肖雨桐正被眼花缭乱的报表折磨,随口就回了一句:“你看完三集蜡笔小新,我就能回来了。”

三集蜡笔小新是多久,其实肖雨桐自己也不知道。

傍晚的交通还是很堵,车水马龙在霓虹灯下一眼望不到边,肖雨桐下班一直是走小路,其实所谓的小路其实就是区别于主干道的街区,城市发展日新月异,就算是小路,两旁也是店铺林立,人车交替,只不过这种地方机动车很少,基本就是自行车和电动。再说这地方路面宽度,汽车进来也出不去。

肖雨桐的大学就是在这座城市上的,算起来她在这里也呆了八年,以前和同学逛街的时候她就喜欢逛这种地方,这里低调又大众,卖的东西便宜,适合她们学生。毕业后,肖雨桐留在了这座城市,因为她在这里找到了工作。

当时很多同学都羡慕她,爱情*事业两丰收,一个帅气多金的男朋友,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当然,她这份工作也是得益于那个人,因为他在h市这地方算得上是个有能耐的人物。

当时身边的朋友和同学都预言,她将会毕业证结婚证一起拿到手,肖雨桐虽然表面上谦和淡然,内心其实也是愉悦骄傲的。

可惜啊,世上的事情不到最后那一刻根本做不得数,当变故来临,一切都是血雨腥风,弹指之间,一切都变了。

肖雨桐到现在都没有想通,当初情深意切,甚至连新车的车牌号码都要设成她生日的那个人,为什么会说变就变,最后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句就舍她而去。从此以后恩断义绝,音讯全无,好像世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最初的时候她还安慰自己,他不过是逃避现实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后来被现实无情地打击了一次又一次之后,她才终于在时间的消耗里慢慢认清一个事实:

他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爱她。

又或者她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记忆在心头翻江倒海,眼前景象光怪陆离,尽是破碎的剪影,肖雨桐眯了眯眼睛凝神。

嘭通一声,肖雨桐从车上掉了下来,同时她脑子里最后一点残留的旖旎心思也给震到了外太空。

她出车祸了,车子从岔路口出来拐上大路的时候,肖雨桐的电动车撞上了直行的骑车。

肖雨桐吓得不轻,趴在地上的时候心惊胆战地想自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聪聪该怎么办?好在双方是同向行驶,轿车司机刹车及时,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肖雨桐手脚发软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视线无意扫过车头的牌照,不由愣住了。

蓝色的反光牌照上,白色的数字如同刀刻一样清晰:t0826。

肖雨桐好像被一记寒冰掌给击中,脑子里一片白光,一瞬间,血液在血管里凝成了冰,她周身麻木,呼吸凝滞,连动一动指头都成了奢侈。

夜色昏暗,霓虹迷离,女人瘦小的身躯在路灯的寒芒下孤独又清冷。风更大了些,像带着尾巴的利器,挂过眼角,留下麻木的钝痛,脚边尘土上扬,身上衣衫飘动。

车门被打开了,有人下了车,一阵厚重的脚步声之后,一双男人的皮鞋出现在视线里。

“小姐,你怎么骑车的,我们可是直线行驶!”中年司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责难,口气不太友善。

肖雨桐微微转了一下脸看向路灯的灯座,微侧着脸,让人看不清表情,“对不起。”道歉的声音极为清淡,态度不诚恳也不敷衍,好像置身事外。

司机大概没想到她道歉得这样快,倒是愣住了,不由拿眼睛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通。

女孩子个头不大,虽然穿着厚厚的冬装,可也能看得出很瘦。一条围巾把她整个脸包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她又垂着脸,路灯昏黄的光影下,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柔弱。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这时候好像起了怜悯之心,再开口语气俨然好了很多:“你等一下吧。”

这么好的车子,不是他一个做司机的说了算的,车子后面坐的才是正主,看样子还是个不太好说话的主子。司机对着后面的窗户,毕恭毕敬的语气:“钟先生,车头刮了,不过那位小姐看起来也很自责,您看…”

后座上是一位穿着铁灰色西服的男人,他才下飞机,面上有些倦色。西服扣子没有扣敞开着,领带也松了,漆黑的一头短发服帖地往后拢着,露出宽阔的额角,额角下是深刻犀利的眉骨,斜挑而上的剑眉,往下是挺直的鼻梁,菲薄优雅的唇线,最后配上一个坚毅而弧度优美的下巴。

这是一个很让人动心的男人的侧颜,只不过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气质太过冷冽。

男人此刻就闭着眼睛靠在那里,听到司机的话也没动,像座雕像一般,好像这场意外对他什么影响也没有。

司机心里汗颜,正要再问一句,“雕像”经过十几秒钟的调整,终于皱了皱眉开口:“算了,尽快打发她走。”

成熟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如果不是因为声线里透着的那股不耐,还有他闭着眼睛的漫不经心,这个男人简直可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可惜,这世上很多看似美好的东西都是假象,迷惑人,欺骗人,把你骗得生不如死只怪你太傻太笨。

司机得到指示转身回到车头,和肖雨桐重新交涉。

后座上的男人这时候不知怎么的突然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情景让他的心没来由地一跳:黑色外套,米色帽子和同色围巾,整个脑袋包得乱七八糟。

清寒的冷意在他眼底升腾酝酿,最后蔓延至整个眼睛,心底却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几乎让他迫不及待扯开紧抿的嘴,朝外喊:

“老唐,老唐!”

老唐正跟那小姑娘交涉,基本上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无非就是大家都有损失,各自负责各自的吧。突然听到后面的人喊自己,老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只好中断,“钟先生叫我了,你再等一下吧。”

老唐重新回到车子后座外边请示,“钟先生?”

里面的人没回答,修长如玉的手指间夹着一张名片递出来,“把这个交给她,让她把姓名和手机号码留下,车子修好我会联系她。”

老唐完全不能理解他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他家先生今天是怎么了,对一个小姑娘不依不饶?他还没来得及想通,里面坐的人已经不耐烦了,“快点。”

老唐接过名片时,心里又诧异了一下。老板的名片有两种,一种是公事性质的,一般是出去谈判以及会客的时候用,上面详细印着公司名称,地址,以及他的职务和名字,联系方式却是他办公室的座机和助理的手机号码;另一种是私人性质的,上面只有他的名字和手机号码,这种名片他一般不轻易给人。

“我们家先生说,请你把名字和电话留下来…” 虽然出尔反尔的不是他本人,不过作为一个男人,老唐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肖雨桐看着那张薄薄的纸片,什么也没说,从斜跨的包里拿出一支笔,在名片的背面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和姓名。

189****0826

肖雨桐。

老唐猛地抬起头,可他面前哪还有人?

红色的车子亮着尾灯,小小的,暗暗的一点晕红,在十字街头的车水马龙之中渐行渐远。

他的手里还捏着那张没有送出去的名片。

第 2 章

“钟先生,刚刚那位是肖小姐。”老唐回到驾驶座,内心经过一番争斗之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刚刚他把名片交给老板的时候,对方看都没看就放回了口袋。

后面的人半天没有答复,不过老唐确定他听见了,决定不再开口.他今天的任务是平安快速地把人送到钟老太太跟前,再也不能出任何岔子,要不然得连累一大圈的人。不过老唐还是忍不住再次回想起刚刚那场车祸,心里纠结一个问题:为什么是偏偏是她呢?这也太凑巧了。

“老唐,回雍景园。”后面忽然响起一道没有情绪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老唐手指一滑,差点没握住方向盘,反应过来后赶紧解释:“钟先生,老太太正在家里等着…”

“我的话不会重复第二遍!”后面的声音不容置喙,口气冷冽,没有一丝温度。

老唐是个退伍老兵,二十几来岁的时候就开始给钟老先生开车了,后面这位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虽说打小脾气不怎么好,鸡飞狗跳的事情也干了不少,不过待人还是讲原则的,该有的礼数一分不少,见到他也会客气地称呼一声唐叔。

老唐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惧怕这位。其实不光他怕,钟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怕。一个大家庭里,总会有那么一个核心人物,掌控着家里的经济命脉,操控着其他人的人生,这样的角色在钟家以前是钟老先生担当,后来是钟老太太,到而今便是后面这位了。

知道他今天回来,老太太和大小姐忙了一整天,现在怕是已经好菜好饭摆满桌了,结果他却要回自己住处。

老唐深深叹了口气,心中有点遗憾。

雍景园坐落在h市的东南方,据说是本市最昂贵的一块风水宝地,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贵。夕阳下的楼房建筑透着斑驳和颓败,院子里的绿色盆栽七零八落,只有那株梅花傲立枝头,在寒冬里依然绚丽的绽放着,暗香浮动。

他下了车,拾阶而上,咔擦一声打开大门,目光在四下扫了一圈,四目空空,空旷的屋子里没有一丝烟火气息。离开五年,很多东西都变了,记忆像条奔腾不息的河流,不断地冲刷着他的神经,提醒着他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以及那些曾经辜负了他的人。

他正要进去,却又在垂眸之时,视线微微一顿,玄关处暗红色的小毯子上,赫然放着一双女士皮鞋。下一刻他猛地抬头,沉黑的目光在四周环顾搜寻着,不知不觉变得急切。

“钟先生,您这么早?”钟点工阿姨从楼梯上走下来,紧张地搓着手解释,“范总说,您要晚上才回来,不过我楼上已经打扫好了,只剩下客厅,很快就能好的。”

他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地嗯了一声就上楼了,留下一个不近人情的背影。

上楼后洗了个澡,那股风尘仆仆的倦怠慢慢地消退下去,温热的水浸泡着他僵硬得近乎麻木的神经,心绪好像冬眠里的动物一点点苏醒过来。

靠在浴池里,他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吸了口之后,吐出眼圈。白雾擦过眼角,他不经意地眯了眯。他仰着头,定定地望着浴室上方的集成吊顶,过了会竟然笑起来:刚刚那一刻,他心里产生了一个很莫名其妙的期望。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她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无情的女人。

**

肖雨桐把撞掉一片塑料壳的电动车小心又快速地骑回了家,一瘸一拐上了楼,托好朋友顾辰的福,她们住的是高档小区,上下都有电梯。

门一打开,聪聪的小身子立刻扑到她腿上来。他早就等急了,看电视的时候心不在焉,最后干脆关了电视坐在餐桌上等。餐桌上放着顾妈妈和他一起从蛋糕店拿回来的蛋糕,是一块很大的海绵宝宝,他自己挑选的。蜡烛都已经插好了,聪聪托着下巴望着门口的时候,闻着蛋糕上的奶油香味,咽了咽口水,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伸出一根小手指,在蛋糕边缘抠了一下,放进嘴巴里舔了舔。

舔到第八遍的时候,终于听到门上有动静了。

“妈妈,你看。”聪聪指着自己头上贴的小红花,一脸地自豪。他今天在幼儿园的时候因为积极回答问题受到老师的表扬,老师在他眉毛中央贴了一朵小红花以示鼓励。对此他旁边坐的男同学表示不屑,哼了一声:像女孩子似的,不害臊。

聪聪立马回复了他一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那些嫉妒你的人说风凉话的时候,你就这么回复他。这是顾妈妈教他,至于什么是风凉话,顾妈妈说了,就是当你受到表扬的时候人家说的一切不好听的话。

肖雨桐没有防备孩子的突然袭击,加上腿上受了点伤,导致身体往后仰了一下才站稳。摸摸孩子的小脑门,孩子的五官大部分是承袭了她的,唇红齿白,面皮白皙,好像瓷器娃娃一般没有一丝瑕疵。他只有眉毛和眼睛不像,眉毛又浓又黑,凌厉地往上斜挑,像那个人。

聪聪是个很会观人脸色的小孩,见妈妈不说话,眨了下眼睛,问:“妈妈,你不开心吗?”

肖雨桐笑了笑,“妈妈开心的。”

聪聪想了想,又人小鬼大地问:“妈妈你是想爸爸了吗?”

肖雨桐:“…”

顾辰正在厨房里洗葱,听见声音走到外面,伸手扯了扯聪聪的衣领,把他拎到一边,“聪聪,你先去看电视,妈妈要和顾妈妈一起给你做好吃的啦。”

聪聪做了个鬼脸,欢快地跑开。

“饭我已经煮上了,鱼也蒸了,就是…”顾辰说着忽然声音顿住,视线留在肖雨桐腿上,“你的腿怎么了?”

肖雨桐不甚在意,抬手示意她声音小点,“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没事,放心好了。”

“你呀,早知道我就不让聪聪打那个电话了。”顾辰语气懊恼地说,她那人什么都好,就是一关系到儿子的事情,就有点不由自主了。

两个人忙活了大半个小时,饭菜终于上了桌,蜡烛燃起,烛光衬着聪聪的笑脸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聪聪鼓着腮帮子吹掉蜡烛,小脸蛋忽然一垮,“要是爸爸在就好了。”

小家伙支着下巴,小眉毛皱皱的,好像特别纠结。顾辰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爸爸出差了啊,过两天就会回来的。对了,爸爸待会还要打电话给你呢,你要乖哦,不然的话不给你接电话。”

聪聪立刻端正坐好,“妈妈,我们来切蛋糕吧。”

孙朝增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后,肖雨桐收拾好厨房,正坐在一边陪聪聪拆礼物。小孩子的心真的很容易知足,只是一个玩具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这些年,肖雨桐尽量在物质上不亏欠孩子,纵是这样总还是觉得欠缺了什么,她也明白男孩子的成长过程里,有些东西不可替代,可惜,现实与她来讲多少有点无能为力。

“给我接爸爸的电话。”手机铃声一响,聪聪立刻丢下礼物扑过去抢手机,肖雨桐还没来得急说一句话,手里已经空了。

“爸爸爸爸,你哪天回来?”小家伙抱着手机,生怕她再抢回去一样,一边说一边走开。

顾辰看得直摇着头,“啧啧,你看聪聪和孙朝增亲得?你这个妈真是白当了。”她低低地瞅着肖雨桐,这几年孙朝增对她的心思大家都看在眼里,聪聪又那么黏他,作为好朋友她自然是希望这两个人能走在一起。顾辰心念忽然一转,用手肘碰了碰她,“哎,我说你究竟要让人家等到什么时候?”

肖雨桐收拾着聪聪拆下来的包装纸,今天这个情境下她没那份心情说笑,傍晚发生的事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头,已经快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

顾辰看她那模样,好像预感到了什么,笑容渐渐淡了下来,“雨桐,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辰辰。”肖雨桐眯了眯眼睛,顾辰是她最要好的朋友,这些年对她帮助很大,别的不说了,如果不是顾辰收留,她跟聪聪这会儿不知道挤在那个出租屋里度日,所以肖雨桐并不打算隐瞒什么。

“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