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应该不是看错。”郑微的回答肯定了他的猜测。

  “我一直以为……”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可郑微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彼时陈孝正已经结束了培训重新上班了一段时间,上级部门的干部提拔考核小组已经对他进行了考核,对于他将成为二分副经理一事大家已心知肚明。郑微对周渠说:“领导你放心,公事和私事我还分得清。”

  现在的郑微和陈孝正,比陌生人更陌生,除了必要的公事交谈,他们不会有多余的半句话。陈孝正从结束培训从北京回来之后,变得更加的冷傲和寡言。何奕他们这些在他面前吃过排头的项目经理背地里抱怨不迭,不过陈孝正这个人虽然难说话,但他在技术要求方面确实严谨精确,指出的问题也都是有的放矢。在严于律人的同时更严于律己,所以包括何奕在内,许多人虽然对他颇为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做事有一套,而且除了关于他和欧阳家千金扑风捉影的猜测,于公于私他都让人无可挑剔。

  第二十章 我们终究差了一厘米(4)

  二分目前正有部分工程争创国优,陈孝正分管技术和质量,许多文档类的工作周渠都授意郑微协助他完成,郑微不敢怠慢,自然兢兢业业,但他的苛刻和挑剔让她不得不一遍一遍地重复做同一件事,直到让他无话可说为止。

  工作量多的时候,加班在所难免。她在办公室忙得昏天暗地,他办公室的灯也总亮到夜深,不过两人甚少交流,就连他有事交代,即使只是一墙之隔,也是通过打内线电话与她沟通。

  那段时间林静也很忙,有时应酬得太晚了,怕打扰她,就会住在自己那边,算下来两人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好好在一起吃顿饭,所以周四那天,他中午就给她打电话,约她一起吃饭,郑微想到周五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把手上的事做完,便欣然应允。

  林静订的餐厅就在中建附近的一个韩国菜馆,于是就把车停在大院里,吃完饭之后两人一起去逛隔壁的超市,买了点生活必需品和鼠宝的猫粮,就散步回她的住处。

  走进大院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下来,林静一路笑着听郑微叽叽咕咕地说话,好一阵没有这样享受两人相处的时光,他也感觉到郑微似乎比以往更黏他一些,内心不是没有喜悦的。走着走着,林静就附在郑微耳边低语了几句,郑微傻了一会,红着脸作势踢了他一脚,嗔道:“滚一边去,你这坏蛋。”

  林静笑吟吟地轻松躲开,没有提购物袋的手抓住了她的手。郑微没有像往常那样挣开,微微侧着脸,似笑似嗔地看着他,眼光流转,无限娇俏。她喜欢林静此时看她眼神,这几天里,他不在的时候,她其实也是想念他的。

  林静不说话了,拽着她越走越快,[電子书下载-Tao shu ke]最后成了两人的一路小跑,郑微咯咯地笑着任他拖着自己往前,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急切。

  经过办公楼的时候,郑微的笑容在与人行道上迎面走过来的一个人相遇后骤然消散无踪。

  其实说不上巧合,陈孝正已经回来好几个月了,在这几个月里,郑微路遇何奕三次,李阿姨五次。中建大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她从来没有在下班后偶遇过他,而这一次,她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不偏不倚,狭路相逢。

  他的外套搭在手腕上,手中还拿着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显然是刚从办公室下来,朝他住的11栋的方向走。他们发觉对方的时候已经离得太近,连半点收拾情绪的缓冲都没有留下。陈孝正的眼睛落在郑微的脸上,再慢慢降落到她和林静交握的手,那眼神眼神如此直接,连掩饰都来不及。

  犹如黑白默剧里的慢镜头,郑微觉得这一瞬被切割成无数个苍白的片断,她看着陈孝正吸了口气,目光破碎,而自己的手不自觉地从林静掌中挣脱了出来,紧紧握拳,藏在了身后。

  林静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她竭力微笑,点头的时候脖子僵硬,但姿态应该无懈可击,陈孝正却连个礼节性的笑容都没有给她,仿若不曾相识一般擦身而过,倨傲而冷酷。

  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间,她不该看得太清楚。

  怔怔地往前走了几步,林静的手指与她再度交缠,他指间的力度才让她如梦初醒,“林静……”她用力回握他,他淡淡一笑。这还是她熟悉的林静,但又仿佛不是刚才笑着牵住她奔跑的那个人。

  第六部分

  第二十一章 谁是路人,谁陪我们走到终

  一个星期后,陈孝正顺利度过公示期,从任职文件下来的那一天起,他正式成为中建二分的副经理,也是中建历史上继施洁之后,第二个未满三十岁的副处。他的事业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乐于锦上添花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但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大张旗鼓地庆贺,因为,检察院正式对二分的三产公司盛通涉嫌非法经营,盛通总经理冯德生涉嫌职务犯罪一案正式立案调查。

  据说在调查前的几天,冯德生还宴请过检察院反贪局的粱副局长,饭桌上大家相谈甚欢,一片太平之相。检察院的这次出击事先没有任何风声,主管调查的不再是一向负责中建这块的粱副局长,而是刚从其他城区新调来的反贪局正职,姓刘。刘局长跟二分和盛通素无往来,性格也远没有粱副局长好打发,盛通在措手不及之下接受调查,势如破竹,就像本来已经烂在心里的苹果,一刀切下去,满目疮痍。

  冯德生风光了很多年,其实背后背着一笔烂账。行贿受贿、非法招投标这些都还是小问题,检察院的切入点是放在盛通涉嫌非法转移国有资产上的,一旦罪名落实,数目之大,不但冯德生再无翻身之日,就连二分都难逃干系。

  冯德生已经被行政拘留,检察院的调查范围虽然还只限于盛通,但是二分乃至中建其他分公司纷纷自危。周渠让财物部门连夜加班加点对账目进行重新盘点,各种档案、会议记录都要重新整理,尽最大可能理清和盛通之间的关系。然而,盛通就像一个空壳,完全是依附于二分而存在的,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家心知肚明,又岂是一时半刻可以撇清关系的。二分和盛通的关系并非特例,只不过冯德生这些年太过张扬,检察院此番行动也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必定是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又或者杀一儆百。

  中建枝殷叶繁,只要二分账面上做得周全,要过这一关也并非不可能。那段时间,几乎所有二分的相关人员没日没夜地加班。郑微手上所有涉及盛通的会议记录都必须调出来重做。周渠几乎就把家安在了办公室,领导那里阴云密布,她这里自然小雨连连,跟在周渠身边好几年,郑微还从来没有见过周渠为了什么事担忧至此。她对财务管理那方面了解得并不多,关于盛通的认知也仅仅止于它是二分实质上的下属部门,周渠日夜忧虑,她自知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唯有做好自己的本分。

  那天周渠和张副经理在办公室谈了很久,就连午餐都让郑微叫了外卖,郑微敲门把外卖送进去的时候,听到在敲门声响起的那刻,里面隐约的谈话声立刻消失了。

  周渠说了“进来”,她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把盒饭放到茶几上,周渠神色如常,张副经理盯着她看的时候,眼神里却全是戒备,郑微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沉默地退了出去。

  下午下班之后,张副经理已经离开,林静打电话来,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她说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很忙。刚挂了电话,才发现周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办公桌前,说不出什么原因,明明只是一通再普通不过的电话,郑微却觉得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刚才做的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

  周渠手指轻轻敲着她的桌子,斟酌着说道:“下午张副的态度你别介意,这个时候,你跟林静的关系……不过我还是相信你分得清公私轻重的。”

  郑微放好了手机,看着周渠,认真地说:“我跟他从来不谈公事。”

  周渠有些倦意地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我知道。不过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公司现在状况你也知道一些,说实话,现在哪个企业经得起这样细究。总部那边不闻不问,如果检察院苦苦追查,我的角色就会相当被动。”

  郑微再三想了想,还是问道:“我还是不明白,如果二分是干净的,检察院也无从下手。”

  周渠苦笑,“清浊的界定是很模糊的,二分和盛通之间关系就是国资企业最尴尬的部分。有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我也有错,某种程度上,我确实纵容默许了冯德生。”

  郑微说,“你明知道冯……”

  周渠点头,“老冯这个人就是对身外之物太过贪恋。不过他说得对,没有他,也就没有我今天。”

  两人沉默了一会,周渠再度开口,“郑微,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招进中建,又把你留在身边吗?你的脾气像足了我年轻的时候,性格中的那点率真是最难得,也是最容易吃亏的。以前我是个小技术员,一毕业就分到了工地上,总是太过于坚持我自认为的原则,结果同一批进公司的大学生都混得不错了,我还在工地上熬,老冯是我所在项目部的经理,是他拉了我一把,然后我也慢慢学会了人情世故,才有今天。我看到你的时候,很容易想起以前的自己,可是我也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你一直是那个率真的小姑娘,又担心你过于单纯的本性会吃我以前吃过的亏。不过,你比我过去聪明,很多事情应该比我年轻的时候更懂得判断。”

  第二十一章 谁是路人,谁陪我们走到终

  郑微由衷地说:“我算不上聪明,只知道没有领导你,就未必有今天的郑微,这些年你对我的关照我都清楚,只是我没有什么能力,这个时候也不能帮到你什么。”

  周渠笑着说:“今天张副经理居然有个很荒谬的提议,他说,以你和林静的关系,应该……”

  郑微暗暗一惊,就听见他接着往下说:“我当时就让老张立刻打消这种念头,虽然林静是坐镇在反贪局之后的直接领导,但是公是公,私是私,他未必会徇私情,我也不会让你难做。”

  郑微无意识地摆弄手里的笔,迟疑地说道:“我从来不问他工作方面的事。”

  周渠站了起来,“我知道的,跟你说这件事只是想告诉你,即使张副经理或者谁跟你提起这件事,你直接拒绝就好。下班了,你也加了好几天班,早点回去吧,工作归工作,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周渠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郑微仍然在回味他刚才说过的话,直到手中的笔不留神间掉落在地板上,那清脆的声音让她骤然清醒了过来。

  几天之后,检察院正式要求二分将五年之内所有财务档案移交审查,那天,办公楼来了七八个穿着制服的检察官,都是陌生面孔,林静不在其中。郑微记得她的衣柜里也有这么一套蓝色的制服,不过林静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便装打扮,如果他今天也这副行头出现在二分,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处之。

  检察院带走的档案足足装了十来个大纸箱,周渠也被请去谈话、协助调查。从检察院那几辆白色的车子停在办公楼前开始,整个二分上下人心惶惶,说什么的人都有。比起对未来的忧虑,郑微更担心周渠,她害怕这个对自己而言,亦师亦友、给过自己无数提携和关照的人陷入泥潭。

  下班的时候,她不愿再见到一个个向她打探消息的同事,于是选择从办公楼后门绕回她住的地方,避开下班的人潮。二分办公楼的后门正对着大院的一个鱼池,郑微经过的时候,看到何奕正跟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从身形和打扮上看,那女子并不是韦少宜,走近了,郑微才觉得她十分面熟,原来是中建过去的总经理秘书施洁。

  何奕看到她有些惊讶,打了个招呼,就指着施洁说道:“施洁你还认识吧,她以前是我爸的秘书,找我有点事。”

  郑微现在没有心思理会他突兀的解释,对施洁笑了笑,就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经过施洁身旁时,淡淡的

  香水味飘进了郑微的鼻子。

  郑微停步转身,对施洁说:“施秘书,你的香水味我很喜欢,能告诉我是什么牌子吗?”

  施洁精致的唇角往上勾了一下,“RUSH2,我也很喜欢,看来我们的喜好很相近。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是施秘书,我辞职了。”

  郑微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何奕、施洁道别的,这一天的变故太多,RUSH2的香水味让她头痛欲裂。

  回到住处,鼠宝喵喵叫着在郑微脚边绕圈,似乎在暗示她像往常那样给它揉肚子,郑微无心理会它,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感冒了,头晕,喉咙微微发疼,整个人莫名的疲倦。

  她在床头的置物栏里翻找着维C银翘片,每次疑似感冒的时候,吃这个就特别有效,可是把整个置物栏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见,她上个星期明明让林静买了,她亲手放在置物栏里的。

  万般无奈之下,郑微拨通了林静的电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起。“微微,有事吗?”

  她无心寒暄,直接问:“你看见我的维C银翘片没有,到底放哪去了。”

  “好端端地吃药干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郑微仿佛还听见有透过话筒说话的声音,看来她电话打得得不是时候,他正在一个会议上。于是她草草说:“你告诉我你放哪就行了。”

  林静说:“维C银翘片应该在衣柜旁边的那个药箱里吧。”

  郑微拿着电话走到药箱旁边,果然看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放在最上面。林静继续问,“你吃饭没有,不舒服最好去看医生……”

  她莫名烦躁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别管我,下次不要乱动我的东西。你开会吧,我挂了。”

  一次吞了四颗维C,郑微拉上窗帘,衣服都没换,倒头睡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她又打开了林静带过来的那盏台灯,在熟悉的光线中,她昏昏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连梦都没有,她感觉到有双手在触摸自己的额头,才醒了过来,慢慢睁开眼睛,果然看到林静坐在床沿,用手试探她的体温。

  “还好没有发烧,怎么了,哪里难受,吃饭了没有?”

  郑微不说话,就这么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他。

  她的目光让林静觉得有些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事?”

  第二十一章 谁是路人,谁陪我们走到终

  郑微抱着头坐了起来,“没事,可能是昨晚上着凉了,头有点疼。”

  “难怪,电话里听你声音没精打采的,脾气又特别坏,药找到了吧,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都放在药箱里了吗。”

  她随口说:“有吗?我不记得了。你开完会了?”

  林静说:“整天文山会海的,下了班还开个不停,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回来了。那边有我路上买的馄饨,我记得你一生病就喜欢吃这个。”

  他把还冒着热气的馄饨拿了过来,看见她低头,眼睛红红的样子,伸手就去揉她的头发,“不想吃?”

  “我不饿。林静……”

  “嗯。”他应了一声,却不见她说出下文,就笑了起来,“你这个样子让我心里有些发毛。”

  郑微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突然就精神了起来,“我现在头不疼了。林静,你帮我做件事好不好?”

  林静摸了摸下巴,“我可不可以先知道是什么事?”

  “不会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不用怕。”她指了指对面的衣柜,“你穿上那套制服给我看看行吗?”

  林静说,“你又怎么知道我害怕的是上刀山下火海?哪套制服?我上次从干洗店拿回来放在你这里那套?”

  郑微点头,笑着推他,“快点,穿给我看,别那么多废话。”

  “这有什么好看的?”林静摇头,不过还是从衣柜里把制服拿了出来,“现在穿?你又打什么主意?”

  郑微抱着枕头盘腿坐在床上,歪着头笑道:“你难道没有听说‘制服的诱惑’?”

  林静差点都跟不上她的跳跃思维,愣了一下,就开始微笑。“这有什么难?”

  郑微看着他解着身上衣扣,脱去上衣,换上蓝色的制服,还不忘指手画脚地说:“裤子!裤子!都换上。”

  林静依言照办,他看着郑微,四目对望,空气中顿时有了暧昧的味道。

  他整理好了着装,走到她面前,“满意了吗?”

  郑微自上而下地打量他,“我是想看看你另一面的样子。”

  制服很合身,穿在林静的身上,让他原本温厚恬和的气质平添了几分锐气和英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胸前徽章的缘故,连他的眼神都衬映得有些许凌厉,郑微想象着他坐在审判席上的时候,应该也是冷酷而刚硬的。

  然而,当他笑起来时,先前的冷硬消失殚尽,“好看吗?”见惯了林静成竹在胸的模样,郑微很少见他像现在这样,带着一些不确定,就像等待大人肯定的孩子。

  “你应该相信林副检察长披块树叶在身上也是好看的。”郑微的夸奖让林静脸上的酒窝愈发明显,他晃了晃手中的领带,“还需要系上这个吗?”

  郑微探过身去,接过领带,扯松了套在他的脖子,然后微笑仰视他,双手不期然地在领带末端稍稍用力一拽,他整个人被拉得更贴近她,还不等林静做出反应,郑微顺势就吻上了他的唇。林静心里也许早对这旖旎的一幕有所准备,然而抱着回吻她的时候仍然激动得有些失控。她很快扯乱了他整齐的制服,他把她面对面地抱着跨坐在自己身上,一边享受地上下其手,一边满足到叹息,“这是用行动对我的赞美吗?”

  郑微加重一点力道啃咬他的肌肤,带着笑意说:“不,这是我对你的审判。”

  林静低低地呻吟,“那我甘愿伏法。”

  郑微从来没有这样取悦过他,他被她带入幸福地顶端,闭上眼,霞光绽放,直至两人洗去了身上的汗水,光裸地相拥在狭窄的单人床上,那点光便化作了缱绻的火苗。郑微依偎着林静,感觉他的手漫无目的地在她身上轻抚,温柔如同羽毛。

  她把身体靠得与他更紧密,用手掌去磨蹭他有点刺刺的胡楂,忽然幽幽地问:“林静,你也这样抱着过别人吗?”

  林静的手慢慢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我可以理解为,小飞龙也为我吃醋了吗?”

  郑微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我想知道。”

  他做思考状,“女性朋友当然是有的,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

  “女性朋友?”郑微笑了起来,“跟我一样的女性朋友?”

  林静终于开始认真地撑起身体看着她,“别用跟你在一起之前的事情来苛求我好吗?这样并不公平,就连法律也都是没有追溯性的。”

  郑微说:“你别误会,我不是要追究你的旧事,我也没有这个立场,只不过忽然好奇,你记得她或者她们的味道吗?你爱过她们吗?”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我们一生里有可能遇到很多人,有时正好同路,就会在一起走一段,直到我们遇到了真正想要共度一生的那个人,才会把余下的旅途全部交给这个人,结伴一起到终点。”

  第二十一章 谁是路人,谁陪我们走到终

  “你的意思是说,在没有找到最后那个人之前,没有爱你也可以让一个女人暂时做你的旅伴,共同一段再分道扬镳?如果在一起不一定是因为爱,那总有让你们走到一起的原因吧,各取所需?”

  “微微,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实的流言,还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林静开始面露忧色。

  “应该有人跟我说什么吗?”郑微笑得无邪,“没有人跟我说过什么,只是我突发奇想。”

  林静说:“一个人走得太久了,难免会孤单。我承认在我还没有肯定要跟谁度过一生之前,如果有人提出跟我暂时结伴走一段,而这个人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话,我可能不会拒绝。至于爱,我的爱分量不多,所以不是我要的那个人,我没有办法给。”

  郑微给了他一个佩服的表情,“你的爱真是收放自如,不知道谁才能有幸得到你珍贵的感情。”

  林静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嘲弄,轻抚她的脸庞,“这个人是谁,其实你心里知道。”

  郑微的笑容里带了几分怅然,“一辈子那么长,一天没走到终点,你就一天不知道哪一个才是陪你走到最后的人。有时你遇到了一个人,以为就是她了,后来回头看,其实她也不过是这一段路给了你想要的东西。林静,我说得对吗?”

  林静避而不答,“为什么今晚上有这么多问题?”

  “因为我忽然感到害怕。”

  “怕什么?”

  “怕人心里藏着的秘密和欲望。”

  林静躺回她身边,看着

  天花板,郑微不再说话,呼吸渐渐清浅,就在林静以为她快要睡去的时候,她喃喃地问了一句,“周渠会坐牢吗?”

  “这就是你今晚对我热情的原因?”有那么几秒,郑微仿佛觉得林静的语气里有说不清的失落,但他很快恢复如常,“如果我说,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你会不会很失望?”

  让他意外的是,郑微摇了摇头,“不会。”

  周渠高估了她,但她有自知之明。在男人的世界里,女人其实只是一片点缀的白云,他偶尔会赞叹它的无瑕和美好,也会对它留恋,但决不会为了它而放弃浩瀚的天空。当然,还有更聪明一些的男人,可以踏着云彩叠成的阶梯一步登天,又或者在风雨来临之前,希望在云下得有片刻安身之地。

  郑微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企业就像树,没事你别老摇晃它,否则它很难长得枝繁叶茂。”

  林静淡淡地说:“但是如果这棵树爬满了虫子,不摇晃它只怕枯死得更快。”

  “哪一棵树上没有虫子,你们现在挑中的难道是虫患最严重的一棵?”

  林静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沉吟片刻,“没错,它的确不是最严重的一棵,但是谁让它长到了森林的边缘。”

  郑微点头,慢慢说道:“那每次将一棵树晃倒之前,先摘下它的一片树叶,就是你一贯的作风?”

  林静陡然变色,从床上坐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眼里的怒意一闪而过。郑微倔强地直视着他,他紧紧抿着唇,别开目光,最后俯身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衣服,一边往身上穿,一边漠然说道:“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郑微也坐了起来,看着他整理好了自己,把钥匙抓在手中。他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半蹲在床沿,让视线于郑微平行,“微微,你可以尽情指责我,但你把我看成过要陪你一辈子的那个人吗?你何尝不是把我当作一块浮木,希望有个人陪你走过最灰暗的一段。我敢说,我至少想过要跟你走到最后,但你没有。”

  他说完就站直了身子,“我有事还要赶回去,你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