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没说话。

连笑也没回头去看他是什么表情。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缓足了缓气,终于有力气起身。她径直朝落地窗走去,一秒不想多待。

“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方迟突然开口。

听声音,辨不出情绪。

连笑的脚步却为之一定。

*

“给你做饭,帮你养猫,做你军师,当你情感顾问——”

他的声音徐徐渐进,没有起伏,仿佛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连笑,你真当我做这一切是因为闲的慌?”

*

因为一个人改变养成多年的习惯,她却问他——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把晨跑改成夜跑,只因她一喝懵就大半夜遛猫,在花园里醒酒醒到睡着。

她多少次喝醉回家,出门遛猫,继而断片,醒来时人已在自家床上,安然无恙。

她当然不明白。

她还向他吹嘘来着,吹嘘她前一晚是如何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喝断片了还自己走回家。

他最讨厌做饭,却突然钻研起菜谱。

她当然不明白。

她真以为他天生厨艺了得。

他最初甚至不喜欢猫。

与人交流,他都容易嫌对方蠢笨了…

直到去年,见她的小号成天上传一只叫做长老的布偶,他横鼻子竖眼地看,才终于发现了那么点可爱之处。

她当然不明白。

她甚至一度当他是个爱猫如命的娘炮。

夜风起。

红枫飒飒。

连笑站在那里被冻得一哆嗦。

方迟起身。

拿着干净的浴巾。

自她身侧走过。

手一松。

浴巾落在她肩头。

连笑顿时被暖意包裹。

他却已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径直拉开落地窗。

径直,离开。

周遭恢复一片安宁。

仿佛他未曾来过。

第 29 章

连笑也不知道自己是以和心情披着方迟给她的浴巾, 一路抱着冻得够呛的长老上楼的。

二楼桑拿房连着浴室,原木的墙体和地板连笑蹲在浴缸里给长老洗了个澡,用吹风机吹干。

长老那双碧色眼珠, 连笑总觉得它把她看穿了——

终是忍不住捧起长老那张刚恢复蓬松的大脸:“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婊?”

长老吸了吸鼻子, 没吱声, 也不知是肯定或否定。

连笑一屁股坐在浴缸边缘。

谁都当她傻,但她好歹也被不少人追求过, 装傻充愣永远是逼退追求者最有效又最温和的方式。

大概她错就错在,用对付一般男人的方式对付了方迟。

早在他最初用一个吻证明他喜欢女人时,她就隐隐猜到了。身体是不会骗人的,他在吻她时, 心跳会加速。连笑还记得那一次,她的手抵在他胸口却推不开, 他的心跳仿佛就在她的手心。

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大概永远不会错。

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既然不想谈恋爱,就好好地划清界限。

可她又总给自己找借口,方迟又没明说,万一她猜错了?万一方迟和她一样, 也只是缺一个好友, 而不是想找个恋人?

嗯, 他是需要她这么个朋友的…

但与其说是他需要她。不如说是,她需要他。

一有好东西就想和他分享;哪怕只是她在微博上看见的一个搞笑段子。

一出国就想给他挑礼物;总觉得他会缺这个喜欢那个。

狐朋狗友的各种局都不爱去了,成天也不愿在家待着,只想去他家撸猫。

她那点心思,也就和廖一晗聊过。廖一晗的反应大概就是大多数正常人的反应:“你这是把他…当备胎了?”

看吧, 连廖一晗都觉得她在养备胎。

备胎?这词和方迟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多么不配。

连笑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希望他陪着他,这点毋庸置疑。

可这种陪伴,既不是小时候非得结伴上厕所的那种习以为常。

也不是一到周末就呼朋引伴只因不想一个人待着的心安理得。

更不是和廖一晗之间那种坦诚相见的问心无愧——

更何况现在她和廖一晗之间…

似乎并不如她曾以为的那般坦诚相见。

因为怕,做不到直截了当地去问廖一晗究竟瞒了她些什么。

因为怕,方迟问她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时,她依旧选择装傻。

因为她不想失去。

看似不知天高地厚的连笑其实是个怂蛋。

*

连笑第二天要早起赶去小樽拍照。

早早地搂着长老睡下。

可怎么睡得着?

长老早睡得四仰八叉,连笑关着灯睁着眼,把自己旗下网红的大小号都逛了个遍,她们都和她一样,在筹备双11。

就这么爆肝到凌晨四点,才被隔壁卧室传来的推门声打断。房间是木质结构,木门厚重,推门声听得一清二楚——看来是廖一晗和陈璋回来了。

也不知道这俩人吵完架后去了哪儿,现在才回来。

连笑正竖着耳朵听别的动静,突然,她的房门被人敲响,连笑一惊,赶紧把手机屏幕关了。

“连笑?睡了没?”门外是廖一晗试探的声音。

凌晨四点,她找她干嘛?

连笑紧握手机没回答。

之后门外便再没动静。看来廖一晗以为她睡了。

早上七点,助理担心连笑睡过头,亲自赶过来叫起。殊不知连笑是一夜没睡,黑眼圈用最厚的遮瑕都遮不住。

她忙着化妆,助理二人则帮着把昨天搭配好的服装收纳好,准备一会儿装车。

租的保姆车八点半来酒店接人,她们还有一个小时去餐厅用餐。

本可以应付一下要个定食,连笑却可怜自己一晚没睡,硬是点了个全餐——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心情不好也不妨碍她胃口大开,反正每张餐桌都相对独立,与邻桌之间有屏风相隔,连笑和助理两个人对面而坐,时间只有一小时,这一大桌子全餐,二人相对无言只是埋头苦干。

连笑正吃着玉子烧,她身后的屏风那端,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