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羞臊得他们的夫人连忙推搡开其他的夫人,唤着侍女仆役拿衣服来给自己家的大人遮丑。

就这样,旁边还有小厮一脸为难地阻拦着夫人们,说是在“千军令”前,行的是“轻衣令”。

输了的人,是逐渐减衫,直到最后无甚么脱的便算出局,一个时辰里不准穿衣呢!

现在败下阵来的大人们时辰未到,若是穿了岂不背信?失了酒品事小,失了人品事大。

结果弄得那几位夫人也是一脸的懵,也不知该不该给自家的老爷穿衣。

至于自家老爷没在这帐子里的夫人们,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觉得还是自家的男人有气概,没有在一众贵女前丢人如斯。

贵女虽贵,但舌头都不短。今日这般袒露,明日那长短肥瘦皆成了他人府上的谈资。

若是生得伟岸周正还好,可若羞于见人的,岂不是被别人耻笑了去?

姜秀润这时抬眼看亭中的情形,剩下的众位公侯也或多或少的减了衣衫。

就连太子和凤舞,也都只剩下了内衫,兄弟俩健美的胸型腰腹皆袒露出来。

只惹得跟过来的女眷们不错眼儿的看,暗道都是富贵种子,怎么有的那般的肥腻不堪,有的却是如此的叫人移不开眼?

都说女色醉人,其实男色也是渐欲迷人眼,不逞多让呢!

姜秀润私心比较,觉得还是自家的殿下身形更健美些,被酒液浸染的胸肌鼓胀,腰腹却紧实有力呢……

这么一想,便思绪飘向了别处,脸颊也微微有些燥热。

可是现在也容不得她羞臊,现在似乎太子输了一局,正要饮下面前摆放的大小不一的套碗呢。

姜秀润当然不好如市井女子一般,上去揪耳扭着自己男人回家。

不过她自有招式,突然腿下一软,堪堪跌倒在地,递眼色给一旁的桃华。

桃华自然心领神会,立刻扬声道:“殿下快来,侧妃体虚,这是晕倒了!”

就在这时,凤离梧与凤舞一同闻声急急出来。

凤舞嘴里更是高呼:“怎么回事?可是之前乏累到了啊?让我看看!”

只是二人此前的确饮了不少,脚步都微微有些踉跄。

凤离梧嫌弃凤舞在前面挡路,一把将他二弟推开,然后快步走过去,抱起了姜秀润。

然后,不顾他二弟微变的神色,抱着佳人快步离去。

而山中一直陪同的小吏也急忙带路,将殿下迎入一早就准备好的山中行馆里去。

当凤离梧撂下姜秀润,准备开口唤郎中时,方才还体虚得不行的女人却一骨碌爬起来,揪着他的耳垂道:“替殿下解围,当怎么谢我?”

凤离梧一顿,这才醒悟她是假装的。

只是这么一松懈,之前的酒劲也翻涌了上来,便直直地压在她的身上,一时起身不得。

第113章

凤离梧虽然以前也有醉酒的时候,但神智大约还是清醒,像今次这般酩酊大醉的,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姜秀润费力地将他推到一边的床榻上,然后唤桃华用铜盆打温水,拿湿巾帕子,煮了醒酒汤备着。

等给他擦拭过了手脸,姜秀润正投帕子的时候,一转身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目光幽深地看着自己。

姜秀润以为他酒醒了,便俯下身问他:“饮了那么多,可曾头痛?”

可是下一刻,凤离梧却伸出长臂,将她的头揽住往自己的怀里带,硬着舌根含糊不清道:“不许你冲他笑,看一眼都不行!”

姜秀润猝不及防,手里的湿巾帕子都掉落到了地上,苦笑不得道:“殿下不准我冲着谁笑?”

凤离梧此时酒醉,就跟三岁的孩童一般,堵着气儿的袒露心事:“不准你跟其他的女人一样冲着凤舞笑,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你!”

姜秀润被凤离梧气哼哼,满嘴傻话的样子逗笑了,只低着头,用鼻尖抵着他的道:“他的身形又没有殿下的好看,一看腰杆子就没气力,冲他笑作甚?”

凤离梧一听倒是来了精神,只晃晃悠悠地起来,要向他的侧妃证明自己有身好气力,可刚压在姜秀润的身上,便又呼呼睡去了。

姜秀润想着凤离梧方才跟二皇子拼酒的样子,其实跟鸡圈里扬尾巴打架的公鸡,也别无二致,都是不服不忿,死斗不休的德行。

若换了旁人这么做,姜秀润只会觉得无聊透顶,担不得大才。

可是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凤离梧今日却这么拼,只让她觉得他倒是真有了几分孩童的可爱稚气。

最后,也不嫌弃他满身的酒气,只擦拭干净后,便抱着一起睡着了。

只不过,凤离梧所饮的酒,也是鸣山当地的特产山蛙泡的酒。

待得入了后半夜,酒全醒了,而精血却是激发的畅通甭张,怀里的小侧妃睡得绵软香甜,哪有不吃的道理?

便是后半夜按着玉体香浓,不知怠足地颠覆了半宿。

最后姜秀润只觉得要颤了音儿,那嗓子都吊得发哑了,殿下还是不知怠足,直说自己昔日懈怠,没有喂饱了他的侧妃。

到了第二日,姜秀润起床,由着桃华服侍她漱洗时才猛地想起,浅儿没有跟在自己的身旁,她常服的那种子药,竟然也忘了放入了她的匣子。

姜秀润总不好叫侍女桃华给自己拿药,只思度着今日回去后,再喝药也是来得及的,于是就没有放在心上。

到了鸣山怎么能不泡温泉,可是不巧的是,第二日晨起后,天色就泛起了阴云,不多时便下起大雨,这样的天气,实在不能露天温泡。

所以只待雨停,便下山回转京城。

可是没想到,那雨却是越下越大。阴雨的天气,让人的心情也没由来的烦躁。

桃华敲了一碟子山核桃仁儿放在姜秀润的手边,让侧妃一边看书简一边食零嘴,而凤离梧则带人冒雨到了行馆的前山处,看下山的路有没有被淹没。

姜秀润看了一会窗边滴落成串的雨帘,心绪有些不宁,却又说不好是因为什么。

待得天空突然劈闪了大雷时,她激灵灵地坐直了身子,突然想起了一件要命的事情来。

她怎么忘记了,就是这一年的秋季,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雨,下了几天是记不清了,可是就在大雨的第三日,哥哥顶着大雨前来浣衣局寻她,兴冲冲地告诉她一个好消息,那便是波国派来了密史,传了父王的口信,要接哥哥回国。

当时姜秀润还喜极而泣,觉得自己苦尽甘来。

只是当兄长对那密使提及要带着姜秀润一起走时,那密使却劝哥哥自己先走,免得耽搁了前程。

姜之哪里肯干?软磨硬泡下,那密使只好答应,可是还没等把她救出去,却被路经浣衣局墙外的凤离梧觉察,命人将那密使拿下审了后才知,那密使根本不是父王派来的人,而是波国申后派来的新妇,准备将姜之骗回国去,然后在半路杀之。

姜之虽然懦弱,到底是嫡长子,就这么不赎回而立申后的儿子,总是要惹人非议。

这样一来,姜之担负起了撕毁两国盟约的罪责,而依着波王的性情,必定会亲自派杀手杀了姜之,再把他的人头奉还给大齐,以示诚信。

申后一直担忧着姜之会突然折返,干脆设下毒计陷害姜之。没想到却被突然路过的太子搅局,自然不敢再异动。

姜秀润别的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前世里在大殿上,她又一次近距离与凤离梧相处,被他冷言冷语地盘问,只跪得双腿软麻,才被放回到了浣衣局。

姜秀润越想越心悸,前世这时的自己和凤离梧都在洛安城内,可是现在他们皆不在京城。若依着前世的轨迹,申后派出的人当是已经接触了哥哥,若是拿回国当诱饵,哥哥必定上当。若是被他们骗出城去,哥哥岂不是陷入可怕的境地。

心里这么一犯急,她再也坐不安稳。让桃华去问在外探路的殿下,问今日能不能折返回去。

桃华穿好蓑衣,撑起了伞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不久回来禀报雨下得甚急,山中小溪迷漫,山路泥泞,却是不好出行。

就在这时,凤离梧也回来了,对姜秀润道:“路途难行,既然无迫切急事,便耽搁一日,待明天雨停再上路。”

可是他话音未落,便看到姜秀润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于是问道:“怎么,可是有事,急需回去?”

姜秀润知道这大雨数日内都不会停歇,却是无法说出实情,心中一转,说道:“昨日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父王将死,哥哥心急父王病重,居然也跟着一病不起。心中不安,想见见哥哥……”

凤离梧本不信梦兆断吉凶之事,但见姜秀润满脸急切,很是困扰的样子,沉默了片刻,道:“且派两个侍卫先返回城,给你哥哥通报一声。”

姜秀润心道哥哥见了太子府来人,数日内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到时自己返回城里见了哥哥便是无事了,心中略微松稳了一些,连忙谢过太子。

这场大雨果然连绵数日,却是毫无停歇的样子。

此时山中来的公侯官宦众多,还有一应的正妻和侍候的丫鬟仆役,每日里消耗的食物甚多,只是两日山中存储的食物便是不多了。不得已,只好定下每位官宦及家人一天食用的食物的数量,于是官宦及其妻妾们怨声载道。

那凤舞倒是做足了姿态,拿了自己部下结余下来的口粮,分给其他不够吃的公卿。

太子小时在冷宫里是尝过挨饿的滋味的,他并没有学那凤舞的姿态,分出自己的粮食。

毕竟他与二弟不同,带着自家的侧妃,可着自己的女人先吃饱再说,倒没那闲工夫惺惺作态。

但是姜秀润生怕凤离梧被反差得太明显。便命令自己的侍卫中的那两个老江湖想法子,取了行馆里的渔网,趁着溪流湍急,网捕了些小鱼,晚上炖煮了鱼汤分发给各府的贵人。

姜秀润一向好美食,所以出行时也带了西域特产的名贵胡椒,在热腾腾的鱼汤里撒上一些,喝起来通汗除湿,让众人赞不绝口。

可是一顿饭罢,撂下碗筷又是一顿牢骚连天。

凤离梧见此情形,私下里对姜秀润道:“这些都是朝中重臣,掌控齐国,虽然有些人秉承先人遗泽,但大部分还算堪当职责,想不到不过是略微饿了两日,便人心动荡了……”

姜秀润猜出凤离梧一时联想到了什么,便道:“若是梁国奸计得逞,当他们既不贩卖粮食给齐国,又不收购齐国百姓手中的桑叶时,齐国必然陷入饥荒,那时整个齐国便不只人心动荡了。”

凤离梧没有言语,他听出了姜秀润的言外之意。粮仓充实,实在是关系到天下人心的大事。

一个不小心,便会积蓄起惊涛骇浪,任何人都躲闪不过……

好在又两日后,终于雨过天晴,久违的和煦阳光再次照耀到鸣山。一应大臣们早已被连日的阴雨天和半饥饿折磨得不堪,忙催着仆役收拾东西,纷纷上车赶回洛安城,一时间山路上的疾驰马车络绎不绝,再无来时走走停停的安逸。

凤离梧也招呼侍卫备下马车,带着姜秀润回转了太子府。

这几日凤离梧不在,朝中积压了许多的公文。凤离梧到了太子府,换身服装便去朝中批阅公文去了。

姜秀润这几日忧心不已,太子走后连忙上车赶往哥哥姜之的府上。

可是姜之并不在府上,只有在府宅里安胎的稳娘,正在做着一双小虎头鞋。

姜秀润心中一块大石头依然高悬,也懒得绕弯,只径直问嫂嫂,是否有波国之人来过。

稳娘将鞋子上的线头用牙齿咬断,微微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就在大雨前一日,却是有波国之人来过,言明波王病重,让你哥哥偷偷回去呢。”

姜秀润一听,心提到嗓子眼道:“哥哥现在何处?可是跟那密使走了?”

稳娘道:“你哥哥二话没说,将来者扭去了府衙。”

第114章

姜秀润虽然之前也曾想过兄长会不会这一世有些改变。

可是她说什么也没有想到,兄长会有这等子的决断魄力,不但没上当,还将人扭去了官府!

是以听闻了嫂嫂这么说,一时反应不过来,竟然吃惊地半张着嘴。

稳娘见姜秀润不说话,也跟着有些忐忑了起来,替自家的夫君解释道:“那密使来得鬼祟,并没有与礼司交接,是私来的。你哥哥其实刚见到他带来的书信时,心里也是高兴……都是我多嘴,提醒他莫忘了二皇子故意接近我俩的事情。我是生怕这密使又是圈套,没得被人做筏子连累了小叔你。毕竟你如今入仕做官,若是背负里通外国的罪责,那可是要杀头的重罪……所以也不管真假,先扭去官府,撇清关系再说……唉,都是我短了见识,等小叔你回来再处置就好了。”

稳娘误会了姜秀润的反应,以为自己这么做有不妥之处,是以连忙把扭送密使的罪责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免得小叔责怪他兄长。

姜秀润如今总算体会到了“娶妻当娶贤”的道理。兄长身边有了嫂子稳娘,行事当真是与前世里大不一样。

她见稳娘有自责之意,连忙道:“嫂嫂,何必自责?你这般处置得甚好。若是光明正大召回质子,何须偷偷摸摸?可见这来使是不是父王派出的还不一定呢!交给官府审问,若他是光明正大的使节,官府必定会告知礼司交接。若是假的,也会被审个水落石出。”

稳娘见自己与丈夫的处置并无不妥之处,顿时放下心道:“那就好,你兄长当时也是先去太子府找寻你,却听闻你外出巡视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时也没个主意,我便跟你哥哥商议了这么办……只是若是真的,公公叫你们回去……可稳妥?”

稳娘毕竟是个商户出身的姑娘。她虽然嫁给了波国的质子,可是这些心里头,可从不认为自己的丈夫将来有一日会回国恢复王子的显贵。

而她管那波国的王,也按着民间的习俗称为公公。

姜秀润看嫂嫂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担心之色,连忙开解道:“嫂子放心,兄长不会舍你远去。再说,就算是我们想回去,您那位在波国看家护院的后婆婆也不让呢!所以我看这密使,八成是假的!”

稳娘一时放下心里的顾虑,总算是露出了笑容。只拿出了四双虎头鞋,还有各色的小衣服、小肚兜,说是都做了两份,除了自己腹内的孩儿外,连小叔姜禾润的份儿都带出来了。

姜秀润拿着那些小巧的鞋子、衣服看了看,有些哭笑不得,直说:“嫂嫂,何必这么操劳,我……哪用得上这些?”

稳娘可不觉得,只一脸正色道:“怎么用不上?我原先找了媒婆,先替你相看了几个。可是后来你领了农司的差事,一下子升任为仕,原来相看中意的姑娘,这出身又不大配小叔了。我少不得要重新再选。这相中说亲婚配听起来复杂,其实就是月余就能成事的。说不定我这一胎没生,我那小侄儿也就有了。我月子里不能动针线,少不得先做出来给你备着。”

姜秀润没想到这话茬竟然一路拐送到了这里,只长大了嘴,道:“我……我还小,哪里要成亲。”

稳娘都要被小叔气乐了:“都出仕做官了,怎的还拿自己当孩子?你也不小了,屋子里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我一个妇人,见识短浅了些。你在任上,必定相熟不少同僚,若是有适龄的小姐说亲,你抹不开脸面,便来告知我与你哥哥,我们替你出面便是,可别因为……公事误了良缘!”

其实稳娘真正想说的是,可莫因为太子殿下的殷勤,就迷了心智。那男男一道,不过是戏耍而已。

那太子都是左拥右抱,妻妾成群。小叔子可千万别直了心眼,叫殿下耽搁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可是这些话不好出口,稳娘只能旁敲侧击,让小叔子上上心。

人都道长嫂如母,姜秀润今日又领教了一句至理名言。

只是这母爱如山,压得姜秀润有些无处躲藏,好不容易寻了借口,才急急离开了质子府。

不过嫂子的那些个小衣服倒是提醒了姜秀润一件要命的事情,那就是她忘了食避孕之药。

毕竟因为下雨,耽搁了甚久,就算吃药也是不管用了。

姜秀润心里有些忐忑,可又安慰自己不必太怕,哪里有那么多的凑巧。

于是她干脆折返回农司处理下这几日的公事。结果正在刑司办差的季秉林派了小厮来打招呼,说是地方官府押送给刑司一个要犯。

经过审问,他是来自波国的暗探。

那探子大约是来之前,被人叮嘱过什么,若是万一被人发现了,该如何招供之类的。不等上刑,他竟然一口咬定是波国质子姜之暗暗写信,要求国内的老臣相助,助他逃回波国。

他说的若是事实,姜之与姜禾润两兄弟的情况可是大大不妙。要知道在此之前,也有想要私逃的质子。

但凡被抓到的,结果都是以妄想撕毁盟约为由,被砍头示众,脑袋装在石灰匣子里魂归故里去了。

是以一早晨,刑司迎来送往,来了几波人马了,据说里面还有孟家派来的人。

刑司的主司是个公允之人,没有定刑前,自然不愿透漏太多的风声,但是来者也都是打探到了几许,才各自满意回去了。

季秉林担心姜禾润吃亏,连忙派了自己的小厮前来送信。

姜秀润自是回信给季秉林,叫他莫要担心,安心办差便好。

骤然多了个波国的暗探,密谋要护送大王子回国,这等子的消息,看来让有些别有用心之人兴奋得鸡飞狗跳了。

可惜,他们光是急着抓把柄,可能都没有打探明白,是谁将这探子亲自扭送入官府的。

不过为了万全,姜秀润决定赶紧回太子府,跟凤离梧打一声招呼,免得叫有些小人太过得意了。

当她回转太子府的时候,正碰上刑司来人。

姜秀润等了一会,待得刑司的人走了,才去书斋见凤离梧。

凤离梧的面前正摆着刑司送来的卷宗,从姜秀润进来的那一刻起,就是面色阴沉,两只眼睛闪着幽深的寒光。

姜秀润乖巧坐下,替太子斟了茶,小心翼翼道:“太子为何这般看我?”

凤离梧将卷宗递给了她。姜秀润一目十行地扫了扫,果然是波国暗探的事情,当下松了口气道:“竟是这事,今日我回质子府时,听嫂嫂提起此事,说起来,这暗探还是兄长扭送了去官府的……太子不会因为这个,而误会了我兄长为人的秉诚吧?”

凤离梧脸上的浓云未散,沉默了一会后道:“孤不怀疑他……不过你好像会未卜先知,先前为何在鸣山上心绪不宁?这暗探跟你兄长没有关系,那么……跟你呢?”

姜秀润听了他的话,心里一直往下沉。

凤离梧向来是疑心重,城府深。她得了他的爱宠,最近竟然有些得意忘形,竟然将这一点忘得干净。

她在鸣山上因为担心哥哥,所以谎称做梦,没想到哥哥没有中计,她却凭白惹来凤离梧的疑心。

姜秀润当然不会说出自己重生之言,毕竟那太过荒诞,说出来,更像搪塞傻子之言。

可一时又说不出更好的借口,只能一双大眼幽幽回望凤离梧道:“那殿下以为是如何?”

凤离梧能怎么以为?自然是觉得姜秀润早先策划了偷偷回国的事宜,暗自联系了波国的老臣。只是不知出了什么岔子,临时起意反悔,恰好不在京城,才焦灼得叫他派人看住她的兄长。

但是这些话,又不能说,因为她现在不光是他的幕僚,更是他心爱的侧妃。

说出来印证了又如何?他又不能像处置不忠幕僚那般,将她杖杀了事。可若是假装不知,岂不是纵容了她的贼胆,以后但凡与他有什么不顺心,总觉得自己有后路可退,万一真与他兄长偷偷回了波国,他岂不是又要废了气力派兵踏平波国?

一时间,凤离梧竟是少有的,有了左右为难之时。

可是他毕竟杀伐决断惯了,犹豫也不过是转眼功夫的事情。

下一刻,他就决定止小恶于未然,若不稍事惩戒表明自己的立场,依着这女子的心性,当真是会上房揭瓦。

“刑部要提审你的兄长,前来问询,孤已经同意了。”

听了这话,姜秀润再难小意奉承,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瞪大眼睛道:“殿下!您怎么能这般行事?”

凤离梧从来没见过姜秀润敢这般跟自己大呼小叫,当下脸色更加阴沉道:“不过是提审,又不是定罪。于情于理有哪点过分?若你自问心无愧,你兄长也没有主动策划,自然是会放了他的……或者你还知什么隐情,不妨现在跟孤彻底讲出来,也免了你兄长去刑部走一遭。”

姜秀润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圆滑些,最好的法子便是主动认了自己私下沟通波国老臣的罪责,顺了凤离梧的意思,也解了他的疑心,更表示自己乃是猢狲,蹦不出殿下的五指山。

如此一来,殿下倒是可能消气,责骂自己一顿,免了哥哥白白被送入刑司惊吓一场。

厉害轻重,姜秀润一瞬间便想得明明白白。可是她此时心里竟有股子说不出的委屈,强行按捺,都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