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下来吧,我知道你就在上面。”林小竹不耐烦了。她离开袁府时,就曾想过袁天野有可能会派人跟踪她。以她对他的了解,总觉得他不是那么容易放手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孤身一人,只雇一个老头子驾车往南海去了,起码会到武馆去请一个保镖。一路上虽然没有强盗,但像刘业这样的地痞流氓不少。她这装扮又哄不了人,一路上非得有麻烦不可。可有了保镖,袁五娘没有出手的机会,自己就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跟踪自己。像那样被一直蒙在鼓里,一言一行都被人监视着,虽然也许是好意,但对她而言,还是觉得很不爽。

当然,如果袁天野真没派人跟踪保护她,她自恃以自己那三脚猫功夫和机敏,对付一般的地痞流氓还是没问题的。就像今天,没有袁五娘,她往刘业等人脸上撒上一把辣椒面,自然也能逃离魔爪。

“下去吧。”袁五娘见行藏既已被林小竹叫破,便知道再藏着也没意思了,对袁六娘点点头,飞身飘下了屋梁。

刘业见林小竹咋咋呼呼的,还真被吓了一跳。可眨了两下眼睛都没见到人,以为她又哄自己了,正张嘴想要嘲笑林小竹两句,眼前却猛地一花,面前忽然就冒出两个灰衣人来,被吓得差点没惊叫出声来。

“姑娘。”袁五娘知道林小竹叫自己显身的用意,很给面子地单膝跪地,抱拳行礼,一副唯她是瞻的样子。而袁六娘行了个礼后,忽然白光一闪,林小竹手上的绳索就断掉了。

林小竹把绳索解开,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嗯,行了,去吧。一会儿我叫到你们,你们再来。”

她话声刚落,刘业只听得一声“是”,再眨眼时,面前跪着的两个人就已经消失了。他站起来,在屋子里到处寻找,还站到椅子上把屋顶上的横梁也看过了,却连一片衣角都没见着。

这偏厅是有丫头伺立的。刘业怔愣了半天,看了看林小竹那被解开的绳索,转过头来问那丫头:“我、我刚才不是眼花了吧?”

“少、少爷,刚才确实有两个灰衣人跪、跪在那里。”那丫头结结巴巴地道。

“行了,赶紧去请你爹吧。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林小竹道,又瞪了那丫头一眼,“上茶”

“是,是。”那丫头很显然刚才被吓着了,根本没想起是否还要请示自家少爷,喏喏地退了下去。

“姑娘请稍等。”刘业这时候回过神来了,想起刚开始林小竹说的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说话也变得客气起来,深深作了个揖,便踉跄着转过身去,急急去寻他老爹去了。

林小竹坐在厅里只喝了两口茶,刘业便跟着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进了偏厅。

刘业虽然纨绔,但身为衙内,见识还是有几分的。知道像袁五娘这种有高深功夫的隐卫,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见到他爹后也不敢隐瞒,一路上把事情的来拢去脉都跟他爹刘远胜一一禀过了。刘远胜听得儿子惹了不该惹的人,顿时有大祸临头的感觉。也顾不得教训儿子,急匆匆赶来,一进门就跪了下去,道:“小儿顽劣,得罪了贵人,还请贵人看在我们夫妻三十岁上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的份上,网开一面,给刘府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不直接叫恕罪,而是说给一个赎罪的机会,这位刘县令倒是会说话

林小竹坐在那里,看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刘远胜,心里的感觉极为复杂。一个朝代安逸的生活过久了,就容易滋生腐败。饶是喊着人人平等的现代,特权阶层也同样存在,更何况这种封建社会呢?这段时间,前有袁执、刘四公子,后有刘业。饶是她生活的圈子这么小,还在袁天野的护佑下,就在短短的时间内碰上了这么些人。那么,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呢?岂不是更为无奈,更没有公平可言?

“哼,三十岁上才得了一个儿子,就可以纵容儿子欺行霸市,强抢民女了吗?那四十岁上得的女儿,是不是把你儿子杀死,也可以逍遥法外?刘县令,你不要告诉我,平时你就是这么判案的?”

“下、下官不敢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刘远胜一下被说得语无伦次起来。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坐在上首的这个小姑娘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假扮的。一般的小姑娘,见了他这当官的,怕是话都说不利索。饶是那些高官家里的小姐,也不能像这位这般,出口成章,咄咄逼人。

“你也不用猜我是谁,你也不必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我也没功夫教你如何教导儿子。我只是告诉你,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连自己的儿子都教导不了,何来指望你能教化一方百姓?行了,你的所作所为,你儿子的所作所为,必然会上达天听。至于皇上如何处置你,那就看你的造化了。”林小竹也不想再废话,站了起来,拱了拱手,“告辞”

她这话,倒也不全是虚言。袁五娘和袁六娘既然什么都看见了,这情况必然要汇报给袁天野听的。袁天野知道了,甚至比袁拓知道还有厉害。这位县官,就自求多福吧。

“姑娘,姑娘…”一听林小竹这话,刘远胜被吓得魂飞魄散。也不顾形象,以跟他年纪不相符的敏捷,飞快地爬过来拦在林小竹跟着,连连磕头:“姑娘,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地管束犬子,我打断他的腿,再也不叫他出门半步;我会让他把抢来的姑娘都放回去,还赔偿丰厚的钱财,下官会带着犬子亲自上门道歉。姑娘,您就看在我八十老母的面上,饶了我们家这一回吧?下官做县令十年,也算得兢兢业业,为县里的百姓也做过许多好事。姑娘不信可以去查。只是在教子一事上,因有老母护着,不敢有违孝道,才纵得他如此。还请姑娘开恩,网开一面,给下官一个恕罪的机会吧”

看着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人,匍匐在自已脚下一个劲儿地磕头,林小竹这心里也不好受。她开口道:“如果你说的话属实,皇上是个明君,自然不会拿你怎么样,只会略有惩罚,刘县令请起吧。”

这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柱着拐杖,被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子扶着,一同进了门。两人一进门,便也跪下磕着头,哭求了起来。

林小竹被他们哭得心烦意乱,也懒得去扶那两个女人,道:“行了,就这样吧。”转身就走。

“姑娘,姑娘…”这下刘远胜顾不得哭泣。从他夫人手里拿过一个小匣子,爬到林小竹面前,打开匣子道:“这是下官的一点小小敬意,还请姑娘收下。”

那匣子里全是金光闪闪的珠宝,晃得林小竹偏过头去,眯了眯眼睛。

刘业也连忙爬过来道:“还有,还有那鸭子的秘方,小人马上叫人写了来,交给姑娘,还请姑娘原谅小人以前的胡作非为吧。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大人,你这样做什么?”林小竹这会儿真恼了,厉声道,“你这是想当众贿赂本姑娘吗?你好好管教你的儿子、好好做官,才是本份。如真有钱,想要赎罪,那就拿这些钱去铺路修桥吧。告辞”说完,扯回被老太太拉着的下襟,便想离开。

“好,说得好。”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林小竹抬头一看,却是袁天野和沈子翼走了进来。

第三部 美食之旅 第二百二十五章 各走各的

袁天野和沈子翼都是一样的高大身材,一样的气宇轩昂,一样的英俊面孔,缓缓地在明媚的阳光中走了进来,把刘远胜一家惊得张着嘴忘记了哭泣——这些人,看气质、看穿着,就不是一般的人。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刘大人,你刚才说,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来着?”袁天野越过匍匐在地的刘远胜一家,走到林小竹旁边,到主座上坐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刘远胜,慢悠悠地开了口。

刘远胜见了这两人,虽然心里的惊恐远比面对林小竹时更甚,但他终究是一家之主,一县之令,勉强定了定神,问道:“请、请问,二位公子是…”

他可是很清楚,林小竹那穿着打扮,还有两位武功高深的隐卫,倒像是皇帝的探子,怕犯忌讳,所以他没问她的身份来历,只要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就行了;可这两位公子一看就是身居高位者。既然是走在台前的人,如果不问明白了,倒有失了敬意,没了礼数。

“放肆,我们王爷的身份,岂是你能打听的?”袁十站在袁天野身后,大声喝道。

“王、王爷?”刘远胜抬头呆呆地看着袁天野,眨了眨眼。这北燕国能被称为王爷的,原来就是端王和睿王。端王已死,睿王如今做了太上皇,原来的睿王世子也做了皇帝。除此之外,就还剩前两天认祖归宗的逸王爷了。

莫非,眼前这位就是逸王爷?

看着袁天野身上穿着做工精良、连料子都认不出是什么的锦袍,还有林小竹一见他进来就恭敬地伺立在一旁的举动,刘远胜只感觉自己一阵阵头晕。刚才对付的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总是心软的,自己哭求一阵,这祸事也就过了。可这会儿却来了个逸王爷,坐他旁边的那位丝毫不逊于他的公子还不知道是谁。自己这一关,怕是不容易过不了。

见刘远胜呆呆地不说话,袁天野只得道:“我听说,你是准备打断你儿子的腿,再不叫他出门半步,是吧?”

“是是…”刘远胜可不敢再使出刚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了,只得顺着袁天野的话应着。

“嗯,那么,行刑吧。”袁天野面无表情地道。

“啊?”刘远胜惊叫起来。他还以为这位王爷既然来了,必然要问上几句。到时候自己解释解释,开脱开脱,这罪或者就小了。可现在怎么话都不问两句,直接就要行刑?

他不由得担忧地看了老太太一眼。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刘业被吓得魂飞魄散,匍匐上前一个劲儿叩头。

“王爷,王爷,我刘家就是这么一根独苗苗,您就饶了他这一次吧。”老太太哭着大喊起来。

袁天野冷哼一声:“那些女子被你们强抢进来时,是不是也这么求过你们,你们有没有放过她们?要不是你们纵容孩子,他何至于变成今天这样?你们既不会管教孩子,我今天替你们管教,那是你们的荣幸。”他冷冷地扫了刘夫人一眼,“把老太太扶出去,否则,就不是打断腿这么简单了。”

刘夫人被他这极具威慑力的目光一扫,连打了两个寒战,哪里敢不从?赶紧跟丫环一起,连扶带拽地把老太太扶出了去。

而刘远胜听到这话的潜台词,倒是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把他儿子的腿打断,这场祸事就算了了,那就打吧。反正这祸事也是那孽子惹出来的,合该他受罪。打他一顿,让他知道知道好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袁天野见老太太的哭声越来越远,喝道,“袁十,动手吧。”

“是,王爷。”袁十一抱拳,走到刘业身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是一掌过去。

“啊!”刘业一声惨叫,捂着腿卷缩着身体,痛得直接晕了过

“行了,王爷。”袁十退回了袁天野的身后。

袁天野知道袁十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这一掌必然已把刘业的腿打他个粉碎性骨折。这刘业,以后也就只能柱着拐走路,估计也不会再敢生出祸害别人的心思了,遂转头对刘远胜道:“刘远胜,你这几年来,做官也还勤勉清廉,这件事,我就不牵扯到你身上了。但刚才你对林姑娘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牢牢记住。到时我会派人来看看你说过的话兑现了没有。如果再让你儿子胡作非为,说过的话也不兑现,本王绝不轻饶!”

“是是,多谢王爷明鉴。”刘远胜没想到袁天野处事如此公道,顿时感激涕零。

“走吧。”袁天野站起身来看了林小竹一眼。

“还请王爷留步,下官正好有个祖业,做得好鸭子,不知可否有幸请王爷尝尝?也好让下官聊表寸心。”刘远胜巴不得这几个煞神快些离开吴镇,但面子上的话却是要说的。

“不用。”袁天野一口回绝,见林小竹只低着头看也不看他,只得带头先走了出去。

“走吧,林姑娘。”沈子翼也站起身来,微笑着对林小竹道。

林小竹冲他笑了一下:“翼公子先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没有伤害到你?”一边走,沈子翼一边关切地问。

“没有。”林小竹道。既然他们都能找到刘府来,必然已经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也懒得细说。转而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也到了这里?”

“我要回南海国去,而逸王爷早在很久以前,就答应跟我回南海国去给我父皇、母后调理一下身体。”沈子翼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倒是巧了。”林小竹笑道。至于他们怎么知道她的事,又是如何找到刘府来的,她连问都懒得问。有袁五娘跟着,她走到哪里,都翻不出袁天野的手掌心。

袁天野走在前面,听得林小竹跟沈子翼笑语盈盈,一阵气闷。

出了刘府,林小竹便看到了三辆豪华大车停在路口处,她转过头来,好奇地问:“你们两个人,怎么乘了三辆车?”

话刚说完,第三辆车的车帘就被掀开了来,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子从车上下来,然后扶下了来一位姑娘。那姑娘一见袁天野,就笑颜如花地迎了上去:“王爷,事情已办妥了?”

袁天野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走到自己的马车旁。却又不上车,转过头来看着林小竹和沈子翼。

那姑娘见状,咬了咬嘴唇,也转身朝这边看来。看到林小竹一身半旧男装,灰不溜秋的像个下人模样,还以为她是刘府的下人,不在意地转过了视线去。

林小竹见那姑娘丹凤眼,高鼻梁,身材高挑,风姿绰约,端的是一个大美人。跟袁天野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不由得微皱了一下眉,停住脚步,低声问沈子翼:“这是谁?”

沈子翼看了林小竹一眼,似笑非笑:“余玉,安远候家的嫡长女。”

“余玉?”林小竹想了想,忽然“啊”地一声,“我想起来了,原来这位,就是太后给逸王爷指定的王妃。”

沈子翼见林小竹情绪上没什么异样,心情大为愉悦,笑道:“可不是?”

不知怎么的,林小竹忽然觉得这天气十分的沉闷。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头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挑了一下眉,装着若无其事地道:“她跟逸王爷成亲了?也跟着一起去南海国?”

沈子翼笑出声来:“你不过才离开两天,哪有这么快?这正儿八经的成亲,起码得半年时间呢。”

“哦。”林小竹不再问这个话题,转过头看着远处道,“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我雇有马车的,走得又慢,就不耽误你们的行程了。”说完,挥了挥手,转身就往前面走去。那边有许多马车来来往往,她想雇上一辆,去追老孙头。

“林姑娘。”沈子翼一听她这话,急了,“我们也是去南海国的,不如一起吧,路上好互相照应。这一路走去也有几千里路,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可不安全。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怕会不少。”

“不了。”林小竹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继续朝前面走。

“小竹!”袁天野听到沈子翼的话,脸色顿变,几个大步就到了林小竹面前,黑着脸道:“别胡闹。”

林小竹奇怪地看了袁天野一眼:“王爷,我去我想去的地方,怎么就胡闹了?请问,我是赎身了的吧?我现在是自由身吧?我想要去哪里,似乎不用再得到你的允许了吧?”说完,绕过袁天野的身体,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她又转过身来,道:“对了,麻烦你把袁五娘和袁六娘叫回来了吧。放心,我一平民老百姓,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你不用派人监视我。”

说完,她迈着不紧不慢地步伐,继续向前走去。

沈子翼看到袁天野被林小竹的话呛得一脸的乌云,心情大爽,提高声音道:“林小竹,如果我不跟逸王爷一起走,你是不是就愿意跟我走了?”

“谢谢,不用了。”林小竹头也不回地挥了一下手。

第三部 美食之旅 第二百二十六章 好吧

林小竹向前走了十几步,正遇上一辆空骡车。她连忙招了招手,跟车夫说了几句,便跳上了车,指了指路。骡车直奔南海国的方向去。

“姑娘,后面有车队,咱们走到路边等他们过去再走吧。”听得后面“骨碌碌”的声音,骡车车夫大声道。

“好。”林小竹自然知道那车队是谁的,她把那看不清原色的车帘放了下来,挡住了视线。

听着车队慢慢朝这边行来,林小竹叹了一口气。要不是老孙头在前面等着她,她就想着是不是在这镇上住一晚上,等他们走远了,自己再慢慢行了去,以免又在前面遇上。那就太没意思了。

她正想叫骡车车夫停车,却不想“呼”地一声,车帘被人掀了起来,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车厢里。

看清楚来人,林小竹把差点喊出来的尖叫声给咽了下去,淡淡道:“王爷,可还有事?”

“姑娘,你可是在跟我说话?”赶骡车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耳朵有些背,根本就不知道车厢里闯入了人。听得林小竹的声音,大声道。

“不是,走吧。”林小竹只得冲外面喊道。

袁天野进了车厢,却不说话,只是打量了几眼车里的情况。见这骡车又破又脏,不由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紧抿着嘴,盯着林小竹,显然十分的生气。

本姑娘还没生气呢,你倒是生上气了。林小竹也不问话了,负气地转过头去,看着那随着骡车的启动不断晃动的车帘。

“你就坐这样的车去南海国?”袁天野开口了。声音低沉,动听的磁音环绕在车厢里,让人感觉特别舒服。

“我喜欢。”林小竹道。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好歹主仆一场,袁天野也没欠她什么。虽说占了她一点便宜,但她觉得,如果耿耿于怀,倒显得她有多在意似的。照她的想法,见到袁天野,她的态度应该是不动声色、风轻云淡、若无其事的。可这会儿,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出口就是一股火药味。

袁天野漆黑如深潭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林小竹,似乎在揣摩她的心意。半晌方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放心,我不是死缠赖打的人。你没看到,我把未婚妻都带来了吗?”他自嘲地笑了笑,又道,“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这样安全一点。否则,我们都不放心你。好歹相识一场,我们不能看到你当作没看见。”

林小竹抬起头来,笑了一下:“如果不放心我的安全,那就把袁五娘留下吧。至于一起走,就免了。”

这疏离的态度让袁天野的心里窜上一股火来,他一把抓住林小竹的胳膊,用力地晃了两晃,咬着牙道:“林小竹,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怕你不安全,我派了袁五娘跟着你;怕她们护你不周全,我们出城拼命地赶路;为了让你安心,我都把那讨厌的女人当成未婚妻了。你到底还要怎样?你这臭丫头,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这几句话,一下撞在了林小竹的心坎上,让她觉得心潮翻涌,无端地烦乱起来。负气的、让人伤心的话正要脱口而出,感觉不合适又及时地咽了下去;想要顺着他的话回应几句,感觉也不合适。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外面响起了沈子翼的声音:“林小竹,长路漫漫,不如我们来下几盘棋吧?”

这句话,如一股清泉,一下使得林小竹的心清凉起来。她叹了一口气,看着兀自生气的袁天野,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是不是我不跟你们一起走,你们就要这样一直骚扰我?”

“那是。”袁天野点点头。

林小竹抚额:“那我就坐我的马车,暂时跟你们在一起走吧。不过说好了,要是惹我不高兴,我就离开车队,一个人走。”

本来是好心,担心她的安全,现在反倒像是求她恩惠似的。袁天野瞪着眼睛,看着林小竹,恼得半天不作声。

“瞪什么瞪,显得你眼睛大呀”林小竹没好气道。

“嗖”地一声,袁天野不见了踪影。

气走了?气走了好林小竹的心情无端的又好了起来,对外面道:“翼公子,等我把我的马车找到了,就去跟你下棋。”

“真的?太好了。”沈子翼的头伸在车窗外,满脸的惊喜。

林小竹挑了一下眉。似乎,这样一起旅行,感觉也不是太坏。

既然决定一起走,林小竹便不好耽误大家的时间。毕竟离下一个小镇,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如果再耽搁,到时怕是要赶夜路了。她叫来袁十,把老孙头和马车的模样告诉了他,让他们这几个骑马的人注意一下。袁十干脆给大家分了工,让大家分头去找。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把老孙头和马车找来了。

“阿竹,可担心死老汉了。你要再不来,我就想去县衙击鼓去了。”老孙头一见林小竹,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呵,不会有事的。叫你先走,我就一定能赶上来。”林小竹笑道,一面付了骡车的钱。

“阿竹,您这是…”老孙头压低了声音,指着三辆豪华大车问。

“哦,这是我以前做事的主人家的车。正好遇上他们,便让我们一起走。”林小竹解释道。

“这样就对了嘛。否则,你一个女孩子,长得又这么漂亮,再这么走下去,非出事不可。”老孙头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看来,跟着自己上路,让老人家也感觉有压力了。林小竹叹了一口气,道:“你走吧,我上那辆马车去。你赶着车跟在这车队的后面。”

“是,姑娘。”老孙头看了看那三辆车,对林小竹不由得恭敬起来。

林小竹背着自己的包袱,上了第一辆车,掀开车帘时一看,挑了一下眉:“王爷,您怎么也在这里?”

袁天野脸色臭臭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能来吗?”

“翼公子说能,那就能。”林小竹笑眯眯地道。既然要一起去南海国,那就和平相处吧。

沈子翼的车厢,丝毫不比袁天野的差。宽敞舒适,里面似乎还熏了点香,若有若无的,闻上去让人感觉很是清爽。

沈子翼给林小竹倒了一杯茶,迫不及待地把棋盘摆出来:“来,下棋。”

而后面的那辆车旁,骑着马一直注意着林小竹动静的婢女跃上了车,对余玉禀报道:“姑娘,林小竹上了翼公子的车。王爷从那骡车上下来之后,也直接上了翼公子的车。现在他们在下棋。”

坐在余玉身边的婢女偷偷看了主子一眼,问:“谁在下棋?”

“是林小竹跟翼公子下棋,王爷在观战。”

“嗯,知道了,下去吧。”余玉道。见那婢女下了车,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姑娘,不过是一个下人,长得又没姑娘好看…”她身边的婢女润儿劝道。

余玉一甩手帕,气道:“你知道什么?当初王爷就为了这个下人,砸了何文清大人的铺子。而且她不过是一下人,一个贱奴,不知怎么的,竟然哄得王爷把一个侧妃名额给了她。”

“那又如何?姑娘是正妃,她在姑娘面前,不过是个妾。就算王爷喜欢她,那又如何?她既然是下人出身,自然没有靠山。又不是宅子里长大的,论手段,论心机,恐怕连我们这些婢女都不如。到时候做几件事,让王爷知道她上不得台面,自然就不喜欢她了。到时要打要杀,还不由得姑娘?”润儿道。

余玉流着泪道:“可王爷他…你看看他是什么样的态度?我跟他说话,避如蛇蝎。板着脸,正眼都不瞧一下,甚至视于无物。可你刚才也看到了,人家林小竹理都不理他,他反倒主动跑到人家车里去,说了半天的话。这会儿翼公子邀请林小竹下棋,他又跑到那里去了。照我说,我也是堂堂安远候嫡长女,何必自甘下溅,要这样腆着脸去看他的脸色?反正这婚事是太后下旨。只要在京城里哄好了太后,还怕他敢抗懿旨不成?”

“可夫人说了,那晚相看,王爷他…咳…”润儿看一说到这个话题,余玉就哭得更厉害,只得转换话题道,“如果姑娘您不跟着跑这一趟,王爷或许就要改变主意了。姑娘,这北燕国,除了太后和皇后,还有哪个位置能比得上逸王妃更尊贵呢?为了以后的尊荣,现在受些委曲怕什么?”

“可有林小竹在旁边,王爷哪里还看得见我?”余玉道。

这说来说去,又把问题绕回来了。润儿叹了一声气,劝道:“好了,不哭了。一会儿眼睛哭肿了,让王爷看到,就不好了。”

余玉只得慢慢地收了眼泪,没精打采地看着车外。

“其实,有些事,不用等到住到一个宅子了才做的。现在一起上路,机会有的是。咱们给林小竹下两个套,自然就能让王爷看清楚她的真实面目了。”润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