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尊刚想张口的时候,夏昼又问他,“你们投资了这么多钱,摊子支得这么大,肯定得需要不少人吧?”

饶尊不满意她顾左右而言他,没好气地回了句,“我只管拿钱,其他的事儿不管也不操心。”

蒋璃撇撇嘴,扭头看向杨远。杨远是典型的旁观者清,不像是饶尊,一根筋地被蒋璃拽着走,他手里拿了根牙签,一边戳着红酒里的苹果一边慢悠悠地说,“核心部门倒是不需要多少人,做的都是头脑

风暴和科研的活儿,精英和科研人员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但是,工厂需要人啊,总得有人干活。”

说到这,他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瞅了一下蒋璃,似笑非笑的,“你要想安排人进来没问题啊。”

“这可是你说的啊,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饶尊没了耐性,“不是,夏夏,我们在说印宿白的事,你——”

“杨远。”蒋璃打断了饶尊的话,起了身,打了个哈欠,典型敷衍状,“他的思想工作交给你了,我上楼睡了,你们自便。”

说完,趿拉着拖鞋就走了。

事没说清楚呢,饶尊哪会让她走,起身就要跟上,被杨远一把拉住,“你着什么急啊?”

饶尊低头一瞧,杨远正箍着他的手腕,顿时鸡皮疙瘩起来了,一把甩开杨远的手,冷喝,“有话说话,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杨远差点把眼珠子翻出来,朝着对面沙发上一指,“你先坐下,我跟你说。”

饶尊眉心一皱,“有什么好说的?”

“那你就跟着上去。”杨远推他,“人家姑娘打算洗洗睡了,你现在敢上去?看她不一脚给你踹下来。”

饶尊虽着急,但杨远也说得在理,死丫头是抱定了心思不想浪费口舌了。压了压气,在杨远对面坐下,“你说。”

杨远比饶尊早到了一些时候,所以自然也明了蒋璃的想法,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跟饶尊说了句,“你吧,关心则乱。”

**

陆东深的这通电话打得不地道,把杨远从被窝里拽醒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半。

“胡闹!”他倚靠在办公桌旁,一手持电话,一手夹烟,语气十分不客气,“饶尊呢?”

杨远在那头把自己裹成蚕蛹,困得哈欠连连的,含含糊糊地回了句,“被我劝下了。”

说完这话,把手机从耳朵边移开。

紧跟着就是陆东深的一声厉喝,“更胡闹!”

杨远十分庆幸自己有预见性,要不然铁定是要去医院瞧瞧耳膜有没有被震坏。他叹了口气,也很清楚这件事如果不说明白,他想睡个安稳觉?想得美。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望着窗外遥远的天际,似乎天际酒店一地的霓虹都比漫天星子亮,他心中哀叹,这个时间还要起来汇报工作的人也就只有他了吧。

“你吧,得相信你的女人啊。”陆东深一听杨远说这话,心头的火“蹭”就窜上来了,“这跟相信不相信有什么关系?杨远,我让你去沧陵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吗?印宿白就是个地痞流氓你让她跟他硬碰硬做

什么?你真当他能跟谭耀明似的对女人礼让三分?”关于那个在沧陵突然窜起来的印宿白,最开始不管是陆东深还是杨远,甚至是饶尊都没当回事。印宿白的背景不那么复杂,以前在广州一带混,后来犯了事蹲了几年局子

,出来后就离开了广州。

凰天重新开张那天,印宿白带人闹事,却因为杨远和饶尊在无功而返,所以,关于这个人再怎么折腾陆东深心里都有把握,毕竟有杨远和饶尊在他也不敢怎样。

更重要的是,他暗自让蒋小天观察了一下,发现印宿白的手下大多数都分散在沧陵周边,所以对蒋璃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Meet和千城赋这两块地方,说实话,陆东深当初跟谭耀明的选择一样都没当回事,后来落到了印宿白手里自然不会干净,所以,陆东深想着能别让蒋璃碰就不让她碰。

没想到,她还是动了要收回千城赋和meet的决心。

蒋璃跟印宿白立下赌约一事还是蒋小天说漏嘴的,他跟他说,我们蒋爷要做一件事,一件大事!陆东深三下五除二把话套出来后,半扇身子都快凉了,又听蒋小天在那头跃跃欲试的,他感觉心脏都快停了跳动,问及蒋璃有什么办法应对,蒋小天十分实诚:这件事蒋

爷交给白牙他们几个负责了。

陆东深隐隐有感觉,蒋小天这个放在蒋璃身边的暗哨八成是保不住了,于是乎一个电话打给杨远,不管他是休息还是在泡妞。

可杨远跟他说什么?

说要她自己解决,又说他不打算插手蒋璃与印宿白的纷争,非但如此,还劝说了饶尊置身事外?如果杨远就在他面前,陆东深发誓一定会拧断他的脖子。

第374章 374 可并肩作战也可势均力敌

杨远哪怕是隔着万里远的电波都能感觉到陆东深想要弄死他的决心,只觉得后脖颈一阵阵的发凉。

心中暗想,这情爱的东西果真是能让人性情大变。在没遇上夏昼的时候,陆东深向来都是冷静稳重的,哪像现在这样冲着他厉声冷喝的?

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了,杨远觉得这件事势必要讲清楚,把其中的道理掰碎了揉烂了说给陆东深听,否则依照陆东深的性子,等再见面时他杨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有可能都等不到见面的时候……“在最开始的时候我跟你的想法一样,跟那个印宿白浪费什么时间?都是法治社会了,对付个印宿白还不好办?别说是因为你的缘故,哪怕没有你,作为朋友我也不想夏昼

操这个心。”杨远说到这顿了顿,裹着被往床头蹭了蹭,见陆东深没打断他的话,心里多少有了点底,继续道,“夏昼曾经跟蒋小天说过一句话,谭爷之后再无江湖。我刚听到这话的时候吧总觉得夸张,但回头想想曾经的龙鬼,再看如今的印宿白,我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谭耀明行差踏错不假,可不论是气度还是魄力那都算得上是个枭雄,沧陵人对他敬重有加也是有道理的。反观龙鬼和印宿白之流,还真是跟谭耀明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夏昼之前那是跟着谭耀明的,行事作风自然有谭耀明的影子,大家叫她一声爷也

实属正常,但谭耀明之后,再想窜出来一个能让沧陵人真心敬声爷的人,不可能了。”

陆东深在这边狠狠吸了一口烟,一吐烟雾,“杨远,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

换言之,说重点。

于是,杨远也就不铺垫了。“我之所以不想插手这件事,是因为夏昼把这件事想得比任何人都通透。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什么道上的人就该用什么道上的规矩来治,这个道理夏昼最清楚也最娴熟。

”“印宿白是什么人?你也说了,就是个混子,但混到了一定程度,面子也成了最紧要的事,别管他到没到谭耀明那个级别,至少他把自己架到了那个位置上。夏昼想要收场

子,那就得收得让他心服口服,而且,必须是符合他们道上的规矩。”“不管是我还是饶尊,帮她摘掉个印宿白绝对易事,可会让印宿白那帮人落下话柄,这人心一活份,隐藏的后患就多。不是夏昼亲手解决,她的头上就会顶着‘她是谁谁女人

’的帽子。”“夏昼她想做的就只是她自己,你可别忘了,做夏昼的时候她能摘得天芳师的头衔,做蒋璃的时候她能被人敬声爷,这些可不是她攀着男人得来的。她跟我说,她可以选择

跟男人并肩作战,也可以选择与男人势均力敌。她很明确,这就是她和印宿白的事,她要亲自解决,不依靠破了行规的力量行事。”

“你是聪明人,明白她话里‘破了行规的力量’是什么意思吧,是指我,指饶尊,甚至,还指你,我们三个谁都不是这个道上的人,所以,谁都没资格插手她的事。”

杨远一直在喋喋不休,这期间,陆东深始终沉默。

等听到杨远说到这句“谁都没资格插手她的事”时,陆东深把烟头狠狠掐灭在烟灰缸里,语气沉沉,“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这话没错,她是你的女人也没错,可前提是,她是个成年人吧?是个有思维有想法有行为意识的人吧?陆东深,也许是你太习惯去保护她而忘了一个事实,她是在认识你

之前就是夏昼和蒋璃,无论是她在学术上的专业还是道上的本事都不是你给她的,那是她自己赚到手的。”

陆东深刚要开口,杨远又及时打断,“我知道你担心她有危险,不还有我和饶尊吗?她真有危险的话,我俩还能眼睁睁看着啊?”

最后这句是说进了陆东深的心里。

这一次,他沉默的时间更久,末了跟杨远,“你很清楚我在担心什么。”

杨远道,“我知道,但你放心,到目前为止我没在沧陵发现陆门的人。”

陆东深又叼了根烟在嘴里,好半天才点燃,吐了一口烟雾,跟杨远重重地说,“在你回美国之前务必看住她,拜托。”

杨远低叹一声,要他放心,然后说,“是时候了吗?”

陆东深夹着烟,眼里有霾,晦暗不明,“我不能再等了,现在董事局的情况一分为二,利于我主动出击。”

杨远隔着电波都能感到无形的压力,这压力像是张网,将他笼罩勒紧。游离事件之外的他都尚且有这感觉,更别提身在局中的陆东深了。

“你就告诉我,接下来你有多少胜算?”

陆东深思量许久,一字一句,“要么生,要么死。”

没有可转圜的余地,也没有可苟延残喘的机会。

生,他会万里扶摇稳坐交椅之上;死,他会尸骨无存长眠黄土之下。

一切都是想得明白,但她始终是陆东深心中的无法割舍。

杨远今晚的话通透得让陆东深失落,一方面他希望夏昼能保护好自己,一方面又希望她只能在他的庇护下安然无恙。

杨远说得对,是他差点忘了,在夏昼跟他之前她就是蒋璃了。她凭着一己之力都能将他的天际沧陵酒店弄得人仰马翻,他还担心什么?

陆东深哑然失笑了,心中暗讽自己:陆东深啊陆东深,你真是虚伪个可怜,真是自私啊。

右手的手指蓦地烫了一下。

手指微微一抖,烫了手的烟头落地。

他低垂着眼看着大理石地面上的烟头,隐隐的火星,很快,就熄灭了。

其实从头到尾他都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他真正的担心是,怕她从此以后再也不需要他了。

**

24个小时过去了。

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时间,没早一分钟,也没晚一分钟,印宿白接到了一通电话。

不是蒋璃亲自打来的,是跟在她身边的蒋小天。在电话里,那语气很是懒洋洋的,就跟蒋璃在meet酒吧里的语气同出一辙,他给了印宿白一个地址,然后说,“当然,如果天哥你害怕的话,现在就可以跟我们蒋爷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