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馨,你准备一下,婚礼快开始了。”她瞄到了桌上那套雀灵,对我妈惊呼:“天啊,干妈你真是大手笔啊!”

我妈神采奕奕:“馨馨她外公送的。等你结婚时,你爷爷肯定也少不了你的一份厚礼。”

“我爷爷?算了吧!,他对我那么苛刻,给点零花钱都不舍得。”她这句话刚说完,我俩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昨晚地问我借钻戒假装订婚,我再次劝她,她若真想弄点钱开咖啡厅,不一定非要用这种办法。

“比如,你可以问你爷爷要钱啊!不是说隔代亲吗,你爷爷一定会支持你的。”

“你想多了,我爷爷只会把我爸叫去骂一顿,然后我爸会再把我叫去骂一顿。”

“……”

我和童虞茜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很默契地都选择了沉默。我猜,她和Mike假订婚的事基本算是板上钉钉了。

我妈丝毫没感觉到气氛不对,笑着对童虞茜说:“那你也赶紧找个靠谱的男朋友结婚,到时候干妈给你送一份大礼。”

童虞茜尴尬了,笑得很不对劲:“干妈,馨馨,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婚礼开始了,都没有彩排过呢,还是早一点去比较好。”

“没彩排?”我妈诧异道。

是的,婚礼之前我和陆西城都没有经过彩排,我甚至不知道这会是一场怎样的婚礼。陆西城说,我们不需要彩排,就像我们的相遇一样,未知的才是最美好的。而我不需要有任何顾虑,只需安静地等着成为他的新娘就好。

我带着对未知的期待,一步步地走向我的婚礼,走向我的婚姻。

他答应过我的,他给不了我想要的爱情,但他会送我一场盛大的婚礼作为弥补。我曾无数次地想象,我们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一定会非常隆重吧?因为他不是一个会食言的人。

即便是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我还是感受到了陆西城对这场婚姻的诚意。

童虞茜领着我到了草坪,我远远地看见,绚烂的阳光中,宾客们在席间言笑晏晏,应该是到了有一会儿了。

从宾客席到我的脚下,朱红色的地毯在绿色的草坪上显得十分抢眼。从红毯的这一头到那一头,一南二北,从南走到北,我就可以拥有陆西城未来的人生。而这一次,我是真的要走向爱情的终点了。

我心中漾着幸福,渐渐地失了神,而打搅我的,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舞会。

背景音乐很熟悉,像是我看过的某场歌剧的配乐。我试图回想这是属于什么时候的记忆。还没等我得出答案,近百位穿着中世纪白色礼服裙的少女从东边走来。地毯的另一侧,约同样数量的穿西装的男子从西边走来。他们走向对方,以红毯为界,停住脚步,盈盈行礼,而后便在音乐声中跳起了交谊舞。

我惊得捂住了嘴!

我想起来了,这是我和陆西城在伦敦看过的歌剧《傲慢与偏见》中的场景:伊丽莎白在舞会上邂逅了达西先生,他们跳着交谊舞,却互相看不上对方。我当时看得入神,随口说了句:“真羡慕伊丽莎白。我也好想要一场这么华丽的邂逅。”

不过一句戏言,我从未指望过陆西城能够记住。

可我深爱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会记着我不经意间说过的话,然后在我下一个不经意间演变成惊喜。可他不知道的是,我那句话并没有说完,我把另外半句话藏在了心里:“我们的相遇不够华丽,不够浪漫,却成就了我这一生最极致的灿烂。”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跳交谊舞的青年男女们,兀自失神,连童虞茜什么时侯走开我都没有注意。等到舞曲结束,他们围绕在地毯两则,朝着我的方向再度行礼。

礼毕,一辆由四匹马拉着的花车从旁而来,御马的人是程子峰,而坐在花车上的除了童虞茜之外,还有本该在苏格兰的安妮 · 张。一个月前我给安妮 · 张发喜帖,她告诉我说,我的婚礼正撞上了她祖母的生日,她很抱歉不能出席。

我正想问安妮 · 张,她是不是故意骗我想给我一个惊喜,新的背景乐及时响起,夺走了我的注意力。这次的音乐悠扬、纯粹、辽远,好像是……是《蓝色多瑙河》

“如果我是法国的塞纳河,他就是发源于德国南部的多瑙河。”这是当初我亲口说的、用来形容我和陆西城关系的一句话。

我吃惊地望着童虞茜,她却回头看了一眼安妮 · 张。

安妮 · 张清了清嗓子:“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隔的;爱情的力量所能够做到的事,它都会冒险尝试——馨馨,你应该记得这句话吧?这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中你最喜欢的一台词,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不要怀疑,只要爱情足够强大,塞纳河和多瑙河也是可以有交点的,爱情可以让一切不可能成为可能!祝福你,最美丽的新娘!”

童虞茜仰着头,自豪地冲我笑着:“廖馨馨小姐,你的丈夫陆西城先生邀请你成为他生命中的公主,如果你愿意,就请上车吧!”

然后她们一人朝我伸出一只手,将我扶上了花车。

我想我一定是被幸福冲昏了头,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我竟然晕乎乎的,以至于我爸是怎么扶我下车、怎么把我交到陆西城手上,我都记不清了。等我回过神时,我已经被陆西城握住了双手。

司仪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爱上彼此的”

陆西城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当我看见她哭的那一刻。我觉得我不应该是为她擦眼泪的人,而是让她不再流眼泪的人!”

我的心一紧。同样的话,他在冰岛的那个平安夜时说过一次。如果他说的是假话,那么这无疑是一句完美的对白,因为我差点信了;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此刻他心中所想的人一定不是我,因为我从未在他面前哭过。

“那么,新娘呢?”司仪问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新郎的?”

“当我再也不敢直视他眼睛的那一刻。”我如实回答。

我不敢直视他,是怕他会通过眼睛看穿我的心。但是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纵使他不爱我,我也有足够的理由爱他。我想,我应该找个机会勇敢地告诉他,我爱上他了!

“看来新郎和新娘都是很浪漫的人啊!”司仪的话打断了我心中所想,他继续笑着问我们,“在交换戒指之前,两位应该还有什么话想对你们的另一半说吧?不知可不可以大声说出来,让在场的所有人分享一下你们的爱情呢?”

台下开始起哄,一片哗然。

司仪看向我:“这一次,就由新娘先说吧!”

我忍不住笑了。我仰起头,用童虞茜特有的那种不容置疑的气势,非常确切地告诉陆西城:“不论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不论我以前是怎么看待这场婚姻的,有一点我很肯定——陆西城,你是我这辈子爱情的终点!”

“谢谢你!”陆西城眼睛里有东西在闪烁,“你一直都很骄傲,能被这么骄傲的你肯定,我真的很开心。不过馨馨,你以后可不可以别这么骄傲了?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成为你的骄傲,你愿意吗?”

“我……”

“你愿意嫁给我吗?没有任何前提、没有任何目的、纯粹地嫁给我!”

“我愿意!”我毫不犹豫。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这辈子我若要嫁入,必定只会嫁我爱的人,这是我五年前就已经认定了的。

五年前我初识安妮 · 张,她让我和童虞茜做过一道心理测试题:“如果只能在你爱但不爱你的人和爱你但你不爱的人之中选一个结婚,你会怎么选?”

童虞茜选择了爱她的人,我选择了我爱的人。

对童虞茜而言,她是整个宇宙的中心,她无法接受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成为她的另一半;可我不一样,我无法想象,我要怎么跟一个我不爱的人在起生活一辈子,那会是多大的痛苦!是以那些年我才一直抱着不能嫁宋南川就孤独终老的决心。

直到陆西城出现,打破了我的原则。连我自己都解释不了,为什么他能让我心甘情愿地踏入我原本并不期待的婚姻生活。那个时候我还没爱上他,甚至连喜欢都谈不上。如果非要解释,只能说是命中注定吧!

我和陆西城注视着彼此,他眼神真诚,我心如明镜。我说我愿意,他便低头吻了我。就在他碰到我双唇的一刹那,无数白鸽拍打着翅膀从我身后飞起,冲向了天空,冲向了自由,像是一场盛典最大的话别。

这画面与他在特约宁湖边吻我的场景何其相似!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特地安排的,他却不知道,我正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他的。

直到他放开我,我的灵魂仍沉浸在这个跨越世纪般的深吻之中。我们顺理成章地交换了戒指,顺理成章地完成了一生中最灿烂的仪式。如果不是真相来得太仓促,我基至可以一辈子自欺欺人,理所当然地认为陆西城也爱上了我,我们拥有世间最美的爱情、最好的婚姻。

03

南郊马场唯——家餐厅是德国人开的,它位于木栈道的最东边,与我上次遇见杨思雨的玻璃咖啡厅之间隔了一个桑拿中心,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之前我跟着我爸来骑马时,也在这家餐厅吃过几次饭,我对它唯一的印象是三文鱼很嫩、很好吃,食材都很新鲜。而我从来不知道,在太阳落山之后,它还会被店主人重新布置,以另一种方式向顾客开放。

“是酒吧吗?”我问陆西城。

“是的,很特别的酒吧。”

我们结婚的当晚,压轴节目就安排在这间酒吧里。白天的婚礼仪式已经足够冗长繁琐,宾客们大多早就离开了。长辈们基本不在,能够坚持到午夜场的就是这群跟打了鸡血似的小祖宗们了。童虞茜和安妮 · 张绝对是这群小祖宗里面的佼佼者,当然,苏适和侯冠霆也不差。

酒吧中灯光昏暗、音乐飞扬,一群人在音乐的带动下又唱又眺,不亦乐乎。我穿着礼服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优雅地围观。不是我不想加人他们,而是我酒量实在太差,根本没资格加入。看着服务员一波又一波收走的酒瓶我想象了一下他们今晚摄入的酒精量,不由得一阵哆嗦。

我从来都不清楚陆西城有多大的酒量。因工作之需,他应酬多,我想应该不至于太差,反正我没见过他喝醉的样子。可是从酒局一开始,我见到他被大家拉着花样灌酒,终于忍不住担心起来,几次想阻止,却无一例外地被挡了回来。

喝了几轮之后,不知是谁想出了更新奇的玩法。横贯酒吧大厅的一张桌子约一十米长,上面放了各式各样不同的鸡尾酒,并且没有任何两杯是相同的。一人击鼓,剩下的人便围着桌子转圈,鼓声停的时候大家一齐坐下,没有抢到椅子的人喝一杯。喝倒一个就撤一把椅子,剩下的人当然是继续玩。如此,留到最后的就全是酒量无敌的精英。

苏适和夏彤在第一轮就不行了,一早就被送回了酒店。陆西城酒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被苏适刁难了几次,似乎也没喝高。而这群人中最厉害的还是深藏不露的童虞茜和安妮 · 张,她们总是抢不到椅子,喝起酒来却越战越勇,迟迟都没有要倒下的迹象。

我一点都不担心童虞茜,她的酒量我从小就知道。只不过她伪装得好,在外人面前一提到喝酒从来都是一副“臣妾做不到啊”的柔弱姿态,大家都以为她真不能喝。事实上吧?她可以眼睛都不眨地把她爸喝倒。要知道,她爸可是在酒桌上谈生意的人!

喝到第十几轮的时候,童虞茜不知怎么的,忽然跑了出去。我以为她只是喝太多了想去洗手间,侯冠霆却偷偷跑来跟我说,是程子峰对她说了什么,她才跑出去的。我一听和程子峰有关,心不由得提了起来。这俩人白天就一直在针锋相对,现在又都喝了酒,万一一言不合……

我心里一慌,赶紧跟了出去。

童虞茜对我的那句“中国好闺密”真没白叫,“平时为她收拾各种烂摊子也就罢了,就连在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里,我还是免不了要为她操心。

我在洗手间找了一圈,根本没发现童虞茜的人影。南郊马场虽然大,室内区域却很有限,大晚上的,她应该没地方可去。我提着裙角,沿着木栈道一直往前走,总算在咖啡厅外的小花圃里看到了两个模糊的人影,影子一高一矮,显然是一男一女。

我以为这两个人影就是童虞茜和程子峰,正想开口,但是待我看清楚后,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从前我一直在想象,书中经常写到的心口疼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儿,而今我总算有了切身的体会。因为,我看到的不是童虞茜和程子峰,而是杨思雨和陆西城。

就在那几秒钟内,我脑中闪过杨思雨和陆西城妈妈打招呼时的画面、杨思雨携着宋南川从图书馆走出来的画面、陆西城和杨思雨说话时彼此假装不认识的画面……那么多影像重合在一起,堆积在我的心口,如同一块块无形的巨石,将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上次偶遇杨思雨时,她对我说,她和宋南川分手是因为她有喜欢的人。此情此景,毋庸置疑,她喜欢的人就是站在她眼前的、刚娶了我的陆西城。我早就应该猜到的,可我偏偏就是那么天真、那么自以为是。

我连什么时候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都没发现,直到一丝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傻。我居然异想天开地以为陆西城会爱我,他明明跟我说过,他无法给我我想要的爱情。为什么无法给我?因为……

杨思雨走上前抱住了陆西城,被他使劲推开了,她却一点都不生气。她脸上带着令人发怵的微笑,优雅而冷静地问他:“你现在敢从他心里抢走廖馨馨,当年为什么不敢从他身边把我抢走?”

“我对你从来就没动过那样的心思,你不必自作多情!”

“我自作多情?分明是你在自欺欺人!”

“随便你怎么想!”

“我知道,你是怕自己比不过宋南川,所以才不敢承认你喜欢我!”

“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陆西城转身要走。

杨思雨提高了声音:“你就不怕廖馨馨知道了真相会恨你吗?”

陆西城脚步一滞。我的心跳也跟着一滞:真相……什么真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娶她不过是另有目的!”杨思雨有点歇斯底里,“你根本不爱她!”

“你真的是无药可救!”

“无药可救的人是你!廖馨馨爱的人是宋南川,永远都只是宋南川!”

陆西城身子僵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也就差那么一点点,他的影子就可以到我的脚下了。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距离,此时此刻却让我觉得,原来我离他是那么远。

杨思雨声音沙哑,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着:“一个根本不会爱你的人、一个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的女人,你费尽心思地得到她又怎样?”

“至少她在我身边。”

“你不爱她,你们是不会幸福的!”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陆西城迈开步子,任凭杨思雨说什么,这次他没有再回头。

我蹲在黑暗的角落里不敢动弹,死命地咬着嘴唇,生怕控制不住发出哪怕一点儿声音。这个时候如果被他们发现了,该有多丢人啊!有谁会像我这么倒霉,在新婚当晚就亲眼见证了婚姻的毁灭——才刚开始,却注定要毁灭。

我深爱的人,在这个我期盼了许久的日子娶了我做他的妻子,我做好了宜其家室、一辈子爱他的准备。我以为我们风雨兼程地好不容易找到了彼此,可真相被剖开后,竟是这般的鲜血淋漓。

而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陆西城会用尤加利叶向我求婚。正如童虞茜猜测的那样,他爱上了一个喜欢尤加利叶的女孩,他想用尤加利叶向那个女孩求婚,但他们没能在一起。于是这场早已构思好的求婚就延续到了我的身上,连细节都没变。

他有这样的过往我一点都不意外,我意外的是,他爱的女孩竟然是杨思雨!她就像是我的魔咒,两年前我输给了她,输了宋南川;两年后我还是输给了她,输了陆西城。

我想起了那日在花店,群芳争艳,宋南川的眼里不也是唯独只有那束尤加利叶吗?他和陆西城一样,放不下那个喜欢尤加利叶的女孩。他是那样地爱她,订婚后发现她爱的人是陆西城,他宁愿自己受伤,他骗她自己心有所属,他故意悔婚分手,他想成全她和陆西城……

不对不对!既然宋南川已经主动退出了,陆西城完全可以和杨思雨长相厮守,他为什么还想要娶我?照杨思雨刚才所说,他是带着目的故意接近我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根本不爱我,娶了我有什么好处?

电光石火般我脑中闪过陆西城曾对我说过的一甸话:“我知道你是廖馨馨,廖家的独生女。或许我们以后还会有用得着对方的时候。”

用得着对方的时候……

我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呢?我不仅是廖馨馨,我还是廖家的独生女、是廖氏唯一的继承人,娶了我,就等于拥有了整个廖氏背后的财力。

所以,这才是真相。

分明已是夏日,可我还是不寒而栗。我抱着膝盖,脑子里、心里,都是一片混沌。我拼命地摇头,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陆西城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可我根本没有这样的底气。真相究竟如何,刚才发生一切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风吹得我脑袋疼。

我忘了自己在黑暗中蹲了多久,若不是双腿已然麻我恐怕这一整晚都逃不过胡思乱想了。

我慢慢支起身子,慢慢地,一瘸一拐地走回酒吧。

与外面的冷清截然不同,酒吧里还是那么热闹,和我离开时一样,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不过一墙之隔,却俨然是另一个世界。

童虞茜看见我,和侯冠霆一前一后地迎了过来。她埋怨我:“你去哪里了,找了你半天都没见人,这可是你结婚的大日子!”

“我去找你了!”我若无其事地笑她,“你和程子峰出去,我怕你们会打起来。”

“程子峰?什么程子峰?”她疑惑,“我妈打电话来,这里太吵,我就上楼接电话去了。”

侯冠霆皱起眉头:“你没跟程子峰一起出去?”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程子峰!你都不知道他今天让我多难堪,幸好我足够机智!我跟你说哦,今天下午……”童虞茜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她今天下午在程子峰面前假装喜欢女人的光荣事迹,当然,也只有她自己觉得这很光荣。

说到一半,童虞茜忽然打住,她拉着我手臂说:“哎呀,我怎么把正事给忘了!馨馨你快去看一下陆西城,他好像喝多了,在那边沙发上靠着呢!”

听到陆西城的名字,我的心不免揪成了一团,适才发生的画面又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可我却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一分一毫,至少现在不能。

我佯装镇定,硬撑着向陆西城走去。

陆商城正闭目养神,似乎真的喝多了。这才没过多久,他和之前酒桌上意气风发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侯冠霆小声跟我嘀咕着:“刚才他从外面回来,我让他玩游戏他也不玩,拿起酒杯就喝,一杯接一杯的,那阵势怪吓人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和童虞茜出去找你,还想让你劝劝他呢,结果你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猜,他大概是见到了杨思雨,心底结痂的伤口又被掲开了吧?我本应该恨他的,可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实在对他佷不起来,只是觉得心里很难受。

我蹲下来,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脸上。他睁开眼睛,看见是我,眼睛里有了些许笑意:“馨馨,我累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我带你回家。”

考虑到婚礼会闹到很晚,我们今晚本该住在酒店的,房间是一早就订好了的。可陆西城说要回家,我只能陪他回家。婚姻毁灭了,生活还要继续。

我实在想不出来这个时候我应该做些什么。跟陆西城闹,我做不到;跟陆西城离婚,我更做不到。从小我妈就对我说过,每个人都要有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买单的勇气。路是我自己选的,即便错了,我也认。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陆西城弄回家。他满身酒气,而我满心悲凉。只要想到杨思雨说的那些话,我就一阵阵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