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尝出了是人血,然后开始质问他烤肉的来源。饶尊懊恼不已,从没吃过人肉的人自然不知道人肉是什么味道,但谁没闻过人血的气味?
饶尊沉默不语。
夏昼却也多少猜出来了,跌跌撞撞地去寻左时的尸体,当她看见左时的手臂被剜了肉,这才恍然大悟。
她近乎疯狂。
可饶尊能做的就是硬逼着她吃下那些肉,为了她能活着走出戈壁,他情愿去做恶人。
直到现在,饶尊一闭上眼睛还总能梦到那个时候,夏昼哭得歇斯底里,吐得稀里哗啦,他拼命地往她嘴里塞肉,跟她一样成了疯子。
阮琦在旁听得心惊胆寒,又觉得胃里一阵阵翻腾。饶尊讲述得并不详细,但在这过程中是连续抽了三支烟,阮琦看得清楚,他点烟时的手都是抖的。
这些年阮琦跟不少原料商打过交道,也很清楚越是珍奇的原料采集的过程就越艰辛,她自然也是听过不少离奇之事,像是饶尊讲的这种事,她知道一定是血淋漓的事实。
越是事实就越是让人心惊胆战。
她想着,在那种环境下,死了的人反倒轻松,活下来的,将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阮琦也终于明白夏昼了。不娇气不造作,敢爱敢恨,脑子里想得都是大开大合的东西,不像时下的女孩子,长了颗林黛玉的心和王熙凤的脑子过着晴雯的生活,也不会拘泥于小情小爱腻歪个没完
没了。
夏昼是走过生死的人,在她眼里,人生浮沉都是沧海一粟,活着才是要学会的本事。
饶尊讲完当年事后,有很长时间都在沉默。揭开过往形同揭开伤疤,夏昼痛不欲生,他何尝好过?
夏昼从那天起恨上了他,与此同时,她也怕上了他,极度逃离他的范围。
饶尊明白,她想逃开的是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当时,夏昼是硬生生地背着左时的尸体走出了荒芜,从那天起,她跟他就分道扬镳,他不知道她最终将左时的尸体怎么处理了。
分道扬镳之前,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要完成左时的遗愿。
也是那一年,夏昼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养父母双亡,她跟左时一样被外界视为失踪。
那时候,他近乎找遍了大江南北去寻她,直到,他终于打听到她进了疯人院。
可当他火急火燎赶到疯人院的时候,院方告知人已经出院了。
好端端的怎么进了疯人院?查不出来。
进了疯人院又怎么就出院了?查不出来。
出院时被谁接走了?查不出来。
出院后去了哪里?查不出来。
饶尊当时真是掘地三尺了,恨不得上天入地。可夏昼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就跟左时的尸体一样。
“是个诅咒。”直到烟头烫了手,饶尊才有了反应,掐灭在烟灰缸里,说了这么一句,“所以,才会让我和夏昼困难重重。”
是左时的诅咒,来自荒芜,来自那个血腥的夜晚。
阮琦不忍看见饶尊这样,向来是意气风发张扬的男人,现在就跟颓败的犬。她说,“当时那种环境,你别无选择。”话虽这么说,但阮琦其实心里也明白,换成是她,当时也会濒临疯狂,甚至也会像夏昼一样一度避开饶尊,这样的经历是场魔,时时刻刻烧灼人心,令人陷入绝望的黑暗
之中。
饶尊没说什么,也没再抽烟,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倦怠得很。阮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给他煮了杯咖啡,隔了少许时间后说,“今天夏昼反复在问我果肉酒的事,挺奇怪的。”
第333章 333 深夜造访
一句话倒是说得饶尊费解。
那酒他也喝过,没什么特别的,或者换句话说,对于男人来讲那酒是没什么特别的,甜得要命,酒劲也小。
阮琦将关于果肉酒的事讲述了一番,等饶尊听到果皮绳的时候这才猛地恍悟,紧跟着脸色就变了。
转头盯着阮琦,“谁让你这么做的?”
阮琦一头雾水,“啊?”
饶尊一字一句,“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让你这么害夏昼!”
这话落在阮琦耳朵里就难听了,她不悦,“饶尊你说什么呢?我闲的啊,没事害夏昼干什么?”
“你没害她?那你给她喝那个酒干什么?”饶尊一腔怒火。
阮琦也火了,“我给她喝果肉酒怎么就害她了?虽然说我跟她算不上挚友吧,但她也算是帮我妈完成了遗愿,听说她爱喝酒,那我给她些亲手酿的酒怎么了?犯法啊?”
饶尊抓住了重点,“你听谁说她爱喝酒的?”
“你管我听谁说的!”阮琦气呼呼起身,“她爱喝酒又不是什么秘密!她自己也会酿酒啊。”
饶尊比她脾气还大,“就算她自己酿,那也绝不会放桃子!”
桃毛是夏昼的克星这件事也是他偶然知道的,在那之前他始终以为她只是过敏。直到有一次季菲买了夏昼最爱吃的水蜜桃,再三洗了又去了皮,可夏昼还是误碰了桃毛。那次她以桃毛过敏的由头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星期,等他去探望她的时候这才发现端倪。那个时候,夏昼对他和左时的关系远比季菲、卫薄宗还要亲近,见瞒不住,就如实
告知。
他一直记着这件事,所以,阮琦一提到桃子他就忍不住要炸了,心中的不祥预感就如凶浪,想到了今天见到夏昼的歇斯底里,想到了天际集团做出的决定……
阮琦一肚子怒火在瞬间就熄灭,盯着饶尊,冷不丁想到夏昼知道最后一味是桃子时脸色的僵白。
稍许,她迟疑问,“夏昼不能吃桃子?”
饶尊一把将她扯坐下,没好气地,“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最开始是谁告诉你的!”他没解释,更多的是执着这个问题。
阮琦见饶尊真是动了怒,心里也多少估摸出这件事的严峻来,想了想说,“是季菲。”
饶尊先是一愣,然后不可置信反问,“季菲?你还跟季菲来往?”
“也不是来往,我算是她的原料商,一些市面上找不到的原料她都会找我来拿。”阮琦没隐瞒,“一来二去的也算是熟了。”她知道季菲的身份,但她做生意从不看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出得起高价,再罕见的原料她都能帮着找到。一直以来她都不畏旁人说什么,怎么评价她,她也从没承认过
自己是什么好人,对她来说,钱就是能让她达成心愿的唯一工具。
季菲算是她一个不错的客户,两人的第一次合作就是江山图上的原料,那次,季菲支付了一笔不菲的酬金,出于习惯,她就赠了季菲一些她酿的果肉酒西。
夏昼始终没说,但天际上下传得可是沸沸扬扬,她和季菲这两人就是死对头。在阮琦眼里正常,一山不能容二虎。
可有一次季菲给她打了电话,自然是先感谢了她的酒。阮琦能肯定的是季菲当时有些醉了,否则怎么会把过往讲给她听?
阮琦这才知道,原来两人之前是很要好的朋友。
季菲跟她说,夏昼这个人不贪财不贪势,只贪酒和贪色,你不想以身相许就给她送点酒,你酿的果肉酒就很好,我了解她,她肯定喜欢。其实不用季菲多说,阮琦也是打算送些酒给夏昼的,当时她在沧陵的时候也听说了,谭爷每年冬祭的酒都是夏昼酿的,百里飘香。能酿的一手好酒的人,必然也是懂酒爱
酒的人。
饶尊的脸色愈发难看,许久,狠狠从牙缝里挤出来句,妈的!
阮琦僵直地看着他,“饶尊你有病啊!”
“我又没骂你!”饶尊起身要走。
“你干嘛去?”阮琦见他这般冷言冷语的,心情极度不好。
饶尊一股子邪门的气没处撒,又觉得闷得心脏直疼,冷喝,“你管我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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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紧得很。
下了一场大雨,打落了不少半黄不青的叶子,气温就降下来了。
秋雨洗涤京城的时候,寒意也席卷了商界。
首当其冲的就是长盛集团。
在Momo新品疑似剽窃H新品消息尚在沸沸扬扬、导致长盛集团股价动荡不安之际,冷不丁地爆出邰业扬被警方逮捕的消息来。
风向标永远是摇摆不定,在这个多事之秋,吃瓜群众过足了围观闲聊外加狂敲键盘的瘾头。
但这次邰业扬被抓获成了重中之重,源于商川坠楼一案的盖棺定论,因此,商川的粉丝成了主力军,一并将邰业扬这次出事顶到了各大热搜。
当初何姿仪入狱,将所有罪行揽在身上,包括商川坠落一事,但经过夏昼在回魂夜的一番折腾,在场的人也都在尸体上瞧见了端倪。
夏昼当时给到警方的证据有理有据,虽说鬼浆罕见,但后来夏昼也为法检部门提供了鬼浆,法检部门作用于尸体实践,得出的结论就跟夏昼当晚的一模一样。除此之外,警方终于寻到了当晚的目击证人,一位当晚的施工工人,他亲眼看见邰业扬出入亲王府,而之前商川的经纪人声称邰业扬私下找过商川。更重要的是,警方从
邰业扬旧时衣服纤维中寻获到了鬼浆的组织。咨询夏昼时,夏昼给出精准答案:鬼浆是一种沾染力极强的原料,沾上一点在衣物纤维上,当时看不出什么,但时间一长就会令纤维发生染色变化,即使水洗或干洗,也
不会彻底清洁掉。
警方是在衣扣下面的纤维中发现端倪的,许是邰业扬并没发现,这才让这件案子终于有了重大突破。
长盛的信誉瞬间跌到了谷底,哪怕是有邰梓莘坐镇,也架不住四面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