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那头也愣住了,好半天才说了声,好。蒋

璃将目光落在商川脸上,问,“现在还有问题吗?”

商川摇头。蒋

璃将对讲机朝他手里一抛,转身离开休息室。

第135章 135 可怕的不是鬼魅

感情戏走得是否缠绵悱恻蒋璃就不关心了。

趁着大家都在忙,她在剧组搭建的棚景中参观了一番。今天的戏景主要集中在亲王府,所以大部队都在这。偌

大的王府,长廊回转山石嶙峋,淙淙溪流锦鲤畅游,远处飞檐之下红灯笼一片。如果不说这是搭建的屋府,蒋璃完全都能把它当成真正的王府去逛了。

戏台的那场戏已经拍完了,现在正在拍珒生和浮瑶在花园里私会的戏,所以刚刚还热闹的戏台现在已经冷清了。

上台入口的缦帘轻轻荡着,按照戏楼的常规设计,穿过缦帘下了阶梯就会到休息室,是可供上台戏人换妆休息的地方。蒋

璃站住脚,抬头看着戏台之上,看着看着,就仿佛瞧见台上多了三个孩童的影子,在嬉闹欢跑,似乎整个戏台都装不下他们的快乐。很快,有只手一掀帘子,“再在台上打闹今晚就罚你们倒立。”

三个孩子虽规整了些,但还是嘻嘻哈哈,那人就冲着他们摇摇头,笑里有着纵容。

像是一张老旧的照片,四角都泛了黄,照片里的人影也似乎变得斑驳,可帘子后面的脸却依稀可见。那张脸在教导时多是严肃,可私下又是和蔼可亲。

蒋璃的胸口闷疼,有一瞬的呼吸不畅。脑

中的旧照片终究还是被一簇火苗燃了边际,火舌渐渐蔓延,过往的、深邃的、快乐的都统统燃尽于这场漫天的火势中去了。“

这个戏台就是按照亲王府中的戏台比例来搭的呢,听说一模一样。”身后是朵亚的声音。她

有主动示好的意图,不管怎样,蒋璃刚刚也算是给她解了围,她心存感激,但同时她也心存疑惑。商川是个多骄傲的人,像他那么大的腕,怕是也没人敢那么跟他讲话。然

而蒋璃单枪直入,言辞十分不客气,更让人惊讶的是,商川竟没气没恼乖乖听话?刚

刚那一幕,估计全场都震惊了。

蒋璃没回头看她,依旧看着戏台,开口时多少有些迟疑,“你说的亲王府是指西皇城根的那处吗?”“

对。”朵亚是一直跟这部戏的,所以对剧本内容十分熟悉,“剧里的府邸就是西皇城根的亲王府,听说当初编剧在创作这个本子的时候没少下功夫,好像就是根据亲王府里真实发生的事情改编的呢。”

蒋璃不以为然,别说是一座亲王府了,就是上了年头的寻常百姓家也能多少积累点故事底子。

然而朵亚讲得勤快,继续道,“其实吧我觉得,人编剧当初在创作浮生这个剧本的时候就是单纯想写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只是戏拍出来之后被后人给过度演绎了,各种的思想高度拔高,就像红楼梦似的。”

蒋璃没吱声下。见

状朵亚略有尴尬,她跟蒋璃不太熟,所以对于她的喜好和性格把握不准。想了想说,“其实,亲王府里流传着的是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呢。”“

说说看。”蒋璃从一侧上了戏台,端详着梁柱上的雕画,虽说知道是临时雕刻上去的,但也惊叹这雕画的精美。

朵亚也跟着她登上了台,“听说当年亲王最宠爱的小妾迷上了一个戏子,经常去听他唱戏,一来二去的戏子也对亲王的小妾钟情了。两人私定终身,并相许此生永不分离。结果这件事就被府里的管家发现了,告知了亲王,亲王暴怒,命人将戏子的双腿砍了,将小妾关了禁闭。戏子虽残疾了,但对小妾的爱并没减退,夜夜爬到府邸戏楼的位置,隔着一道高高的府墙给小妾唱戏听,就这样,两人一个墙里一个墙外,用唱戏的方式来诉衷肠。”

蒋璃掀了一下帘子,轻描淡写道,“这跟浮生的故事挺像啊,只不过浮生里珒生爱上的是亲王府的小姐。”浮生这部剧当时在火遍大江南北时她还尚在襁褓呢,这是听说商川接了这部戏后她在闲暇时大致浏览了一遍,对她来说,她对这部剧没什么太大情结。

“对,这亲王府的传闻跟浮生的故事一脉相传,但,这只是传闻的前半段。”朵亚神秘兮兮,“还有后半段呢,那亲王最终是知道了戏子和小妾仍旧私会,终于痛下杀心,将那戏子给杀了,小妾得知消息后疯了,没几天就传出她在戏楼里悬梁自尽的消息。一个死于府宅深处,一个死于府墙之外,天人相隔永不能见面。从那天起,人人都传亲王府里闹鬼,有人总会在夜里听见府邸戏楼里唱戏的声音,大家都说那是小妾阴魂不散,她在用唱戏的方式来寻找戏子的魂魄呢。再后来亲王府就没落了,可传闻流传下来了,一直到现在。”这

后半段的传闻倒是引了蒋璃的关注,她转过身来看着朵亚,疑惑,“你的意思是,西皇城根的那座亲王府有闹鬼传言?”

“是啊,那座亲王府是跟朝外81齐名的,都是京城鬼宅。”朵亚说。

蒋璃陷入沉思。她

怎么隐约听说天际有意要收了那片宅子呢?那块地寸土寸金,虽说她不清楚陆东深的意图,可如果能收下来当然是好。但怎么就成了鬼宅了?*

*因

为拍摄地在怀柔,远离市区,离得蒋璃的住所更是远,所以晚上她就住在剧组里,品宣安排了一间房给她。商

川是全天的戏,到了晚上九点多还没收工。怀

柔多山脉,白天的气温都要照比市区低上几度,到了晚上更是凉得很。蒋璃已是许久没适应北京的早春气候了,开了暖风,又温了杯茶。

做完这些就接到了陆东深的电话。

他在那头听上去有些倦怠,但嗓音低低的着实好听,“怎么住剧组里了?”暖

风拂面,蒋璃窝在沙发里懒懒的,“我追星呗。”

手机那头笑了,“追星?还是去恐吓明星了?”蒋

璃撇撇嘴,这男人还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么一点小事都能传他耳朵里。

“你打电话来不会是宝贝你新签的明星吧?”她说。

“倒是有宝贝的人,所以特意打一通电话过来。”他道,“怀柔不像是在市区,别到处乱走,今天太晚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蒋

璃的脑回路转了几道弯,然后说,“不用,我让品宣安排车就行。”

“品宣的人盯着这部戏还得顾着你?别给他们添麻烦了。”

蒋璃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搪塞,见他要挂了电话她忙道,“哎陆东深——”“

嗯?”

“那个……关于西皇城根亲王府,天际是不是有意要插手?”她问。陆

东深没瞒她,“对,而且是势在必得。”

蒋璃一怔,马上道,“我听到有关那个府邸的一些传闻。”然后将白天朵亚讲的故事跟他又复述了一遍。陆

东深等她说完后才发表意见,“囡囡,你要知道,这世上可怕的不是鬼魅,而是人心。”

第136章 136 过往如冗花落叶

人心叵测,险于鬼魅,她曾领教过。可在沧陵的这三年,日子虽说过得琐碎,却让她寻回了温暖的人性。

沧陵人不见得是多有钱,但幸福指数很高,他们满足于一餐一水,哪怕是古镇里竞争关系的商家,店门一关都能聚在一起痛痛快快喝上一顿青稞酒,又或者悠闲午后,煮上一壶普洱,邀请四邻。是

她在沧陵过得太安逸,以至于回到北京之后竟一时不习惯踹着心思过日子的生活了,以至于陆东深的这么一句话让她终于记起,她曾经也是在尔虞我诈的日子里如鱼得水。

商川敲她房门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外

面落了夜雨。许

是助理一直为他撑着伞,他没淋湿分毫,却裹夹着一股子山中寒气。

他叮嘱了助理几句将其打发,助理迟疑地看了看蒋璃后才离开,那眼神大有一副怕她把商川吃了的架势。

蒋璃靠在门框旁,抱着膀看着他。商川已经卸干净了妆,一张俊脸恰似山中月水里花,眉目星朗得很,身形颀长,哪怕不笑,那眼角眉梢都让人痴迷。

一般做男演员的最怕帅,因为观众很容易出戏,太帅的一张脸也会限制演员的戏路,所以往往长相帅气的人都做了流量明星。但商川不同,他长了张明星的脸,却始终恪守在做演员的职业。这

几年他挑战过不少角色,美的丑的胖的瘦的,善良的阴狠的,单纯的复杂的……他不是个很在乎自己长相的人,他在乎的只有角色。

就像是这次的珒生,挑战不小,青衣的规整和美都要体现得淋漓尽致,而在当今一线年轻的男演员中,除了商川没几人能做到。

《浮生》之所以这般受关注,不但是因为它的经典,更多的是因为商川扮演的珒生角色太受人期待。当时定妆照出来时,商川一袭青衣美目流转,让众人直呼能将反串的戏剧角色打理得如此入木三分的人,除了已经逝去的张国荣外怕就是只有商川了。

商川盯着她,不苟言笑。蒋

璃也没说话。半

晌后,商川开口,“不打算请我进去?”

蒋璃示意了一下时间,“你不怕流言蜚语,我怕。”商

川盯着她,“怕?这世上还能有你怕的事吗?如果你怕,你就不会回来。”话毕,他径直进了屋。

窗外夜雨打得勤,山雨往往这样,尤其是北方的山雨,一旦下了总会倾盆,或连绵不绝,不像是在沧陵时的雨,下下停停不以为然。所

以这雨水也像极了南北人的性情差异,南方人多数温和,北方人多数爽快。商

川是北方人,所以做事说话自是大开大合。蒋璃将早就煮好的茶端上前,虽说回了北京,但她在沧陵煮茶的习惯留下来了。哪怕这酒店里没有煮茶的工具,她也是用了热水壶将茶水煮热煮熟。商

川盯着眼前这杯澄清的茶,跟白天她给他的一样,他没喝,只是用手轻轻转动着杯子,那茶香隐隐而生,他低声,“蜂蜜花和缬草,上一次喝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前了。”蒋

璃在他对面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珒生这个角色深入人心,电视剧之前的经典又摆在那,你焦虑甚至发怒发狂也是正常,这些天喝水的时候就以缬草为主吧,能缓解你的焦虑不安。”

商川将杯中茶饮尽,放下茶杯看着她,一字一句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蒋璃轻描淡写反问。

商川皱了皱眉头。“

其实你不用担心,珒生这个角色如果连你都驾驭不了的话,那当今就没人能演好这个角色了。”蒋璃又给他添了杯茶,“当年我们在看霸王别姬的时候你就说过,如果当时你能演程蝶衣的角色,死了也甘心。珒生何尝不是第二个程蝶衣呢?而且你还比张国荣多了唱作念打的底子。”

商川默默地喝茶,良久后说,“我之所以接浮生这部剧,不是因为珒生像极了程蝶衣,而是因为里面的廷凉。”

廷凉?蒋

璃一愣。商

川抿了一口茶,那缬草和蜂蜜花混合在一起的气息纠缠于唇齿,像是伤痛在拉扯着挣扎着。“

这部戏里不但有爱情还有友情,珒生和浮瑶的爱情故事纵然感人,但珒生和廷凉的友谊也让人感叹不已,他们两人从小在一起学艺,历经孩童时期的顽劣,走过动乱的年代,每次珒生有难时廷凉都出手相助,可让珒生遗憾的是,战争爆发廷凉失踪,珒生在临死之前都没见到廷凉一面。在我看来,有时候男人之间的友谊照比爱情更可歌可泣。”蒋

璃刚刚的惊讶已沉底,换上不动声色的平静了,她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怕是你们做演员的体会更深吧。”

商川低叹,“是啊,也不知怎么了,最近一段时间我总会做些梦,梦里像是发生过的事,也像是在戏里发生的事,但梦见最多的就是咱们三人在戏台上嬉戏打闹时的场景,还有师父教我们唱戏时的一桩桩一幕幕。”他抬眼看她,“以前你还总跟我们到梨园玩上一玩,吊吊嗓子,现在呢?”

蒋璃捏了捏茶杯,竟一时觉得千斤重,干脆也就不喝了,“已经许久不唱了。”

商川的身子朝后一靠,看着她,“是啊,时过境迁,人走茶凉。只是我尤还记得师父说过的话,他说三人之中,你的戏根最正。”蒋

璃心口一滞。

她有过不堪回首的往事,可若要一并扔掉,其中还能摘出最美好的回忆来。

商川,就是她惨痛回忆中盛开的那朵温婉的花,哪怕她一出生就注定了是个孤儿的命运。她

自小生活在福利院,打从懂事起,她最亲的人就是福利院的院长和院里的小伙伴们。

可福利院的孩子私心还是重的,所以能跟她玩得很好的人就是商川。

他在那个时候就叫商川,现在即使出了名也没改名,任由媒体将他是福利院出生后被收养一事传得沸沸扬扬。

福利院的孩子没有不想被收养的,只有商川,拉着她的手说,“我不想被收养,如果被收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商川比她小几个月,当然,她和商川都一样,没人会知道他们具体的生日,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所谓生日和大小都是福利院给出的大概估算。当

时她也不想被收养,但天意如此,她终究是早于商川被现如今的养父养母领走。

养父养母待她犹如亲生,她央求着他们带她回福利院探望商川,养父母倒是依着她了。那

一天,她在福利院里见到了收养商川的人家。一

位德高望重的京剧大师,也是出了名的慈善家,他收养了商川,并且问跟他一同来的孩子,“你喜欢这位小弟弟吗?”跟

他在一起的孩子穿着贵气,眉目也是贵气英朗,他拉过商川的手说,“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别怕,哥哥会保护你。”

那个孩子,就是左时。

第137章 137 等我

左时出生戏剧世家,父亲左国堂被誉为京剧名家,而左家再往上的祖辈们都是在御前唱戏的,被皇室宗亲钦点的,搁在现如今就叫做国手级大师。但

左家的荣誉止于左时,因为他并不喜欢戏剧,也不喜欢唱戏,由此左国堂收养孩子也更多的是想培养后代。于

是那一天左国堂看见了商川,也顺带的,瞧见了恰好去探望商川的蒋璃。当时左国堂让蒋璃说句话听听声,她不明就里便照做了,左国堂感叹说,这孩子有学戏剧的根骨啊,是个极好的苗子。她

不知道左国堂怎么就看出她的皮骨端正了,总之,养父母见赫赫有名的戏剧名家都这么说了自然是高兴,便恳请左国堂收她为徒。

儿时最欢愉的时光怕就是在戏楼里度过的了,唱作念打,她学得漫不经心,但左国堂教得十分用心,即使商川是左国堂的养子,也要按照行规叫上左国堂一声师父。其

实当时她并不懂戏剧的沉重和庄肃,唯一想学戏的念头就是能经常见到商川。而跟她一样不正经的还有左时,他有很敏锐的嗅觉,恰恰她也是,渐渐地,他们两人会时常对些花花草草感兴趣,为此领过左国堂不少罚,在他认为,唱戏是天,其余的都是胡闹。就

这样,大概学戏学到十五岁,她跟着养父母搬到了北京,几年后,又在偌大的北京城相遇。

相遇那年,她已经钻进了气味分析领域,左时也跟她钻研了同一行业,而商川虽说练就了一副好嗓子,但终究也没从事戏剧行业,一心想做演员。

为此在某一天,他们三人齐刷刷地跪在左国堂面前领罚,左国堂终究还是没舍得责骂他们一句,就说,练功学戏,练的是秉性,学的是做人,你们已经大了,能做到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持之以恒,严于律己,这也不枉费我教你们一回。

那一年,商川在电影学院里已是崭露头角,她20岁,左时22岁,虽说她和左时都还有学业在身,但在气味领域也已经小有成就。

直到,三年前。

商川轻轻转着茶杯,唇齿间都是缬草的气味,他说,“我总在想,如果没有你的话一定没有我商川的今天。那年的戏对我来说尤为重要,如果不是因为当时的一杯缬草,我想我肯定就会搞砸自己的饭碗。”蒋

璃为他续了一杯茶,“那年你很紧张,缬草最能镇神,又吻合你的体质,所以也算是对症下药了。这些年你走得顺风顺水,圈里的人都知你温和稳当,现在又罕见地现了老毛病,看得出你对这部戏很谨慎。”

商川慢慢品茶,若有所思,半晌后才开口,有些吞吐,“其实我这些天情绪反复一是受剧情角色的影响,二是觉得……”蒋

璃拿起杯子,挑眼看他。

他抬眼与她对视,没继续刚才的话,反问,“你知道左时的去向吗?”蒋

璃的手指微微用了点力,“不知道。”商

川盯着她,半晌后说,“自从你和左时都跟那个叫饶尊的人搅合在一起后,你们就都变了。”

“商川,变的只有时间。”蒋璃轻声说。“

那你告诉我,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商川皱眉。三年前她和左时同时失踪不见,后来,他辗转打听才知道她在沧陵,但左时始终不得消息,现在她回来了,左时却依旧不见踪影。

蒋璃将目光落在茶水上,也似那茶水的浮面不见波澜。商川等了半天不见她回答,坐直了,“我听说了一些事。”蒋

璃这才把杯中茶饮尽,说,“关于我的一些事你听到也很正常。”

“包括你杀了左时后入狱?难道这些都是真的?”商川问。蒋

璃使劲抿抿唇,“不,我没杀左时,而且,我也没坐过牢!”“

你没杀左时,左时却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商川盯着她,“咱俩一同长大,虽说后来分开了几年,但我相信我还是很了解你的。你在沧陵躲了三年,现在既然敢回来,那一定就是冲着左时的事回来的,难道左时是被别人害死的?”

他顿了顿,补上句,“或者,饶尊也脱不了干系!”蒋

璃呼吸时像是带锯,每一下都划得鼻腔生疼,她摇头,“跟饶尊无关。”她抬眼看着商川,“而且我回来,只是为了回来。”

商川狐疑地看着她。“

我回来是要解决一些事,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商

川微微眯眼,“你的意思是,左时只是失踪了?”蒋

璃咬了咬唇,“是。”商

川不说话了,靠在沙发背上,手里还轻轻转着茶杯,蒋璃微微抬眼时就能看见他转茶杯的动作,那是左时喝茶时惯有的举动。良

久后,他才说话,嗓音很低,“像是我们做孤儿的,哪怕穷极一生其实都是孤独。我在这世上没什么亲人,除了师父就是你和左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左时也是。在我看来,你们两个比我的命还重要。所以,你有事瞒着我不说,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蒋璃心疼地看着他,“有些事不说,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商川,三年前的事我不想提,我想……换做是左时的话,他也会跟我一样不愿想起。”商

川一点一点喝光了茶,说,“你有你不知道怎么说的事,例如左时,例如你的那些传言。我也有我不知道怎么说的事,就像我刚才没说完的话。”

“也是关于左时的?”蒋璃敏感地问。商

川点头,将杯子放下,“其实……我一直有种预感。”他挑眼看她,“我觉得,左时已经死了。”

蒋璃心口一窒。

**“

英雄不得志,反被小人欺。可恨王伦,妒贤忌能,限俺三日,立下投名状,方肯收留……”“

不,别逼我!我求你……”“

你这个疯子!你会遭报应的!”

“会不会遭报应不知道,我只知道从今以后没人再会相信你说的话……”“

夏夏……”

蒋璃蓦地睁眼,最后留在她耳边里的是左时常用的那声称呼。额上的汗珠陡落,冰凉,哪怕是室内还呼呼地吹着空调她也觉得寒凉。

心底的凉哪是这空调能捂暖的?更何况这乍暖还寒的早春时节?蒋

璃将脸埋在手里,曾经的过往都化作了噩梦,像是冤鬼索命似的缠着她。冤

鬼……她

冷不丁想起商川最后那句话:那晚,我像是见到左时就在台上唱戏呢,那句“可恨王伦,妒贤忌能,限俺三日,立下投名状”的念白还跟从前一样总是说不好。蒋

璃的头筋一挑一挑地疼,像是有人拿着把刀子在脑子里乱搅一样。是的,在梦里她也梦见他在念那段词。

她的手在抖,寒凉像是手扼住了她的脖子,令她呼吸不畅,要窒息。一种空前的绝望和害怕纠缠着她,让她在这个地方一刻钟也待不下去。摸

出手机,按键的时候手指还在抖,拨通之后,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连为什么要打给他都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似乎只有他才能带给她温暖。那

头的嗓音很低很柔,见她打通了又不说话,问,“怎么了?”

蒋璃靠在床头,空调的暖气一层层压过来,可在她觉得仍旧是寒意,她干涩开口,“你还没睡吗?”

“嗯。”她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陆东深。”她使劲攥了攥手机,“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