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回去?”姜羽无语问天。她住的地方离这儿可是两个小时的路程,大晚上的出租车都不一定愿意去。散场人满为患,附近根本打不到车,两人往前走。

阿白说:“要不去我那儿挤一挤?”

“不太好吧,你也跟人合租。”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给宋一鸣打电话,问自己能不能去他那儿住一晚。宋一鸣自然说好。

阿白打趣:“羊入虎口。”

“不至于吧。”说实话她自己也有点忐忑,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天时地利人和。

阿白把手放在她肩上,开玩笑说:“甜言蜜语都是糖衣炮弹,你要把持住啊。”

姜羽汗,“说什么呢你。”知道她也是担心自己,说:“我们前几天又吵了一架,其实是我单方面在吵,他还是那样,完全不明白我在吵什么。”

“这样岂不是很累?”

姜羽叹气。

“无法沟通再美貌也没用啊。”阿白一语中的。

“可是有时候又很甜蜜。”

“甜蜜着甜蜜着就不甜蜜了。”

姜羽看着她,苦笑。

阿白觉得自己大煞风景,忙又说:“趁甜蜜,用力爱。”

姜羽笑骂:“去!打广告呢你。”

走了半个小时才在路口拦到一辆出租车,先送阿白回去,到宋一鸣那儿时已经十二点多了。宋一鸣还没睡,坐在客厅玩游戏。姜羽简单洗漱一番,问他要了被子枕头睡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他还在玩,摸出手机一看,都快两点了。

“你还不睡啊?”姜羽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关电脑的迹象,“宋一鸣。”

“嗯?”他并不回头。

姜羽皱了皱眉,“你过来下。”

宋一鸣终于回头看她。

姜羽加重语气,“你过来下。”等他走到身边,才说:“去睡觉好不好?”

他看了眼姜羽,“哦。”乖乖关了电脑。

姜羽摇了摇头,阿白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一觉好眠。宋一鸣这里是地暖,暖洋洋的特别舒服,对比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呼啸,姜羽更不想起来了。

宋一鸣迷迷糊糊起来上洗手间,见她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眼睛一亮,才想起来昨晚她睡在这儿,走过去半蹲在她身旁,像只小狗。

一早醒来就能看到阿羽,真好。

姜羽冲他一笑,“我渴了。”可是不想动弹。

宋一鸣呆呆看着她,没有动作。

姜羽横了他一眼,“给我倒杯水。”

“哦。”他拿了杯子去接水。

姜羽摇头,真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多一步都不会走,“不要冷的不要热的,要温的。”

“嗯。”

虽然如此,当宋一鸣把水端到她手里时还是有点小感动,被人伺候的感觉真不错。她喝完水,一骨碌爬起来,“想吃什么?我去买早餐。”

洗漱完穿好衣服下楼都快十一点了,她买了豆浆小笼包还打包了一大份炒面,早午饭一并解决。宋一鸣吃着吃着,突然盯着她手里的包子,“我也要吃。”

姜羽把餐盒往他那边一推。

宋一鸣挨近她,脸往她嘴上凑。姜羽忙往后躲,鼓着腮帮子说:“干嘛呢。”

“我也要吃。”撒娇的声音又软又萌。

姜羽推开他的脸,擦了擦手,“好好吃饭。”一嘴的油亏他也亲的下去。

他有些泄气地坐好,重又拿起筷子。

吃完饭姜羽想回去,宋一鸣抱着她外套不给她。姜羽乐不可支,“不想我走?”

点头。

“好,那就不走。”姜羽心情大好放下包,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可是漫漫长日,何以消遣?”

宋一鸣开电脑。

姜羽推他,“又玩游戏,又玩游戏!”

宋一鸣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在沙发上坐下。

“你说我们干点什么好呢?”姜羽苦恼。

宋一鸣自然是没主意。

“要不还是去看电影吧?你不是想看《安德的游戏》吗?”

两人坐地铁去附近的电影院,出来宋一鸣问她要纸巾擦手。姜羽说:“你怎么每次坐地铁都要擦手?”

“脏。”

“哪里脏了?”地铁里很干净好不好。

“栏杆。”

姜羽讶道:“你是嫌栏杆脏?”

“嗯。”

“怎么脏了?”

“很多人摸。”

姜羽扶额,“那座位呢?每天这么多人坐过,你就不坐了?”

他低头,“有衣服。”

哦,有衣服隔着,所以能接受,不能接受别人汗液黏到自己手上。姜羽突然抓住他的手,使劲揉了揉,“嫌不嫌我脏?”

他忙摇头。

姜羽白了他一眼,“算你识相。”

等电影开场时,姜羽想到什么,打趣他说:“那天你不是还跟我闹,非要看星期五晚上的电影吗?怎么今天又肯来了?星期六和星期五的电影有什么不同?”

宋一鸣转过头去不说话。

姜羽好笑,捅他,“说啊,说啊。”

他“哼”了声,“你扔下我,陪别人。”

原来他生气的是这个啊!姜羽有些内疚,“我现在不是陪你了嘛。”

宋一鸣抿了抿嘴。

姜羽哄他:“好了,别生气了,今天都陪你好不好。”

他别别扭扭点头。

姜羽失笑,逗他:“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啊?”

他不吭声,眼中闪过一丝羞涩。

姜羽装作伤心的样子,“不说话,那是不喜欢喽?”

他急急摇头。

“那有多喜欢?”

他顿了顿,抬眼看她,“最喜欢。”

“最喜欢是多喜欢?”

他答不上来。

“喜欢我哪里呢?”姜羽觉得他被自己逗的说不出话的样子好可爱。

他又语塞。

姜羽不依不饶,“快说喜欢我哪里,不说的话,我生气了。”

他很为难,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白白的,圆圆的。”还有,喜欢笑,这是他后来想到的。

姜羽不满,“原来我是汤圆啊!”在他腰上拧了一下。

宋一鸣笑着躲来躲去。

姜羽亲了亲他,随口说:“你要记着哦,最喜欢我,不能喜欢别人。”

“嗯。”宋一鸣认真点头。

快过年了,事情多起来,这天姜羽正忙着做报表,收到阿白的微信,是张图片。点开一看,阿白穿着汉服正冲她嘚瑟呢。她等不及回复,一个电话打过去:“你做汉服了?”

“对啊。”

“啊啊啊啊,怎么不叫上我?羡慕嫉妒恨!”

“上回不是问你做不做吗?是谁说没钱的?”

“呜呜,那是三个月前,我还以为你说着玩呢。”

“嘿嘿。在哪呢?吃了没?”

“没,加班呢。我已经连续加了五天的班了,还没加班费。还是你好,自己当老板。我这个月交了房租又月光,老板什么时候能涨工资啊!”

“我也穷啊,欠着工厂一屁股债,每个月都要东挪西凑还信用卡。”

“你是为了拿货嘛。嘻嘻,汉服借我穿一下?”姜羽挤眉弄眼笑道。

“滚,撑坏了怎么办。”

“我最近瘦了。”

“瘦了也珠圆玉润,你比我重三十斤,怎么穿?”

“死瘦子,滚开!”

“瘦子就瘦子,前面能不能不要加个‘死’字?”

“瘦皮猴?”

阿白被她狠狠噎了一下,怒道:“我这是身轻如燕!”

姜羽一本正经说:“我要郑重说一句,我只比你重二十五斤,少吃两顿,很快就能减到一百一,汉服本来就宽大,所以,还是有希望的。”

“汉服是量身定做的啊。我一五五,你一六四,比我高近十公分,下面短一截,穿着露腿啊你!”

姜羽气道:“友尽!”

“那周末的漫展去不去?”

“去!”

姜羽兴冲冲做着去漫展的准备,拉着宋一鸣说:“你也去吧,很好玩的。你不是喜欢《海贼王》吗?肯定有人COSPLAY里面的人物。”

“不想去。”声音很小,态度却很坚定。

“你总不能一天到晚宅在家,你看你都快发霉了!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沾沾人气也好啊。”不善交际没关系,可以学嘛!

“我没发霉。”

姜羽气得笑了,“是,你没发霉,你只是长蘑菇了,长在电脑前起不来。”过了一会儿,又问:“和我一起,你也不去?”

他扭头看向别处。

“真的不去?”

宋一鸣垂着眼不说话,一则怕人多,二则他从没去过漫展,不熟悉的人和环境会让他感到强烈不安。

姜羽失望,他完全没有融入人群的想法,自顾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八章 阿斯伯格综合征

姜羽最后戴了顶假发,穿上以前淘来的水手服就去漫展了。谁叫她没钱,买不起道具。

阿白倒是打扮的似模似样,一身白色镶绿边缠枝花纹汉服,长发高高梳起,挽成一个单螺髻,插了根金镶玉的簪子,配套腰带上还挂了块玉佩,显得窈窕秀美,宛如画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哇哦,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回风之流雪。”姜羽拽文。

阿白瞟了她一眼,行了个屈膝礼,“阿里嘎多。”

有人在身后笑道:“阿白你挺逗的,穿着汉服,却行西方礼节,说的又是日语,到底要闹哪样?”

姜羽回头,是个戴蓝假发穿女仆装也不知COS谁的女孩子,旁边还有一个穿白大褂挂听诊器戴眼镜的年轻男人。

阿白介绍:“这是小夭,旁边是她男朋友。”

很快戴着长长兔帽的林可和额头上绑了根“必胜”带子的孙易找来了。几人打过招呼,寒暄一番,公推阿白是今年最佳,说说笑笑朝展区走去。

阿白嘲笑姜羽:“你也太敷衍了吧?一套水手服要穿多少回漫展啊?”

“我装嫩不行啊。”姜羽自嘲,拨了拨她簪子下吊着的水滴形珍珠。

阿白按住她的手,“别乱动,这可是真的珍珠翡翠,摔了你赔啊。”

姜羽立马把手缩回来,“金子也是真的?”

“当然!”

姜羽低头看了看她腰上,“玉佩呢?”

“我做珠宝的,总不能戴个假的吧?”

众人全都张大嘴巴看着她,惊叹:“有钱人啊!”

“戴一戴,再卖出去。”阿白捂着嘴笑。

逛了半天,有些累了,大家找了个地方坐着。姜羽和阿白排队去买饮料,另外两个自然有男朋友伺候,只管坐着玩手机。林可见她羡慕自己,随口说:“你那个一八八的男朋友呢?男人不就是用来跑腿的嘛!”

姜羽拖长语调“哎”了一声,“我还指望他跑腿呢!”

“怎么了?”

“他家灯泡坏了,都是我换的。”

林可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不是吧?这么没用啊?”

阿白插嘴:“你不知道,她男朋友有多奇葩。木讷,死宅,不善交际就算了,还有洁癖强迫症,情商低的连玩笑话都听不懂。”

小幺叫起来:“整个一谢耳朵啊,不会敲门也敲三下吧?”

姜羽摇头,“那倒没有,不过吃饭永远只知道肯德基,每次等我都在同一个地方,挡住人家路了也不知道挪一挪,生活上就是个白痴。”

这时白大褂说话了:“这是典型的阿斯伯格综合征。”

众人全都看着他。他推了推眼镜,侃侃而谈:“阿斯伯格综合征有点像孤独症,症状比孤独症轻,表现为人际交往困难,行为重复刻板,爱好局限特殊,沉默寡言,动作笨猪,语言和智力没有障碍,实际上,人一般比较聪明。”

大家听他说的这么专业又流畅,都上下打量他:“你不会真的是医生吧?”

他矜持一笑,不说话。

小幺嘿嘿笑道:“他对漫展不感兴趣,是我逼他来的,没有衣服,就把办公室制服穿来了,简单省事。”

大家发出一声惊叹,“来来来,交换电话,以后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也好投奔你。”

小幺小声说:“他还在实习啦,在考执业医师证。”

姜羽焦点完全不在这上面,一脸急切说:“你说的全中,完了,看来他真的有什么阿斯伯格综合征,是病吗?能治好吗?”

“额——”白大褂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说:“没有有效药物可以治疗,不过可以通过训练教导等方式慢慢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