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一张脸紧绷着,“栩栩,你有多少钱?”

“你知道我的,我一时间拿不出多少,三十万吧。”

顾念抓了抓头发,“先借我,这钱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你。”

方栩栩听着她的声音不对,“是不是出事了?”

顾念站起身来,“没事。”

“那行,回头我把钱转到你卡里。”

“谢谢。”顾念无力地说道。

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整个神经都绷紧了。只是一看竟是阿姨打来的打来的电话,“念念,不好了,有人找过来了,你爸被他们带走了。”阿姨慌乱地哭着。

顾念一张脸倏地惨白惨白的,失神落魄,“阿姨,你先别急,他们要的是钱。我去想办法。”

阿姨吓得半死。“你快点。”

那一天,于顾念来说,是绝望的一天。

她回了一趟家,拿了能拿的钱。床头柜里放着宋怀承给她的卡。她从来没有用过,其实也是用不着,可是到了这时候,她不能再顾忌了,到底还是拿了那张卡。

出门前一刻,她稍稍驻足,环顾了这间屋子,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她置办了许多小东西,如今再一看是如此的陌生。

顾念去了一趟银行,她查了一下,卡里有三十万。无论怎么样,宋怀承这两年对她在物质上还是不错的。

不知不觉走到他的公司楼下,抬眼望着对面大厦,高耸入云,明明近在眼前,好像隔了遥不可及的距离一般。

顾念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朝着大厦走去。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这座大厦,多少次她从大厦门口经过,只是回望了几眼,便匆匆离去。

方栩栩因此常常取笑她,“你可是和他登在一个本子的人,怎么就不敢上去呢。”

顾念都不置一词,期初不愿意去,是因为她觉得她和他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一步,她怕过去闹得尴尬。就这样,她到现在一次都没有过去。

甚至,连他们公司的人都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高跟鞋踩在平滑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闷响。顾念趁着电梯来到26楼时,前台小姐站起来,“你好,请问有预约吗?”

顾念面色清冷,“我找宋怀承。”

“小姐,不好意思,没有预约,我们不能让您进去。”前台小姑娘和气的说道。

顾念神色不变,“那他在吗?”

前台小姑娘被她的问题一愣,“宋总正在开会。”

顾念眸子一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出手机给宋怀承发了一条信息。

时间一分一分的走过,她静默地坐在那儿。时不时有人走过投来打量的目光。顾念微微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她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结果都没有等到宋怀承回复。看着手机电量变得越来越低,她眼底的失落一点一点的加深。

她摩挲着手指,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遍了。记得谁和她说过,这样按摩,手指会变细。她看看自己的十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养成的这个习惯,等人的时候摸索手指,她的十指似乎真的变细了。

可是还是没有等到他。

回家吧。

宋怀承看到短信是在两个小时之后。今天他一直在忙着和B市公司的合作。忙碌让他似乎忘却了很多事。

突然看到她发来的短信,倒是让他有些失神。他和助理交代了一下,不见。

晚上,宋怀承陪B方代表吃过饭,直到深夜才回去。

进门时,家里一片黑暗。他喝了一点酒,脚步微浮。宋怀承坐在沙发上,闭上眼,酒劲上来。

“你回来了?”顾念突然出声,在这宁静的夜色里,声音如弦上之音,颤颤的。

谁也看不清谁。

顾念凭着感觉,眸光落在他的脸上。

宋怀承长得好看,五官俊朗,眉目深邃,不笑时显得有些严肃。

宋怀承听见动静,迷糊地睁开眼,抬手揉了揉酸涩的额角,定眼看着她。他的声音有些慵懒。

顾念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竟有些恍惚,“宋怀承,我爸被骗了,所有的钱都被偏光了,他甚至还欠了银行一大笔钱。”

顾念眨了眨眼,让自己不要哭。

宋怀承坐直身子,抬手打开了客厅的灯。

顾念不知道在暗色中待了多久,一时间无法适应,眼睛刺得生疼。“宋怀承,我都知道了。可是我不相信。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宋怀承抿着嘴角,终于说到,“事实就是这样。”

顾念恍然无助着,“你要报复我爸,为什么要娶我呢?”她的声音里满腹的委屈。

宋怀承握紧了手,“你父亲快活了这么多年,可我父亲呢?他死不瞑目,我甚至会梦到他倒在血泊中的画面。顾念!你怎么会明白?你父亲如今的下场根本就弥补不了!他就是死十次都不能偿还!”

顾念脸色发白,肚子渐渐绞痛,“可是他是我的父亲。”宠她、爱她。纵使全世界的人都说他的不是,可是她不能。“宋怀承,他已经知道错了。”

“他知道错?”宋怀承嘴角嘲讽,“顾念,他要是知道错,就不会有今天。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他。”他的话语坚硬。

顾念明白,她带着最后一丝期盼,“难道你真的要逼死他吗?”

宋怀承抿着薄唇,嘴角划出一抹冷冽的笑容。

“真的不能放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乞求着。

宋怀承站起身,冷眼居高临下。

顾念终于心死,“宋怀承,我们离婚吧。”

宋怀承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离婚协议书在茶几上,我已经签好字了。”

顾念心已经提到嗓子,神色没有一丝波动,片刻呆滞,好像早已预计到这样的结果一般。“所以这两年你一直给我下药,不让我怀孕为的就是这一天?”

宋怀承没有想到她竟会知道,“是的。”

顾念浮出一抹笑意,空洞无力。她拿起那几张白纸,“财产分配呢?”她咬咬牙,用着市侩的语调问道。

“你觉得呢?”宋怀承突然讨厌起这样的她。

顾念眼里没有一丝表情,“你放心不该我得的,我不会拿。”

“我父亲当年被你父亲陷害,顾念如今你还好意思那宋家的钱去填补你父亲欠下债的吗?”

顾念就好像被他狠狠的打了几个耳光。

“离婚协议里写的清清楚楚,如果你不愿签字,也随你的便。”

隔着三米远的距离,四目相对,画面好像定格了一般。

顾念弯了弯嘴角,盯着那个数字,“好好。”她撇过眼,眼角溢出了泪。她僵着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每一笔都用足了力气。她生怕写到一半就写不下去了。手指慢慢攥紧,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般一般颤了颤,“宋怀承,我签好了。”

宋怀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要进去。

“宋怀承——”她喊着他的名字。“我是真的很爱你,你爱过我吗?”

宋怀承身子一顿,终于说出了两个字,“没有。”轻轻两个字瞬间将顾念击的粉碎。

她傻气地低喃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眼泪滑落,苦涩如吞了中药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问我为什么老写这类型的,因为喜欢,所以任性。

只要我的读者喜欢,我就会写。

写到这章啦,宋渣不知道孩子的事呢,就不告诉他,就不告诉他~

请叫我亲妈~\(≧▽≦)/~啦啦啦

第十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念才从这种压抑的气氛中清醒过来。

那一天晚上,她什么地方都没有去,只是坐在家里的客厅。

书房的灯一夜未关,宋怀承整夜都待在书房里。

当清晨的曙光再次照亮屋子时,顾念终于动了。她去卧室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证件,大概自己要带走的也没有什么了。

当她失去了他,这一切于她都变得没有了意义了。一夜未睡,脸色极差,双脚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从卧室出来时,宋怀承也从书房走出来。两人不可避免的狭路相逢。

“钥匙我搁在桌上了。”她的语气幽幽,“我这几天没有时间,我的东西过几天再来拿。”她皱了皱眉。

宋怀承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平静,一时间怔默着。

顾念想了想,估计他也不想再看自己那些东西,眼不见心不烦。“你要是等不及处理的话都扔了。”她顿了下,犹疑的说道,“画室的东西再等等,我明天过来搬。”

“好。”宋怀承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如此干涩。

顾念没有再说什么。

顾周道已经被D市警方逮捕,涉嫌诈骗罪。顾念匆匆赶到警察局见到她爸时,顾周道手上带着手铐。顾念喉咙一酸,“爸——”

顾周道握着她的手,“念念——”

“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的。”顾念坚持着。父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不能见他爸下半生在这里面呆着。

“傻孩子。”顾周道瞄了瞄四周,“你梳妆台上的相册后面有张卡,回去你就拿着,不要告诉你阿姨。”

顾周道这时候也知道是宋怀承肯定在背后做了手脚,“你和怀承怎么样了?”

顾念垂下了脸,她实在编不出美好的谎言来。

顾周道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姑娘还年轻,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别伤心,等着爸出来,我们一家团聚。”

“嗯。”顾念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难受。

顾念把家里的房产全买了,阿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跟你爸这么多年了,你让我后半辈子怎么过啊?”

顾念母亲生下她没几个月就去世了,当时顾周道在外漂泊,根本就不会知道消息。后来周道给女儿取名“顾念”,也是为了怀念前妻。

顾念十岁时,顾周道得了一笔钱,自此顾家一夜暴富。顾周道在顾念十五岁时,娶了第二任妻子。这事是顾念提出来的,她想有个家。顾周道对她言听计从,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秦坊。

秦坊对顾念也是不错的,她自己没有孩子,对顾念也是摆在心尖上疼爱。

顾念皱了皱眉,“阿姨——”她拿出一张卡。“这张卡里还有点钱,你拿去吧。”

秦坊没有推辞接下,“念念,听你爸的话,你爸欠的你不要管了,走吧!”一起生活十来年,不关心她是不可能的。

顾念叹了一口气,“我一走了之,那些人怎么办?”他爸爸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不能再错了。

“哎,你就太傻了。”秦坊没有多说。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已是下堂妇,你拿什么去还?

宋怀承今天在家,没有去公司。徐行过来把那两张离婚证交给他,“恭喜你!重获新生。”

宋怀承面无表情,“顾家那边怎么样了?”

“你是想问顾念还是顾周道呢?”徐行挑眉。

宋怀承冷眼扫了他一记。

“顾念变卖家产还了大半的债。她也挺不容易的,听说找人很多借钱。”徐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说完就后悔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顾周道心狠手辣呢。报应不爽。

“怀承,后天B市那边的活动,你去吧?我有点事。”徐行明显是推辞,他只是想好友能够放松一下。

宋怀承没有答复,这时候门上传来敲门声。

徐行去开的门,乍然见到顾念,他脸上的惊讶都来不及收起。

顾念稍稍点点头,“我来拿东西。”她看了一眼宋怀承,径直往画室走去。

画室还是和之前一样,她呼了一口气。拿出一个大纸箱,把自己的画慢慢放进去。当她拿到那本画册时,指尖一阵钝痛。

那本名为“my husband”,里面全是他,各种时候的他。

顾念随便打开一页,宋怀承坐在露台看着文件,表情认真,每一个细节都那么的吸引人。她特别喜欢看工作时候的他,所以用画纪录下来。她想着将来留给他们的孩子看,可以骄傲的告诉他们,你爸年轻的时候可认真了,你们要好好向爸爸学习!

如今他再也不是她的丈夫了。

丈夫,一丈以内,才能称为夫。

而现在她和他的距离有多远?

合上画本,她眨了眨眼,此生她再也不会画他了。

抱着沉重的纸箱走到客厅,和那两人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东西收好了,其他的你都扔了吧。”

说完,她便抬脚。

“顾念——”宋怀承终于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