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姜秀润深吸一口气,只待出去跟皇太子交代实情,再看看能否力挽狂澜,说服太子饶了她哥哥一命……

可就在这时,一直挡在她身前的秦诏,却突然脱了身上的外袍,扔甩到了她的身上。

第14章

姜秀润诧异地抬头看他。

秦诏扬声道:“扯破了君的衣,赔你一件便是了!”

姜秀润接过他的衣服迅速披上,诧异地看着他,一时咬不准他的路数。

秦诏先从恭房出来,看凤离梧垂眸立在庭院中,立刻跪下,微微停顿了一下才开口道:“属下与……公子小姜方才在恭房里有些口角,不过已经说开了……”

姜秀润听了他之言不由得一愣——他既然称呼自己为“公子”,便是不想说破自己的身份,可他隐瞒不报给主子又是何意?

脑子里飞快转动,她的手却没有闲着,只合拢下自己被撕坏的衣领,又将秦诏的衣服套在外面便走了出来。

她方才被秦诏抓了头发,此时有几绺头发垂在颊边,加之秦诏的衣服甚大,显得那脸儿越发的小,竟有种说不出的羸弱可怜。

凤离梧在恭房外是站了一会的,他当然也听到了秦诏拳打公子小姜的声音,可是此时二人出来,秦诏的衣服却穿到了姜秀润的身上!

看那光景,衣服里的样子也许是衣不蔽体了,便让人疑心方才是不是听错了……这秦诏也许是不在打公子小姜,而是想要占这个美少年的便宜?

想到这,凤离梧的眉头微锁,看向自己的爱将的目光也有些深远。

秦诏跪在地上,却不见皇太子发话,心内也是有些忐忑。

其实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刻意隐瞒下那姜禾润的身份秘密,只是下意识话便出口了。

他向来对凤离梧尽忠职守,这也是生平第一次在主子的面前撒谎,一时间也是有些心慌,也不敢抬头,只等凤离梧发落。

凤离梧垂眸看着二人,看那公子小姜狼狈的样子,越发觉得短少了些男子气概,也不知这少年长大些时,能不能褪去几分女气……

不过今日这波国的小公子也算是尝到了教训,煞一煞他的狂妄之气,免了他以后再如前些日子那般的敷衍。

当然,如若这少年还是不受教,不能为他所用,那么……凤离梧垂下眼眸,倒是不用他动手,那波国的申雍就能让这公子小姜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这时,有侍卫来到凤离梧的身后小声道:“楼上的贵客们都已经饮得醉了,那位梁国来的客商也被当红的姑娘缠住了……”

太子点了点头,又瞟了那少年几眼,觉得不要在这些个男色暧昧上纠结。

他也不看那秦诏,只对姜秀润道:“在恭房里聊了这么久,定然也是口渴了,便请公子随我去饮一杯茶吧。”

说完,他便走向马车,而姜秀润亦步亦趋地跟这他一同上了马车。

只可怜那秦诏,外衣给了公子小姜,又因为太子并未出言叫他起身,只着了单衣在凛冽的寒风里跪着……

秦诏心知,太子虽然能在人前,看在秦家的面子上给他留几分颜面。可是私下里却向来不留颜面。

他今日算是触犯了皇太子的忌讳,虽然姜禾润是眼看过气的门客,可是人凉了,并不代表他可以不经招呼便打人。

太子不让他起来,他便只能跪在这里。

不过他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跟在太子身后的姜秀润,喉结在寒风里微微打颤……

再说马车上,方才的一场撕斗让姜秀润之前喝的酒,全化作冷汗散尽了。当马车驶向城东的船坞时,她心心里在不停敲鼓,只是不知凤离梧意欲何为。

当马车停靠在船坞口后,凤离梧先自下了马车。

姜秀润本该紧随其后,可奈何方才秦诏那一拳,力道一点没有收敛,腹部竟然也越发的疼痛,微微一动抻拉得猛倒吸口冷气。

凤离梧回身看那少年趴卧在坐垫上起身不得的样子,一时也拿不住这少年到底是被秦诏怎么了,只看着她因为吃痛而紧咬的嘴唇,便冷声问道:“可要孤扶你下车?”

姜秀润哪敢劳烦尊驾,忍着疼慢慢直起身,挪下了马车。

此时夕阳倾斜,凤离梧身披黑色皮氅立在船坞的木夹板上。

几个先到的太子府的幕僚谋士,也一早守在了船坞边。

凤离梧薄唇轻启道:“孤不养无用之人,只是君的才华除了与几位书生斗嘴外,似乎尽用在了吃喝之道上。今日你求孤,便要看你值不值的一救了。”

说完,他指了指那满江的船坞道:“梁国近日派了许多商贾来大齐选买粮食,可是孤得线报,说是有人私自想这些梁国的商贾私下里购入大齐命令禁止售卖他国的精铁。梁国与大齐世代交好,这些粮商们拿的都是直供梁王室的船牌。如果线报造谣,无凭据贸然去查,必定落人口实,破坏两国的盟约,可若这么让他们走,一旦精铁外泄,我大齐在兵器制造上的优势全无……”

说到这,凤离梧顿了顿,也不看姜秀润,只接着道:“若是由公子你主管此事,该如何处置?”

姜秀润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以免衣领在大风里散开,心里骂遍了大齐凤家的八代祖宗。

当初是这姓凤的要主动招揽她,也没嫌弃她只讲究吃喝,她又何时夸口炫耀过自己还有别的什么才华?

到了这救命的关卡,皇太子大人倒慢条斯理设立起考题来了。

姜秀润咬了咬牙,觉得自己需要拖延下时间,便扬声对太子道:“方才在席上只饮了酒,又在恭房跟秦将军说了许久的话,现在实在是饿得很,可否容在下吃上一口热的暖暖胃,再为殿下献策?”

凤离梧觉得这少年听了自己的话后,明明是一副蒙掉的德行,偏偏还强装镇定的样子,也是有趣。

他平日倒是很少有逗弄人的心思,看谁不顺眼,也不过是吩咐一声手起刀落罢了。可这平日眉眼飞扬的少年,此刻也是全然蔫了的样子,倒是叫凤离梧难得生出些怜悯之心——要死,也不能叫人做个饿死鬼不是?

只是这船坞哪来食馆?还是一位侍卫叫来船坞上给船工烧火做饭的婆子,让她给这位小公子做些吃食。

婆子倒是手脚麻利,很快烧水切姜放盐,将白日船工吃剩的大粗面饼切碎,做了一碗汤饼。

这靠水的船坞极冷,姜秀润身上的袍子又大,衣领下摆都灌着凉风,两手互相插在袖口里,冻得开始流清涕。

当接过那碗时,姜秀润只觉得热气腾腾,带着姜味的热汤入口时舒服极了。

这时,她那富贵舌头倒也不挑剔了,只呼噜噜喝着汤,然后开始吃里面煮得软烂的碎饼,一边吃还一边跟给她添汤的婆子聊天。

所聊的事务也甚是琐碎,譬如这船坞平日可忙,大都运什么货物,船费又该是如何支付,船工们都还做什么样的活计等等。

待到凤离梧手里的暖炉也开始渐渐变冷时,公子小江的那碗汤饼才算吃完。

身边没有绢帕,她便用衣袖抹了抹嘴儿,管那婆子借了船坞账房算账用的算盘,又要了纸笔,顺便看了看账房先生的账本,然后开始拨拉起算盘来。

这珠算乃是她前世里闲来无事习得的一门手艺,那时她可是京城里暗地里放贷钱的老手,这钱生钱的买卖,可是离不得算盘呢。

只是她这么一扒拉,跟随在凤离梧身后的几位谋士都皱起眉头。

当世鄙薄商贾,那等子钻营钱财之人就连子女都遭受牵连,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可是这位公子小姜拨打起算盘来却如此娴熟,实在是折辱了他身为王子的身份!

其中一位谋士不耐那公子小姜的装模作样,只抬手道:“还请殿下下令,搜查这些个梁国货船,这精铁事关国运,宁可冤枉了梁商,也不可让船轻易出坞啊!”

其他的谋士纷纷点头。

可就在这时,姜秀润却朗声道:“那些精铁不在这些粮船上,请殿下明察,下令拦截已经出船坞一日的三艘运载木材的货船,那船吃水重,料想现在应该没有行驶太远。若快马送信,当能拦截得到。”

这话一出,其他的谋士纷纷瞪大了眼:“公子只是今日才来,如何能知精铁早已经运走?”

还有人冷笑道:“公子莫不是急着攀附殿下,便信口开河?你当知,殿下对待满嘴谎言之辈,可是不会宽待的!”

姜秀润此时有一半的精力用在了吸鼻子上,若是不注意,那清涕就要流出来了!

她一向端雅惯了,何曾人前这么狼狈过?

是以姜秀润也不卖弄关子,只快速道:“这几艘梁国货船的吃水皆摆在那,你们再看一旁的那艘普通货船大小差不多,按照船坞的账房给船工的计件记载,盛装的是跟梁国货船一样的粟米袋数,可这船跟那几艘船的吃水量差不多,足见梁国货船上没有夹带私货。”

说到这,她又猛吸了下鼻子道:“可是,前日出水的那艘运载木材的船就不一样了。凡是搬运了木头的船工皆抱怨连连,疑心那木材受潮,莫名变重。平日一个船工可以在半日运二十根木材,可是那天,半日只搬了不足十根,结果他们一整天都在运木头,少干了许多活。船工是按运货多少算钱,可那‘受潮’的木头害得他们那日的工钱少了一半……诸位都是大才,你们说,那木头是不是很可疑?”

公子小姜的话一说完,几位谋士纷纷靠近船坞,挑灯去看那船的吃水线,果真如公子小姜所言,皆是差不多。

凤离梧并没有如那些谋士般往前去看,而是安稳地坐在船坞简陋的屋棚里,接过侍卫加了炭的暖炉,长指摩挲着上面的花纹,那一双凤眼总算是能正眼看她了。

他语调平平道:“你方才所言,其实皆是与那婆子聊天所获,却能由此推断出精铁的下落,也算是睿智……只是孤想不透,你最后用算盘算的是什么?难道是船驶出的水程?”

姜秀润完全没想到太子殿下会问她这个,便老实说道:“并没有计算什么,只不过演示了一番指法,倾尽所能向殿下展示我会的本事,也不知殿下觉得是否可堪一用?”

一向冷冰冰的凤离梧,生平难得地被她逗笑了。

长相妖孽的男人,眉眼舒展露齿而笑,那等风采叫人看得有些微微发愣。

第15章

姜秀润有自知之明,她方才之言,并没有替皇太子解决了什么挠头的围困。

而当她推断出装铁的船早走时,凤离梧也没有露出惊异之色,可见是早就知情的。

若她猜得不错。旁边那艘跟梁国粮船差不多的船,应该是凤离梧授意安排的,就为了不用打草惊蛇,便推断出船上的货量。

至于接下来追查精铁的事宜,这位太子也应该是心里有数,自有安排。

所以这次来船坞,除了将她冻个半死,又考验了自己养的那些个谋士门客外,真的是全无用途。

总结下来,便是做个位高权重的皇太子门客真不容易!

可怜那几位谋士,不经意间便显露出自己的蠢笨,也不知太子以后可否还会重用他们。

不过在太子如回光返照般的露齿一笑后,姜秀润总算渡劫。

许是对着船坞吸够了冷风,凤离梧对着姜秀润道:“你今日莫回质子府了,暂且在太子府上歇宿,待得你府宅清静了,再回去吧。”

姜秀润不知太子准备如何让自己府宅“清静”,犹豫了下开口道:“府上还有兄长和几位忠仆,未知能否不惊扰到他们?”

凤离梧懒管这等子细碎,只站起身来道:“此事由秦诏负责,君若有什么不放心的,与他讲吧。”

明明知道自己与姓秦的不和,可是凤离梧却便将关系到自己生死的大事交付给他,也猜不出这位太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当凤离梧松口表示护佑自己的安慰后,姜秀润的危机却并没有化解。

这秦诏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身,却秘而不宣,这就像悬在头顶迟迟未落下的铡刀一般,叫人寝食难安。

太子府甚大,管事在西宅给她找了间屋子,还唤了一名小厮伺候她的起居。

姜秀润并非男子,怎么肯让小厮近身侍奉?

所以让他端来热水后,便挥手示意他回去自安歇去了。

在船坞那没有手炉,两只手冻得有些发麻。前世因为在浣衣局里,手冻伤的缘故,就算后来得到了细心的将养,到了冬季也会再犯。

现在她的双手白皙如旧,但今日遭受的寒意却唤起前世的不堪记忆。

姜秀润缓缓将手浸入盆中,默默提醒自己,前世的种种不堪,今世绝不再尝……

就在这时,她听到自己居住的侧院有房门响动的声音。

不大一会的功夫,在鹿鸣台下冻了两个时辰的秦诏推开门走了进来。

原本就不大的屋子,在高大的男人走进来后,顿显逼仄。

他进来后也不说,只目光炯炯地瞪着姜秀润。

这一幕,与前世的情景何其相似!

姜秀润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前世的她一直被兄长庇佑,全无自保之力。当秦诏深夜闯入她暂居的木屋时,也只不过是无助地哭喊。

她默默提醒自己,自己已经不是那个羸弱的少女了,所以静默了一会,直到秦诏欲往前靠近时,才慢慢用手巾擦手道:“小厮正在烧水,屋内暂无热茶,若是不介意,请君饮些凉的吧。”

这话既说得客气,也是提醒秦诏这是太子府,一会还有小厮会进来,让他切莫恣意妄为。

这秦诏是听闻姜秀润暂居在太子府后,便寻了借口径直来找她要外袍的。

可是进了屋,看那扮作波国小王子的女子正端坐在盆架前洗手时,也不知是入夜灯光迷离,还是人影太过纤弱,他的心内竟潜滋暗长些个别的什么东西,痒痒的骚动……

不过还没等他琢磨清楚自己想什么,那个女子便泰然出声了。

这一声倒叫他晃过神来,只坐在她的屋子里饮着凉茶。

姜秀润心有警惕,擦完了手后,手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袖口,里面藏有匕首,若是秦诏图谋不轨,她便豁出性命不要,也绝不会叫他再得逞。

秦诏两腿微叉,舒服地坐席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最后问道:“为何如此?”

姜秀润知道他是问自己为何女扮男装,只正襟危坐,也不看他,启唇道:“不愿随了父王的心愿,也方便些。”

秦诏紧盯着她道:“那国书……”

姜秀润怕那贼精的皇太子到处安插眼线,这里隔墙有耳,二人的对话万一传到太子的耳中便大不妙了。

当下连忙拦住了秦诏的话头,只道了一声“嗯”,示意是她做了手脚。

秦诏此时倒是少了以前每次面对她时的阴阳怪气,只意味深长的又细细打量她道:“你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啊!”

姜秀润没有说话,可是心里却隐隐不安。如今自己的大把柄算是落在了秦诏的手上,他这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好色这一样是狗改不得吃屎的。

他不告知太子,自己便被他拿捏着,这样下去,可不是她这一世想要活的自在。

那秦诏见姜秀润久久不说话,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下,投下如扇面般的阴影,又是一阵心痒,他想跟她靠得近些说话。

可就在这时,太子的近身侍卫却来此处找寻秦诏。

秦诏做了隐瞒太子之事,本就有些心虚,见太子特意派人来寻,更不敢久留,便随着那侍卫出了姜秀润的房间。

当他来到皇太子的书房时,凤离梧正在低头批改奏折——父皇的身体“不适”,现在大部分的国事皆由他来处理,有时熬夜再所难免。

见秦诏进来,凤离梧倒是放下了笔,揉捏了下高挺的鼻梁,然后看着他道:“听闻秦太师已经为你寻了一门亲事,江西徐家的女儿,端庄守礼,堪为良妻,先自恭喜了。”

凤离梧所说的秦太师便是秦诏的父亲。

秦诏原本是不在意自己所娶何人的,反正父亲挑选的绝不会差哪里去。可是现在他却不由自主地挑剔着,父亲为自己选的女人可有那一身腻滑的肌肤……

凤离梧见他闪神,倒是猜出了他的心思,只淡然道:“你跟孤甚久,在孤的心中,你亦如兄弟一般。若只是消遣,那些个虚凰假凤戏耍一下倒也无妨,可若传扬出去便不妥了。那徐家注重儒礼,你父亲苦心求来的姻缘,自当珍惜。”

今日下午,那二人在恭房的异样被他看在眼中,原是没有什么。可是秦诏今夜本不当值,却特意眼巴巴地回府管那公子小姜要衣服……

这哪是寻仇,竟有些二八少年郎黏腻少女的劲头!

若是二人皆是同道,他本懒管,但观那姜禾润分明是惧怕秦诏甚多。他小时因为生得肖似母后,又身在冷宫,没少被那些个嚣张下作的太监逗弄,自然对那公子小姜的处境带了几分天然的同情。

既然那波国质子还可堪一用,给他些庇护也无妨。是以才特意命人叫来秦诏,敲打下他这位爱将,以后少围在那姜禾润的屁股后面转。

秦诏初时听得云里雾里,到了后来才恍然,原来太子竟然误会自己贪恋男色……这是从何说起?

他急急想要辩解,可是凤离梧觉得自己在这些红尘俗事上耽搁甚久,不欲再谈。

接下来他便交代秦诏肃清波国质子府犯上的侍卫祸端,吩咐几句后,挥了挥手便让秦诏下去了。

姜禾润暂居太子府的第二夜,他的府宅进了盗贼,除了外出访友夜饮未归的质子姜之,还有他带出的两个侍女和一个叫赵果的侍卫幸免于难外,其他的侍卫皆是惨死在了府宅中。

此事一出,整个胡同都封闭了。周遭的邻居边看着府衙的差役不同地用担架往外运尸体。

谁都不会真的以为一向治安甚好的洛安城里,真的有这么猖獗的盗贼。

那架势,分明是京城里有说不得的贵人在肃清异己,血腥的手法,简直不作他想。

姜之听闻自己的府宅里的侍卫被人杀个精光,吓得腿都软了,只能暂居在附近的旅店里彷徨无措,要侍卫赵果去打探妹妹的消息。

先前他听闻太子邀请妹妹去府上小住几日便觉不妥,如今惨死发生,自然是疑心妹妹暴露了身份,惹得那太子震怒。

这下心急,便要去太子府寻妹妹,可是那太子府的秦诏将军却派人看管着他们,哪里都不让去。

白浅低声安慰姜之,只说自己会在入夜时,伺机潜出,看看能不能打探到小公子的消息。

可就在这时,姜秀润却坐着一辆马车前来探望他们。

姜秀润并没有与哥哥说得太多,但向他道出申雍想要暗害她灭口一事。

而劫后余生的侍卫赵果此时哪里还敢有隐瞒?自然是一五一十地说出了申雍背后下达的指令。

姜之听得骇然,气愤之余要给父王写信陈明缘由。姜秀润将天真的哥哥拦住了。哥哥可能还不明白,当父王将他们兄妹二人送走的那一刻,他便已经不配为人父了。

他们兄妹二人身为弃子,哪里有新后的大舅子来得显贵?

姜秀润又给了赵果足够的金,另外还有通过城门的假身份,嘱咐他隐姓埋名,偷偷回自己的家乡接老母亲到别处营生。

官府的衙役对外展示的死者名单里有赵果,也只有他诈死,申雍才不会疑心是他背叛报信,而找他家人的麻烦。

那金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赵果就算做足一辈子的侍卫也赚不来的。他自然是千恩万谢,才匆匆离去。

当姜秀润安置好一切后,除了客栈的大门,眼望自己家宅的方向,倒是微微叹了口气,原指望宅院将来转手卖掉时,能有个高价,谁知一夜的功夫就成了凶宅!

姜秀润还来不及心疼,那罪魁祸首便来邀功请赏。

第16章

秦诏推开小厮,亲自扶着姜秀润上了马车,一边低声问:“替你解了烦忧,要怎么谢我?”

姜秀润哪里用他扶着上车,自避开了他的手,同样低声道:“君原本可以低调些,何苦弄得这般尽人皆知?沾染了我的屋宅!”

秦诏原本是要得到这女子的感念,没想到得来的却是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