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叶熙到家的时候,玄关摆着她熟悉的男士皮鞋。她心里一喜,走进去果然看到傅学应正半蹲在衣柜前把带走的行李一样样整理还原。

她蹲在他身侧絮絮和他说着话,一会问他“工厂的事怎么样?”一会又问他“以后是不是经常要出差?”叽叽喳喳不停,像小鸟一样。

傅学应收拾完东西,有些哭笑不得的抬起头来正对着她。叶熙身上有股淡淡的松油的香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叶熙不擦香水,他们家的洗浴品也从来没有这个味道,可她身上有,而且他很喜欢。

他淡淡的闻着,“每个月要去一次,等那边稳定了,就不用这么频繁的跑了。”

叶熙“噢。”一声,不是很情愿的味道。

冬天来的时候叶熙裹上厚重的大衣,整个人也笨重了一圈,好在办公室和家里都有暖气,不至于影响生活、工作。

傅学应倒像是不怕冷,一件单薄的皮衣,好像一整个冬季都穿在身上。

叶熙有时候笑他冷血,傅学应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家里经济拮据,他的棉衣还是父亲旧衣服改的,洗了又洗,早没有多保暖,南方的天气又湿冷湿冷的,反倒练就了现在这样抗寒。

叶熙仗着自己瘦,每回有人笑话她,她都浑不在意。叶熙的工作业绩渐渐被领导赏识,看来是快要升职了。徐昕偶尔透露点或真或假的消息给她,叫她自己判定,叶熙琢磨着,倒也抓住了几次机会。叶熙请客回谢他,三个人一桌聊到尽兴,也就晚了。叶熙匆匆的往家里赶,透过门缝里面亮出灯来,淡淡的柠檬黄。叶熙还在找钥匙,低着头在包里摸索,房门已经打开来,傅学应手里拿着两袋垃圾,正准备放在门口。

傅学应看着她,表情微冷。傅学应难得有这样的表情看人,他一向是见谁都笑的温柔的。叶熙怔怔的想,一时间反而呆住了,手还探在包里忘了拿出来。

傅学应表情已变,恢复了神色。淡淡的问她

“怎么了?”

“呵呵,没事没事。”叶熙跟着他进去,她是多心了吧,老公他一下打开门来看到她意外,才会一脸面无表情。

叶熙安慰着自己,茶几上有她喜欢的木瓜,被切成片摆在果盘里,还附带了牙签。

叶熙一片接着一片的往嘴里送,心里的感觉和这木瓜的滋味一样,甜而不腻,带着一股青涩的味道。

工作一天,现在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偏偏傅学应还坐在电脑前面,超人一样。叶熙想着,于是真的叫出口

“超人老公,你不休息一下吗?”

傅学应神情难得的错愕,从来没听过她这样称呼。看叶熙笑的一脸赖皮,他果真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朝她走来。

他挠着她的痒,把她逼到在沙发上打滚,求饶。直到叶熙嘴里一声一声嚷着再也不敢了,傅学应这才罢了手。

在她身边坐下来,任她的后脑枕在他的大腿上,房子里静的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熙熙,不要那么拼好不好,你是我的妻子,你这样成天不在家,说出去也不像话…”

叶熙听着他说话,他的声音是带着点恳求意味的,可是——

叶熙问自己,丈夫的切切要求她做的到吗?诚然,她爱他,可这爱叫她放弃她在事业上的前景,她愿意吗!这个社会竞争残酷,如果她不拼命,那么她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做个领着一份不多的薪水,成日以丈夫孩子为中心的平凡女人。

她想着那样的生活,突然畏惧了。

chapter20

“我公司的秘书回家带孩子,你过来帮我吧?”叶熙对徐昕的问题很心动,徐昕的那家投资公司,在北京的自然要比叶熙现在的公司强上许多倍。

蒋毅听闻此事,自然高兴,蒋毅问过徐昕“怎么突然同意了?”蒋毅早有过打算,想让自己的这个奸商朋友罩着叶熙,可是这家伙那时候断然的拒绝他,且一句话把他的念头压死

“我公司的员工都是外国留洋回来的精英,我让她进来,岂不是要坏了名声?”

徐昕这回只是绅士的淡笑,回给他的答案和说给叶熙的一样,“我公司的秘书回家带孩子,临时找不到人只有请她。”

蒋毅带着怀疑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也没能看出什么辛密,终于只能相信他的说辞。

两人经常通过msn聊天,叶熙去他那上班后,蒋毅问的最多的问题恐怕就是叶熙的工作情况了。

“那丫头怎么样,今天没有犯什么错误吧?”

“刚开始新工作都有点手忙脚乱,她的行为还在可以容忍的范围。”

徐昕待人向来严厉,蒋毅看着电脑上跳出来的对话框,有些怔神。他忽然想到他第一次见到叶熙的场景。

那时他刚随着父亲调到那个城市,对于新环境比较陌生。男孩子游戏的场所无非操场,篮球场,乒乓球台。

他找了一会,轻而易举的找到大院里的乒乓球台,只有一对父女在那里打球,女孩很小,瘦瘦的,挥动球拍的手臂却很有力,短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起伏着。

蒋毅是乒乓球好手,在以前生活的那个地方可算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他看了一会,觉得这父女两的比赛真没意思。那个父亲明显放水,那个小女孩虽然认真,可显然实力太差。

他看了一会刚准备走,小女孩拍子上的球却弹到他脚下。他弯下腰来捡,女孩已经跑到他跟前。

他递球过去,她接过来,还朝着他一笑“你也会打球吗?”

他点点头,于是他听到女孩甜甜的声音说“爸爸,我不要和你打了,你老让着我,我都不能进步。”

蒋毅当时一震,倒没有想到这样的话能从一个比他还小好几岁的女孩口中说出。她爸爸无奈的对着他一笑,又对女孩交代几句话走了。

出于女孩的话,蒋毅打球时一点没有让她,两人打着打着,几乎不能算是打球了,只看着对方不停弯下腰去捡球,蒋毅都觉得这是他打过的有史以来最没意思的比赛。

那女孩却显然不认为,笑嘻嘻的,还时常去找他。后来蒋毅才知道那个女孩叫叶熙,是大院里的孩子王,她很有人缘,老老小小都喜欢她。她几乎是越挫越勇型,每次被蒋毅打的落花流水,可从来不气恼,仍旧扬着一张脸,每每找上蒋毅陪她练球。

蒋毅却是苦恼了,和这么一个对手打有什么意思?他受不了又摆不脱她的纠缠,只能认认真真教她,继希望于有朝一日她能和他旗鼓相当。

叶熙的进步是神速的,蒋毅一天比一天了解她,清楚的知道那是一个来无所顾忌,坏起来只能让人恨的咬牙的小女生。

蒋毅回过神,徐昕已经离线,对话框上留着一句晚安。

元旦这天,傅学应厂里元旦联欢,顺便庆祝分厂成立。他包下酒店的一层,叶熙是老板的妻子,自然出席。

叶熙和傅学应早早的就到了现场,叶熙的交际能力顶强,不一会儿已和大伙混得热熟。她站在傅学应身边,正和程玺说笑,程玺忽然看了眼会场,问“秦睦怎么还没有来?”

叶熙听过秦睦的名字,见面倒是第一次。秦睦姗姗来迟,走进来的时候很多员工已经为过去打招呼,看来人缘不错。

她不一会儿看到他们,正要走过来。叶熙看着她,竟然觉得有点眼熟。秦睦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心下一怔,仍是走过去打招呼。

“这可是老板娘吧?”

她声音细细的,听上去像动人的旋律。叶熙说不出什么原因,就感觉这个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可是她同她说话,她却总防备的带上一层隔阂。

叶熙有些不解,“我看着秦小姐就觉得眼熟,说不定以前在哪见过。”

秦睦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笑意,“秦睦长得太大众了,所以才觉得眼熟吧。”

叶熙一惊,她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她想要解释,那边程玺叫秦睦,秦睦朝她一笑便走开了。叶熙看着她的背影,她后来问傅学应,她丈夫只说太多心了,“秦睦性格就是那样,不十分活泼,可能你们性格不投,你才有那种感觉。”

转眼一个月,傅学应又要飞去广州。叶熙到机场送他,只觉得两个人分别一次比一次冷淡。

徐昕和蒋毅合谋着新的生意,时值涌起一股炒房热,商人和政府合谋,把某地的房价烘托起来,连带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

徐昕计划房地产开发,看地皮拉工程,消失了好一阵子。蒋毅倒是比较简单,只收拢了大批资金,准备当个职业炒房人。

用他的话“我不贪心,不像徐昕,费那么大工程,自己上山下海的跑,生活全都耽误了。我只管捂着几套房子,等着它们升值。”

他所谓的几套,自然是极其谦虚的讲法。叶熙也在蒋毅看中的地段挑了一套房子,按蒋毅的可靠消息,此处以后要通地铁,交通极其方便,房价必定猛涨。

老板一走,叶熙这个秘书可就忙了起来,大事小事报备给徐昕,好方便他远程操控。

“小熙,你这两天过来一趟,这边事情太多…”

叶熙晚上在电话里告诉傅学应她要去江西出差。傅学应倒没说什么,“自己注意好天气,多带几件衣服。”

这是傅学应的原话,语气里多少带着点担心、怜惜的意味。他们是夫妻啊,叶熙想着,连日来的阴郁一洒而光。

“老公,你觉不觉得我们最近交流都少了,我都觉得好久没有好好跟你说过话了。”

叶熙的声音甜甜腻腻,撒着娇似的。“老公,你是不是不高兴我工作这么忙…”傅学应刚想讲话,叶熙的声音又传来,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语气。

“可是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啊,我从小就喜欢商,跟着妈妈上班从来没有吵闹过,看着妈妈在办公室里挥斥方遒,我觉得我以后也会是那样子的。那些叔叔伯伯都说我像我母亲,以后一定青出于蓝。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我只是喜欢这一行,单纯的喜欢噢。也许做不出什么业绩,可是投入进去的感觉就很好了…”

傅学应喉间一滞,叶熙的心情他不明白,可是叶熙的语气打动他。他动容着,从小到大他学习什么,勤奋什么,从来都目标明确,那些目标不是因为他喜欢事情本身,而是他需要这些目标可以给他带来的结果。

他考名校,努力学习,无非是日后可以让他的家人生活优渥。但叶熙却是相反的,她家境好,做什么都是凭兴趣,她会学商也是因为兴趣吧,当然不可能是他们这些平常人认为的它可以赚钱。傅学应的心态已然带着些自嘲。他突然觉得,如果叶熙的兴趣在历史,她会毫不犹豫的去读那几乎没有任何前途的文史专业的。

傅学应喉咙里一阵一阵的苦,当他终于平静下来,用着平和的语气告诉她“没有,你多想了。”时,他只觉得一颗心在迅速的往下沉,沉入无边的黑暗里。

chapter21

叶熙一到江西,就被徐昕指挥着东奔西跑,陀螺一样忙个不停。徐昕这人有点洁癖,就是去工地上,也能纤尘不染。

叶熙看着他白长裤,深蓝衬衫,上头一点灰也没有。再反观自己,叶熙慰叹。

“怎么能这么干净!”

徐昕回过头,嘴角噙着一抹潇洒的笑。徐昕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人,撇开他的奸诈不谈,绝对是女性杀手这一类的。

偏偏,他身边女人都呆不常,来来去去,叶熙认识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任了。蒋毅就常说,此人最是翻脸无情,不能得罪。

司机车开的平稳,徐昕闭着目,叶熙低头拨弄手机,给傅学应发了条短信。傅学应好一会才回他,“刚在开会,在江西还好吧?”

叶熙正要回复,徐昕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传来,“马上到了。”

叶熙在江西一呆就是十几天,等她跟徐昕返回北京,已经接进年关了。傅学应在机场看到她时,徐昕已经和前来接他的女朋友一起走了。

叶熙觉得好多天没有看到傅学应,算算也快一个月了吧。傅学应下巴有青青的胡渣,穿着深灰的大衣,在人群中是那么突出,叶熙一眼就能找出他来。

叶熙拖着行李朝他快步走去,傅学应又瘦了呢,她圈着他的腰,以自己的手丈量着。

“老鼠,累了吧,先去吃点东西?”

叶熙摇头,最后他们还是把车停在一家饭馆前。傅学应搭着她的肩走进去,店里人不多,这家店他们以前常来,在傅学应来不及做饭的时候。

这两年他们一吃吃饭的时间很少,这里来的就更少。

叶熙巡视着,才发现店内已经重新装修,服务生早不知换了第几批。

叶熙隐隐有些失望,总觉得如今的大厅奢华有余却不如原先温馨。

傅学应低头研究着菜单,偶尔抬起头来询问她的意见。半晌,服务员拿着点好的菜单下去,傅学应靠在沙发上,眉宇间带着疲倦。叶熙有些心疼,出声叫他,朝着他说着这次出差的见闻。

傅学应回神,许久问她一句

“什么?”

叶熙这才知道,他的老公走神了,她略略失望,两个人就沉默了。

叶熙发现傅学应在她面前神游的次数越来越多,已达频繁的程度。叶熙也意识到,她的家庭生活已经陷入一种恶性循环,急需补救。

她试图推掉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应酬,赶在六点以前回家。傅学应还没有回来,叶熙照着从书店里买回来的菜谱,按部就班的烹饪。

厨房里传出阵阵菜香,傅学应推开门就闻到了,一阵诧异。他走进厨房,就看到他们家的懒老鼠在厨房里手忙脚乱。

叶熙做饭做的入迷,一熄火端着热腾腾的菜出来,才发现傅学应在她身后站了不知多久,嘴角往上翘着,有她许久没有见到的笑容。

“老公,吃饭!”叶熙声音甜腻腻,傅学应好学生一样端坐在饭桌前,等着他妻子给他发放碗筷。

他筷子动的勤,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心下有一种酸涩的东西,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吃到叶熙做的饭菜,原来吃饭也可以这样感动,他感叹着,竟是这般滋味啊。

叶熙默默,神色间有得意。

可惜好景不常,用蒋毅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蒋毅批评她“自私,真真的自私,我要娶了你这种女人,一定休掉!”

叶熙心下怔然,却怀着一种可恶的侥幸心态。他们最近关系已经不错,再说了,傅学应自己不也挺忙,他们以后有十年、二十年,不在乎这几顿晚饭。

蒋毅对她的说辞很不已为难,蒋毅甚至有时候会把责任怪罪在徐昕身上,说他“虐待工人!”

徐昕倒是浑不介意,只平淡问他一句

“你应酬赵小姐同不同去?”

赵小姐是蒋毅的秘书,蒋毅被他这么一问,话便哽在喉间,自是灰溜溜的走了。

傅学应对于这种情形是痛恨的,可他忍耐着,他这样的青年最擅长忍耐,忍耐似乎已经是他性格里最可贵的特质。

然而所有的忍耐都是可以被激化的,当叶熙喝的醉醺醺的被人送回来时,傅学应算是冰山爆发了。

叶熙半夜里吐了一地,他照顾她,收拾残局,等一切料理妥当,窗外已经微红,有不温不火的阳光远远的洒进来。

他坐在一旁,神情迷茫。这就是他的生活吗?他需要的生活?

他苦笑着,自然不是,没有哪一个男人能承受这样的家庭生活。他思索着,觉得对叶熙的爱都迷茫了,像是走入死胡同又像是瘫在海滩上濒死的鱼。

叶熙在一阵口干舌燥中清醒,这个时候傅学应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好似不带一丝感情,炸的叶熙头疼欲裂。

“叶熙,你这是第几次醉酒回来?叶熙,你还想不想过下去!”

这是傅学应对她说过最严厉的话,叶熙怔怔的看着他,以一种难解的表情,她的视线从清晰到迷茫,然后在逐渐清晰。

最后她发现傅学应已经离去,清晨的空气那样冷,冷的她呼吸都有些畏惧起来。

叶熙忽然有些累了,没完没了的大小饭局,男人们用期盼的眼神看她喝下一杯杯酒,然后露出欣喜的表情。这期间再没有蒋毅帮她,上司徐昕也只是端坐在一旁。他是个标准的商人,生意场上的事从来就是这样,中国的酒桌文化博大精深,做他们这行,谁不会喝酒?谁敬的酒你能不喝?

叶熙试图和傅学应和好,可傅学应已然不再信任他,人往往是这样,尤其是他们这种性格刚强的人。他自认为给过叶熙许多次机会,在他眼中,叶熙已然死不悔改。

叶熙原先是死不悔改,而现在终于迷途知返,然而已没有了机会。

叶熙像无头苍蝇,再不复先前的干劲,傅学应也变的彻头彻尾的忙碌,时常不见人影。

像徐昕这样的资本家,提供给员工优厚的待遇,自然其压榨也是竭尽所能的。他自是公私分明的人,训斥了叶熙一通,随后又语重心长

“小熙,如果你真的觉得压力大我可以帮你联系其他公司,我平时能帮到你的有限,可你毕竟是一个女孩子,我和蒋毅都不放心…”讲到这徐昕想起昨晚蒋毅冲他发脾气的场景,他们认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

徐昕又将视线调向叶熙,叶熙皱眉,徐昕的话自然是在安慰她,可徐昕毕竟不了解她,他的句句话只是刺激着叶熙逐渐萎靡的斗志。

chapter22

“傅学应,你真就那么忙?”在一顿饭傅学应的电话响了四次之后,叶熙的脸也终于阴下来。他们坐在当年婚宴请酒的地方庆祝她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

当日笑语盈盈的场面似乎还在,各种祝词言犹在耳,叶熙和傅学应各自怀着心思,低着头,手中碗筷安静的动着,偶尔发出细弱的敲击的声音。

“来来来,新郎新娘笑一个!”

叶熙闻言回头,不知是哪家穿着白纱的女子和她有着相同的心思,那一眼的笑意,像亲友述说着“为什么选情人节这天啊…因为我想和他一辈子都是甜甜蜜蜜…”

叶熙怅然想起五年前的盛宴,她以为幸福在握,笑的眉毛弯眼睛迷。

她母亲把她的手亲自交给他,他的表情是那样的慎重,仿佛她的一只手便叫他重愈生命。

傅学应已经匆匆将手机关掉,以一种歉意的神情看着她,

“工厂里的事!”

叶熙不语,晚饭出来,她穿着高领的针织毛衣,灰色亚麻长裤,站在傅学应身边是那样的瘦弱。今年是晚春,她和傅学应回来老家过春节。一年前她和傅学应存够钱,先给他的母亲换了住处,三室两厅的房子,在老家已算是很难得了。

叶熙他们回来,傅的母亲先招呼他进屋,母子两说着话,叶熙自己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地方新闻,叶熙看到正被记者采访的西装笔挺的父亲,忽然间哭出声来。

傅学应出来的时候,只见到她微红的眼,略略诧异。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叶熙闭着眼,傅学应的呼吸声传入她耳里,那是带着鼻鼾的声音,再不复年轻。他们已经结婚五年,从热恋到新婚的甜蜜,再到现在,平乏的婚姻生活,寥寥数语的沟通,他们的心已然分开,拉出一条沟壑。

第二天傅学应被老同学拉出去聚会,叶熙和傅的母亲独处在房子里,傅的母亲是一个传统的中国母亲,叶熙印象里很少和这样性格的人相处过,她那些巧妙的语言在这位老者面前也失了效用,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母亲是不喜欢她的。

“妈,你尝尝,这是我刚下去买的草莓,很新鲜的。”

叶熙端着洗好的盘子,傅母正在沙发上通电话,闻言瞥了叶熙一样,又继续说着话,她说话声音倒是温柔,却从来不对叶熙这样。

傅母对着电话里说“小华,你一会回来坐吧,把小东也带来,我看你嫂子刚去买的草莓挺新鲜,妈都留着你们回来吃啊。”

叶熙苦笑,把草莓搁在茶几上。她的小姑子和侄子不一会来了,家里一下子天翻地覆起来。叶熙其实挺会应付孩子,便只拉着小东和她说说话,一块玩。大人的心思是很难猜透的,往往和孩子在一起,才觉得轻松。叶熙确实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小东想要什么,想干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她只要满足他便再不会有什么矛盾,轻易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