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跟风的帖子就犹若雨后春笋,夹枪带炮,还有质疑蒋璃的,甚至有开玩笑说,谭耀明是被蒋璃的巫术给害死的。等等言论,对方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却成了蝴蝶效应,流言四起,伤人于无形。

整个沧陵城闹得沸沸扬扬时,陆东深正在酒店的最高层开会,从落雪的午后到天色将暗他都没有停歇。

期间接到房间管家的电话,那边在说,他在听,过程中没说一句话,最后才道了句,好,我知道了。通话结束后,他看向大家说了句,继续。

陈瑜作为天际集团的调香师参与会议始终,可心思不在会议的内容上。她零星听到一些消息,说是陆东深只身前往警局捞了一个女人回来,关在酒店房间并且有人把守。

她不想承认太多事情,可即便如此她也有预感,那女人就是将沧陵城搅得天翻地覆的蒋璃。

陆东深开会的时候向来一丝不苟,参会人员都在高度紧张,陈瑜怎会不知陆东深的喜好,但脑子里就是万马奔腾,尤其是陆东深微微扭头时,他脖子上有一半掩在衬衫里的血印就会显现。很多人都有不喜欢被人碰的地方,陆东深有严重的洁癖,不喜欢被人碰的地方就很多,尤其是脖子。可现在,那一道血印子就在他的脖子上,一看就是咬上去的。暂且不说对方下口有多狠,就说陆东深纵

容对方咬了自己的脖子这件事就引起她的警觉。这个位置轮谁看了都觉得暧昧非常,陆东深出身陆门,作为陆家长子又是极其注重仪态仪表,怎会任这道痕迹显露人前。

陈瑜也不笨。

她明白,其实这是陆东深的一种宣告,对外的宣告,至于他想宣告什么,陈瑜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她宁愿做只鸵鸟,只求他的不离不弃。这是陆东深在沧陵天际酒店的最后一场会议,他在沧陵的时间不长,可足以让人心惊胆颤。先是解决了酒店中邪危机,无声无息间将酒店中高层大面积换血,果断绝决地拿下官阳区最有价值的地皮,更重

要的是彻底瓦解了谭耀明在城中的势力,而邰家,因为之前跟谭耀明合作的川阳地皮项目也受到牵连,导致一时间的元气大伤。在座的各位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明镜的,坐在会议桌正中间的这个男人,轮步步为营谁都不及他,这次连邰家都折进去了。商场之上,一箭双雕已是难得,但他一箭多雕,可见在平静的外表下藏了多

少让人猝不及防的铁腕。

散会时已经入夜了,晚七点。陈瑜留在最后,陆东深见状后问她,还有事?陈瑜没靠近他,因为不知怎的就觉得他陌生了。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挺了解他,但现在她才发现,也许自己所知道的不过就是皮毛。今天一下午的会议事宜走下

来她才骇然惊心,陆东深对于商场之道的深谙令人脊梁骨发凉,她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在这玲玲棋局之中而不自知?

陈瑜直截了当问他,房里的是不是蒋璃?

陆东深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松了松领带,毫不掩藏,“是。”

一个是字成了一座山,压得陈瑜透不过气来,一时间她不敢再多问别的了。恰巧景泞敲门进来,“陆总,今晚您还有应酬,大约十分钟后出发。”

等陆东深离开后,陈瑜的不安形同荒草,无限蔓延。晚十点半应酬才结束,陆东深酒喝得不多,景泞给他挡了不少酒。回酒店的途中,陆东深又处理了五六份文件和两份商场建址的合同,杨远彻底喝趴下了,蜷在后车座,时不时拍陆东深的肩膀,大着舌头

,“那个叫蒋璃的……到底给你喝什么迷魂汤了?我看你是不想要前程了……你啊,先是得罪饶尊,然后……又跑去跟执法……对着干,不是我……咒你,你要是把她带、带回北京,早晚得被她害死。”

陆东深头也没抬,利落地在文件末页签上名字,“景泞,一会儿先送杨副总回房间。”

“是。”

处理完七七八八的公事后已是深夜了,接到房间管家的电话,陆东深就下了楼。

管家早早地等在门口,见陆东深来了后像是见了救星,马上迎上前。

“她怎么样了?”陆东深说着走到了房间门口。

管家道,“姑娘疯了,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然后就一直喝酒。”

陆东深拿着房卡的手一滞,紧跟着滴地一声打开了房门。

铺天盖地的酒气袭来。

房间里大团黑,只着了长窗外银雪的光亮,但也足够看清楚房间里的现状。陆东深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糟乱的房间!

第108章 108 你要带我去哪

除了陆东深所在的房间被要求撤下地毯外,整个天际酒店的房间都铺地毯。所以,陆东深进门第一脚踩到的就是碎玻璃,散落在地毯里,在银色铮铮的银雪映衬下闪着光,蔓延了整个玄关。陆东深只觉得头皮都在发痒,浑身的不舒服,他的脚反复收回放下了几次,每每铮亮的皮鞋踩在地毯里的玻璃时他都觉得脊梁骨跟着发直发硬。他不是单纯的洁癖,还有严重的强迫症,所以一方面很想逃

离这个房间,一方面又见不得房间糟乱,恨不得将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清空出去才算舒坦。

房间管家也多少听说这位新任总经理的一些习性,见状忙说,“陆总,我还是叫保洁来清理一下您再进去吧。”

陆东深压下头皮发麻,“不用,太晚了,你去休息吧。”

蒋璃所在的是总统套,格局跟陆东深所住的一样。

管家没有夸大其词。

这房间里的东西果真是能砸的都砸了。上到巨幕的3D电影屏,下到一只玻璃杯无一幸免,更别提房里的电器、餐具等等,客厅里的名画、壁画等也都毁了,陆东深试图去开灯,可摸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这一刻他的内心是崩溃的,前所未有的

坍塌。强忍着不适开了灯,这才看清眼前的状况。整面墙被涂鸦的乱七八糟,红呼呼的一片,定睛一看竟是番茄酱。

陆东深忙洗了手,洗手间里尚算能忍,除了被砸碎的镜子外,其他的还算完整。

蒋璃果真还在喝酒。玄关的光亮打不到面积更大的客厅,可衬着皑皑白雪的光线就足以让蒋璃整个人看上去柔软,当然,如果忽略不看应该被芬兰刀破腹的沙发,那一道划痕从沙发头到沙发脚,豁开的大口子已然将沙发报废

,陆东深能想象到她手持刀划开沙发时的情景,就像是在祈神山上她一刀扎进那深潭怪兽的身体一样。

可明明就是这般暴戾和破坏力极强的始作俑者,安静下来却成了最无助的那一个。她整个人靠在长窗旁,苍白的脸映在玻璃上,脚旁和四周散落了不少酒瓶子,啤的、红的,手里拎着的是瓶白的。照这架势,不喝死也是喝得烂醉如泥了,但反常的不吵闹,许是所有怒火都用在砸东西上

了。

陆东深走上前,环视了一圈她的战果,他还真是小瞧她了,看来这女人的酒量不浅啊。

低叹一声,蹲身下来。她阖着眼没动静,那件带血的白衫还搂在怀里,拎酒瓶的手搭在腿上。陆东深细细打量过她不是一次两次了,像是这般光景倒是头一次。她有多面,或功于心计或义薄云天,或尖酸刻薄或两肋插刀,她狡

猾又狠毒、她直爽又矫情,等等如七窍玲珑,可陆东深最能记住的就是她在祈神山上抓麝香鼠的模样,不服输、执拗和骄傲。

再看到醉酒后的她,让陆东深终于清晰地明白,其实她不过就是个孩子,所有的多面都缘于她的单纯和天真。

应该是痛恨他的吧。

如果他在场的话,估计扎在沙发上的那一刀就会扎在他身上。

陆东深想到这,不知怎的竟笑了。

他放轻动作,将她手里的酒瓶拿了下来,原本想找个位置搁好,但一看周围环境也就作罢。

她怀里的那件长衫刚被抽走,她就冷不丁醒了。

醉眼朦胧。

她转头看着他,瞳仁的光明显的不聚焦,涣散得很。陆东深也看着她,窗外是簌簌而落的飞雪,悄无声息,室内是清浅的呼吸,男女之间,吐息之间静若幽兰,交织交缠。蒋璃醉酒,始终不会是安静的那一个,见他在看自己,她晃晃悠悠起身,陆东深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伸手来扶,她就顺势勾住了他脖子,瞅着他的眼睛瞅了半天,突然吃笑,伸出食指指着他,“你眼睛里有

我啊。”

一句醉话,却像是一把极小的钩子,轻轻在陆东深的心口上勾了一下,不疼,有一丝莫名的痒无声扩散。

他低笑,“是啊,有你。”

蒋璃就笑得更是花枝烂颤,许是头真的晕,就将额头抵在他的锁骨上,“为什么啊?真是奇怪,我怎么进你眼睛里了?”

陆东深唇角始终含笑,将她轻搂入怀,低声道,“是啊,真是奇怪。”

蒋璃在他怀里摇头,也不说话了。没一会儿,陆东深就觉得胸口微凉,托起她的脸一看,她竟哭了。哭得无声无息,眼泪颗颗砸落,好半天低语,“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什么了?”

陆东深没由来地心疼,她质问地绝望,揪着他的情绪也跟着起起伏伏。他干脆将她抱起,进了卧室,又是一阵天雷滚滚。

床已报废。

床垫连着床单被开膛破腹,枕头被那把芬兰刀死死扎在床头上。

陆东深终于承认,醉酒后的女人力气真是不小。

怀里的女人还一直在哭,眼泪鼻涕一大把,他甚至都不用低头去瞧,都能想象的到自己身上的衬衫照比抹布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都没想,抱着她转身出了酒店房间。

刚走到电梯前,门就开了,里面有三男俩女,像是在谈什么公事,能往上面走应该都是总统套的客人了,陆东深见里面的人帮按着电梯,也不方便再等下一部或转身去走楼梯,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能出入天际总统套的客人也都算是有身份的人,圈子自然就小了些。其中一人认出了陆东深,惊喜,“您是陆总吧?”

陆东深怀里还抱着哭得一塌糊涂的蒋璃,一时间略有尴尬,“是。”

那人像是中了彩票似的,忙上前道,“能在这里见到陆总简直是我的荣幸,您可能不记得了,咱们在上海名流宴会上见过,我——”

“你要带我去哪……你要干什么?”许是电梯间的光刺痛了蒋璃的眼令她有了警觉,哭得更是悲凉。陆东深脊梁一僵,不用回头,也能察觉身后那几人诧异的眼神,他下巴绷紧,尽量面不改色,可内心早是波涛汹涌。上前说话的那人果然也僵住了,略有狐疑地打量着陆东深,深更半夜、抱着个醉酒的女

人、回房间……

电梯门开了,那人刚要自我介绍一番,陆东深淡淡地道,“幸会。”

电梯门在他身后又缓缓关上,他低头看着怀里的蒋璃,无奈叹气。他也不知,电梯里的人开始有了议论,“都说陆门公子不喜女色,尤其是长子更是洁身自好,看来传言不能尽信啊。”

109 只要求你的将来

回到房间,放眼满室的整洁和一尘不染,陆东深觉得自己总算活过来了。抱蒋璃回床上,她却依然哭得凄惨,揪着他的衬衫不放,擦眼泪擤鼻涕,看得陆东深那叫一个于心不忍,甚至一度都相信自己成了人贩子似的。她哭,他就相陪,后来干脆倚靠在床头,她就趴在他身上泪

流成河,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轻抚她的头,像是在慰藉个孩子,也顾不上身上的衬衫有多么不堪入目。

“你们怎么能这么自私呢……”蒋璃还在哭诉。

陆东深低叹,看来真是醉得不轻,要是搁平常,这句话她是绝对不会哭着说出来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手举着芬兰刀手起刀落,然后狠狠补上一句,“再让你们自私!”

暗夜。

长窗之外还在落雪,如四月鹅白的樱花,铺满悠悠的长巷,填满寂寥的人生。银雪取代了霓虹,将这夜衬得更是宁静。

这般安静的夜,陆东深在此前从未细细品味过,在他认为,哪怕是入夜,压在他人生里的也不过是繁忙、是匆匆,哪有时间停下来看看窗外被繁星围绕的冷月和被霓虹点亮的长街。

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个夜晚,放下所有公事,放下所有防备,放下所有算计,来陪着一个女人,任她在他怀里痛哭,同样是无眠之夜,今晚的无眠似乎来得与众不同。

蒋璃哭,陆东深是心疼。

可渐渐的,这种心疼就变了味道。

他侧身下来,抬手擦拭她脸颊的泪,低语,“别哭了。”蒋璃也是哭累了,昏昏涨涨间瞧见头顶上的男人,窗外雪影与室内暗影相撞,男人的脸就在这场恢弘的光影交替间愈发棱角外捉,他的眼却像是收敛了世间所有的光华,深沉又遂亮,温柔又长情。性感又

洒脱,危险又诱惑,像是风月中的景色远在天涯,又像是岸柳清风近在咫尺,这般种种都尽在他的这双眼里了。

她觉得这人熟悉又陌生,醉语喃喃,“你是谁?”伸手,试图去抓他的脸。

陆东深就顺势低下脸,任由她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他抬手覆上了她的手,垂眼看她,沉笑,“你说我是谁?”蒋璃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呼出来的都是热气,可头顶上男人落下来的气流也是滚烫,她如置身熔炉,男人的脸、男人的身体都是炙热的来源。她抬眼看着他,细细端详,抽出手,手指描绘他的眉骨、他的

鼻梁,醉眼相笑,“你长得可真帅……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

“是吗?”陆东深的呼吸深沉,嗓音很低,像是磐石压过一般。

“你的鼻子真高……”蒋璃的手指又顺势落在他的唇上。陆东深拉过她不安分的手,十指相扣,低问,“知道我是谁了吗?”她的手指还沾着酒香,除此之外,还有她自身的清幽,透过她肌理的温度,丝丝缕缕地往他鼻腔里钻、心头里拱。她碰触轻柔,可要命地

左右了他的理智,或许,他该安慰自己说,今晚其实他也是喝了点酒的。

所以,他觉得她眼角嵌湿的模样异常勾人,他也觉得自己身下藏了一团火,吞噬她的唇齿、她的身心。蒋璃似乎在认真地想这个问题,可她醉得太厉害,眼前的男人脸又是恍惚重影,她只能瞧见他那双宛若夜色的眼。可男人身上的气息好闻,虽说他眼里像是藏着某种不知名的危险,然而,她喜欢靠近他,

就这么贴着他,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你是……”她迟疑。“我不管你的过去,只要求你的将来,以后你的人生里没有左时没有谭耀明,记住了吗?”

第110章 110 诡异相处

季菲在给集团调香师做完培训课程回到办公室后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作为陆门集团高薪聘请的气味构建师,她首要任务就是培养自家集团的调香师,并从中选拔专业人选分派到集团各个产业、各个领域之

中。

她是集团关于一切气味的总领队,所以,她的工作除了选拔人才外,像是对集团旗下大型商场的气味空间、气味产品和子公司下所拥有的品牌产品的气味构建规划等等都是她的工作范畴。季菲的每一天都在高速运转,恨不得一分钟掰开两半来用,所以,当助理敲门进来通知她下午有一个专访活动时季菲不悦,助理知道她平日里不喜欢面对媒体,气味构建师这种职业外界人了解甚少,想要

外界了解那势必要付出时间,季菲没有这个时间。

命令助理将采访推掉后,季菲刚倒出功夫喝了口水润润喉,手机就响了。她扫了一眼来电,迟疑了一下后接通。

“听到风声了吗?”那头男人的声音低沉。

季菲不解,“什么风声?”

“听说夏昼回来了。”

季菲一愣,“夏昼?开什么玩笑?”

那头嗓音更沉,“我哪有时间跟你开玩笑?好像就是冲着陆门去的。”

“什么?”

男人说,“季菲,如果她真的是夏昼,那你很清楚她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季菲脊梁骨一凉,手指控制不住抖了一下,手机滑落。

**

专机抵达北京时是下午两点。

虽说是一天之中温度最高的时间段,但相比沧陵,北京的气候还是冷了很多。蒋璃几番将身上的大衣收紧,仍旧会瑟瑟发抖。

北京的冬是最萧瑟的季节,比南方城市漫长又比最北方的城市少了冰雪。尤其是晚冬,触手可及的是火石电光,越是接近初春就越是干冷,像是黎明前的时刻,寂静得让人心慌,黑暗得令人失去希望。

杨远因为要出差上海,所以没跟他们一同搭专机回来,同行的除了陆东深和景泞外,还有陈瑜。

这一路上陆东深几乎都在处理公事,景泞也是忙得团团转。蒋璃陷入沉思不能自拔,更是没空搭理陈瑜,所以从沧陵飞往北京的途中,充满了诡异的尴尬。

天际集团派了车子过来,出了机场,陆东深就接了个电话。

蒋璃抬眼看了一下天空。

有霾,不及沧陵的清澈,每一口呼吸入肺的不是空气,而是压抑、紧张、茫然和彷徨,等等这些情绪交织成了北京味道,这种气味入鼻,比霾还要可怕。

北京,她还是回来了。

曾经拼尽全力想要留下来的城市,又是曾经拼尽生命想要逃离的城市。

陈瑜一回京就接到了总部培训的通知,需要马上赶回公司,临走前终于熬不住,趁着陆东深还在打电话时走到蒋璃身边,轻声问,“你是打算在陆门任职吗?”

蒋璃几乎将脸埋进衣领里,汲取身上仅存的一点温暖,只留了两只眼睛在外面。“你在担心什么?怕我抢了你的饭碗?”

陈瑜笑,“怎么会?我希望你能留下,这样我也能向你学习。”“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事实上就算我入职陆门也是气味构建师,轮级别比你高,你有心学,只怕我没心教。除非,”蒋璃说话还是不冷不热的,眼珠子朝陆东深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你跟他商量一下让他别聘

请我,或者将我降到调香师。”

陈瑜唇角微微僵了一下,好半天问,“你真是夏昼吗?”

蒋璃冷哼一声,没搭理她。

景泞这时过来,“陈小姐,你的车子已经来了。”

也算是给陈瑜解了围,她扫了蒋璃一眼,咬咬唇,再看向景泞时笑容重回脸上,“东深在打电话我就不扰他了,今晚让他少喝点酒。”

景泞不卑不亢,“好。”

陈瑜走了,可落下来的这个“酒”字像是长了脚似的跑进蒋璃的脑子里了。

昨晚她喝得烂醉如泥,等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格局跟她所住的看上去差不多,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撑着昏涨的头起身时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别人的怀里睡的。

这别人不是别人,是陆东深。

在飞往北京的一路上她惶惶不安了许久,胸口总像是揣了只兔子上蹿下跳。昨晚发生的所有事就像是被她用芬兰刀划得细碎的画卷,再如何摧毁,总会有些零星片段扎进她的大脑皮层。

脑中残存的碎片在她醒后看来更像是做了场梦。

在映着雪光的房间,男人的手很温柔,昏昏沉沉间只觉得那张脸尤为好看,在那双眼里,她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明明是令人忌惮的广袤海域,她却觉得那一刻那双眼像极了湖泊,宽厚又纵容。

然后……

她努力去想,心总会在有一瞬间的行径中分崩离析,这一瞬间就是,他似乎吻了她。

轻柔,强势,再到如霏霏细雨般的绵长。

她坠入了万花筒,脑子里和眼睛里炸开的都是幻象。那无数幻象的影子拼凑成了一个男人的脸、男人的眼、男人的唇齿和抚慰她慌张不安的手。

耳边似乎还刻着男人低低的嗓音: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蒋璃知道昨晚醉到离谱,从房间管家的眼神里她就能知晓,可再觉得离谱都不及现在心中想的脑中念的:陆东深吻了她。

心跳出来多少次都被她硬生生怼了回去,这是件太诡异的事。

陆东深接完电话后就朝着这边过来了,景泞先上了车等他。蒋璃这头还在拼凑昨晚上发生的事,眼角的余光瞥见他上前的身影后,那颗好不容易压平的心又开始莫名地狂跳,她竟紧张了。

见她整张脸都埋在衣领里像只鸵鸟,陆东深笑了,将大衣脱下来披她身上,蒋璃觉得有点怪,刚要说不用,他就说,“披好。”

为她裹紧了大衣,他又道,“要赶场应酬,我让景泞先送你回酒店,行吗?”

蒋璃一时恍惚,费了好大劲才反应过来北京这边也有天际酒店。当然,她恍惚的不是天际产业落地开花的局面,而是他现在的行径和语气,让她有点费解。

“不用,我回家。”她说了句。

陆东深略有不解。蒋璃深吸了一口气,“没错,我回家,我在这里有住的地方。”

第111章 111 各有各的苦

景泞使命在身,蒋璃三番五次婉拒相送,可她都格外坚持,末了说,夏小姐,这是陆总交给我的任务,工作没完成我是要被扣奖金的,你就当普罗大众吧。

经她这么一说,蒋璃也是不大好意思再行拒绝了,如果景泞是个男人,那她今天纵是会一拒到底,但为难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美女,蒋璃就于心不忍了。不过这景泞果真不愧是陆东深手底下的人,说话办事滴水不漏,打从飞机离开沧陵地面的那一刻,景泞就不再叫她蒋小姐或蒋爷,每每唤她都是夏小姐。仿佛是在提醒她,蒋璃只是沧陵的蒋璃,回京的这

一刻她已经是夏昼了。

这般大张旗鼓不是她一个助理该有的姿态,不用多想也是受了陆东深的暗使。

车行东四环的时候有些堵,景泞亲自开车,稳稳地在车流中穿行。合生霄云路8号依旧安静,蒋璃阻了景泞入院相送的好意。景泞将车子停好后扫了一眼小区,“原来夏小姐住这里啊。”

蒋璃嗯啊答应也没多说,将身上披着的大衣拿下来,“衣服我放这了,替我谢谢陆总。”

岂料景泞说,“这是陆总私人的东西,夏小姐还是亲自还给他的好。”

蒋璃一愣,脑子里又浮现出今早从他怀里醒来时的一幕,心就慌了一下,清清嗓子,“怕是他等着穿吧,你要是不方便给的话,放在车子里总行吧,这不是他的车吗?”

“这是公司的车。”景泞轻笑,“所以更不大方便存放陆总的东西。”

蒋璃总觉得景泞的笑有故意之嫌,理由站不住脚,但也让人找不出辩驳的言辞来。景泞离开后,蒋璃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搭着陆东深的大衣进了小区。小区里的保安竟还是三年前的老面孔,见了她后先是一愣,然后惊讶地说,“夏小姐您回来了啊,好些年没见着您了,还以为您搬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