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就是天子房,也是整个凰天最豪华的休息室,谭耀明看着她的背影,对齐刚吩咐,“叫伺候的姑娘机灵点,她身上有伤。”

“您就放心,谭爷,您吧要是真放不下蒋爷,娶回家得了,老是这么散养着保不齐哪天会出事。”

谭耀明将视线收回来,直接落齐刚脸上,齐刚最怕谭耀明这种冷冷沉沉的眼神,马上搓着手打着哈哈,“听底下的弟兄说,蒋爷是被辆车子送回来的,弟兄眼尖,车里坐着的是陆东深。”

谭耀明松缓的眉心倏然又一皱,他怎么会跟蒋璃在一起?

“谭爷……”齐刚往楼上瞅了一眼,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谭耀明,“邰公子那头怎么办?”说话间,邰梓莘已经下了楼,朝着这边过来了,直截了当说,“谭爷想剜的肉太多,长盛不是我一人独大,这件事我总要跟董事们通个气才行,还请谭爷手下留情,哪怕等到长盛有了结果您再处理也不迟。

齐刚一步上前,“跟谭爷讨价还价,你活腻了是吧?”

“齐刚。”谭耀明冷声。

齐刚闭嘴。

谭耀明语气又是一贯的沉凉,“你可以回去考虑,邰公子就委屈些才关上几天,凰天的大门随时为邰姑娘候着。”

**

蒋璃终于舒舒坦坦地泡了个热水澡,想她这几天只能在户外用烧开了的水简单擦拭下身子,还得是趁陆东深去猎食物的时候,好不痛快。热气氤氲,水中浮动淡淡花香,光洁的台子上早有套备好的衣服。蒋璃枕着浴台,通过如邈邈白纱的热气,仿佛又瞧见陆东深的脸,然后,想起他们两人被那头狼一路引着出了祈神山的情形。

第65章 065 想我怎么伺候你?

一头报恩的狼。

源于当时她一个恻隐之心没有落下刀子。

母狼在前方带路,霏霏暮气中它的身形隐约,那头小狼倒是活泼,一会儿在母狼身边跑上几步,一会儿又返回来钻到她脚底下磨蹭。

他们一路跟随,与那头狼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同样的,每每狼崽子跑到他们这边嬉戏玩耍时总会被那头母狼唤回去。

面临丛林法则时,狼比人要有原则,要报的恩势必不能欠着,但对势均力敌的入侵者也势必要提高警觉。

就这样,母狼一路将他们带出了雾霭。

那一刻,眼前蓦然开阔,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都尽是她所熟悉的,还有她做过的标记,也都清清楚楚地刻在那不曾消失。

母狼停住了脚步不再继续前行。

蒋璃知道它就送到此了,一时间心头感慨万分。虽然它还是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但如果没有它,她和陆东深将会永远游荡在这片无尽头的山野中,终究会被时间、被这座诡异的山脉吞噬,生命消逝。

她想道一声谢,可她面对的是头狼。

陆东深拉过她的手,说了句走吧。他们注定还要前行,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蒋璃转头过去,那头狼还站在那,不止是它自己,在它的身后,高高矮矮的坡地、丛木间都有狼的身影, 它们都在静静注视着他们,像是守护着同伴,又像是

跟他们的一场离别……

直到落日坠入云端,天角的血红被一点点暗沉了下去,他们走出了祈神山。直到山脚下,陆东深都在一直牵着她的手。

山下有车,好几辆。

见他们露了面,车子开了过来,一纵排停靠,景泞带头,保镖们尽数下了车,好生气派。

蒋璃这才知道,这些车原来从陆东深入山后就一直隐蔽地守在这。这些保镖看上去比之前见过的还要壮实肃穆,像是一群时刻赶赴战场的死士。

不是普通的保镖,应该是雇佣兵,来自各地、合个国家。

所以她终于明白个道理,陆东深不会死,哪怕是在那片深不可测的山林里。如果真遇不测,他势必会有办法留下信号给这群人,哪怕真的踏平这祈神山,他们也会救尽一切救他于水火。

是她忘了,这样的一个男人,身价性命都摆在那,怎么可能不留任何后手就冒冒然入山?

众目睽睽之下,他牵着她的手一路前行。天边是惨淡的光,半明半暗。他的侧脸罩在暗影中,轮廓那般英镌深刻,身影颀长落拓,是这一路上她赖以继续下去的力量之源。那些保镖见到他后纷纷欠身,他虽一身倦怠,可也抵不住他权势下的威严

景泞打开后车门。

她抽回了手。陆东深回过头看她,眼里似有不解。她看着他的脸,有一刻竟是悸动,他的眼是含了磁的,深邃幽黑,跟他身后大片吞了光的黑暗,吸得人灵魂都跟着轻颤。他再次朝着她伸手,她没说话,只是笑笑,没

再牵他的手,径直钻进车子里了。

浴室的水染红了蒋璃的脸颊,热气是罪魁祸首,水面上一片片花的香也有了原罪。她捻过一叶花瓣,又衔在嘴里,芳香沁入水,那花瓣就变得苦涩,像极了她回来这一路上的心情。

祈神山上危险重重,那是与大自然的争斗,与凶猛生物的争斗,是生与死的较量,是命与命的博弈,野蛮却又最直接。

她和陆东深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因为与天斗的时候,他们是同类。可看到车子的那一刻,她幡然恍悟,他们再如何亲密无间终究还是回到了现实。现实中的博弈是人与人的撕战,比跟天斗来得隐晦间接,却是最残忍。她和他注定要站在江河的两岸,不再是携手合作的关

系,而是一场见证人性最恶劣的战争。

利益的战争。

权谋的战争。

她和他的战争。这一路上她没有说话,一直看着车窗外。天边最后一点光也被吞噬了,长街燃起霓虹,遥遥数里之外,姹紫嫣红。树桠之间是或明或暗的路灯,光圈成排地打在车玻璃上,像是崩裂的烟火,在她眼前摊开

一团团氤氲的光影。

到了凰天的范围,陆东深没让那几辆保镖车跟着,景泞担忧他的安危,他淡淡说,这是谭爷的地盘,谁敢闹事?

她把这话听在耳朵里,知道陆东深这是在给谭耀明面子。

她刚要开车门的时候,他忽然从背后叫住了她。

他叫的是,蒋璃。

她转头。

他的眼陷在车内的黑暗里,又或者是他的眸光太黑,黑到能将她吸入他的那片黑暗中。他朝着她这边探身过来,玻璃上的光影落在他略带胡茬的下巴上,方正性感。

有那么一刻,她与他的脸近在咫尺,近到呼吸绞缠,近到她能从他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少许,他抬手,朝着她的脸伸过来。

她呼吸一滞,扣住车门的手指蓦地攥紧。他修长的手指却擦着她的耳廓而过,在她耳后的发丝里择出一片枯叶,小小的,叶脉尖尖,他捻在指间,粉碎。

是樱树的叶子,如若烟花三月,落在她发丝间的该会是胜似白雪的樱花。

直到现在,她的耳廓都是热的,他的指尖温热,可就是那么轻轻一触,犹似烙铁。

有媚笑声随着推门而入。

氤氲间是款款而来的女子,一袭烟色素缎旗袍,拂柳腰婀娜段,凝脂肤胭脂容,那醉人的香从衣料中透出来,裹着一股子的魅惑。

她上前来坐在浴缸旁,手里的帕子往蒋璃脖子上一撩,含笑嗔怪,“你还舍得来凰天啊,我还以为你被哪个野女人勾去魂了呢。”说到这儿,瞧着她后颈的伤,啧啧了两声,“还真是被狼爪子挠的?”“是被野女人挠的,那野女人的爪子就跟你芙蓉一样锋利。”蒋璃没避讳她,任由她那双丹凤眼将她水中的身段瞧个仔细,抬起胳膊往女人纤细的腰上一搂,笑道,“能让我们凰天的头牌伺候我洗澡,我可真

是三生有幸啊。”

芙蓉笑,“那蒋爷想我怎么伺候你啊?”蒋璃抿唇邪笑,手指朝着她旗袍开叉的腿根钻了进去,“当然是先脱衣再沐浴了。”

第66章 066 手机里的女人声

芙蓉一把拍掉她的手,刚进门时的魅浪媚笑尽无,抬手朝着蒋璃的后背狠狠一拍,“不跟你翻脸就不说实话是吧?这么一大道伤口子你想瞒我?”

蒋璃龇牙咧嘴,玲珑身段一扭,避开芙蓉的无影掌,“就是被山上的狼给抓了一下,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啊,你好歹也是凰天的头牌,能不能温柔点?敢这么对小爷我放肆?”“温柔你大爷!你都差点喂狼了!”芙蓉在外那是十里飘香媚骨柔情的,唯独面对蒋璃就会撕开面具放飞自我,“怪不得谭爷不让别的姑娘来呢,他这是怕其他人伺候不好你,瞧着这道伤口在外面乱嚼舌根,

他为你可真是费尽思量,处处护你周全。哎,我单是出台费就要一百万,却杵在这陪你洗澡说话,你说我少赚多少钱?”

蒋璃早就习惯她内外两张皮的模样,靠在浴缸旁,胳膊朝外一搭,滑如凝脂。“三句不离谭爷,你那么喜欢他,跟了他得了。”“是我想跟就能跟的?谁不知道他心里只藏了你这只妖精?哪还会把别的女人看在眼里。”芙蓉将水面上浮动的花瓣一片片捞起,往蒋璃的身上贴,娇艳的花瓣黏在她的锁骨、肩头,每一处都是温柔。“听说

你是被那位陆总送回来的?”

蒋璃抿唇,“你想说什么?”芙蓉沾着水珠的纤纤玉指往她太阳穴上轻轻一指,“揣着明白装糊涂,谭爷纵着你,那是因为他把你看作是他的女人,他耐性也好温柔也罢,只因为对方是你,但你可别忘了,谭爷毕竟是谭爷,是在刀尖上

晃命的人,戾气和凶狠也不是收着的,你在他眼皮子底下跟野男人厮混,这不是触了谭爷的底线吗?万一他……”

说到这,芙蓉抬起手做刀状,在蒋璃的喉咙处划过,剩下的话就尽在这个动作里了。蒋璃将她的手拉下来,细细把玩着她的柔荑,笑得不以为然,“你这是多希望我能挂命啊?竟然扣这么顶帽子给我?人家不过好心好意送了我一程,就成了你嘴里的野男人了,这话要是被陆总心尖上的女人

听到了过来挠我,我就舍了你这张脸去接着九阴白骨爪。”

她最开始不是想回凰天。

车子一路前行的时候,陆东深给景泞的指示是回酒店。他的态度明确,他是要带她直接回天际的。川阳区和官阳区只有一个路口之差,往左就是谭耀明的地盘,往右就是陆东深的地盘。还没到苏河路的时候,景泞的电话响了,铃声虽小,却在沉寂的车厢里甚是响脆,她接起,说了句,陈小姐?然后又

说了声,好,稍等。

陆东深接过景泞递上来的手机,她始终没有转过头,盯着车窗外的光景,光洁的车玻璃上隐隐的是陆东深侧脸的轮廓。

车内太安静了,以至于让她听到了手机里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东深……”

景泞开了车载音乐。

悠沉的大提琴乐,不吵人,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电话里的内容。

就这样,一直到了苏河路。

她才转头过来,对司机说,去凰天。

她没看陆东深,却也能感觉到陆东深在看她,而司机很显然是在等他的命令。他沉默少许,说,“你该回酒店好好休息一晚。”

她这才看他,他的眼似严肃,匿着沉沉的黑色。她说,“凰天有谭爷在,我会休息得更好。”

他的脸色似乎沉了很多,眼里有几许波澜,像是不悦。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这般讲,只知道,这句话使得车里气氛由沉寂转为薄凉。景泞从倒车镜里看了一眼后面,没说话。

车子在转入苏河路的路口缓缓停了下来,所有的保镖车也都等着命令。

许久后,他说,去凰天。芙蓉将手抽了出来,柔荑一撩,纤指轻轻敲了蒋璃肩头两下,“没关系最好,我知道你比寻常女人都聪明,什么男人该抓什么男人该放你更清楚才对,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谭爷跟那位陆总势如水火,你能避

嫌就避嫌。谭爷为了你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就因为那位邰公子说了一句觊觎你的话,被谭爷整得好惨。”

蒋璃一怔,“邰公子?邰业帆?”她脑袋里已快速转了个弯,邰业扬生性稳重,能在外面招摇生事的只有邰业帆。“除了他还能有谁?还真以为自己是赌神转世,殊不知是谭爷天天让人在给他喂牌。”芙蓉抬手遮红唇笑了笑,可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翦秋水的眼又泛起疑惑,“可你说奇不奇怪,有人给了我一笔钱,暗

示让我为邰业帆出台,瞧着这架势,这人可不是谭爷。”

蒋璃撩水的手一滞,看向芙蓉,“也就是说,邰业帆日日来赌场是因为你?”

“有钱干嘛不赚?很显然这是有人在给邰业帆下套,可这件事跟我无关,我只管勾得那邰公子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蒋璃只觉得后背发凉。

凰天目前不营业,姑娘们的营生就在赌场,谭耀明命人喂饱邰业帆的胃,其目的可想而知,有了邰业帆的把柄在手,想要从长盛手里夺肉吃那就易如反掌,可背后给芙蓉钱的人又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自然,问芙蓉是不清楚的,而她也活得通透,像是她这种在男人堆里讨生活的女人哪会看不出这里面的诡谲暗涌?只不过不该知道的事她从不碰触罢了。

**

没等到翌日,蒋璃在凰天结结实实泡了个鲜花浴后就打算直奔抚仙湖。离她跟陆东深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一天,能尽早出发最好。

距上次谭耀明场子出事没有几天,谭耀明又被商会的事情缠了个分身不暇,临走之前命齐刚找了数十保镖跟着蒋璃,确保她的安全。

蒋璃一见这架势就皱了眉头,齐刚知她习惯独来独往的性子,忙道,“谭爷知道您不喜欢有人跟着,如果在平常也就由着您了,但现在您不是受伤了吗。”是谭耀明下的命令,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驳了谭耀明的面子,也就由着他们跟随,末了只提一个条件:到了抚仙湖只准在岸上等着,她一个人下水。

第67章 067 水下黑暗的城

抚仙湖,万顷琉璃,大多数游客都是冲着这番盛景来的。但在沧陵人眼里,抚仙湖是圣地,是天赐之湖,平日里顶多是在湖中打鱼,从不深潜,生怕惊扰神灵,这种习俗在沧陵保留数百年,直到湖底的千

年古城被发现,沧陵人更加确信祖宗的信仰。

有人说抚仙湖底的古城就是历史上的古滇国,因为人为建筑太明显;也有人说那是两千多年前的祭祀地,抚仙湖是离天最近的地方,古代皇帝就来此祭祀,后来祭祀地沉入湖底。

沧陵人则认为,水下城存在并非只有两千多年,许是更久,那是座龙宫,是神灵的居所。

曾经有媒体以直播报道的形式来对外公开抚仙湖的水下城,可报道到一半就停下了,以至于引来诸多怀疑,至此,抚仙湖水下古城成了诓骗旅游的噱头和骗局。

可也有不同的声音出来,说当时的报道之所以中断是因为发现了水下尸库,匿藏在古城之中,成了无法解释的谜。

众说纷纭。

谁都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得报道中断。

现在这个季节不是旅游旺季,抚仙湖又恢复了过往的平静。蒋璃抵达抚仙湖的时候,天际深处是沉沉的黑,如一张被墨浸染的布遮住了天幕。星子撒了满天,但也晦涩不明的。

黎明前的黑暗。

齐刚等人甚是担忧,不理解蒋璃为什么独独挑着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下湖,蒋璃看着被天幕染黑的广袤湖面,说,都是要潜水的,无所谓白天黑天。

她下湖底是最深处。

不见光,只有偶尔的水纹会折着粼粼光亮。

这是蒋璃数次深潜入水都能看到的场景,水底深幽,还有数多从不在人们视线里出现的怪鱼,每每从她头灯上经过时她都会横在水中瞧上许久。

抚仙湖底是她潜过的水中较为舒服的,危险性没那么大。

曾经她潜过一片海,深海之中,连水温都凉过抚仙湖。先是成群的沙丁在她周围飞舞,再深就是深邃宁静的海底,深得令人忌惮。

她听见从海底深处回荡出的鲸鱼声,那声音幽幽地让人脊背发凉。她置身其中犹若尘埃,那鲸像是鬼魅,从黑暗中徐徐现身,从她头顶掠过时,她只觉像是在地府里走过一遭。

她有着丰富的深潜经验,认识她的人都只当她是兴趣,没人知道她潜水的真正目的。

人人都道抚仙湖底有古城,却极少有人见到;人人都忌惮古城之下的尸库,可真正瞧见尸库真面目的又有几人?

只有触碰到了古城残垣上的厚厚青苔和绵延数公里的断壁,才会知道这一片城池陨落的悲凉;只有在一只只浮游湖底的尸体中穿梭,才会体会到他们永生永世无法见到天日的绝望。

能救治邰国强的,除了祈神山上的麝香鼠外,还有就是抚仙湖底这些尸体群上的东西。

蒋璃对陆东深撒了谎,抚仙湖中的白鱼只能做游客桌上的盘中餐,哪会有治病救人的功效。

这里是片禁区。

不懂行的人进不来也找不到,但有心跟踪的人也终究会窥见这座古城之内的秘密。

蒋璃从不让人跟着,原因也在此。

头灯映亮了古城的残骸,那高高的石柱已是斑驳,却雄伟犹在。就像是盛传在雷雨之天能瞧见故宫百年前的宫娥游走般,置身这古城其中,也仿佛能听见千年前厮杀的声响。

蒋璃没在古城里多逗留,一个纵身朝着更深暗的湖底潜去。天边吐白时,齐刚已经在车上抽了整整一盒烟,烟屁股掐了一地,又命手底下的小弟逐一拾掇回来,装好扔进垃圾桶。小弟吭哧吭哧捡了半天,完成任务后到了齐刚的车子前,说,“刚哥,不带你这么折腾

人的啊。”

齐刚将椅背压得很低,躺靠在上面,车窗大敞四开,闻言后,从里面伸出手狠狠拍了一下小弟的头,“不折腾人玩怎么打发时间?”

“兄弟几个可以陪你玩牌啊,咱玩小点的。”

“滚犊子!我们来是守着蒋爷的,玩他妈什么牌玩牌?要让谭爷知道了废了你!”

正骂着,有个保镖上前,脸色不对劲,“刚哥,湖的南侧发现有人下水的痕迹,照架势看,人不少。”

齐刚这边刚要点烟,一听这话马上把烟一扔,暗呼不好,紧忙下了车命人下水。那些人都是会潜水的保镖,一早就候在湖边,一旦蒋璃那边久不露头就马上下水营救。

谭耀明赶到抚仙湖时,天际是大片的蓝绿色,日出的光半明不明,从暗影的缝隙中慢吞吞地挤出来。

他形色匆匆,走路带风,身后一众保镖,阵仗不小。

齐刚这边急得火烧眉头,见谭耀明赶来了,立马上前。谭耀明直接就问,“蒋璃呢?”

“已经下水找了一圈了,没见着蒋爷。”齐刚摸了头上的汗,在派人下水之后他就第一时间给谭耀明打了电话。

两人说话这么一会子功夫,第二批潜水的保镖也上来了,带头的一瞧见谭耀明来了,紧张坏了,结结巴巴道,“谭、谭爷,还是没找到蒋爷……”谭耀明面色倏然沉冷,周身迸着一股子森凉,连站在他身边的齐刚都觉得不寒而栗,心想着,完了,这是发怒的前兆。果不其然,谭耀明抬腿就是一脚,那带头的保镖一下子被踹趴在地,再抬头时连嘴角

都出了血。

“都他妈的是废物!所有人都给我下水去找,找不回来,我要你们的命!”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纷纷准备下水。

齐刚小心翼翼上前,“看架势对方是派了专业的水鬼。”

“什么来头?”

齐刚摇头。

谭耀明盯着微微泛起波澜的湖面,眸底的温度跟寒夜的水般涔凉。

这时就听有人惊喜嚷嚷,“蒋爷回来了!”

谭耀明肩头微微一颤,蓦地转头看过去,湖影间上前几道身影,仔细看去,是两名全身湿透了的保镖,他们一左一右架着蒋璃过来。

蒋璃低垂着头,身上还穿着潜水服,脚步不稳虚脱得很。谭耀明大步流星冲上前,一把接过蒋璃搂在怀里。蒋璃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前,有气无力地叫了声谭爷,谭耀明只觉得她全身湿冷得很,抬手这么一摸,惊然发现掌心里全都是血!

第68章 068 倾我一生,护你周全

谭耀明一惊,二话没说将蒋璃拦腰抱起,整张脸沉凉得骇人,齐刚也看见了谭耀明手上的血,冲着保镖低吼,“都他妈杵在那干什么?去医院!”

领带被人拉了一下,谭耀明低头看怀里的女人,蒋璃低语,“先送我回车里换衣服。”

蒋璃来时的衣服都在齐刚车里,谭耀明将她抱上车后,找出衣服递给她,打算亲自开车送她去医院,刚要升隔断板,蒋璃按住他的手,虚弱地说,“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谭耀明还要劝说,蒋璃抬手扣开潜水服的领口,看着他,“我要换衣服了。”

他微怔片刻,很快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说话也不自然,“你自己能换吗?”

“那你帮我啊?”蒋璃顶了一嘴。

谭耀明手攥拳抵在唇上轻咳了一声,借以遮掩不自然,说了句,“换好叫我。”

天际最后一抹黑也消失了,被晨起的光线尽数取代。空气薄凉,还有几缕清雾未散,喝上一口气,能化出大团白雾。

齐刚见谭耀明从车上下来后赶忙上前问,“蒋爷怎么样了?”说着,朝车窗里看了一眼。

谭耀明抬手扳过他的脸,“眼睛不要了?”

齐刚这才反应过来,嘻嘻哈哈的。谭耀明倚靠着车门,摸出支烟斜叼在嘴,刚要点烟,又冲着身边的保镖们喝了一嗓子,“都他妈的给我转过去。”

保镖们纷纷转过身去,背对着车。

齐刚见谭耀明也不急着送蒋璃去医院,心想着十有八九是没事,也敢开玩笑了,“谭爷,车玻璃都贴着膜呢,外面根本就看不见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