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昼将他推开一点点,顺着空隙一骨碌逃离了沙发,冲着他龇牙,“你喝点酒就没轻没重的,我还想睡个安稳觉呢,就这样啊,回见。”

平时不喝酒还好些,他性起时总是能对她处处照顾,但沾了酒精就不是那回事了,每次都能把她折腾得不轻,今晚明显比寻常喝得多了些,还不把她往死里整?从他的眼神里,她又想到了曾经在祈神山上的那头狼王,那欲望明显得令人不寒而栗,她明哲保身,可不想在芳华正茂的时候丧命。刚

想撤离危险地带,陆东深也起了身,慵懒十足地跟在她后面。夏昼起了警觉,赶忙往楼上冲,他腿长手长的,几个快步就将她擒在怀里,紧跟着一把将她抱起,“放心,我保证你今晚连梦都不会做。”*

饶尊被高全架回来的时候,阮琦还没睡。见饶尊几乎烂醉成泥后十分惊讶,高全告知阮琦今晚饶尊所在的应酬,阮琦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饶尊喝得这么多,平时回来他都是独自一人,今天醉酒身边就允了一个高全,看得出饶尊十分相信他。她知道高全,名义上是饶尊的助理,实际上是最得力的保镖,一人能顶十人的身手,跟了饶尊好多年了。高

全走后,阮琦叉着腰站在沙发前,看着瘫在沙发上的男人,半天,她抬起双手使劲地挠了挠头发,本来就一大堆心烦事睡不着,现在还得照顾个醉酒的人。

想了想,她转身进了厨房。

等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端了只碗,里面是黑红的汤,散发着不大好闻的气味。没有太热,刚才被她用吹风机一通吹。走到饶尊跟前,把他拉坐起来,碗送到他嘴边。

饶尊晕晕乎乎地喝了一口,紧跟着就喷出来,醉醺醺地嚷嚷,“靠!什么……鬼东西,苦!”阮

琦低头瞅了一眼被他喷脏的衣服,咬咬唇,二话没说对他用了狠劲,掰开他的嘴,整碗黑汤往他嘴里灌。

饶尊生生地喝了大半碗,剩下的小半碗全都撒身上了,他一把推开先阮琦,碗砸落在地毯上。

“你……给我喝了什么?想害小爷是吧?”饶尊踉踉跄跄地起身,高大的身躯晃得厉害,眼瞧着眼前的女人,手指着别处,然后又站得不稳转了个圈,“呀?这地儿瞧着眼熟呢?”

醉鬼。

阮琦上前一把薅过饶尊,用力把他往浴室里扯,醉酒的人不不稳当,几乎是一路磕磕碰碰地进了浴室。饶

尊好不容易站稳后终于瞧见眼前人了,嬉笑着一把搂过她的脖子,一脸调戏,“我怎么……瞧见一美人儿呢?”

阮琦可没惯着他,伸手一把将他推进浴缸,摔得他直咧嘴,刚要破口大吼,紧跟着头顶上的花洒就下来了。

直接冷水。浇

得饶尊一激灵,整个人都几乎蹦起来,但又身心不稳再次跌坐浴缸里,头顶花洒四面头,全被阮琦打开,冷水浇得饶尊直骂娘。阮

琦没搭理他,转身出了浴室。

第295章 295 黎明前的暗

高全临走时告诉过阮琦,今晚饶尊在酒桌上没怎么吃东西,基本上光顾着陪酒了,那意思是让她做点吃的给他。所

以,趁着饶尊还在浴室里醉言醉语的时候,阮琦对着被各种食材塞满的冰箱直发愁,都午夜了,这个时间能做什么?住

进来之后她才知道饶尊有多变态,最开始那段日子,他怕她跑了所以就天天关着她,后来吴重的病情严重,她跟饶尊表明自己暂时不会走了,于是乎,饶尊就开始上房揭瓦了。

直接辞掉了保姆,要她来做保姆的活来抵房租,打扫房间不说,还要负责他的一日N餐。没错,是N餐。刚开始听饶尊这么说的时候,阮琦也没什么意见,她毕竟不能白吃白住。然后她问饶尊,你在家最多就是用早餐吧?饶

尊十分认真地思考完告诉她,理论上说是只用早餐,因为我中午大多数是在外面用餐,晚上也会有应酬,但,也有可能没应酬的时候。说完这些后,他又大言不惭地补了句,哦对了,你平时没事也要多做点糕点类,因为我有可能会吃下午茶。

于是乎,从那天开始阮琦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抱着每天只做早餐的侥幸心态,没想到饶尊每天晚上都要回来吃饭,哪怕是应酬了,回来也会以自己没吃什么东西为由让她做饭,更过分的是,他还真吃下午茶,动不动就一通电话打回家,懒洋洋地拖着长音跟她说,“阮姑娘,小爷我下午茶时间到了。”气

得阮琦有一次跟他发了通脾气,冲着他喝道,“你一个北京老爷们,吃什么下午茶?”饶

尊不怒反笑,一副消遣神态告诉她,“纯属个人爱好。”阮

琦也不是不能走。

可一来,饶尊是个信息站,有什么是她想知道又不好意思去打听的消息,只要问他就行了。二

来,每次她想离开的时候,饶尊总是威胁加利诱的,而且动不动还在她面前装可怜,声称自己打小就没人关心,父母工作忙,他就一个人在家,从小就很怕孤独,又说她没来家的时候他都很少回家,就怕孤零零地面对个大房子。

说得阮琦那叫一个心里不落忍,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儿,总觉得像是在看个孤儿。现

在,阮琦后悔了,觉得自己太心软了,以至于沦落到大半夜还要伺候个醉鬼的地步。都这个点了,等她做完了是不是直接就可以早餐了?正

想着干脆一顿粥把饶尊打发了的时候,身后有脚步声,很不稳当,伴着东西被撞倒的声响。阮

琦回头一瞧,是饶尊是从浴室里出来了。多

少值得她宽慰的是,他还知道换掉一身湿漉漉的衣服,穿了浴袍。虽说不像刚进门似的烂醉如泥,但彻底清醒是不大可能。他靠着门框,就算是刚从水里出来,隔大老远还是能闻到酒气。“

想……死是吧?”饶尊大着舌头,眼神迷离的。阮

琦没搭理他,跟醉鬼能有什么道理好讲?打开柜子,按了米桶,定量出了米。淘米的时候,阮琦总觉得背后怪怪的,回头又瞅了一眼,发现饶尊还靠在那,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不

瞧这一眼还好,瞧了之后阮琦心里这个慌啊,她赶忙把头转回来,淘米的动作虽没停,可早就心不在焉了。莫名的慌,还不是恐惧,就是心脏乱扑腾,有种很难形容的预感。

平时的饶尊装酷耍帅的,毒舌是他,不讲理蛮横也是他,成熟稳重是他,低能幼稚还是他,她就没见过今晚这样的他,像是陌生人似的那么安静,安静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把米倒锅里,添了水,刚阖上盖子,她就听见身后的饶尊动弹了。

不是离开。

好像,是朝着她这边过来。步

履踉跄,酒气也越来越近。阮

琦的手搭在电饭煲的盖子上一动不动,感觉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与此同时,心底的警觉性也开始迅速升腾。她不知道他要上前来干什么,想喝水,或者,饿了想拿点什么东西吃?正

想着,饶尊已经站在她身后了,紧跟着,他就从后面将她搂住。

阮琦全身蓦地一僵。饶

尊人高马大的,她在他怀里就娇小得很,所以,他低头下来,薄唇来寻她脸颊。

滚烫得很。

像是有串火种埋进了她的皮肤,随时都能燃烧。“

夏夏?是你吧……”醉酒后的饶尊,此时此刻异常的温柔小心,搂着她,却又不敢用力,像是误以为自己在做梦,又像是怀里抱着的是个宝贝,用力太大的话就会碎掉。阮

琦的身子僵得更厉害,这句夏夏落在她耳朵里,那火种成了噬人的火舌,烧得她耳膜生疼,然后这疼沿着耳道又顺势而下,灼烧了胃,又焚烧了心。不

知怎的,就疼得厉害。

透不过气的疼,又是无助的疼。

饶尊似梦似真,小心翼翼地收紧了手臂,脸颊与她的轻轻厮磨,“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夏夏……我想你,每天都在想,你就算在我身边,我也想。”

阮琦呼吸急促,倏地攥紧了拳头,反身一把将他推开,“我不是夏昼!”

饶尊没站稳,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抬眼看见阮琦出了厨房,他急了,晃晃悠悠地追了出去。阮

琦刚进客厅,胳膊就被身后的饶尊一把扯住,他醉眼朦胧死盯着她,一番刚才的温柔谨慎,“你要去哪?要去找他是吧?”

还是把她当成夏昼。气得阮琦直推他。

可越是这样,饶尊就越是激动,扣住她手腕的大手就跟钳子似的,恨不得要捏断的架势,他咬牙,“我不让你走。”然后一把将她搂怀里,嗓音又软了下来,“别走,你别走……”一时间阮琦竟心软了,心里荡着难以言喻的异样,他的体温、他的温柔、他的哀求,统统化作了种子,落在她心里,然后萌芽。饶

尊低头吻她的唇,醉意动情,“夏夏,我爱你,一直都在爱着。”

阮琦如遭雷击,紧跟着是莫大悲凉,是啊,他那句别走始终不是说给她听的。再次将他推开,冷喝道,“饶尊你发什么酒疯?你给我看清楚了,我不是夏昼!”

奈何饶尊酒醉,一心就是认定了的事哪是阮琦一句冷喝能止住的?他再次钳住她的手腕,连拉带拽地将她推在沙发上,然后结实的身子就压下来了,咬牙切齿,“你是我的!”

“饶尊,你个混蛋!”奈何醉酒的男人力气大,几番撕扯阮英已是筋疲力尽,而饶尊兴致正浓……夜弥漫了天。

像被泼了墨,遮了一切的挣扎尖叫声。

这般翻天覆地的黑,正是,黎明前的暗。

第296章 296 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邰国强的葬礼动静不小,但凡有过合作的商界人士都到齐了,邰家儿女披麻戴孝,答谢每一位前来吊唁的客人。灵

堂之下披麻戴孝的儿女中,没有阮琦。阮

琦坐在角落里,一身黑裙,面色清冷得看着周遭一切,像是置身其中,可又像游离事件之外。饶尊拜祭了邰国强的遗照,接受了家属谢礼后坐在了阮琦身边,他同样也是一身黑西服套装,衬衫没再是艳丽色的,选了件藏蓝色衬衫,没打领带。

京城太子爷的身份自然让不少人想要巴结,但前来递名片的人都被饶尊那张冷脸给弄得心里直打鼓,谁人都知这饶尊生性张狂不羁,自然是睥睨一切,只是没想到这么不给商圈人的面子,倒是他身边的高全不卑不亢,对诸位道,今天是邰老先生的葬礼,请大家尊重死者和死者家属。夏

昼随同陆东深前来吊唁,身后跟着景泞,手里带着吊唁礼和一束白菊。夏

昼没穿裙装,黑色中性小领衬衫,黑色七分小脚裤,长发束成马尾,十分飒爽英姿。陆东深穿得十分正式,虽说跟饶尊一样是黑色西服,但里面的衬衫也是纯黑色,又打了暗紫色的领带,他是个很注重礼仪的人,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也很讲究。

景泞穿得简单,黑衬衫加一条职业裙,干练得很,她上前将吊唁礼和花束奉上,然后退到陆东深的身后,跟着两人一同给邰国强的遗像鞠了躬。

最受瞩目的两个男人都来了,不少人又开始蠢蠢欲动。陆

东深神情肃穆,除了邰家家属,他跟其他人都没打招呼,跟家属说了句节哀顺变后就拉着夏昼随便找了个位置坐。景泞来也只是跟着陆东深浅表心意,吊唁完后她就先行离开了。阮

琦的目光落在景泞的背影上,刚开始也只是那么不经意的一眼,过了稍许,她才微微蹙了下眉心。

长子邰业扬代表邰家人致答谢词。

大抵都是那些话,夏昼没往耳朵里听,轻轻扯了一下陆东深的袖绾,他低头下来,她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看来邰家三兄妹还是不认阮琦啊,披麻戴孝都没她的份。”

陆东深看了一眼前方,压低了嗓音说,“这个时候邰家人最想的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阮琦是他们的姐姐,这是铁打的事实,不想承认也难啊。”夏昼轻声说。陆

东深沉吟片刻,“阮琦争的也未必是这些,她能来参加葬礼,看来是跟邰家人达成了一些协议。”

夏昼微微偏头去看阮琦,若有所思。她明白陆东深这话的意思,阮琦所有的心思都在她母亲身上,为了达成她母亲的遗愿不惜一切代价,所以,身外之物她可抛,但需要带走的她必然不会松手。

只是,她要如何做到?“

东深。”夏昼轻轻一挑眉,“你有没有觉得饶尊跟阮琦两个人怪怪的?”陆

东深顺着她的目光瞅过去,正好瞧见阮琦狠狠瞪了饶尊一眼,饶尊也不甘示弱,回瞪了她一眼后就起身挪了个位置,就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似的。“

倒是不怪。”陆东深道,“但是依照饶尊的性子,能跟个女人这么较劲还真是奇怪。”夏

昼仰起头,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费解呢喃,“肯定发生什么事了。”葬

礼结束后,邰业扬在送完宾客后进了灵堂后面的休息室。

邰梓莘早他一步到,坐在门边的位置,正对着她的、靠着窗边而坐的男人,整个人罩在逆光里,面色清冷沉肃,身边还站着个男人,也是面无表情,而邰梓莘面色虽没太多波动,但眼里的无奈显而易见。

另一侧窗子前站着邰业帆,窗子开着,他在抽烟,背对着这两人,看不见他的神情。

邰业扬一进门瞧见这幕,心里多少就明白了。

邰梓莘这时开口,看着对面的男人,“毕竟是邰家自己的事,阮琦不出面吗?”“

怎么?我饶尊的身份还没资格跟你们谈?”饶尊左腿似悠闲地叠在右腿上,从烟盒里拎了支烟叼在嘴里,一偏头点了烟,吸了一口后,慢悠悠地吐了烟雾又说,“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别浪费时间。”话

毕,看了一眼身边的高全。

高全将公事包里的文件拿出来,放到桌中间,顺带的,将一只签字笔附上,然后退到了饶尊身后。饶

尊的脸湮在青白色的烟雾里,透过烟雾,他眼里是高高在上的冷淡,“这是我们之前谈好的,签了吧。”邰

梓莘看着文件迟迟没动。邰

业扬站在桌前,双手插在西裤兜里,也始终没拿笔。邰业帆更没反应,还是在自顾自地抽烟,好像眼前发生的事跟他无关似的。

“尊少,做人做事别欺人太甚。”邰梓莘冰冷开口。

饶尊笑得清淡,“欺人吗?很抱歉,我饶尊就爱欺人。我心情好了,大家都好,我心情不好,想拉谁下水也不是不可能。长盛现在的股价就跟坐过山车似的,还不惊险刺激吗?成啊,文件你们可以不签,但可别怪我有这闲情雅致再掺和上一脚,到时候,至少长盛在内地市场会很难过。”

邰业扬微微眯眼,“尊少这算威胁?”“

我不能威胁吗?”饶尊朝后一靠,弹了下烟灰,“你们父亲活着的时候我会礼让三分,现在要我跟你们客气?连陆东深都要忌惮华力三分,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抗衡?另外,别以为你们隐瞒了邰国强死于亲王府一事算是卖我个人情,我不是陆东深,这件事没找你们算账已经便宜你们了,敢污了我饶尊的地盘,都活腻了是吧?”

说得邰梓莘和邰业扬两个人面色僵冷得很。那

边邰业帆已经抽完了一支烟,掐灭了烟头,然后走上前,二话没说拿过文件,大致扫了一眼,在文件末页提笔就要签名,被邰梓莘一把按住。

饶尊挑眉看着邰梓莘,眼里悄然多了几分沉冷。邰

业帆转头看着邰梓莘,“她要回去的也是属于她的那份,再说了,这本来就是咱爸的遗愿,有什么好反对的?”邰

梓莘还压着邰业帆的手,目光对上饶尊,“属于她的遗产可以拿走,但,我爸的尸体不行。”饶

尊抽了一口烟,朝着邰梓莘的方向吐出烟雾,夹烟的手搭在桌角,慢条斯理地说,“我饶尊落在文件上的字就是板上钉钉,半个条件都不允许更改,今天,你们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第297章 297 别八卦了

邰业帆这边已经要签字了,闻言这话后目光一冷,“我之所以同意签字,不是怕了你尊少,而是遵守我父亲生前立下的遗嘱。”

饶尊刚开始注意力没在邰业帆身上,闻言这话后笑了,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谁说邰家二公子只会纵情享乐?当初被陆东深设计,欠了谭耀明一笔巨款还敢跟谭耀明公然叫嚣的主儿哪会是软柿子?今天这么一瞧,还真是有几分骨气啊。”邰

业帆没恼,看着饶尊,“生意场上就跟人生际遇没什么区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尊少有必要现在急着落井下石吗?”“

就算我现在真有这个心思,日后有利益牵扯的时候,你们华盛该要跟华力合作还是要合作,所以,落井下石?我饶尊没这个工夫。”饶尊夹着烟,烟头一点点燃烧,倒是跟他的态度似的,不紧不慢。“我出面只想告诉你们,别欺负阮琦身后没人,以后,她的事就是我饶尊的事。”

邰业扬的目光落在饶尊脸上,有点冷。

离开灵堂的范畴,是一大片人工草坪,有戴着宽大帽檐帽子的花丁正在剪草,机器经过时轰轰响,空气里弥漫着全都是被碾碎的青草的尸体味。

草坪中间有喷泉,正在工作,数米溅高的水流是优美的弧度,水影光落间是一座高达近20米的观音像,站于汉白玉雕刻的莲花座之上俯瞰世人,莲花座上刻了捐赠者、修建者的名字。顺

着草坪下去就是露天停车场,车辆不少,有些已经陆续离开,几乎都是来参加邰国强葬礼的宾客,还有些是始终没走的,所以停车场里也是热闹。

夏昼没凑这个热闹,坐在离停车场几米远的台阶上。这一阶阶的青石砖都是上了年头的,已经有了龟裂的痕迹。台阶之上是一株株参天古树,台阶之下可瞧见停车场里的情景,树荫落在台阶,挡了日头,夏昼坐在台阶上甚是悠闲,看着陆东深被那些没走的宾客围了个瓷实。人

生三大应酬场,宴会、同学会、葬礼,陆东深全都占了个全。

夏昼是落得洒脱,逍遥自在地坐在那,嘴里还叼着根青草,小领衬衫在室内的时候还系的严实,现在户外些许热了,她把领口的扣子解开,露出精致的锁骨,脖子又长,光影又衬得她脖颈肌肤白嫩得很。

她坐在这里等阮琦,陆东深原本是打算回到车里抽根烟,岂料刚在停车场现身,就迎上来攀谈者,再然后,人就越围越多。

隔着人群,陆东深朝这边瞧了一眼,夏昼回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就十分没良心地坐在斜上方看热闹了。

阮琦下来的时候,见夏昼朝着下面瞧得津津有味,她也瞧了一眼,看清后没说什么,在夏昼身边的台阶上坐下,但她没法同夏昼一样坐得洒脱,毕竟是穿了裙子。直

到夏昼瞅得没意思,才活动了一下脖子,不成想身边坐了人,吓了一跳,拍着胸脯直往下压,“怎么不出动静啊?”阮

琦没理会她的大惊小怪,“做过鬼啊,所以习惯了。”

夏昼好半天喘匀气,问她,“现在什么情况?”

“你也听说了?”阮琦知道她问什么。

夏昼朝着陆东深的方向呶呶嘴,“有他在,很多情况我也就知道了。”

阮琦往前伸了伸腿,面色看上去比平日的要白上几个色度,虽然她不说什么,但夏昼从她眼睛里看到了哀默。她开口道,“如果他能跟我妈合葬,我想我妈在天之灵会很安慰。”

“人死如灯灭。”夏昼的话说了半截。

阮琦是聪明人,当然能明白她那那半截掩着没说的意思,“你是觉得我争取不来他的骨灰吧。”“

这不是件容易事。”夏昼轻叹。她

是吴重的女儿不假,但除了她之外,吴重还有其他三个儿女呢,就算这遗嘱是吴重当时改的,那邰家也会用病患修改遗嘱时神志不清为由驳回,再说了,这件事如果被外界知道,那邰家的脸面还往哪搁?阮

琦看向远方,目光深远,“饶尊去帮我办了。”

“他?”夏昼多少震惊。“

他说他有办法。”阮琦轻声说,“要我等着就行。”夏

昼收回了一脸的惊诧,瞅着阮琦,眼里是探究和玩味。阮琦收回目光,见她这么瞅着自己,多少不自在,“怎么了?”

“你跟饶尊两个是相爱相杀啊。”夏昼说了句。

阮琦冷哼,“没有相爱,只有相杀。”

“人都替你去办那么棘手的事了,还不叫相爱?”阮

琦闻言这话后,眼里多了一份叫做义愤填膺的东西,咬牙,“他那是心里有愧,不帮我做事他好意思吗?”

夏昼一听这话,心想着这一定有事啊,便追问,“他怎么心里有愧了?”话

音刚落,她脑袋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紧跟着一道嗓音降下,“跟陆东深在一起没学会别的,倒是先学会八卦了是吧。”

夏昼一回头,是饶尊。

站在台阶之上,高大的身影将叶隙间投落的光影遮个严实。

夏昼避开他的手,嘟囔了句,“有脸说我吗?不也一样跟什么人学什么人,走路都不带声的。”

阮琦起身看着饶尊,因为是相差了一个台阶,这么看着两个人的身高就差出了一大截,总是饶尊高高在上的感觉。夏昼没起身,曲起腿,胳膊支着膝盖,手拄着下巴,典型的看客心。饶

尊也没避讳夏昼的凑热闹,示意了一下身后的高全,高全将文件递给饶尊后,接到他的眼神,然后先行离开了。饶尊将文件递给阮琦,阮琦狐疑,接过翻开来看。

在看的同时,饶尊的嘴也没闲着,“我说你是不是傻?用你爸给你留的遗产去换你爸的尸体?遗产是你爸留给你的,你要也是理所应当。”

阮琦看得快,也是因为文件也没多长,她抬头,不悦,“你让他们签了声明?”“

是。”饶尊双手插兜,“自愿履行遗嘱的声明,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该要就得要。你以为你放弃遗产继承,只要尸体,他们会对你感恩戴德?脑袋被门挤了吧?”

阮琦咬牙盯着他,“饶尊,你凭什么替我瞎做主张?他的钱我不稀罕,如果不是为了我妈,我连他的尸体都不要!”饶

尊抬手就使劲怼了她脑门一下,“不知好歹是吧?你年纪轻轻的打算坐吃山空啊?有了这笔钱你干什么不好?另外,你看后面的附加条件了没有?我把邰家在北京的老宅子给你争取过来了。”

“什么?”阮琦一惊,又重翻了文件,这才发现声明后面还有附加条件,刚刚她光顾着气愤了,没看全。“我不要!”气得她把文件往他怀里一塞。

“要,为什么不要?”夏昼实在看不下眼了,起身拿过文件又塞回阮琦手里,“你知道现在北京房价有多贵吗?没去过那个老宅子吧,我去过,老天,简直是世外桃源,你赚大发了。真不想住的话,转手卖了够你活三辈子的了。”阮

琦面色十分难看,“我自己有手有脚,花不惯脏钱!”饶

尊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冰冷冷地说,“你爸在遗嘱里声明要你任职长盛,凭着你的性子是肯定不能去的,所以倒不如跟他们换套房子来得合算。阮琦你记住,这世上脏的不是钱,只有人。”

三人说话间,陆东深已经摆脱了那些人过来这边,站在夏昼所在的下一个台阶上,但仗着身高优势,还是比夏昼冒出头来。他看了一眼阮琦手里的文件,心里也多少明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