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小竹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对,你是女的,有什么事也好帮做一做。”

“好吧。”林小竹只得依从。余玉有那么多的婢女,她不知道自己跟了袁天野去要做什么。但袁天野的要求并不过份,余玉虽然讨厌,却也罪不至死,她既然病了,自己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吧。

一行人走到了西屋前,沈子翼停住了脚步,对袁天野道:“好了,我陪你到这里,已已是很够意思的了。你既已请了林小竹,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袁天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转头道:“林小竹,丁大婶袁成、袁十,一起跟我进来吧。”

“王爷。”润儿却从身后跑了出来,拦在了屋子门口,满眼哀怨地看着袁天野,“我们姑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让男子进入卧房?王爷是看病的大夫不要紧,这两位大叔和大哥,能不能就留在外面?”

袁天野一皱眉,淡淡道:“如此,就请姑娘去请别的大夫吧。”说完看了管理驿站的驿将一眼。

这驿站哪里能长期养着大夫在此?要请大夫,自然得去前面的镇子去请,来回起码两盏茶的功夫。不过很显然,袁天野的意思并不是要请大夫,而是要讲条件带那两个男子进房间。这管理驿站的驿将也算是有眼色的人自然明白袁天野的意思,当下道:“王爷请稍等,小人马上去镇上请大夫来。”

“这…”润儿没想到王爷对姑娘如此铁石心肠,只得抹了抹眼泪,让开了路,“那还是请王爷给姑娘瞧病吧。那镇上离这里如此远,请得大夫来,奴婢恐怕姑娘…”说完,忍不住掩面低泣。

袁天野平时是极有医德的,再如何不会如此拖拉但余玉的心思,哪里瞒得过他的眼睛?她既想接近他,并留在这车队里一起去南海,还有比生病更适合的法子吗?所以他对于余玉的病,是抱着极大的怀疑的,这才做了各种防犯。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说他毁了她的清白他再如何能够运筹帷幄,英雄了得,这种事也说不清楚。

见润儿让开路他看了林小竹一眼,直接进了屋子。

“王爷,里面请。”润儿这时不哭了,见袁天野进了屋子,又往里让。

这是一个套间,余玉的卧房在里间。袁天野却直接在外间坐了下来,道:“不用了。我在这里就可以了。”而袁成和袁十则站在了门口,并未进房。

“啊?王爷不用诊脉?”润儿一愣。

袁天野却不理润儿,对林小竹和丁婆子道:“你们进去看看她的脸色和症状。”一面又高声问道:“余姑娘,你哪里难受,告诉我就行了。”

“我…我肚子痛,哎哟,痛死我了。”里间传来余玉带着哭腔的声音。

“姑娘,林姑娘进去看你了。”润儿见林小竹往里闯,也不好拦着,只得出声提醒。

林小竹和丁婆子进了里间,见帐子并没有放下来,而余玉躺在床上,去厨房要鸡汤的那丫头则正手忙脚乱地给她盖被子。林小竹眼尖,看到她只穿了一身玫红色的小衣,身材玲珑起伏,一面盖上被子,一面不停地呻吟。

林小竹见余玉连色诱都用上了,心里颇有些看不起,恶作剧地问道:“余姑娘,哪里不舒服,你只管告诉我,我帮你转告给王爷听。”知道余玉不喜欢她,她说这话,自然是故意膈应她。

“呜,让我疼死了算了。”余玉侧身朝着里面,一面捂着肚子,一面哭泣着。

她倒也不是完全装假,生怕袁天野来给她诊脉摸出她没病,倒也在鸡汤里给自己下了点药。本来这鸡汤如果是林小竹做的话,她是要栽到林小竹头上的,结果林小竹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她怕弄巧成拙会引起袁天野的怒火,只得放过林小竹,想着只要王爷能怜香惜玉,亲自为她看病,吁寒问暖一番,明日再为她留下来,或是带着她走,那她这场病也是病得值得。却不想袁天野根本没买她的账。不但直接叫了林小竹过来,还防她如防洪水猛兽。不但带了小厮、管事来作证,连脉都不给她诊。一下子悲从心来,不由得大哭了起来。

林小竹仲过头去,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苍白,额上还冒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手捂着肚子,一面哭泣,脸上还时不时露出痛苦的表情,便知道她还真肚子痛。

她走了出去,把症状跟袁天野说了。袁天野又问了丁婆子余玉晚饭时吃了什么东西,这才对林小竹道:“我要进去给她诊脉,你去里面整理一下。”

林小竹忍住笑意,悄悄地吩咐了丁婆子几句,进到房间里,不由分说地把帐子放了下来,又在她枕边寻了一块帕子,将她的手拉出一截露在帐子外面,再用帕子盖了,叫道:“王爷,请进来吧。”自己则坐到床边,预防余玉爬起来扑向袁天野。而丁婆子则半拦半劝地把那两个丫头都给拦住了。

听得袁天野的脚步声,余玉早已不哭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不想被林小竹死命压着,根本动弹不得。只得由袁天野在她那盖着手帕的手腕上诊了脉。

第三部 美食之旅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分离

袁天野不过是在那手腕上停留了一会儿,便起身,一语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

中医看病讲究望、闻、问、切。他既然已经进来把了脉,余玉便期望着他问一问她的病情,或是看一看她的脸容。却没想到袁天野进来不过一息的功夫就离开,心里不由大急,出声道:“王爷…”

这一声叫唤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而又无尽凄怨,无论是怎样铁石心肠的男人,都应该会触动恻隐之心吧?然而袁天野像是没听见似的,置若妄闻地走了出去。

还是润儿机灵,急急地跟了出去,问道:“王爷,我家姑娘病情如何?”

袁天野头也不回:“无事。”到了外间,见桌上已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他提笔写了一个药方,出门递给袁二:“抓上三付药。”

“是。”袁二接过药方,自去牵马到镇上抓药不提。

见自己生病,袁天野仍是这样的态度,丝毫不见一点怜惜和柔情,余玉顿时心灰意冷,见林小竹放开自己,欲要起身跟着袁天野往外面去,这几天心里的委曲和恼恨顿时如火山一般暴发出来。她从头上拔下簪子,举手就要往林小竹身上刺去。

林小竹好歹练过几年武功,又是感官极为敏锐之人,余玉这一番动作刚起,便被她觉察到了。她一把抓住余玉的手腕,满含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叹息着轻声道:“余姑娘,伤人又伤已何必呢?”她是真心觉得这姑娘可怜又可悲。

林小竹的手如铁钳一般有力,让余玉动弹不得。打也打不过,陷害人家也不上当。最重要的是,逸王爷眼里只看得到她,却视自己如厌物以至于连这贱奴都来怜悯自己。余玉一下悲从心来一把扔下簪子,扯了被子,蒙面大哭起来。

林小竹叹息一声,对丁婆子道:“走吧,出去。”

出到外面,袁天野和沈子翼已在那里说话了,见林小竹出来,袁天野对她一笑,道:“辛苦了回去早些歇着吧。”

袁天野既被称为神医,一点小小的肠胃不适,自然能药到病除。对于这一点,林小竹丝毫不担心,问了丁婆子井的位置,回去洗了衣服晾好,便睡下了。非常文学那一晚,余玉不知是真的没了别的想法还是折腾累了,倒也没再出什么妖娥子。

“小竹姑娘,小竹姑娘。”睡梦中林小竹恍惚听得有人在她耳边轻唤。

因跟着袁天野他们,又有袁五娘和袁六娘看着,林小竹并未像头两天单独跟着老孙头那般,睡觉都是半睁着眼的,唯恐有人摸进房来偷东西或是对她欲行不轨,这一夜,她睡得极放心极香甜。所以听得有人叫她好半天才睁开眼,迷糊地道:“袁五娘,何事啊?”

袁五娘道:“天快亮了姑娘赶紧起身吧,一会儿就要上路了。”

“什么?”林小竹坐起身来,掀开帐子,瞧了瞧窗外,打了个哈欠道:“天都还没亮呢,怎么这么早?”她去南海国,什么时候到就算什么时候,根本就不急着赶路。所以这一路行来,都是悠悠闲闲的,从来没有这么早出发。

“公子说,早些走,别让余姑娘知道。”

林小竹诧异地看了袁五娘一眼,继而挑了一下眉,没有说话。

袁五娘瞅了瞅她,搞不清梦她这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生怕她误解了袁天野,开口解释道:“王爷不想让余姑娘跟着,却又不想做得太过绝情,让人难堪。毕竟这余姑娘想要嫁个好夫婿,本身并没什么大错,错就错在太后乱点了鸳鸯谱,让她产生了不该有的绮念。王爷这两天对她冷淡,而且想要悄悄离开,也是要断了她这念头之意。姑娘,你不会误会了王爷是个冷血的人或是跟余姑娘有什么情谊吧?”

“五娘真会说笑,我干嘛要误会?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好了,你去忙吧,我要起身了。再耽搁恐怕误了王爷的计划。”林小竹推了推袁五娘。

袁五娘叹了一口气,闪身离开了。

既然跟袁天野他们上路,不会再有安全上的问题,林小竹便不再作那不伦不类的打扮,换上了她的细布衣裙,再绾了一个简单的髻,用一根银簪固定住,便算是打扮好了。出门舀了水洗漱好,收拾了昨晚晾的衣服,拿了包袱便悄悄地开了院门,到了袁天野他们住的院子门。

“小竹姑娘,你动作倒挺快。”迎面遇上袁成从院子里出来,笑道,“公子他们都在门口等着了,你赶紧去吧。”

“好,袁成大叔,再见。”林小竹知道袁成是要护送余玉回京的再相见也不知什么时候。

“哦,对了,我离京前,已去帮你消了奴籍,你大可放心。”袁成又在背后说了一句。

“真的?太好了,谢谢。”林小竹高兴起来。这算是离京后她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到了驿站的大门口,林小竹果然看到袁天野、沈子翼和自己的那辆马车都已在外面等着了。袁天野和沈子翼正站在马车旁边,不知道在聊什么。见了她来,彼此问候了一句,又递给她一些点心和一个装水的皮囊,便上了各自的马车。

见得马车离驿站越来越远,而天色也越来越亮,林小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只觉得这清晨的空气真是清新。

这么跑了一段路,前面的车停了下来,老孙头只得也勒住马,停了下来。林小竹正想仲出头看看前面是怎么回事,袁十骑着马过来了,道:“小竹姑娘,王爷说他的马车不像你的那么颠簸,让你让他的车里去。”

林小竹不想跟袁天野单独呆着,摆摆手:“不用了,我坐在这儿就行了。

“翼公子也去了,说一起聊聊天、下下棋,时间过得快。”袁十又道。

明明可以一次说清楚的话,愣是要分两次说,这分明是试探她嘛!林小竹瞥了袁十一眼,仍摇头道:“不去,我想一个人呆着。”

袁十本想帮王爷试探一下林小竹的心意,反被她将了一军,当下苦着脸,作出一副可怜状:“姑奶奶,我求求你行不?请不动你,王爷非得拿我发火不可。你就看在咱们一起共事的份上,帮帮我行不行?”

林小竹睨他一眼:“发火便发火呗,王爷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好姑娘,我下回一定一次把话说完,成不?”

“那好吧,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林小竹知道自己要是不去,袁十还不知要说到什么时候,只得换乘到了袁天野的马车,上得车来,见沈子翼果然在车上。

袁天野给她倒了一杯茶,道:“林小竹,出来三天了,一路看了过来,你有什么感想?”

想起以前见面,总是袁天野坐着,她站着;袁天野喝茶,她仍傻站着看着他喝。这一会儿,终于可以跟他坐在一起喝茶了,而且,还是这位爷亲自给她倒茶。林小竹心里无限感慨,道:“最大的感慨,就是自由真好。”

沈子翼见袁天野那脸一下黑了下去,忍不住笑了起来。

袁天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只得明示:“你沿途看了这路上的田野,有何感想?”

“很美啊!能出来走走,真是舒服。”林小竹眨了一下眼睛,看着袁天野。她其实明白袁天野想问的是什么,不过忽然就想逗逗他。这家伙,从小就跟个小老头儿似的,忧国忧民,便是出来玩,他都放心不下国事,脑子里想的仍是如何发展北燕的径济。

她转眸看了沈子翼一眼。这沈子翼,大概因为是南海国皇帝第五个儿子、也没受过什么苦难的缘故,跟他聊天,所谈的无非都是风花雪月,琴棋书画,似乎国家政治也好,经济发展也罢,都跟他无关。他只管拿着国家的钱,任意挥霍,游山玩水,享受着安逸的生活。

却不想袁天野点了点头,冲着她一笑,将身体往后一靠,很放松地道:“是啊,能出来走走,确实不错。”

他的五官本就生得英俊,但平常也少见他这样笑。现在这么轻松的灿然一笑,倒把林小竹看得愣了一愣。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转移了视线,道:“没想到,王爷也会有同感,我还以为王爷觉得这样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呢。”

袁天野哑然失笑:“你以为我是天生的就喜欢做那些事呢?我以前是没办法,如果不能认祖归宗,就犹如丧家之犬,四处逃窜,无家可归。所以一直背着一副枷锁,不能自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现在,自然不一样了。”

林小竹看他一眼:“可操心惯了,你还是不能彻底放下,所以这一路行来,你脑子里仍想着国家大事,哀民生之多艰。”

袁天野听得这话,忽然深深动容。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话。但意识到沈子翼在旁边,他转过头去,看着车外,低声道:“啊,哀民生之多艰。”

第三部 美食之旅 第二百三十二章 改变

沈子翼在一旁“嗤”了一声,道:“什么哀民生之多艰。我看啊,你这是还没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你看看我,四处东游西逛,吃喝玩乐;不争权,不夺利;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日子过得不知有多逍遥,也没人会猜忌我。这叫各得其所,安天乐命。”

林小竹见袁天野只是笑罢,并不反驳沈子翼,忍不住开口道:“王爷的情况,跟翼公子您,又是不同。”

“还能有何不同?”沈子翼转过头来。

“身不由已。”林小竹看了袁天野一眼,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言。

袁天野身体一震,看向林小竹,眼睛一瞬不瞬,目不转睛。

他确实身不由已!可他不知道,林小竹竟然也明白他的处境。

他不愿意坐那个位置,他不想受那份羁绊。可他却又不能就这么撒手放权。盖因为在跟端王夺权时,他手下用了不少的人。这些人是因为他而聚在了一起,因为他而出了那份力,对他忠心耿耿。现在大齤事得成,他便应该给他们一份富贵。可如果他放了权,他的父兄怎么可能还让这些人留在那些位置上?必然会找出各种理由,贬官的贬官,打杀的打杀。便是他自己,性命也堪忧。

沈子翼看看袁天野,再看看林小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口气有些酸溜溜地道:“林小竹,还是你了解他。”

林小竹被袁天野看得十分的不自在,转过头去看着窗外道:“好歹做过王爷几年下人。要是一点也不了解,岂不是不尽职尽责。”

说完,她又转移话题道:“王爷,您不是问我这一路行来有什么感慨吗?我觉得,北燕要做的第一就是吏治。其他情况我不了解但前有刘四公子之跋扈,后有刘业之强抢民女。我觉得,对于每个官员,其家人的表现,应当加在每年的考评里,影响到他的升迁。唯有如此,才能遏制衙内特权的滋生。其二,就是这些土地。”她伸手指了指窗外,“北燕多丘陵地少山多,土地贫瘠。如果光靠种植,必多穷困。不如因地制宜,由朝庭选派农官,对每一个地方进行考查,选出当地最适合种植的经济作物或最适宜饲养的牲畜来。比如有些地方山高多雾,雨量充沛,便可以种植茶树;有些地方适宜长牧草,便可饲养牛羊;有些地方山林多,便可种植经济林木…”

不但袁天野听得出神,便是沈子翼也听进去了。见得她停了下来,袁天野急问:“那又应该如何说服那些农户照农官的命令去做呢?如果强制,便是扰民,怕是不妥。”

林小竹微微一笑:“农户之忧,必是怕按照农官的方法去作了,种养不成功,不但要亏本还要填进去劳力;就算种养成功了,如何把这些东西卖成钱,也是一个问题。所以朝庭就要解决这两个问题。

一是农官要有把握使农户能种养成活;二是根据市场需求来决定种养项目再想办法找到销路,将东西卖出去。所以自始之初,可以选一两个地方为试点,采取朝廷出种苗钱,农人自愿的原则,选一些农户进行试种试养。只要这些农户赚了钱,其他人便会纷纷效仿,从而形成以点带面的格局。与此同时,朝庭可以把每一地的经济发展纳入当时官员的政绩考核里,甚至在其下设一个商官,职责就是搞活当地经济。”

古代以农为本,重农轻商。林小竹说的这些,都是古人很少去想的,无疑为袁天野打开了一扇窗,使得他茅塞顿开。他拧着眉,细想着林小竹所说的这些话,再根据北燕的情况,越想越远,越想思路越开阔。

到最后,他一展眉头,看着林小竹,感慨道:“林小竹,拘你在我身边做厨子,我越发觉得是我错了。以前我总恼你要赎身,觉得你便是有几分聪慧,有几分见识,也不过是个女子,理当安于后宅,做那相夫教子之事。直到昨晚看你下棋,我才知道我大错特错了!你不过才出来几日,便能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想出别人所不能想的,拿出这样一份不凡的见识出来,便是男子也不承多让。”他站起身来,郑重地对林小竹作了一揖,“我为北燕百姓,多谢林姑娘刚才那一番话语。”

林小竹不过是根据她前世的一点见识,随意说说,自己都感觉有点胡乱指点的意思,却不想袁天野竟然有这样的反应,颇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回了一礼,道:“我也就随口说说,实在当不得王爷如此大礼。”

沈子翼看着两人,直摇头叹道:“无趣,无趣。”也不知他说的是两人谈论的话题无趣,还是这番客套的举动无趣。

袁天野也不理他,把自己刚才所想到的东西跟林小竹说了一遍,林小竹直感慨袁天野的脑子好使。自己只不过随意提了一提,他便能想得这么深这么全面。于是也根据自己前世的认知,跟他作了一番探讨,把这套方案作了一些完善和补充,两人越谈越来劲,待得马车停下时,两人这才发现两个时辰都已过去了,而沈子翼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似乎是已睡着了。

在沈园时,林小竹跟沈子翼相处时,颇喜欢开玩笑,刚才跟袁天野讨论了一番,心情十分的好。见沈子翼这样,玩心一起,凑到沈子翼面前,大喊一声。“翼公子,到了。”见沈子翼吓得倏地睁开眼睛,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坏。”沈子翼伸出手,打了她一下脑袋。

袁天野见了,刚才还飞扬得像是长了翅膀的心情,一下子就从云端上落了下来。

因离京城越来越远,相应的村镇也隔得越来越稀。停车的这个地方,不过是一个大的村落,住了几十户人家。而袁十早已快马过来,找了一家还算殷实干净的人家,亲自看着他们刷锅洗盆煮碗筷,作了两桌子菜,袁天野、沈子翼和林小竹在厅堂里一桌,其他人在院子里一桌。

这家虽然殷实,也不过是家里多有几亩田地,仍是农户人家,置办出来的饭菜,都是一些农家寻常菜肴,炖了一只大肥鸡,炒了几样瓜菜。

林小竹在袁府时,一向是跟下人们吃饭的。不过她本来就没什么尊卑观念,以前不过是恪守规矩而已。现在既有了自由身,以前在沈园时又是跟沈子翼同桌吃饭惯的,现在被安排在了上席,跟袁天野同桌吃饭,她倒也没有什么不自在。只不过嫌那只鸡太过油腻,只伸筷夹面前的素炒丝瓜吃。

“吃鸡。”一双筷子仲了过来,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她的碗里。

林小竹没想到一向需要她伺候的袁天野,会主动帮她夹菜。她惊讶地抬起头,正碰上袁天野那有些不自然地目光。

“谢谢王爷。”她看了看碗里的那块全是肉的鸡块,夹起来,放进了嘴里。人家一番好意,放下王爷的身段为她夹菜,再如何她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呐,多吃点。”沈子翼见状,也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她的碗里。

“谢谢翼公子。”林小竹看着那鸡肉,嘴角抽搐了一下。这鸡炖得火候不够,又甚是肥腻,她不喜欢好不好?

袁天野看了沈子翼一眼,又夹了一块肉鸡放到林小竹碗里,这回却不说话了。

沈子翼见状,也不服气地再夹了一块肉鸡过来。

林小竹看这两人较上劲了。见袁天野似乎又准备动筷子,连忙叫道:“停,停停!”瞧着两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道,“多谢二位殿下,但我实在吃不下了,不用再夹了。

袁天野和沈子翼这才狠狠地互瞪了一眼,低头去吃饭。

林小竹无奈地看着碗里的三块鸡肉,又看了看袁天野和沈子翼,微微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不喜欢吃?不喜欢就给我吧。”袁天野听得她的叹息,伸筷过来,把那三块鸡肉全都夹到了他的碗里。

林小竹舒畅的那口气还没吐出来,就见得一筷子丝瓜夹到了她的碗里,沈子翼道:“你喜欢吃这个是吧?那多吃点。”

“那个…我以后还是跟袁十他们一桌吃饭吧。”林小竹无奈道。

“别别!”沈子翼把丝瓜又夹了回去,“那你喜欢吃什么自己夹吧,我们就不添乱了。”

袁十匆匆进了门:“王爷,看样子,似乎快要下雨了。前面再走半个时辰,便到了渡口,过了渡口,便是周家镇。您看是在此歇息一晚,还是冒雨赶去周家镇?”

袁天野略一思索,看向沈子翼:“咱们不急着赶路,要不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走如何?”

沈子翼却嫌这农家吃的不好,住的也不干净,看了看天,道:“现在有风,这雨倒不一定马上就能下来。还是赶去周家镇吧。”

“小竹你觉得呢?”袁天野又看着林小竹。

“我?”林小竹愣了一下,她万没想到袁天野还会征求她的意见。抬眼看到袁天野认真的目光,笑了一下道:“我不熟悉路况,还是你们作主吧。”

袁天野点了一下头,转头对袁十道:“大家吃饭快些,尽量在下雨之前赶到周家镇。”

“是。”袁十看了沈子翼一眼,转身去了。

第三部 美食之旅 第二百三十三章 风雨交加

大家匆匆吃了饭,便启程上路。

林小竹欲要上老孙头的车,却被袁天野拦住了,道:“咱们得抢在下雨之前过完渡口,这一路非常赶,你那车太颠簸,又不大挡得住雨,还是坐我这边吧。”

袁天野那高大的身影和不容置疑的语气,在天色黑压压随时准备有狂风暴雨这逼仄而又紧迫的时刻,没来由地让林小竹有一种安全的感觉。她不再犹豫,转身坐上了袁天野的马车。

“我也坐这边。”原本已上了自己的车的沈子翼,也跟在林小竹后面登了上来。

袁天野没功夫理会他,伸出头去,大喊一声:“启程。”紧接着,车厢一晃,马车便直奔向前。而袁二早已骑着马跑出了老远,他要先到渡口去找船。

天色越来越沉,黑压压地压在众人的心头上,让大家都喘不过气来。马车又跑得飞快,饶是袁天野这辆车设计精巧,也免得不颠簸。大家都没心情说话,只希望这一路驶得更快些,好早些到达渡口。

“王爷,前面就是渡口了。”袁十在外面喊道。

车里的人精神都为之一振。过了渡,再驾车没两盏茶功夫,就到周家镇了。即便这一路风雨再大,到了那里,洗澡换衣,再吃上一顿好的,任这雨再如何下,他们要做的事也只有悠闲赏雨了。

不一会儿,车果然停了下来。袁十已翻身下马,到了车前禀道:“袁二已找好了渡船,二位殿下和小竹姑娘赶紧先上船吧。我们在后面把车和马一样一样渡过去。”

袁天野没等他说完,便已跃下了车,然后将手伸了过来,示意林小竹扶着他的手跳下来。事急从权,林小竹也不好解释自己并非弱不经风,伸出手去握住袁天野的手,跃下了马车。这时沈子翼的小厮已过来了,扶着他下了马车。

几人忙忙地到了渡口前。见那里果然停了一艘船,一个四十来岁的艄公立在船头,正仰着头,担忧地看着天。转脸见了袁天野等人来,大大地喝了个肥喏,道:“几位贵人,小人看这天色不对,估计很快就有一场大雨下来。这风雨之中渡船,怕是不妥当。不如等这场雨下过了再过渡如何?”

大家这一路忙忙地赶来,便是要在大雨来临之前过渡,这眼看渡船就在眼前,而且要等雨过了再行,这里前后左右都没有人家可避雨的,沈子翼便万般地不乐意,道:“这雨应该不会那么快下来,少说几句话,没准咱们就全过了渡口了。赶紧地吧,上船。”说完便往跳板上走去。

袁天野皱着眉看了看天,一把拉住沈子翼:“翼公子,不如听艄公的话吧。他们整日在这里做事,什么样的天气能行船,他们心里最是有数。既然他这样说,必是有一定的道理。不如咱们就在车里避一避,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车里避雨终不是个事儿。还不如冒雨过去,早早地到客栈里换衣沐浴,再喝碗姜汤。”沈子翼抬起眼,看着袁天野,表情很是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