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离梧如今才惊悉姜秀润给自己生了孩儿,哪里肯走?

他虽然先前命人送了玩具来给宝鲤,却全是不走心的,不过是强忍怒火强装大度罢了。现在见了亲儿子,胖嘟嘟地躺在那里,眉眼肖似自己,却有又要三分像着秀润,这等子奇妙的融合在眼前,竟让他觉得自己跟秀润又贴近了几分。

是以,就算姜秀润板着脸下逐客令,他都生不起来气。不过看着姜秀润手腕被勒得起了青紫的印记,他的心里也是隐隐懊悔。

都是这女人满嘴乱言,竟然给自己的亲儿乱认亲父,也气得他全失了理智,对她做出这等子强硬之举。

“天色这么晚,你要将我撵到哪里?当初怀了孩儿,为何不同我说?”他此时倒也不用“朕”了,只想缓和下二人的气氛,再变着法儿赖在波国王宫里过夜。

姜秀润奋力甩开他手,冷声道:“当时陛下您已经与杨家小姐传出喜讯,大婚在即,正妻过门,侧妃却抢先产子,这不光是打了杨小姐一记耳光,更是给杨家脸色看。我的儿子却要一出生便为庶子,看人眼色,讨好嫡母。他流淌的是波国王子的血液,为何要苟安洛安城卑躬屈膝?”

这最后一句一语双关,便是直指她一个好好的波国大王女,为何要留在洛安城里当他的妾?

现在凤离梧再也扯不出家国大义的话来。

万里千山难求,可一人心更难求。

他一时忽略了她,她便收了心,悄悄的离去。还能硬下心肠扯谎气他。

可是,凤离梧也知她心里是有他的。当初征讨北胡时,他亲自整顿战车队,登上了其中一辆。

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挂在战车构架上的祈福香囊,当他打开时却意外看到了写着一行熟悉小字的祈福咒,还有洛安城里,女子流行的亲手大字的铜钱。

他才知,出征那日她相送而来时,并非空手,却未曾交到他手上。

也便是这祈福香囊,让他独独支撑了两年的时间。在恨极了她的时候,又暗暗觉得她心里是有他的。

本以为,这两年里最苦的是他。

可是现在,只要想想她怀着他的孩儿,只身回到波国,面对无良亲父与恶毒后母的处境,他就心疼得不行。

至于那在波国修建圣女庙堂的种种举动,以前看是沽名钓誉。现在想却不过是为了未婚生子,自保罢了。

可就算这般她都不愿留在自己的身边——直到现在,凤离梧终于重视,曾经自己面前总是勤于奉承,惯于逢迎的少傅内心,是何等的骄傲,而自己以前的不经意的轻贱,又是伤她到何等地步……

姜秀润也是厌烦了他死缠着自己的儿子。那拿惯了刀剑的大手一只紧握着她的胳膊,另一只也没个轻重,一直摩挲着奶娃娃的小胳膊小腿,搅得孩子都睡不踏实。

于是她不由得加重语气道:“陛下,此乃波国王宫,并非你安息属国,请你离开!”

就在这时,醒了药性的白浅踉踉跄跄地入了屋子,瞪圆了眼望向拉着她手的凤离梧道:“放开女王!”

她这一场大梦,整个错过了一处认亲的大戏。不过看凤离梧坐在床沿拉着姜秀润青紫的手腕,便认定自己的小主子受了委屈。

白浅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呼啦啦带了一队精兵闯入宫中。

她可没有姜秀润与姬无疆的权衡利弊,不想大齐闹得太僵持的顾虑。

这大齐狗皇帝跟姓窦的狼狈为奸,迷晕了他们这一干侍卫就是心怀歹意!

此时正撞见凤离梧祈福她的小主子,不由得高喝一声,却惹得坐在床上的人一起跟着竖着手指头,示意噤声。

不过,凤离梧也心知自己今日全不占理,当初踏平安息劫掳红颜的气魄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儿子全戳破了。

见姜秀润此时因为心疼儿子动了怒,一副不想跟他多言的架势,至此便让姜秀润好好休息,他去隔壁的宫殿里去安歇。

大齐天子不拿自己当外人,径自叫来宫中的女官,叫她给自己阿强安排寝宫。

女官实在不知这位跟着女王硬闯进来的男人是谁,便去请示姜秀润。姜秀润挥手道:“让他离得我远些,且歇宿一晚。”

就这么的,闹得人仰马翻的波国王宫终于归于安静。

凤离梧被安排的这处宫闱,也不知闲置了多久,灰尘起了一层。

宫人大半夜起来也是疏懒了打理,只稍微收拾出了些模样,凤离梧倒在床榻上时,都能窥见房梁斜角织网倒挂的蜘蛛。

此时,已经要转天亮,天空却突然落雨。

有诗云:“此时瞻白兔,直欲数秋毫。”

虽然月圆落雨甚是遗憾,可身在异乡,住在腌臜的屋室里,听着这雨打屋角的滴滴答答声,让凤离梧的心里发暖,透着异常的亲切。

他的女人,还有儿子便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将他们带回洛安指日可待,再凄冷的雨夜也骤然有些无限盼头。

因为这一夜折腾得人仰马翻。第二日,波国王宫的国君与小王子都懒起了。

宝鲤虽然一早醒了,可是拱到娘亲怀里吧嗒饱了奶水后,还能跟娘亲再懒床一会,只拿小手一下下摸着娘亲的胳膊,便又睡着了。

可惜这偌大王宫里还有一个睡不着的。

凤离梧一早便醒了,这醒来简单漱洗之后第一件事儿便是往姜秀润的寝宫里扑。

可是浅儿守在门外不让,跟在凤离梧身后的窦思武觉得浅儿没眼色,便冲着她低声道:“人家那是夫妻团聚,儿子认亲爹,你跟这死拦着作甚?”

浅儿瞪眼:“我们女王可没成婚,少没得跟国君攀亲戚。这女王王夫的选择,事关国运,且得权衡着呢!我们波国是没有曹姬、田姬、杨家女一流,可诸国的公子,公卿的儿子,也多了去了!甭以为跟国君生了孩子就是王夫正位,能跟女王生孩子的又不是只他一个!以后跟谁生,还不一定呢!”

白浅说话向来能气死三军,凤离梧被他噎得脸儿微微泛黑。

他也是懒得跟她言语,上前便硬闯,白浅哪里肯让,便是抽刀阻拦,可是没有几个回合,就被凤离梧一个巧妙的擒拿折手夺了白刃,卸下了她的一个胳膊。只疼得白浅闷哼了一声。

“这等子蛮力粗糙的功夫,也就是你那主子肯高抬你做将军,若是想拦朕的路,你且还得再好好的修炼一番。”

凤离梧轻蔑地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进了寝宫。这一入寝室,就看到姜秀润母子二人相拥酣睡的情景。

他脚步微顿,静静地看了一会,就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两人身上。宝鲤已然醒了,睁着眼伏在姜秀润的怀里,这时听到动静,一骨碌爬了起来,胖胖的小肚子裹着绣着大鲤鱼的红肚兜,瞪着乌溜溜的眼,正好奇地看着他。也许是父子天性,宝鲤倒没有吓得大哭,大拇指放入嘴中吸吮着,只是直直地瞧着凤离梧。

凤离梧看着宝鲤雪白滑嫩的脸庞,鼓溜溜的腮帮子,胖乎乎的小身子,心中欢喜得不行,俯身伸手就欲抱宝鲤。

宝鲤正心生警惕地紧盯着他,见他靠近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转身趴到姜秀润的头上,用一双小肉手不住地抓扯娘亲的头发,告诉娘亲有坏人上了他们的床。

凤离梧可不管那个,单手一提,将胖小子在空中扯了一条弧线,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又高高地举在半空,作势要往上扔。

姜秀润这边刚睁开眼,便看见这让人心惊的一幕,连忙起身道:“你这是要干什么?”说着,一把将宝鲤搂了过来。

宝鲤扑进了娘亲的怀里,才放下心来,又把小手放进嘴里,从娘亲的怀中探出头,好奇地瞅着凤离梧。

刚刚晨起,一大一小的都是慵懒不已,姜秀润也提不起精神挤出些争吵的话语。昨晚的酒宴,姜秀润也未吃下什么东西,一早就饿了,忙唤人准备吃食。

如今这王宫的主人乃是姜秀润,自然是随了主人的性子制定宫规。

姜秀润的早饭都是在床上食的,奶娘将宝鲤抱到一边喝熬得稀烂的米粥配肉糜吃。

而姜秀润往往是披着长衣,由宫人们用竹盐温水服侍着漱口后,靠着床头吃饭,吃完了再洗漱打扮。

今日宫人们也是依着往常的规矩来。早饭备下的一人份,可没给大齐天子带份儿。

凤离梧看着姜秀润的懒样子,倒是想起了她以前在太子府装病偷懒时,也是一整天赖在床榻上吃吃喝喝的情景。

也只有这时,他才能稍稍确认,这个不给他好脸子的女人,的确是他曾经的小少傅。

往日谄媚欢颜美好,却是转瞬便没了踪影。

第146章

不过凤离梧在这里,姜秀润没有心思再如往日一般榻上用饭了。只命人将已经送上榻的小桌子摆在了地席上,然后对凤离梧道:“陛下,您吃了早饭,便请回吧。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在这里也耽搁得甚久了。”

凤离梧正拿起筷子的手顿住了,抬眼看向姜秀润正色道:“朕当然要回去,可必须是带着你和宝鲤一起回去。”

姜秀润直直地望着他道:“你也知这是不可能,我如今为波国国君,岂可随你而去?”

凤离梧觉得这弹丸小国的国君当真是个儿戏。若是今日之前,一早便要冷嘲热讽了,可是现在他在姜秀润面前气息略短,便顿了顿,忍着气儿道:“大齐的疆土比波国辽阔数倍,你随我回去,岂不是比偏居一隅要好上许多?”

姜秀润这次头也不抬,拿起梳子漫不经心地梳头道:“波国虽小,但胜在自在,不必跟什么人卑躬屈膝。我在这里自在,陛下不用费心则个了。”

凤离梧再也吃不下,可他也知不能再跟这女子来硬的了,于是道:“你这话便不对了,以后哪会有人让你卑躬屈膝?”说着,便起身拉着她跟自己一起吃。

早饭做的是水煎的卷饼,里面是波国特有的熏肉。以前在洛安城时,姜秀润曾经教过太子府的厨子这种卷饼的做法,没少做给他吃。

只是那时,都是姜秀润服侍着他吃,亲自用竹刀将卷饼切开,再撒上特制的辣酱蘸着食,再送到他的嘴边。

那时,他只觉得姜秀润有眼色,服侍得周到,让人舒心得很。

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换成凤离梧殷勤地将卷饼切开,可刚要撒辣酱,姜秀润便慵懒道:“现在喊得嗓子哑了,不爱吃辣。”

于是凤离梧的手便顿了一下,复又拿起一碟子甜面酱蘸上些许,再送到姜秀润的嘴边。

姜秀润咬了两口,皱眉道:“咸了。”

凤离梧便忍着气儿倒了杯茶送到她嘴边,可女人抿了一口又嫌弃着烫。

凤离梧觉得她这是有些小人得势,故意为难人的劲头儿,便绷着脸道:“差不多便行了,我以前有你这么难伺候?”

姜秀润用巾帕擦了擦嘴道:“不难伺候,只不过是因为我当时服侍的周到,吃鱼想到你不爱吐刺,都先将肉挑好,喝汤想到会烫嘴,也会盛出两碗先晾着,免得陛下喝得起兴却接续不上……”

凤离梧耐着性子听她讲,然后皱眉问:“你是要我也这么般待你?”

姜秀润知他误会了她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是想让陛下知道,昔日您觉得与我相处的舒爽惬意,并非二人的自然相处,而是我处处刻意地逢迎伏低做小罢了。可是我本性并非如此,也不想一辈子委屈了自己。”

说到这,她又顿了顿道:“陛下,您可曾想过,您喜欢的并非真正的姜秀润,而是那位善解人意,逢迎拍马的‘姜禾润’。若真是如此,只怕你我迟早相看两厌,生出别离之心。而且……你看,虽然陛下瞧不上波国,可是我却能舒心自在。若是回了大齐,只晨起不下床食饭这一样,恐怕就要被礼官弹劾,面奏陛下不可娇惯宠妃了吧?”

虽然她一再强调以前的那位少傅并非她的本性,但是可以听出,这秀润与禾润的口才都是一顶一的好,

可惜凤离梧听不下去,他强装出来的小意奉承至此,也是用得差不多了,只冷冷瞪着她道:“这难道也要怨我?我可曾故意招惹你?你装得乖巧无比,引得我步步深陷,如今轻巧来句尽是假装的便能了事?看我生出厌烦之心,那看姬无疆,刘佩那等子巧言令色的男子,便不厌烦?他们倒是哪个长得有我好?”

姜秀润缓缓吐了口气,提醒自己莫要生气,抿着嘴道:“陛下休要曲解我的意思。只是有一样记得,我如今身为波国国君,请陛下拿出泱泱大国的天子风范,给我些应有的礼遇。”

凤离梧觉得这女人也吃得差不多了,身为泱泱大国的天子,的确是要带些土特产给圣女雅伦女王。

他别无所长,唯有满腔的热忱,只单臂夹起了依旧在试图说服他的姜秀润,径直去了内室的床榻上,让她看看他们的各方面是有多么的合适。

一旁的女官们都看傻眼了。至此她们也知道,这位长相贵气的男子便是大齐的天子,她们小王子的亲爹。

只是这位天子看上去可是脾气不大好的样子,竟然想要把她们的天之骄女带回到齐朝,真是天方夜谭。

她们这些下人,只能默默抱起瞪着大眼儿的小王子,去了别的屋室去了。

结果被他胡闹了半晌,姜秀润的腰又酥软了,只气恼得踹他,起身吩咐着宫女去准备汤药。

凤离梧在她的身后揽着她的腰问:“哪里不舒服?为何要吃汤药?”

姜秀润现在也不必避忌着他,径直说道:“没有不舒服,只是让他们准备避子的汤药罢了。”

凤离梧听得瞳孔猛地一缩,一把钳住了她的胳膊,阴恻恻道:“……难不成,你以前在太子府时也喝?”

姜秀润老实点头:“就是与你在外时,忘带药,少喝了那么一两次,才不小心有了宝鲤。”

凤离梧一口老气梗在喉头,微微颤动了那么两下,死死地盯看着姜秀润。姜秀润则坦然地坐在床榻边,等着宫人端上汤药。

以前波国王宫里,也有给不得宠宫妃喝的避子汤药,不一会便端了上来。

可没等姜秀润接过来,凤离梧长臂一展,啪的一声扣在了地上。

姜秀润也来了气,大喊一声再送,结果宫人端来的那几碗全被凤离梧扣在了地上。

她来了气,也不待宫人再倒,几步走到外室,端起那药锅准备海饮一大口。

可是凤离梧比她更快,干脆绕过她的头,抢过药锅,咕咚咚一口便喝个干净。

这下不光是姜秀润傻眼,周围的宫女都有些惊着了。

那药性寒凉的东西,男子喝了会有什么征兆,谁也不知。姜秀润一把夺过药锅,看着里面残余的药渣,忍不住捶着他的胸道:“你不知这是什么吗,你就乱饮?”

凤离梧早就被她气得出离愤怒了,只冷笑道:“你的心是铁石长成的,竟是这般伤我,明知我盼着你生子,你却偷偷饮下这些个虎狼之物。既然是这样,我便是喝了,至此以后断子绝孙,你便也省事了!”

姜秀润实在是懒得跟他废话,立刻召来宫中御医,赶紧为凤离梧诊脉,看看这等子避子药对他会有怎样的伤害。

窦思武听闻之后,觉得后脖颈冒凉气,偷偷问他一直黏腻着的浅儿:“该不会是你们女王强灌下的吧?乖乖,以前在书院一同读书时,是何等讲事理的书生,怎么恢复了女儿身,就这么刁蛮任性了?”

浅儿都懒得废话,只伸脚这么一碾,疼得满嘴喷粪的窦思武立刻跳起脚来。

可是这药性会怎样,之前也没个男子这般牛饮以身试药,御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这本是极阴的药物,男子若喝了恐怕会克化肠胃。

果真,不消半个时辰,风流梧便开始上吐下泻,体虚不能长途劳顿,又让他恭请姜秀润的计划泡了汤。

姜秀润甚至觉得这跟乡里间闹着喝药上吊,死赖在院子里不肯分家的泼汉子也有几分的肖似。堂堂的大齐天子,死赖在波国王宫里便不肯走了!

而且被他这么一闹,便又误了喝那汤药的时辰,凤离梧疼得满额头冒汗,死拉着她的手不放,非要她亲自喂药喂水才肯喝,实在是恼人得很。

最后到底是姬无疆领了一帮老臣在寝宫门外,恭请国君上朝,切莫因为后宫事宜而耽误了国事,姜秀润这才得以脱身。

大齐天子因为饮了药性不明之物,而病倒在了波国王宫中,这在老臣们看来,实在是事关兴亡的大事,便是关切地问国君,大齐天子会不会客死在波国王宫里,若真是这般,波国该如何抵抗大齐的雷霆万钧之怒?

姜秀润摆了摆手,安抚老臣们不必为此心怀忧虑后,金奎将军这才请奏了另外一件要紧的事情——那便是,戎国生异,似乎在集结兵马准备再次攻打波国。

他接管了波国的军队后,整顿庶务,又派出无数探子在边境探查戎国的一举一动。是以这次戎国的兵马未至,金奎将军便探查到了消息。

姜秀润听得眉头一皱问道:“戎国为何派兵前来?”

要知道戎国虽然先前几次与波国尝到了甜头,可后来也是止住了干戈,平息了争端,无端端的戎国为何会突然出兵?

金奎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听闻戎王轻贱女子,听闻国君您刚刚即位,便错打了算盘,想要趁新君初立时,趁火打劫。”

金奎自然还有没说出口的话,那戎王一直垂涎波国大王女的绝艳,可惜求而不得,此番除了趁火打劫外,更是要一举掳掠了波国的女王回去,成为他戎王的后宫美色。

第147章

戎国不过是边野的破落户,饮食习俗皆没有受过汉化,平日以车为家游走四方,赶上风雪天,挖地为穴,铺垫兽皮。这种靠天养的游族,原本是填腹尚且艰难,但是最近几年凭借着彪悍的游骑劫掠了些财物,陡然暴发了起来,有些不知自己的斤两也不足为奇。

但是之前波国与他相斗虽然败了下风,但也没让戎国占到太多的便宜,戎王这等子要灭掉波国的架势,却是从何谈起?

波国王庭上,女王与一群臣子蹙眉讨论这边疆突然来的战事暂且不提,在波国王宫养病的凤离梧也接到了一则不甚美妙的消息。

季秉林派来的探子一路风尘仆仆地将腊封的密信交到了凤离梧的手上。

信上内容言简意赅:“三郡生变,二皇子勾结世家,意欲自拥,请陛下速回平定叛乱。”

短短一行字,看得凤离梧深深蹙起了眉头。

凤舞承袭三郡,在父王生前被封为定北王。他在三郡培植爪牙,私铸钱币,俨然自成一国已非一日两日了。

原本他若没有做什么大的手脚,凤离梧是打算忍耐这个异母的兄弟几年,让他在三郡蛮地过一过土皇帝的瘾头,待得四方安定,再切掉这个毒瘤的。

可惜他这个弟弟却是天生不安分的,父王驾崩前,他派人撺掇着他写下临终诏书,痛斥太子不孝,甚至直接写出自己此番遇刺受伤,乃是太子所为。他要废除太子,改立二皇子。

端庆帝还真写了,而且一式三份。一份等着他驾崩时当着群臣的面儿去念,被凤离梧的人及时发现,一早便扣了下来。

另外一份秘密放到了他倚重的一位老臣手里。至于这最后一份自然是要交给他挚爱的亲儿凤舞的手上。

另外,关于凤离梧害死先皇一说,也在朝野深宅里传得有鼻子有眼。

当凤离梧知道了父亲临死前的这份苦心安排时,当时明白他这么做的意思。其实事已至此,就算留下再多的诏书,也不能改变凤离梧在他死后即位的事实。

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力量不容小觑。端午帝就是要这么恶心着他的大儿子。

到时候,民间里越传越离奇的野史,那隐匿的两份诏书,就像端庆帝挥之不去的阴魂,始终要围绕在凤离梧的身边,甚至会让他的大儿子夜里睡不着觉地辗转反侧,郁闷得难以成眠。

想到这,端庆帝临终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是笑着的,只是那笑容狰狞,临死也不见善面。

甚至有人幸灾乐祸,只等那两份遗诏一同面世,看大齐的新皇如何自愿其说。

而凤舞拉着老父不散的阴魂,搅乱这一池子的污水,自然是要浑水摸鱼,暗中频频勾结世家,伺机而动。

也是凤舞赶上了好时候。

当初端庆帝恶心大儿子,弄走了他心爱的侧妃,倒是给他的这位大哥平添了无数烦心事。加上端庆帝一死,大齐内外流言蜚语不断,而凤离梧继位后先平魏国,又谋安息,事情是一桩连着一桩,因而无暇处理凤舞。

凤舞这边派出了许多暗探进入洛安,打探凤离梧的一举一动。

凤离梧谋夺安息时,凤舞这边很快便得了消息。初时他本不在意,凤离梧在外面如何筹划,扩展齐地与他却是无有干系。

只是他也是忧心凤离梧一点点的稳定根基,不断蚕食壮大后,迟早要来收拾这三郡之地。

可是不久,一个让他欣喜若狂的绝密消息传来,凤离梧秘密离开齐都,去了安息。

凤舞实在想不到他这个一向堪称精明的大哥发了哪门子疯,竟然为了一个不要他的女人,偷偷离开大齐,跑到安息那等子不毛之地给梁国添堵。

不过这却给了他千载难逢的机会。

是以他频频动作,一面派出密探死士赶往安息,伺机刺杀凤离梧。同时联络诸国,言说父王遇刺乃凤离梧一手安排。

他待大义灭亲,三郡自立,讨伐凤离梧,为先帝复仇。奈何人单势孤,愿与诸王联手共诛无道。

诸国本就担心齐国强大,而凤离梧继位后便马不停蹄地吞并魏朝更是让诸国震动,是以双方一拍即合。

当初凤离梧前往安息,季秉林也是开口劝阻的。

奈何季大人虽有治国的雄韬伟略,却无姜少傅甚会揣摩君心的巧思,还有那三寸不烂之舌。

是以劝阻凤离梧无效之后,便日夜担心,同时不断打探凤舞与那抱团异动诸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