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人还没到,一个略高的嗓门却传来过来:“不过是走了一年,竟然这般有架子!连申将军也不肯见,你好大的架子!”

姜秀润闻声一愣,待那人推门而入时,姜秀润顿时笑开了,她怎么忘了自己的父王是何等的沽名钓誉,这等名士云集的风云场合,他怎么肯缺席呢!

来者正是她久不相见的父王,看来他是打算效仿先贤,微服便衣出访,找寻名士,重演文王会姜尚,亲访名士的风采呢。

对于姜秀润来说,前世从离开波国后,直到死都再没有见到过父王。

相隔那么多年,他的眉眼在记忆里都模糊了。

没想到今世居然又能重遇,心里一时没有父女重逢的喜悦,只有无尽的难言酸楚。

可是对于波王国君姜来说,眼前不过是走了一年的女儿,还是那个在他面前斯文而恭顺的女儿。

是以进来之后,他不客气地先申斥了一番。

第81章

不过对于姜秀润来说,恍如数年未见父亲,再见时,看着他似乎富态了许多,挨挤的眉眼竟然有些陌生。

当然,国君姜当年能成为驸马,自然是生得好模样,是以姜秀润的长相也是随了父母的长处。

可是虽然肖似几分,她与父亲之情却甚是淡薄。

国君姜不是个好夫君,将母亲利用殆尽,便喜新厌旧,更是纵容自己的宠妃在宫中骄横跋扈。

在离开波国前,姜秀润甚至偶感风寒食一碗参汤通气,都要跟新后报备,却被厨下送来加了一根参须子的热水,糊弄了事。

哥哥当时不懂事,还气呼呼地去父王那里告状,结果第二天在请安时,那申后便借口着大王女没了母亲,缺少管教,请安的姿势不对,硬是让她罚跪宫门前,结果两个时辰后再回去时,人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了。

后来侍奉她的老宫女含着泪跟兄长说,以后不管怎么样再不能告申后的状了。

他们兄妹的母后不在了,申后就是他们的新母亲,哪有做儿女的告母亲的状。

当时她还哭了,蜷缩在被子里用手背抹眼睛,直言申后不是她母后。

老宫女也跟着哭,弯着腰贴着她的枕边小声道:“记住,娘不在了,那亲爹也就不是亲的了,以后你要拿父王当王,不可再任性胡闹……”

过后不久,老宫女就害病死了。她说的那话,姜秀润也是过了好久才慢慢体会明白。

所以,现在久别重逢,她却暗暗提醒自己,面前的是波国的国君姜,却并非她慈爱的父亲。

是以,一对秀眉竟是连动都未动,只挥动衣袖,朝着父王施礼叫了声“父王安好”,便拱手立在一旁。

国君姜皱眉打量他这位身着男装的女儿。

若不是先前姬无疆向自己通禀了姜秀瑶的大胆行径,他真是不敢想象,眼前这个看起来仪态风流,眉目倨傲的少年竟是自己的女儿!

想想自己刚刚惊悉隐情时,吓得一整宿都没有睡安稳的担惊受怕,国君姜觉得胸口一直憋闷着一股子恶气。

现在好不容易寻到人了,只瞪眼伸手便想挥一巴掌,解一解心中的闷气。

可是没想到,姜秀润脚下一错,竟然偏了身子,让他那一巴掌挥空,身子一趔趄差点摔倒在席上。

幸而一旁的申雍手疾眼快,将他辅助,诚惶诚恐地道:“王,且请息怒,可莫气伤了身子!”

国君姜稳住了身子,朝着姜秀润瞪眼:“孽障!你还敢躲!”

一旁的浅儿一早便看见形势不对,她可是直到小主子对自己这位父王是有多么的不屑。

眼见着小主子要吃亏哪里肯干?一早便是扯裙撇大腿,只待那波国的老胖子再伸手,就让他尝尝大脚丫子刮脸的滋味。

一旁的申雍可是看出姜秀润身旁的丑侍女那架势不对,不过他身为武将,哪里会将个娘们放在眼里,便抢先一步,要扭住姜秀润的胳膊,替国君姜扇了这一巴掌。

申雍心里实在恨极了这小娘们,竟是几次三番与他作对。国君得知他隐瞒了她修改国书乔扮男子的事情后,将他好一顿骂,若不是申后求情,差点吃了板子。

浅儿架势都拉开了,还能让申雍近身?一个飞踹,便将申雍的半边牙都给踹松了,咚咚几步栽倒在地,一边捂着脸,一边一颗颗地和着血水吐牙。

这下子,国君姜也惊得定住不动,只盯着浅儿的大脚丫子看。

姜秀润依然立得直直的,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父王,下巴微微翘起道:“我如今身为大齐储君的幕僚,出门在外与诸国王室接触,皆要录入起居引录中。以供日后太子翻阅……方才礼录起居的郎君去了贡房。请父王且等等,待他回来了,您再扇那一巴掌,好让他细细录入……哦,你一会骂人时,说得慢些,那侍卫是洛安人,对于波国的乡音听得有些吃力……”

姜秀润说着这话时,用的都是字正腔圆的洛安口音,一下子就把一向自诩高雅的父王衬得如同刚从乡野沟壑里爬出的乡巴佬一般。

国君姜觉得这是女儿一朝攀附了靠山,不认老子了,当真是忤逆得很!若是在波国王庭,看他不叫侍卫狠狠地抽着胆大妄为的逆女一顿!

可是经姜秀润这么一说,他心内也是警醒。听姬无疆之言,这逆女如今可正得大齐太子的恩宠。好不容易搭上的关系,怎么能不善加利用?

想到这,他胸口的那一口气儿倒是顷刻间下去了不少,坐在席上顺了顺有些微微发喘的胸口,道:“行啦,行啦,可别端着架子叫什么起居记录了,就你那点子事儿,哪个能端到人前?平白叫你的兄长跟你的妹妹秀瑶,跟着一起受牵连!”

说到这,国君姜总算是和缓下脸儿了,露出些笑模样道:“不过现在为父在此,总能替你拿些主意,免得你肆意妄为……就说你现在不好好地侍奉太子,跑到这里参加个什么书会?趁着那劳甚子的侍卫没来摆弄笔杆,且说说,你可在殿下面前进言,让他出兵协助,策应我们吞并戎国?”

戎国一事,其实是在姜秀润出发前,国君姜千叮咛万嘱咐的,只说若是进宫,得了端庆帝的恩宠,赶早地提起。

诸国盛行兼并。戎国紧邻波国,是个弹丸小国。国君姜比划着大小,觉得戎国十分合适,便一直惦记着也行那兼并之事。

可惜空怀大志,波国比划过后才发现筋肉不够,竟被屁大的戎国打得有些找不着北。

这下子国君姜可抹不开脸了,一心想找个强国为自己出口恶气。

姜秀润实在不愿意跟自己这常常白日做梦的父王多言,只冷言道:“兹体事大,父王还是修国书一封,递交齐国。书会在即,孩儿还要去恩师那里聆听师训,不然学兄便要找寻过来,容得日后再与父王畅谈。”说完,也不看国君姜骤然难看的脸色,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波国虽然是小国,但国君姜在波国也是一言九鼎,哪里受过这等气,哼了一声,用手点指姜秀润,便要唤人捉住这个逆女。

这时门帘呼的被一下挑开,一个清瘦的少年郎君冷着脸进来,手里拿着竹简和笔,冷声道:“奉齐国太子命,在下要记录少傅起居言行,供太子验看。敢问国君姜方才是举了哪知手要打少傅?”

国君姜一滞,刚要开口,那少年郎君紧接着又问道:“适才在门外,隐约听到国君不屑少傅录入起居,又质疑少傅参加书会。这些皆我大齐太子首肯的,国君还有什么意见不成?”

国君姜的脸色一白,干笑了两声,才道:“孤与爱子多时不见,一时开个玩笑,却是让郎君见笑了。”

少年郎君冷冷看了国君姜一眼,说道:“国君要知道少傅先是大齐太子的少傅,然后才是波国的公子。国君日后还要谨慎一些,莫要乱开玩笑。”说完走了出去。

少年郎君出门行过一条长廊,看到公子小姜正在旁边驻足,连忙快行过去行了礼,说道:“学兄,师弟刚才行事如何,可是有所帮助?”

姜秀润看着徐应,清冷道:“哪个要你帮忙了?”

徐应眨巴着眼儿,看上去十六岁的少年,还透着股稚气道:“先生嘱咐我寻找少傅过去商议书会之事,适才在门外恰巧听到师兄和波国国君的对话,觉得少傅急着出来,索性扮作录入起居的郎君,还请少傅莫怪。”

说实在的,方才他也的确是替自己解了围困。虽然这位少年郎是秦诏妻子徐氏的远亲,但一码归一码,姜秀润少不得要言语一声谢谢。

徐应露齿一笑,颊边竟突然带着浅浅的酒窝:“既然是同窗,何必言谢?我娘每次上堂姐家寻我讨要钱财去赌时……堂姐也总是这般替我解围。”

姜秀润倒是听旁人提起过,说是这位少年早年丧父,母亲生性好赌,早早将他送到了同宗的徐家寄养,身世也着实可怜,据说看着是富贵公子,可是布袜磨露了,都要节俭地缝一缝再穿呢。

既然是贫家子弟,并非徐氏本亲,姜秀润也不欲总是冷脸对人,只抱了抱拳,便转身离开了。

不过那徐应倒像是跟屁虫一样,抱着竹简快步跟在姜秀润的身后,舔了舔嘴唇道:“夫子说,学兄你会参加三日后的‘射’,我也被夫子排上,跟学兄一同参加的,就是射艺不见得能比得上学兄,不知什么时候能指点一二?”

浅儿在一旁看着着小少年倒是可爱的模样,便插嘴道:“看你细胳膊细腿的,能拉弓搭箭?”

徐应听了,默默挽起袖子给浅儿看,那胳膊倒是粗粗有些男儿的轮廓,结实得很。

可惜这一幕却被迎面而来的窦思武碰个正着。

不知为何,他的牙花子泛酸,觉得丑娘们还挺风骚的,看见个少年郎,就撩拨得人半解了衣衫。

第82章

浅儿看徐应炫耀自己的筋肉,不过觉得他甚是孩子气,又知小主人不欲与他太过牵扯,是以打岔道:“我家小主子可不光是射艺一项,还要参加文项的雄辩,沐风先生嘱咐了,这几日要撰写文卷给他看,大约是没时间指点你的,莫不如寻了你的窦同窗去,让他指点一二。”

正说着,便看见窦思武立在那不动,于是便朝着窦思武努了努下巴。

却惹来窦思武狠狠的一瞪。

浅儿觉得他大约是因为之前不让用那马车内恭桶的缘故。竟然还在记着仇,可真不想平日的爽利,于是干脆也不看他。

待得一行人入了客栈借来的后院时,沐风先生已经给同窗们坐在一张席上分发这几日对战的时辰点录。

老先生一脸兴奋,据说几个参赛的学院中涌现了不少的出色弟子,沐风先生想到自己的门生能在其中磨练提升,便觉得不虚此行,没有白白受了舟车劳顿之苦。

大多数的书院关于武科都是装点门面的,是以沐风先生也安慰了窦思武、姜秀润,以及充数的徐应不必太过紧张,只要别到时候脱靶,或者从马背上掉下来,就是给书院长脸。

窦思武听得都脸儿绿,直问这等诸国闻名的赛事,怎么还有赛马掉下来的?

一旁知道书会往年趣闻的同窗顿时眉飞色舞地炫耀道:“还不少呢,听说有个书院收录的都是寒门弟子,实在雇佣不到替赛的武夫,又碍于报名不可短板缺项的规定,那参赛的学子是年年从马背上颠落下来。其实这是何必呢?那汤药费不见得比雇佣武夫的钱省啊!”

窦思武的脸彻底黑了。他当初是抱着参加书会,与那些顶级的高手切磋的壮志雄心。结果才知道,自己要跟一群可能连驴都没骑过的软脚书生们比试,当真是扫兴!

姜秀润倒是没有窦思武扬名立万的心思。

她当初听了姬无疆之言,顿解了被波国来人拆穿的疑虑,可以放心大胆地来这等诸国云集的场合了。

加之凤离梧的后宅实在不耐人呆着,便是出来散散心,顺便活络下思绪,看看日后带着兄嫂体面脱身的好时机。

更重要的是,免了凤离梧的日日纠缠。太子府里环肥燕瘦,佳人众多,可是凤离梧无心品尝,都是因为还没有腻歪自己的缘故。

但男女相处贵在朝夕相处,日久生情。若是她总在府里,也不好冷却了太子的热乎劲儿。

而现在她出门了,等回去时,照着先生游山玩水啃甘蔗的劲头,少不得回去时还得绕路前行。也是希望着府里的佳丽们都是有上进心的,争一口气,那时太子的公干也差不多完了,该归府休息,希望她们趁机一朝得宠,自己便可以从容安排接下来的事了。

依着她对太子的了解,虽然殿下平日里过日子吝啬了些,太总体应该不是一朝失了情爱便脸酸之人。到时候她趁机借口提出,要送兄长回国争储,依着两人的私交,他大约都是会同意的。

到时候,波国的申后自然也会阻止他们回国,便可顺水推舟,借口逃避申后的追杀,去诸国周游逍遥快活去了。

依着她看,魏国就是不错的归隐之地,山清水秀,国君重文,而且与大齐交好,有无随时被他国吞并之险。

这般琢磨着,比赛的胜负就无足轻重了,反正她是解了波国的后顾之忧,又能出来散心解闷,再结识些当世的大贤能人,便不虚此行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趁机逃走一类的。当初沐风先生挑选随行弟子时,原本是有姜之的。可是凤离梧偏偏阻了姜之离京一同前往,大约也是忌惮他们兄妹一起逃跑吧?

姜秀润自嘲地一笑,便领了时辰点录,安排自己接下来的赛事行程去了。

今年的墨林书会因为有了魏国的大力支持,召开得很是隆重,那高台也搭建在青山绿水间。

此时初秋,白日的温度正好,让人心情舒爽不骄不躁。

首先的是“骑”着一项。他们洛安书院因为参加的学子众多,按照配额两人入赛,除了窦思武外,还有同院的同窗一起参加。

姜秀润不用参加的,自然是坐在高席上看热闹。可是当她看见对面高席上的人时,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原来那坐在观战的魏国储君身旁之人,正是梁国的公子刘佩。

看来刘佩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坐在观礼席上正跟魏国的国储笑语寒暄。而她的亲亲父王应该也是跟魏国打过了招呼,正跟着申将军一起,坐在观礼席上,缝插针寻机跟魏国的国储搭话呢。

不过梁国此时国运不明,国君姜也懒得拍刘佩的马屁,

前世里的父子情深,此时倒是没有上演。

姜秀润一皱眉头,忽然想到出京时听到的传闻。

听说梁国找了魏国国君说和,想要与大齐重归旧好,化干戈为玉帛。而刘佩此来大约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就在她思索之际,那刘佩突然抬眼,有意无意地朝着她这边瞟了一眼,那一眼似乎大有深意,竟然冲着她眨了眨眼。

不知道的,看见这光景还会以为是老友相逢,亲昵得很!

姜秀润移开眼,不去看他,只专注地看着下面的马道。

此时窦思武已经准备就绪,为了这场赛事,窦思武可以说是倾囊准备,特意花重金买来名马,马鞍辔头看着就威武肃杀。

待得骑上马背时,威风凛凛,还真有些小将军的气势,惹来人们纷纷侧目。

而其他各地书院的参赛学子们也纷纷就位,只是有些人一看便是花金雇来的,满脸的横肉,江湖之气扑面而来。

而那个年年从马背上掉落下来的书院参赛学子,最是引人注目。

大约是被之前参赛学兄们的惨烈吓怕了,这位仁兄今年做了完全的准备。

压箱底儿的棉被都翻出来了,厚厚披在身上,那脑袋上也缠上了裹了棉花的布条,便是慷慨赴死一般,在几位同窗的帮助,略显狼狈地翻到了马背上。

这么一来,倒显得棉被兄身旁全副武装,披着小亮甲的窦思武太过做作。二人骑马立在一处,实在是对比鲜明,只惹得高席上人们阵阵哄堂大笑。

此番前来观赛的魏国贵女们也是多,墨林书会才子云集,更是挑选心仪夫婿的上佳人选。那些贵女们笑起来也是矜持,只拿了扇面儿遮脸,可是那笑声却是咭咭咯咯,响成了一片。

也难怪这“骑”一项一直没有被废除,又年年排在第一位。实在是热场的不二法宝啊。

姜秀润的脸有点黑,不敢想象到了“射”那一项又该是怎样滑稽的场面。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竹哨声响,比赛开始了。

窦思武一马当先,松开缰绳奔了出去。

可是在他身旁的那个书生的马,却被窦思武的马惊吓到了,竟然一撩马蹄子,就要将背上的人掀翻在地。

就在看热闹的众人等待的那棉被人掉地的时候。已经冲出去的窦思武却勒住马绳回身一扬马鞭子,竟是缠住了那人的腰,生生又将他拽回到了马背上。

只是这样一来,窦思武的优势便被其他人赶超了。

窦小英雄不慌不忙,稳住了那位仁兄后,立刻策马扬鞭奋力追赶了起来。

观战席上静默了一下,毕竟被人喜闻乐见的坠马戏份,却被人生生给搅黄了,众人一时也说不上心里是失望还是什么。

最后是沐风先生率先在诸国大儒齐坐的主席上起身,翘着长胡子为自己的弟子高喝:“孺子君子也!”

这时众人才纷纷醒腔,纷纷高呼喝彩,赞叹洛安书院学子的高风亮节,君子风范。

就在这时,窦思武已经反冲了上来,再次马头占据第一位,并开始不断领先,接下啦的比试结果,已经毫无悬念了。

姜秀润也在一旁,含笑为自己的同窗鼓掌。这场“骑”赛,虽然没有强劲的敌手,可是窦同窗赢得实在是漂亮,为洛安书院挣得了好名头。

当窦思武从马背上下来时,那贵女席上的芳香扑鼻的鲜花,也纷纷投掷过来,不一会竟然在他脚下堆成了小山。

跟着姜秀润一起迎上去的同窗们都羡慕极了,纷纷低声道此番窦同窗搞不好,能带娇妻美眷回国呢,就算是不能结成婚书,这赛事后的月伴垂柳的艳情邀约也不能少!

魏国邻水,民风开放,魏国少女的热情更是不能抵挡。

一群少年郎们顿时有些嫉妒,后悔着自己没有报名参加马术。

不过跟在姜秀润身旁的浅儿却翻了翻眼白,撇嘴道:“可都是没见过市面?就这样便成了英雄?”

那窦思武恰好听见,只心内得意非凡,趁机冲着浅儿炫耀道:“小爷就是这般可着人疼,可不是你这个粗鄙的丑丫头能惦记的!”

姜秀润可不爱听别人消遣她的浅儿。当下眉毛一扬道:“窦同窗多虑了,我的侍女,自然是由我为她安排好归宿,天下好儿郎多着呢,浅儿可不敢高攀!”

这不过是闲谈调侃,各自哈哈一笑就了事了。

可是窦思武不知为何,原本得意的表情竟然一垮,看上去如丧考妣。

第83章

这一番闲嘴儿后,那个差点摔下马的学子也上前相谢。虽然裹了棉被,可是被甩下来也难免要伤筋动骨,那学子自然是对窦思武千恩万谢。

洛安书院虽然新近成立,可是因为沐风先生的大名已经让书院备受瞩目,而窦思武的旗开得胜也让参加书会的同窗们精神为之一振。

都期盼着射艺竞技时,姜秀润与徐应再创佳绩。

待得姜秀润等一行人出来时,果真有些侍女经过窦思武身边时,有意无意地低声给他说些什么,还悄悄地用手指指着席上给他看。

这边是替贵女们传话,行邀约之事,只是书信不大方便,露水相逢一场,容易落人口实。

这般直接传递口信便方便而直接了许多。

魏风果真豪放!眼看着在窦思武身边经过的侍女三三两两不断,一众围着窦思武的少年郎真是艳羡坏了。

再想想约会时的情形,便是男女二人相约在亭角墙下“爱而不见,搔首踟蹰”,待得羞答答见了面,便是互相倾吐爱意,少不得嘬嘴儿揉摸,一场欢愉后,再依依不舍别离,当真是有趣而刺激。

浅儿随着小主子往前走时,经过窦思武的身旁,故意用肩膀给他撞了个趔趄,然后转头张口作唇形无声道:“汤水少,省着些用!”

只气得窦思武要追撵上她,却又被其他同窗们绊住脚儿,拉拽着去喝酒了。

姜秀润因为第二日要去参加射艺的缘故,倒是没人拉她喝酒。不过徐应却一直默默跟在她的身旁。

姜秀润便提议让他与同窗们一起喝酒。可徐应说他年纪太小,喝不惯酒味。

徐应的确是看着比实际年龄还小些。既然不爱喝,姜秀润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两人走了几步,却见有人走了过来,冲着姜秀润恭谨道:“梁国太子有请公子姜一叙。”

姜秀润自问跟刘佩没有什么可聊的,正欲转身的功夫,就听见刘佩的声音传了过来:“公子小姜请留步,许久未见,孤可甚是想念你啊!”

姜秀润慢慢转头,看向了刘佩。那次的箭伤虽然好了,可到底是损了元气,原本清俊的公子略微带了苍白的病容,不过脸上却带着亲和的微笑。

此地来往之人众多,姜秀润倒是不怕刘佩想要对自己不利,便扬眉问道:“不知公子刘有何事?”

刘佩竟然冲着她拱了拱手:“此前多有得罪,现在总算是可以亲自跟你赔一声不是。”

姜秀润不想给他好脸,只冷笑道:“不知你要陪的是哪一场不是?”

刘佩苦笑着看她:“总归是孤看轻了你,之前实在不该大大的得罪,还请公子小姜大人有大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