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伫立在灯影间,身后是冉冉而生的孔明灯,夜色与光色交织的影子落在他含笑的眉梢,几多温柔几多伟岸。幸福就这么来了,但也许,从遇上他的那一刻,她就清楚知道幸福的模样了。他

问,“喜欢吗?”夏

昼点头,她是真心喜欢,胜过一切花枝招展形式的喜欢。孔明灯摇曳的身影承载了他们的名字,就连天地都知道,她是属于他的。陆

东深走上前,从身后将她轻轻搂住,低问,“嫁给我吗?”她

的呼吸一下紧过一下,心脏更是跳得空前厉害,就像是在嗓子眼,又像是随时都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还是像平常那样搂着她拥着她,可此时此刻她就觉得他的体温、他的呼吸都比平时来得更加亲密。是

啊,只要她点头,他就成了她在这世上最亲密的男人,从今以后的一生岁月里,她就要跟他一同携手走过,不,也许一生不够,时光游走极速,认识他都恍若只在昨天,跟他在一起,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

陆东深收紧了手臂,低头贴着她的脸颊,低喃,“你欠了我三个要求,如今还了两个,最后一个要求就是,你嫁给我。”什

么时候开始动了结婚的念头,就连陆东深自己都说不清楚,就像是他无法判断从什么时候爱上她的一样。他没恋爱经验,也从没让哪个女人走进他的生活,遇上夏昼,这一切的“从来没有”就不复存在。他

想她。见

了她一次面后还想见第二次,然后第三次……再然后,他就想天天见到她,甚至,夜夜见到她。冥冥之中,他就似乎在有意将她拉进他的生活里。杨

远说他鬼迷心窍,受了夏昼的蛊惑,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他以为自己对她只是想得到。所

以,在沧陵他破天荒地进了谭耀明的地盘公开跟他争女人,借着打击谭耀明之举、利用保护她的借口将她留在身边。得到她的手段并不光彩,至少搁在从前,陆东深绝对鄙视这样的自己。

他也的确想得到她。一

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起了心思,最开始都源于女人的外貌。夏昼漂亮,是不同于其他女人的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美惑得很,又媚人得很,他是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动了占有她的心思似乎就变得合情合理。

可得到之后他还想得到。

他像是陷入了泥潭里的人,动一下牵全身,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却甘之若饴。他

愿意为她承担风雨,愿意为她挡下流言,愿意为她做上一切只为博她一笑,这种心甘情愿他从未有过。所以,他对她一开始就不是想要得到,而是想要爱她。

杨远说对了,他是被她蛊惑了。但杨远也表达错了,他是心甘情愿受她蛊惑,因为,这就是爱情。早

在夏昼提及结婚这个字眼前,他就自然而然地将她视为这辈子唯一的女人,他跟她有着肌肤之亲,有着相濡以沫,有着耳鬓厮磨,有过一切亲密的亲密还不厌倦反而依恋,这种纵容,他只给他的妻子。

在他心里,她早就是他的妻子,相拥而眠晨起早饭,这不就是他想跟她生活在一起的模样吗。夏

昼于他怀里,气息短促,“欠了你的就得搭上一辈子来还?”

“不行吗?”陆东深低笑,“你欠我的可是一条命,现在我不要你的命,要你的人,一辈子。”

她觉得耳畔痒痒的,勾着心揪着肺的痒,一时间喉咙发紧什么都说不出来。陆东深的薄唇在她脸颊游走,头顶是一只只忽明忽暗的孔明灯,衬着他眼角眉梢的温柔多情。“囡囡,我想成为你丈夫。”夏

昼只觉气息更促了,转过头看他,被他目光里的坚定烫了一下。稍许她转过身,手指搭在他衬衫的扣子上,低着头,“以前我也有想过未来的丈夫会是什么样,我将会嫁给一个怎样的男人。我想,他会很爱我,很包容我纵容我,会无条件的相信我信任我……”她的目光延着衬衫的衣扣一点点上移,掠过他的喉结、薄唇、高挺鼻翼,与他目光纠缠,“我有点语无伦次……”陆

东深笑了,环紧她的身子,低语,“囡囡你要记住我一句话,无论任何时候你都要相信我相信你,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夏昼的手指在微颤,心也在荡,她看着他,心底的爱意就如藤蔓蔓延,填满了荒芜,爬满了桑田。她情不自禁地圈住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胸膛,“东深东深……”她喃着他的名字,一遍遍都刻在心尖上。

有时候幸福来得太满,她总会心生惶恐,她想牢牢抓住陆东深,又怕抓不住。

“我们以后真的不会分开是吗?”她问。

“不会。”他答。“

你会不要我、负了我吗?”她又问。“

不会。”他又答。夏

昼抬眼看着他,眸波粼粼,不知是被孔明灯映得还是有了湿意,“那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改变主意了,突然不爱我了,那我——”

“你想怎样都行。”陆东深轻声打断她的话,“囡囡,不会有那一天,我不会改变主意,不会突然不爱你。如果你真认为会有那一天,那我任凭你处置,行吗?”

夏昼笑了,但很快眼眶就红了,搂住他,紧紧的。

陆东深的一颗心也是被她搅得又疼又暖的,他问,“想成为我妻子吗?”

夏昼用力点头。

陆东深心花怒放,微微拉开她,一手控着她的头命她看着他,他道,“说你想嫁给我。”

夏昼咬着唇笑,然后一扬下巴,“我想嫁给你!”

陆东深就喜欢她这种洒脱劲,忍不住吻上她的唇。

她呜呜抗议:戒指,你还没给我戴戒指呢……

第272章 272 你还有我

陆东深求婚一事很快人尽皆知,毕竟数千只孔明灯缓缓上天,只要眼睛没瞎的都能看得见。

媒体闻风而来。夏

昼最怕的就是记者的镜头,一时间做起了鸵鸟。陆东深虽没主动面对媒体,但也放风出去,声明婚期订了会通知大家。

天际酒店目睹当晚求婚盛况的工作人员也有绷不住的,悄悄透露给媒体,说那每一只孔明灯上的字都是陆总亲自写上去的,包括两人的名字。那可是上千只的孔明灯,据说陆总完成了好久,然后盯着手工艺人把孔明灯做好。所

有人都说这两人的婚期不远了,陆东深的求婚仪式这么大的阵仗,自然早就动了结婚的念头,婚期绝对不会一拖再拖。

这件事在天际传开时,夏昼有一瞬是忌讳陈瑜的,但陈瑜听闻后显得挺高兴的,问她,“求婚当晚的烛香怎么样?是我亲手调制的。”夏

昼闻言震惊。

陈瑜解释说,陆东深每天腾时间在孔明灯上写字被她无意间看到了,方知他在为求婚做准备,她算是友情帮忙。许

是也看出夏昼的心思,陈瑜说,陆东深是让女人很难忘记的男人,但也是一个让很多女人有自知之明的男人,蒋璃,因为对方是你,所以我才希望你俩能幸福。她

信誓旦旦的言辞说得令人感动,但夏昼总习惯在背后插刀,慢悠悠地问她,“恋爱是忘记前任的最好方式,我说得没错吧?”陈

瑜双眼一瞪,“我一心一意为你,你拿我开涮?”夏

昼走到她跟前,往前一凑,陈瑜惊喘一声,夏昼笑,“陈楠楠,你当我鼻子退休了是吧?身上有剃须水的味,你是生理结构变了还是拿着剃须水刮腿毛?”

她现在愈发喜欢调侃陈瑜,看着她红一块白一块的她就特有成就感,当然,夏昼也在暗自分析陈瑜背后的男人,联想到她之前是通过邰业帆知道邰国强的病况,那么十有八九邰业帆就是那个男人。素

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笑得阴阳怪气的,“我就知道你肯定逃不过陆东深的手心,他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光是色诱你就够了。”夏

昼回了她一句:不要脸。逃

离北京纷扰时是在周一上午,没雾霾,空气指数显示为优,阳光出了奇的好,云层绵延千里。幸

好出京的人不多,一路畅通。

到服务站的时候,夏昼下车去买了两瓶水回来,陆东深靠在车子旁抽烟。衬衫笔挺,身形也修挺,洇在耀眼的阳光里,她其实挺喜欢看他抽烟时的样子,吞吐烟雾时微微眯眼,英俊成熟得很,也Man得很。她

上前将其中一瓶水递给他,他一手夹烟接过,一手拧开瓶盖,将打开的水又递还给她,将另一瓶拿在手。夏

昼喝水润喉,说,“我真没想到你会知道。”

养父母的忌日到了,这也是她那晚拒绝饶尊的原因。养父虽说大半政绩在北京,但心里还是念着家乡的。二老离世后,她婉拒了饶瑾怀的帮助,将他们的骨灰带回老家安葬。远

离都市纵情山水,其实这是养父母都喜欢的,只是,每逢忌日拜祭起来不容易,通往墓园的山路十八弯,十分陡险。这

三年来她虽藏身沧陵,但每逢忌日的隔天她都回来,避开熟悉的人。墓碑总是被擦得干净,碑前放满了白菊和马蹄莲,外加一瓶二锅头。

白菊是饶瑾怀准备的,乔臻最知养母梅初的喜好,每次跟着饶瑾怀来祭拜就会准备一束马蹄莲,酒是饶尊备下的,养父有小酌的喜好,但唯独就爱二锅头。

陆东深知道忌日的事让夏昼多少感到惊讶,这件事倒是不难查,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的细心和体贴。就在周日当晚,他拥着她说,明天祭祀的东西我都备好了,我陪你去。

她才知道,原来那晚他是真知道内情。陆

东深笑了笑,掐了烟,揉了揉她的头说,“走吧。”上

车一路驶往老家的方向,天稍稍沉了些,不知哪飘来的乌云,浅浅地遮了阳光。入

山之前陆东深问她,“这么多年,你真没有打听过你亲生父母的情况?”这

个话题以前涉及过,她就是寥寥几句带过,但今天闻言后她沉默了半天,才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亲生父母的情况。”窗

外树影匆匆而过,就如逝去的岁月。夏昼看着外面的如画风景,眼里多了一些沉霾,“我亲生父母背井离乡到外地打工,父亲遇上矿难身亡,母亲把我生下之后就直接扔在医院里走了。我能理解,一个女人孤身一人再带着个孩子的确很艰难,我又只是个丫头。”

她苦笑,摇摇头,“我养父母很早就寻找我母亲的下落,后来才知道她另嫁他人后没多久就生了场重病离世了,那家人也不怎么样,将人火化后依着当地的习俗把骨灰往山野河流一撒就算完事。我养父母不敢告诉我真相,希望能在我心里留下个念想,直到养父母离世前,他们说,夏夏你要记住,你就是我们的女儿。他们并不知道,其实我早就清楚这件事了,在他们调查的时候我也听得一清二楚。”“

早几年我挺恨,恨我亲生母亲为什么把我扔了,可后来经历得多了也就理解了,人活不易,也许当初她扔我的时候心里也是流着血淌着泪的。”夏昼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我虽然没有亲生父母,但养父母对我的好就跟亲生的一样。他们给我起名‘昼’字,就是希望我的生命里充满阳光,日出而生,积极向上。他们不求我大富大贵,只希望我能幸福快乐,像是这种期许不就是亲生父母的祝福吗?”

陆东深一手操着方向盘,一手拉过她的手,轻声说,“生养之恩,养者为大。”他

也私下查过她亲生父母的情况,毕竟这世上没有哪个孩子不希望见到亲生父母的,原想着如果能找到会给她一个惊喜,不曾想查到当年夏运城夫妻二人也追查过这件事。他查到的情况其实跟夏昼所讲的一样,父亲下矿遇难,母亲再嫁离世,查清楚后他就在迟疑要不要告诉夏昼,没想到她竟是很早就知道的。这

么一来,他更是对她心疼,攥紧她的手送至唇边,“囡囡,你还有我。”

第273章 273 会认为我不详吗

即使酷暑的天,墓园也是瑟瑟。夏

运城和乔臻是合葬墓,落在众多合葬墓里也没因身份的问题而特殊,不大不小不奢华。

墓碑上也是两人的合照,生平恩爱的夫妻,死后也没单独放照片,两人相互依偎,就像生死相依。墓

碑上的字是当时饶瑾怀亲自刻上去的,当时刻完后他就像是忽而老了十岁。

有人早夏昼之前祭拜。白

菊、马蹄莲和二锅头都一如往年那么摆放整齐,香炉里有香灰,酒杯也是满的。夏

昼备了不少金箔纸钱,在临上山前的焚炉里烧完了,除了烧给夏运城和乔臻外,还有两人。墓

碑很干净,但夏昼还是又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然后挽着陆东深的胳膊,笑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说,爸爸妈妈,我找到幸福了。

陆东深对着墓碑鞠了躬,则说,“叔叔阿姨,我是陆东深,囡囡的未婚夫,囡囡交给我你们放心吧。”

夏昼转头看他,他英俊的侧脸洇在阳光与树桠交织的光影里,一句“未婚夫”令她心生悸动。夏

运城和乔臻合葬墓旁还有座墓,也是合葬,但上面没有照片,只刻着两人的名字:夏豪,方婉。

墓前也放着大把的鲜花。

夏昼坐在两人的墓前,将也是干净的墓碑擦了再擦,陆东深在旁看得清楚,夏豪和方婉这两人的名字他不陌生,所以刚刚在下面烧纸钱的时候,他也猜到多出那两人的纸钱是烧给谁的了。“

这下面是空的,我找不到他们的遗物,所以只能在我养父母过世后,我在这给我的亲生父母立个碑。”夏昼擦着碑文上的每一笔画的隙缝,寂寥地说,“本来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公子哥,去下矿不就是找死吗?青梅竹马本是好,另嫁他人几多哀。”陆

东深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就有数了,看来她不但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也查清楚当年亲生父母的情况。

夏豪的确就是夏昼口中所讲的公子哥,夏家家世不错,是当地的大户,夏豪跟方婉更是青梅竹马,直到两人结婚后夏家突遭家变,死的死散的散,夏家老太太在临终前指着方婉的鼻尖骂她是祸害、是妖媚。

夏豪带着方婉远走他地,为了生计只能下矿,但平日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能做得来那种粗活累活,终究还是遇上了矿难难逃一死。方婉那时已经大腹便便即将临盆,当她发现自己生下一女儿时,毅然决然舍弃离开。

方婉为了生计再嫁,对方不过乡野村夫,娶方婉一是图她漂亮,二是要传宗接代,可方婉到了那家不到半年就离世了。原因在于她生产时损耗了身体,又没有好好坐月子没调养过来,另嫁他人后就病怏怏的,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被那家视为不详,就这么方婉郁郁而终。夏

昼擦干净墓碑后起身,看向陆东深,眼底哀伤,“东深,你会不会也认为我是不详的?”陆

东深眼底是心疼和宠溺,“傻瓜,我怎么可能这么想你?你母亲的遭遇只能怪当时的年代。”陆

东深在调查的过程中得知,方婉是当地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尤其是那双眼睛会勾人,可这么一个美人最后被人视为不祥,原因是方婉有个与众不同之处,这种与众不同就造就了当时那个年代别人对她的误会。

这个与众不同方婉有,夏昼也有。就

是嗅觉异于常人的灵敏。

她们能闻到常人闻不到的气味,所以一些表现就会让人感到诧异和误会,这种天生的能力只在方家的女性身上遗传,所以,方婉见生下的还是个女孩,便忍痛舍弃。当

时接生的医生只知道这孩子姓夏,其余的就都不知道了,也因此夏昼在孤儿院的时候名字只叫夏夏。“

真正不详的是人心。”陆东深轻声说,“如果当时夏家没有家破人亡而是人丁兴旺,那夏家就会认为你母亲是福星,相反就会认定是祸害。所以,祥和不详只是人们用来宽慰自己不幸的借口罢了。”夏

昼深吸了一口气,“时代是不同了,但我也怕……”

“怕什么?”陆东深看着她。夏

昼抬眼与他目光相对,一字一句,“怕别人怕我。”陆

东深先是一怔,然后笑了,“瞎说。”

夏昼搂住陆东深,“其实,我每次来祭拜我亲生母亲,心里都很害怕。也许方家的女性前辈比我的嗅觉还要灵敏,所以她们不敢将能力示与人前,但就算这样还是被人当成怪物。我调查过,其实她们的爱情都很坎坷,我真的怕,东深,我很怕失去你,很怕这就是家族的一个诅咒。”气

味构建师的最高境界就是天芳师,能运用一切闻得到和闻不到的气味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被外界称为难得一见的天芳师,为季菲他们所忌惮和污蔑。

有人穷极一生想要培养自己的嗅觉,想要做到气味构建师的最高境界,可她不用努力,不用戒烟戒酒,不用训练就拥有天生的敏锐嗅觉,这在外人眼里是幸运,可落在夏昼心里是恐慌。她

宁可像陈瑜、季菲那种后天努力培养的嗅觉,也不想真的背负家族类似诅咒的重担。

她只想要一份安稳,要一份幸福,现在陆东深赋予了她一切,她怕失去,所以之前迟迟不敢接受,可拥有了得到了就更怕失去,怕得很。陆

东深搂着她,轻抚她的头,“你不会失去我的。”

她抬头看着他。

他摩挲她的脸颊,“你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珍宝,就算你不想要我了,我也绝不会放手。”

夏昼鼻腔发酸发涨,遇上陆东深,这才是她最大的幸运吧。在

临离开前,夏昼将特制的香燃给了方婉,这是她每次来祭奠方婉时拿的唯一的祭品,她对陆东深说,虽然我没见过她,但我觉得她应该最喜欢这个。两

人离开墓园的时候,天际已经泼霞,绵延万里,明天又将会是个好天。停

车场里的车本就不多,除了工作人员的,就只有陆东深的,但不知何时就多出了一辆,十分嚣张地横在陆东深车子的前面。

一辆当地牌照的大越野,车窗是敞着的,横出来一条胳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烟。

夏昼刚要咒骂谁这么缺乏公德心,里面的人一探头,朝着她和陆东深半邪不正地笑着打了个招呼。她

一愣,竟是饶尊。

第274章 274 你会后悔的

饶尊开了车门,烟头一扔,左脚跨出来将其碾灭,然后右手搭着方向盘,右脚踩在车踏板上,姿态又邪又痞的。

不速之客。令

陆东深微微蹙了蹙眉头。

夏昼狐疑地看着饶尊,“你怎么在这?”

饶尊也没理会陆东深的不悦神态,狭长的眼噙着笑,看上去又风流又不羁的,“昨天跟着我爸妈来祭拜夏叔叔之后我就没走,想看看今天你会不会来。”不

用多想夏昼也知道墓碑前的鲜花和酒是谁准备的,还有她生父母墓碑前的祭祀礼,虽说饶瑾怀夫妇也知道那是座空坟,但自打立起来后,每年养父母忌日,饶瑾怀夫妇都会为她生父母祭拜一下。

为此,夏昼是心怀感激的。

饶尊的目光又落在陆东深脸上,笑得不阴不阳的,“陆总果然上心啊,我还以为那晚你只是说说。”

陆东深散了眼底的阴霾,笑得清浅,“囡囡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就不劳尊少费心了。”瞎

子都能看出饶尊的用心良苦,墓园山路崎岖,他必然是生怕夏昼只身前往,所以特意多留一天在这候着。虽说这份心思很令陆东深不悦,但也不得不承认,平时看上去嚣张风流的饶尊,对待夏昼的事却是刻在骨子上的。

饶尊的用心夏昼自然也猜到了,一时间心头有些复杂,便说了句,“东深一直陪着我,谢谢。”“

这么多年,你总算跟我说声谢——”饶尊眼里的笑在扫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后就滞住了,下巴微微绷紧了些。关于陆东深求婚一事他也听说了,只是都不及瞧见夏昼戴着戒指这一眼来得痛心。

末了,他沉沉地说了句,“还没恭喜两位呢。”

陆东深揽过夏昼的腰,道了声谢,然后又道,“尊少回京的话可以一起。”

“好啊。”饶尊似笑非笑,却对着夏昼说了句,“你上我的车,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回北京再说吧。”虽说她跟饶尊的关系缓和了些,但要她跟他同车她还是排斥。

不仅是她,就连陆东深也不会同意,他笑里已经带着警告了,“尊少玩笑开大了。”换

成旁人,撞上陆东深这般眼神早就怕了,但饶尊我行我素惯了,哼笑,“陆总太紧张了,夏夏现在是你的未婚妻,你还怕我能把她抢走?再不济我也算是夏夏的半个家人,她要嫁人了,就算我不想唠叨几句,我爸妈还有话要我带到呢。”陆

东深抿着唇,不笑的样子极其严肃。

夏昼觉得饶尊现在也做不出来出格的事,想了想,对陆东深点点头。

下山的时候,天际的一边已是沉沉,另一边夕阳拖着最后的余晖终于落入阴暗之中。

山路狭窄,如羊肠似的蜿蜒于半山之间,两辆车就一前一后于崎岖间穿行,远处都是黑??的山脉,连绵不绝,周遭连路灯都没有,天暗了后山里多雾,就算是开着远光灯,光束也穿不透太远的距离。

陆东深在前方开路,饶尊的车跟在后面,他目视前方,眼里也如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黑雾。点了支烟,稍稍开了窗,风就夹杂着山林的潮气呼呼往里灌。“

其实我一直盼着你俩分手。”饶尊收了吊儿郎当,口吻十分严肃,“你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的出身决定了他做事的不折手段和步步为营,你呢?你洒脱自由无拘无束,你想要的生活他未必给得了你。当时我觉得你也就是一时迷恋,等真的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后悔,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要嫁给他。”“

这是饶伯伯要你带的话?”夏昼冷笑。“

他们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里都很清楚陆东深那个人有多复杂,你有多单纯。”饶尊没好气的。“

所以,你把我叫上车就是想劝我跟他分手?”

“我的确有这个念头,毕竟我以为没了左时,你就是属于我的。”饶尊下巴绷得紧紧的,“你说我心胸狭窄也好,嫉妒吃醋也罢,你跟陆东深压根就长不了。我有多在乎你就有多希望你能幸福,我不明白你到底看上陆东深哪里了,为什么就非他不可!”

夏昼的眸光发冷发沉,“别跟我提左时。”

饶尊使劲攥了攥方向盘,咬咬牙。

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稍许后夏昼开口,“爱上一个人本来就没那么多的原因,唯一的理由就是我爱他。”饶

尊眼底痛而悲凉,“夏夏,你会后悔的。”

“只要是我认定的事我就不会后悔,就算有一天遍体鳞伤那我也认了。”

这话像是刀子似的扎了饶尊的心,他使劲抿唇,整张脸都铁青冰冷,紧跟着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就加速了。

“饶尊,你干什么?”夏昼警觉。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