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连老板都朝她传来讶异惊奇的目光。叶熙心里五味杂陈,只能逃也似的离开。

chapter24

叶熙坐在车里,不知怎么就很想打电话给傅学应。电话接通的瞬间,他那边声音嘈杂。傅学应在电话一头问她“叶熙,怎么了?”

她隐约还可以听到旁边人劝酒,大笑的声音。很显然他在酒桌上,她看看时间,这个点他确实都在应酬。她声音低低的,细瘦并且脆弱的告诉他“我刚刚撞伤了手…”

傅学应轻笑出声,听出她在撒娇,嘴角便浮现出一个笑容。他安慰着“还痛不痛?我找个人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声音压的极低,似怕叫周围人听去。

叶熙似乎感觉到他正起身离开座位朝安静处走去,电话里也渐渐安静起来。

她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渐渐觉得安心。

她坏心眼的提起薄颜开对她的殷勤,开着玩笑半是威胁的说“你可要小心!总是不在我身边,小心哪天我不要你!”

这时突然有人高声喊他,过半晌,他才在电话里咬牙切齿说着

“看我回来打你屁股。”

叶熙没有想到,他第二天会飞了回来。

当真是抛下工作专程飞回来的。她欣喜若狂的看他进门,他把皮箱往沙发边一放,转身一把抱住傻笑的她

“怎么我以前回来就不见你这么高兴?!”

他坐在沙发上,头埋在她颈窝里,近似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手也不老实从她衬衣下摆探进去,像在探寻新大陆。

那样的激情急切!叶熙心底想,不一样,当然不一样,每次都没有这次来的叫她高兴。她曾经说过,即使她和学应亲密熟悉若此,可是互通心意又怎么样?有些东西,他不表达出来,她就没有安全感!

傅学应和薄颜开逐步浮上水面的正面交锋渐被圈子里的人传出来。便有各种风言风语直指薄副市长与陵森集团总裁傅学应原是为了抢女人而明争暗斗,而这个女人居然还是傅学应的前妻更是整件事最稀奇的地方。

任谁都对这样的新闻感到兴趣,不禁有人猜测这次陵森的股票被停盘是何人所为。

薄颜开接到家里电话的时候并不感到惊讶,

“陵森不过是股票停盘几天,这点损失对谁都算不了什么。颜开,这几年我已经不大管你的事,你有自己的办法我也管不住你!只是你真的想好了,不过是一个女人,你们兄弟小的时候我是如何教育你们?我原以为我把你教育的很成功,可是没想到你还是如此令我失望。你的下一步计划如果是要针对渠阳的建筑工程的话,我奉劝你一句,你可是想好了玉石俱焚?”

只是,听完他父亲的话,他亦深思过。

他们这样的家庭,父母子女感情尚深厚不起来,何况是夫妻!他父亲从来只说他们的婚姻需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可却从来不教他们兄弟爱情是什么。

他身边每一个人演绎的爱情都是冷漠残酷的,薄家的男人谈恋爱交女友都跟走马灯似的换,哪里有什么真的爱情。就是他哥哥年轻的时候为了大学里交的女朋友同家里闹翻天,最后事情还逃不过无疾而终。他今日是有权有自己的势力,不需要像当年一样惟家里的命令是从。可是他真的考虑好了吗?显然这一步棋一出,即使不是玉石俱焚,以后他的政途亦到了顶端。不只因为就此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物,更因为从此就失去了家族的庇护。

薄颜开靠进身后的皮椅,脸色沉的骇人。

叶熙从公司出来,真没想到傅学应又来接她。他最近都是不声不响的,事先也不通知她一声。她笑着走过去,搂上他,“傅老板最近很闲呐!”

他冷冷的笑看向她

“噢,你是这意思吗?不希望我再来接你?那好吧,以后别指望在这里看见我。”

叶熙连忙扒着他手臂讨好“哪里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吗!”

“最近公司账务盘查,其他的事都暂时放一放,自然没什么事。”

叶熙听了目光渐渐淡了一些,傅学应却笑着搂过她到怀里“你就这么不相信你老公?不过是盘查,查完就没事了。”

“你的账真的没有问题?”她小心在他眼中探寻。

他却答的轻松“你老公我向来奉公执法,高中就入了党,会去做那些违反乱纪的事情吗?”

说完他见叶熙还在起疑,干脆佯怒,“你怎么对我一点自信都没有?我在你眼里人格就这么低?”这女人,不吓唬不行。

叶熙果真被他唬住,只是很有些不敢置信。她近乎崇拜的看着他,俨然第一次感觉到他的神圣。学应真的这么守法?!她自己也是企业里呆着的,这么一滩浑水里,至清的鱼几乎没有!

其实傅学应哪里真是什么良好市民,不过是唬她有两把刷子罢了。睁着眼睛说瞎话,对他这个高才生来说,哪是什么难事!

chapter25

“哟,你也会一个人喝闷酒?!”

万莎一副见鬼看戏的表情看着他,声音颇带有主持人戏剧性的夸张。她身边站着的新交男友一如既往的是某知名企业的小开,三十来岁,本人也称得上一表人才。站在她身边那就是郎才女貌。

她画着妆的精致脸庞同此时薄颜开的暗沉失意相比,很占优势。看着他这样,她心里便滑过一阵带着疼痛的惬意。

她叫走了自己她的男友,在他身边坐下来。也不知是出于幸灾乐祸还是真的真心安慰道

“我们这样的人,注定不能为爱情赴汤蹈火。”

薄颜开并不笑,冷冽的目光掠过她身上

“我们这样的人!?”

他和她如何能是一样的人!

她却并不生气,语气亦不带幽怨,面上笑容娇艳和缓。有许多人是并不在意悲伤的。她(他)们极早看透生命里既然已经满满是不可避免的悲伤,何不早早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我也不是真的那么唯利是图,哪怕当初我有一丝一毫希望,我也会不顾一切争取你。可是颜开,你不给我这样的希望。”

她站起来,逐渐走远,潇洒的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留下一抹娇媚的影子。

她说的希望是什么?!

他晃动手中酒杯,冰块撞击杯沿发出细碎的声响。这酒是极好的酒,价比金贵,且口感古怪,很少有人懂得喝。他却是当初第一口品尝就很喜欢,至于是怎样的喜欢,只怕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只是渐渐的就离不开,渐渐的就融入生命。

北京的秋天格外的萧瑟,空气灰蒙,高大的树干立在街道两旁,风干燥而凛冽,吹落了一地扫不净的落叶,踩在脚低发出沙沙瑟瑟的音符。

傅学应和叶熙并肩走出医院,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喜色。叶熙回想刚才医生的对话,情况很有起色,继续调养治疗,几年内有很大的可能怀孕。

走着走着,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竖在衣袋里的手伸出来接电话。叶熙只听的他低低的喂了一声,安静的听了一会就挂了。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她担心的询问他。他浅淡笑着摇头“不过是有个重要文件要我回去签字。”唇边带着些许洒脱的意蕴,目光炯然。两人齐肩走向停车场,他淡淡的交代完自己的去向,看她开走自己的车,消失在视线里。

他外表平静看似温和,骨子里却自知坚持的近乎挑剔。她是了解他,所以她不安。她却不知道,他亦了解她,所以因为她的不安而克制隐忍。

手撑成拳,他不会不介意她的那一段从他生命里脱离出去的人生,可是他亦感到过尽千帆后,只有她是仍挂在心口,忘不了的。他这一生不长,到此时已经深深明白,有些东西再不知好好珍惜,怕就是错过一辈子。

仇人见面,真是分外眼红?这日日头正盛,两个男人不期而遇可谓狭路相逢,共同出席公共场合。冤家路窄的两个人,身份地位毕竟不会大打出手,可那目光也分明冷冽,仿若有型的箭,刀光剑影,有星火可以燎原。身边随着的人也皆是有头有脸的精英人士,西装笔挺,此时都敛了目光看近日迸发桃色纠纷的这两当事人如何大大pk。

上周的股市风波淡去,此时陵森账目证实查清无误,股票又渐渐呈现出牛市。这样的男人,究竟不好对付,还是他最后毕竟未能放手一搏?

傅学应笑的冷淡凉薄,“我已决定将本市分厂迁至别省。这个城市这两年到底发展太快,当初设厂的优势已经不在。”

薄颜开也不见脸上有分毫失败者的阴霾,依然意气风发,叫人不禁怀疑,那些谣言真的只是谣言。毕竟这样一个人,有着挥袖便能指点江山的大气,又如何会为了一个女人施那许多的手段!

他是一路顺风顺水,家底优越自身亦有出奇才华的天之骄子。到这南方小市走马上任不过几年,显然已有不错的成绩。他声调冷峻,

“傅总眼光精准,我在这也向诸位提个醒。”说完似乎目光一转,才看向在座的几乎全是化工企业负责人的众人,口气威严

“发展不以污染为代价,市里省里的领导经考虑,一致都很赞同将化工一类污染严重的工厂迁离本市。至于细枝末节,不久就会有相关的政策出台…”那一段话似在做一个总结。十年后他方才调离这个南方城市,那时这里已经被建设的繁华如锦,成为南部的第三大中心城市。

他花了全部的心血和抱负,只为偶尔走过街道,看着萧瑟的梧桐,会联想起这里与那个女子的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是她的家乡,他便多了几分干劲。

四十多岁的薄颜开最后坐在妻儿身边,低首俯瞰头底下几万英尺远的城市,有层层的云雾缭绕。他心头掠过淡淡的惆怅,如果当初不是那样开始,不是这个结果,此时会是怎样呢?

他恍恍然的忆起十年前与她的那场最后的见面。叶熙第一次放下成见与他相对。“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他将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说出来。谁知她只是看了他两秒,又沉默了好一会方才慎重的点了下头,表情坦然。

他心里一瑟,原来她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都知道啊…这个啊字是夹带了无限的惆怅感慨,在心头缭绕不去。

她那般坦荡荡的表情下,他乍然想到万莎的话,心思几经变换,才道:原来他亦是没有这样的机会。那么,索性不如放手。也还会怆然想起自己当初所用手段,也觉得低劣。可是不用那样的手段便抢不来她,做不到大度,只好争一段回忆也是珍贵。他这样的人自私惯了,连爱也还是自私的。

妻子被孩子缠的劳累,已在身边熟睡,而有些人注定只有错过。

大结局

那一年,傅学应一家举家迁去了北京,说是举家也不尽然,仍是只有他和叶熙两个人罢了。

临上飞机前,两人还有争吵。

“真的要全搬回北京去?”她仍目光希冀。

傅学应蹙着眉,严肃肃的看她,“不搬回北京,你还想同我闹分居不成?!”他冷冷的目光掠过她的眼。

“那我的工作?…”她犹不知死活的继续问道,很是起劲。他凉凉的语气淡淡道

“那好呀,你就留下来,不过是我来回做空中飞人罢了。”

空中飞人的生活自不是长久之计,这样的对话可见毫无实际意义。偏就有人乐此不疲,每日按时演上一出,争一点口头风光。这样的生活很平静,琐碎的事情有太多,话题很快就被转向其他上面。

叶熙正在做最后的收检,傅学应斜斜倚靠在窗边桌旁看着她的动作,眸子一张,里面一如湖水一般平静的荡漾着。手指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柄瑞士军刀,是早晨才收到的员工送给他的离别礼物。

她突然抬起头来叫他的名字,“傅学应,去拿梯子来把壁橱上阁都检查一遍…我怎么记得相簿好像落在上面…”

傅大老板很安之若素放下手中玩物,去做一个丈夫的责任与义务。这样子的叶熙在他眼里,便是那四个字

——宜室宜家。

那么十岁的叶熙呢?他唇边带了若有似无的淡淡微笑回忆,啊,十岁的叶熙是鲜活张扬,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十岁的叶熙眼底带着淡淡的忧伤,可是依然一张脸笑靥如似火骄阳,脾气很犟,对在意的事情异常执着。

四十岁的叶熙已经做了妈妈,很有母亲的威严,冲着女儿考糟的试卷,嗓门可以震天的响,一唠叨起来就全家没完。五十岁的叶熙,逮小猫一样严逮着女儿不许早恋,浑然忘了自己当年是怎么一副德行。六十岁的叶熙,光荣退休。

那一年,傅学应说“去加拿大很方便,我们可以经常去看他们,再说过几年,我们也可以一起去那边生活。” 所以叶熙七十岁的时候,在傅某人的陪伴下终于去到了加拿大。

住在父母以前的房子里,晚了几十年的承诺终于兑现,两人都已头花白。此时父母都已不在了,她抱着父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怅然的想起那仿佛是很遥远的记忆。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撞到我身上!”

她低头看着一裙子的冰棒渍,很是懊恼。一抬头就见到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站在她面前,头低的很低,一个劲的叫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顾着看书,没看到你。不然你的衣服脱给我,我帮你洗吧!”

他脸抬起来,映入她眼底,是很平凡的相貌。这个年纪的孩子五官都还是黏在一起,谁曾想,日后会长成那样的风华正茂,举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