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南海之旅 第二百七十八章 离去(第三部完)

“在这等着。”听雨冷冰冰地看了林小竹一眼,便讲了门。

林小竹倒也不在意。这听雨一向跟她不对付,态度恶劣再正常不过了。如果她一改常态,对自己亲热起来,那才叫不正常呢。

过了一会儿,听雨出来了,对林小竹道:“进去吧。”

林小竹跟在她后面,进了殿门。

照着规矩低着头,眼睛盯着走在前面的听雨的裙摆,一直走到殿前。见她停下了脚步,林小竹也停了下来。

“皇上,林姑娘到。”听得听雨的禀报,林小竹蹙了一下眉头。这不是凤临殿吗?怎么不是太后在此,而变成了袁拓了呢?他跟袁天野一向不对付,现在让听雨把她带到这里来,想要干什么?

不过不容她多想,袁拓面前,即便是强势如袁天野,也是不能不遵守礼仪,要对他行大礼的。林小竹只能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给袁拓行了一个大礼:“民女叩见皇上。”

“平身。”袁拓的声音倒还平和。

“谢皇上。”林小竹站了起来,顺势用余光快速地扫了殿上一眼。见袁拓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正坐在高高的大殿上。而在他的下首,还坐了一个人,穿着湛蓝色长袍的,不正是袁天野吗?

林小竹大大松了一口气,把心放了下来。只要有袁天野在,她就不怕袁拓出什么妖蛾子。

袁拓抬起头,看了林小竹一眼,又斜了着目光扫视了一下袁天野,缓缓开口道:“本是太后宣你进宫,但太后忽感不适,回宫里歇息去了。有些话,便由寡人来跟你讲。”

“皇上请说。”林小竹道。

见林小竹自进了殿堂,就一直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慌张、怯懦的举动,袁拓眼里闪过一丝赞赏。难怪弟弟会用他手里仅有的砝码来作交易,只为保她平安。这个女人,果然有着与众不同之处。

但愿一会儿听了他的话,这女人的选择不叫弟弟失望才是。想到这里,袁拓望向袁天野的目光充满了得意。哼,不管这女人如何选择,对于弟弟来说,都是痛苦的。这也是他答应弟弟到这里来说这些话的缘故。

他收回思绪,淡淡道:“林小竹听旨。封安远候嫡长女为逸王妃,大学士张倍安的嫡次女、民女林小竹为逸王侧妃,婚礼在半个月后举行。”

听得这话,林小竹愕然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袁天野。她不会听错了吧?这段话,怎么跟原来离京前太后的懿旨一模一样?他们出去转了一圈,她把心都交给了袁天野,现在回来,事情又回到了原地?

袁天野却垂着眼眸,目光看着手里端着的一杯茶,并不与林小竹对视。

林小竹的心忽忽的沉了下去,一时之间心乱如麻。袁天野跟袁拓权力的争夺她是知道的。原来是袁天野强,袁拓弱,所以他们什么样的诡计,在袁天野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施展不出。现在,事隔两、三个月,袁拓已把局势扭转回来了吗?他已经能跟袁天野抗衡了了吗?是他逼着袁天野改变主意了吗?

她站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袁拓倒是很善解人意,也没逼林小竹跪下领旨谢恩,说完那段话,便站了起来,整了整龙袍,微笑着走了出去。随他而去的,是跟随他的两个侍卫。其余的人,仍留在了殿里。

林小竹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袁天野。尽管她猜到了原因,但她还是希望能听到袁天野的解释。因为她此时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她希望袁天野告诉她,这只是暂时的,是权宜之计。那场婚礼,是举行不了的。

袁天野此时已抬起头来,望向了林小竹,目光极为复杂,复杂得林小竹根本分辨不出他此时是什么情绪。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林小竹身边,眼睛紧紧地看着她,喉结在脖子上上下动着。

好半天,才低声道:“你…可愿意?”声音似是哽在喉咙里,吐出来极为艰难。

林小竹抬眼凝视着他,见他脸色略显苍白,眉宇之间似是有一种让人难言的痛苦,让人看了极为心痛。她禁不住抬起手来,抚了一下他的眉心。

“小竹。”袁天野一把握住她的手,眼里闪过一抹喜与痛;微有薄茧的手却不像以前那样温暖,竟然异常冰冷。

林小竹看着他,喉咙里似有一样东西堵着,让她迟迟张不开嘴。

她应该说什么?她该说愿意吗?与人共夫,沦为小妾,跟她的人生原则完全相悖。在她的思维里,如果哪位男人如此要求她,就是再爱也不行,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可是,她明知道袁天野爱她,她明知道他是被逼无奈,她明知道他也不想这样…

拒绝的话,又怎么说得出口?那岂不是在他血淋淋的伤口上又划上一刀吗?

看着他痛苦的眼眸,一滴晶莹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滴落下来。

“我们离开这里,把权利交给他,可好?”她伸出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那只冰凉的手,似乎想要把它给握热。

袁天野的嘴角微微翘起,显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

林小竹的手一僵:“为什么?你就这么舍不得这点权利?”

袁天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原来痛苦、希翼交集在一起的纠结,慢慢地沉寂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冷:“便是我放弃,他也不会放过我。你想让我再过那种四处流亡,有国不能归,有家不能回的日子吗?明明是北燕的逸王爷,明明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却如老鼠一般东逃西窜,走到哪里都受人嘲讽,你,就想让我过那样的生活?为了我,你就不能委屈一下?侧妃又如何?就算娶了她们,我最喜欢的依然是你。”

林小竹只觉得他那只手的凉意,从她的手上一直传到她的心里。她慢慢地放开他,将自己的手垂了下来,嘴唇动了几下,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人都是自私的。他想要呆在他的国家里,他想要掌控这个国家,他不觉得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就能幸福。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权利才是最重要的。

而她呢?她愿意为了他,放弃自我,放弃尊严,过那种整日与人争宠夺爱、勾心斗角的生活吗?如果那样,她有何快乐可言?做他的小妾,让两个女人夹在他的中间,她真的能幸福吗?他既然有太多的无奈,他既然还那么在乎他的父母亲情,他的承诺,他此时的甜言蜜语,又如何能当真?那样的生活过上几年,她一定会变得面目可憎吧?到时候,他与她之间,岂还能有爱存在?如果育有子女,她还能潇洒地转身离去吗?

想到这里,她抬起眼睛,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哑声道:“对不起,我想要的生活,不是这样…”眼泪一滴滴从眼眶里滴出来,她伸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继续道,“既然你有你的路要走,那么,我们…分手吧。”

“小竹…”袁天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睛里的痛楚如一把利剑,划得她的心鲜血淋漓,“你…你…”他的手越握越紧,弄得林小竹的胳膊生疼。嚅嗫半天,他终于还是没把嘴里的话说出来。慢慢放松他的手掌,微不可闻的叹息落在寒意里,一片寥落:“那你…走吧。”

林小竹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两辈子让她第一次心动的男人,似乎想要把他的一言一笑深深地印在脑海里。直到眼泪模糊住了双眼,滴滴顺着脸颊,落入衣襟,她这才缓缓转过身去,木然地朝门外走去。

她知道,她这一转身,就是离别,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她知道,他不是不爱她,他为政局所困,他身不由己。但她真不想要那样的生活啊!如果心中无爱,为境况所逼,或许她还能守住自己的心,任由男人花天酒地。可她爱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别的女人抱在怀里,与人亲热,转头来对她说,他是身不由己?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他有他的执着,她有她的方向,那便…一刀两断吧。

她不敢回头,直直地跨出了门槛,直直地往前去。直到被一堵墙挡住了去路,她才止住了脚步。

“那边,朝那边走,才是出宫的路。”身后有人用力地推了她一把,耳畔恍惚传来听雨的声音,“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这么不知好歹,我呸…”

听得这声谩骂,林小竹的嘴角渐渐弯起一个幅度,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苦笑。她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朝宫外走去。

心,很疼,还伴着一种说不清的难受,堵堵地塞在心头,让她感觉喘不上气来。凭着一口硬气出了宫门,走到陌生的街道里,林小竹的泪水终于遏制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她蹲下身,把头埋在胳膊里,尽情呜咽。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理智,她一直以为自己爱得不深,她一直觉得自己可以随时转身就走。可这一会儿,为什么心会这么疼呢?像被人用力地绞在一起,又像是被人生生地挖去一块,疼得让她只想流泪。

林小竹蹲在那个角落里,哭得唏沥哗啦。

在用才的那一刻,她不是没想过要把玉牌拿出来,帮着袁天野共渡难关。但这玉牌,真如沈子翼所说的那么厉害吗?便是老爷子本人,都没有资格参与到各国内政中来,她便是拿出玉牌来,又有何用?最多不过是逼着袁天野把她娶为正妻,而其他人做侧妃罢了。可这样做,有意义吗?既然袁天野愿意为了权势而放弃她,这样廉价的感情,她强抢过来又有何用?即便这块玉牌力量真的很大,帮他脱了困,她跟他的感情,也回不到原点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林小竹终于止住了泪,慢慢站了起来。她抬起眼来,深深吐了一口气。

既然认识得很透彻,很清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于是做出了选择,再痛苦,再怨恨,又有什么用?不如…离开吧!

回头看了看,听雨并未跟来。在这陌生的街道里,只有她一人。林小竹摸摸腰带里的银票,辨了辨方向,趔趄着步伐,缓缓离去。她是不会再回逸王府了,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属于他的国家。她要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漫无目的地走在空无一人的陌生的街道,偶尔停下来,四周一片寂静,只余冬天的北风吹拂过屋顶,从光枯的树上扫落几片落叶。头脑沉沉的走着,走着,林小竹因伤心疼痛的而有些麻木的身体,忽然停了下来。

她盯着在地上旋转的树叶,目光由茫然,到沉思,到渐渐明亮起来。

她回转身体,望向皇宫的方向,久久久久,直到双腿变得麻木,直到身体变得凉冷,她这才忽然像从梦中惊醒一般,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是的,她忽然懂了,她懂得他的意思了。

十二岁,她便认识了他。他是怎样一个人,他对她有着怎样的感情,她怎么能不知道呢?他是何等强势之人,想当初,在还没能确定她的感情时,他就能一排众难,当众宣布要娶她。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对她的感情那么深挚的一个人,怎么几日不见,就变了样呢?

一点一滴回想起今天的情形,她便明白了,她终于懂了。他是想让她离开,他是想让她暂时离开。因为她知道,她是他的软肋。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暂时的逼迫着袁拓放她走。想必,只有她离开了,他才能施展全部的力量,跟袁拓相争,相抗衡吧?

她一直想靠着自己的力量去成长,成长成能与袁天野并肩的人。可到现在,她一事无成。遇上事情,她只能成为他的拖累。即便她身上有玉牌,即便沈子翼把玉牌的力量夸得那么大,但她知道,那是没用的。老爷子本人就不能插手别国的政治,仅仅只是一个代表着他身份的玉牌,又有什么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只能靠袁天野自己去拼。而她要做的,就是不要成为他的拖累。

那么,趁此机会,她去发展自己的事业,增强自己的力量吧!她要强大,她要赚很多的钱,如果她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即便没有高贵的出身,又有谁能轻视于她?

第四部 美食连锁 第二百七十九章 初到东越

一个月后,一身颇有些狼狈的林小竹,站在了东越国京城的大街上。

她本来是打算等那辆货车检查时,再下车租一辆车往前走的,却不想那商队大概这一路是走惯的,一路来那些守关卡的役卒跟王老板都挺熟,根本没有检查车辆,便是出北燕国境时都不曾。此时又是初冬,坐在棉花堆里暖和舒服得很,身上带的干粮也不怕馊,她自然乐得乘便车,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每次到了小镇,商队的人住下之后,她便也下车进店要个房间住着,洗个澡,补充点干粮和水,早上趁他们还没有起床,便又上了车。白天少喝点水,也不用上厕所,每天就这么在车上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睡不着就打坐练功,跟着商队走了一个月,终于到了东越国的京城。

看着陌生的街道,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林小竹戴着面具的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靠自己的本事创下一番事业,是她穿越以来最大的理想。前一次离开北燕她没能得以实施,现在什么羁绊都没有了,她将在这一片陌生的土地上施展拳脚,创造自己的未来。

见来来往往的人都避着自己走,林小竹哑然失笑,四处看了看,转身朝右边方向走去。那里便有一个成衣铺子,她得去买一身新衣服。这一路来,最让她不能忍受的便是没衣服换。大冬天的,洗了衣服也干不了。她只能忍受着,七、八天才换一次内衣。至于外面的这身棉袄,却是一直没有换过,闻闻身上都有味儿了,难免别人都避着自己走。

买了衣服,找了一家小客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又叫了一桌子好菜。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这才在暖暖和和的火炕上坐了下来,思索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在南海国沈子翼的父皇赐的珠宝,折合银票有五千两。她还了一千九两给沈子翼,身上还有三千两银子。再加上她原来卖烤鸭、以及跟沈子翼合伙卖字画所得,现在她的身上,足有四千多两银子。

她刚才买衣服的时候探听了一下物价,发现这东越国因土地肥沃。极为富庶,因而物价也很高。想来房价比较贵,铺子也绝不便宜。而她一个人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毫无根基,手下没有得用的人,乍一开始就开一家大酒楼,投入多,管理难,一旦引起一些人的觊觎,必然有大麻烦。

看来,还得从小馆子做起。

那做什么呢?最适合做的点心铺子和火锅店,还能再做吗?袁天野手下的人。会不会在到处找她?

林小竹看着眼前跳动的灯火,咬了咬嘴唇。早在听到那段对话的时候,她心里的感情就被冰水浇灭了。想起袁天野,再也没有了那种心痛的感觉。她现在考虑的,就是如何躲过他的追查。不过,他既对自己没有兴趣,应该不会再派人来跟她过不去了吧?

想起这事。她忽然没了心情。累了一天,她也不愿意再勉强自己,脱了衣服吹了灯,便躺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林小竹醒来洗漱之后,便穿着暖暖和和地出了门。虽然昨晚没有拿定主意,但此时闲着也是闲着,她决定要出去考察一下这越京城的早餐情况。

冷冽的寒风吹拂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昨日白天熙熙攘攘的大街。此时却是关门闭户,根本没有什么人行走。林小竹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转角的避风处,看到一个挑担子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那里,嘴里喊着:“云吞,云吞哦…”见了林小竹。他停下脚步,问她道,“这位公子,来一碗云吞?”

“好。”林小竹点了点头。

那人迅速地把担子放下,把一头的折叠桌子和小板凳拿下来,安置好,请林小竹坐了。然后捅开另一头的炉子,锅里的水很水就滚了起来,下云吞,趁此时机,快速地往一个碗里加紫菜、盐、葱,然后再加上一舀熬好的汤;等煮云吞的水开了之后,再往里渗一次生水,等它再滚,便可把云吞捞起来了。放入碗里,便端到林小竹面前:“客官请慢用。”

“大叔,您这么一早卖云吞,可有人吃?”林小竹问。

那男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原先还好。近来天冷了,生意越发不好了。”

林小竹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和稀稀拉拉的行人,皱了皱眉头。这轩辕朝的四个国家,北燕国里有一个北字,在地理位置上其实更像安徽江西一边;而这东越国则更像中原地区,天气倒比北燕还要寒冷,人们吃的是面食,睡的是火炕。在这寒冷的冬天,人们又不用像现代人那样要赶着去上班,自然是在家里做一些吃食,不愿意跑到外面花钱吃东西。

看来,做早餐这一行,没什么前途。

林小竹舀了一个云吞进嘴里,发现这云吞做得味道一般,大概是为了节省成本,馅料用的都不是好肉。做这么多年的厨子,她的嘴巴已给自己惯坏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勉强把云吞吃完,付了钱,便继续往前面溜达。

在街上转了一圈,果然见不到几家早餐店的。便是有,也是些卖包子馒头的店,顾客也寥寥无几。林小竹又走了两条街,转到正街之上时,看到两边的铺子仍然紧闭,正要往回转,回客栈去,却看见有几个下人模样的,手里提着一些纸包从前面步履匆匆地从那边走过来。看那纸包的样子,正是古代装糕点的包装。难道那边有一家糕点铺子,在这大冬天的早晨生意很好?她不得好奇心大起,朝着他们来的方向走去。

转过街角,林小竹便看到一家店铺开着门,门头上写着“俞记点心铺子”,而这点心铺子门前,还有几个人正进进出出,出来的人手里拿的果然便是刚才看到的那些纸包,而这些人都是青衣小帽,正是下人打扮。

第四部 美食连锁 第二百八十章 铺子

林小竹眉毛微微一动,走了过去,进了铺子。看到纱橱放的果然是一些玫瑰饼、马蹄糕等点心,外观都很精致,生意这么好,想必味道也不错。看来,这点心铺子跟她以前在北燕开的玉馔斋一样,做的都是有钱人的生意了。

这些点心小巧精致,她每样都要了一点,叫小二抱起来,拎着出了门,回了客栈。各样尝了一口,发现这些点心做得确实不错。但要跟她的手艺比,还是差一些。

她拍了拍手,叹了一口气。

自己的手艺比俞记好又如何?这点心铺子,她是别想再开了。想想玉馔斋的经营模式,就应该想象得到这俞记是有后台的;即便没有后台,也必是老牌子。她想要开一家点心铺子,跟俞记打擂台,实在没什么意思——何必去招惹一个强劲的对手呢?

小饭馆她是不想开的,累死累活赚不了几个钱;火锅店也不能开,如果生意火了,让袁天野知道,那就是招祸;现在,点心铺子也不能开。那么,开什么店呢?

点心吃得腻了,林小竹将它们推到一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然而这茶喝下去,她仍然感觉堵心。她就这点不好,早餐光吃甜的东西,她就会感觉心慌难受,肚子也没有饱意。嗯,此时如果有点酱菜压压就好了。想到这里,她端着茶杯的手忽然停在了空中。

对呀,她何不开一家酱菜坊?在这东越国,她没有信得过的人,做什么吃食就得是她自己一个人做。否则教会了徒弟,别人拍拍屁股走了,自己去开一家店,那她不吃大亏?而一个人做,就算生意好,也能把她累得半死。但酱菜就不同了,买回来的食材可以叫人清净,再切成自己想要的形状,自己只要把配料调好,做好腌制这一关就行了。这东西又耐放。如果生意做得好,还可以在城里开两三家分店,还可以开到别的城镇去;甚至别的国家去。小生意也能赚大钱呢。前世的六必居,不就以酱菜出名的吗?

想到这里,林小竹放下茶碗,就出了门。说干就干,这会儿她就看铺子去。

此时时辰已不早了,街上原来关闭着的铺子大多开了门,街上的行人也多了一些。林小竹也不往别的地方去,只管往刚才看到的俞记点心铺子走去。以后她的酱菜,最大的客源还是那些有钱人家,如果能在点心铺子旁边或是这条街上开一家酱菜坊,借着他们的客源,想必生意能跟着火起来。

“这位大哥,你们这附近可有想要出租或出卖的铺子?”她进到点心铺子,像小二问道。

那位小二大量了一眼,便认出了是刚才买点心的客人。这不由得他印象不深。他们这点心铺子,因用料讲究,价钱也比一般的点心要贵一些。一般来买点心的,不是那些大户人家的下人,就是家境殷实的。而面前的这位小哥,身上穿着粗布棉袄。皮肤黝黑,看上去倒像是穷苦人,刚才却每样点心都要了一点,付钱的时候也毫不犹豫,这是一个奇怪的人。

“这位客官,不好意思,小人平时倒没注意这街上铺子的情况。”他笑道。每日忙出忙进的,哪有闲心去管别的铺子的情况?

“哦。”林小竹有些失望,却还是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谢谢这位大哥。”说完,拱了拱手,转身便要出去。

“等一等。这位客官可是想要租铺子?”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随即听到身边的小二恭敬地叫了一声:“罗掌柜。”

林小竹一听这话,心里大喜,转过身来,看到一个二十五、六岁、面容沉稳的男子,站里间的房门处,正向她看来。她连忙做了个揖,道:“这位公子,可是知道哪里有铺子出租?”

那罗掌柜并未马上回答,走出来不慌不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才打量着林小竹,道:“可是你要租铺子?能否告知在下,你租铺子作何用?”

林小竹皱了皱眉。这租铺子,还要打听是租来干什么的吗?

她抬起手,拱了一拱,道:“在下租铺子,就想卖些吃食。不过并不是点心,公子尽管放心。不知这位公子能否告知在下哪里有铺子出租?”

罗掌柜沉吟一会儿,看向林小竹:“比我这铺子小三分之一的面积,地段一样,一年的租金五百两银子,先预付半年。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五百两?”林小竹被这个价钱吓了一跳。据她打听的行情,像这种位于热闹地段的铺子,租金虽然很高,但还没有到这个程度。面前的这位男子莫不是看她易容的样子像个小男孩,穿着又土气,欺负她不成?

她摇了摇头:“铺面大小倒是合适,只是这价钱太高,我最多只能出四百两。”

罗掌柜原看她这样子,像是个出不起房租的,所以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把条件说出来。这会儿见林小竹还价,倒像是个租得起房子的,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来,道:“四百五十两,不能再少了。”

林小竹犹豫了一下,道:“能否让我先看看铺子再说?”在这样的地段,如果再挨近这家点心铺子,多出五十两银子她也觉得值。只要生意好,一、两个月的功夫就能把这五十两赚回来了。

罗掌柜听得她这样说,倒好像纠结起来。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这才下定决心似的道:“其实铺子就是隔壁的杂货铺,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自己去看看。”

听得罗掌柜这么一说,林小竹倒是奇怪了。听罗掌柜刚才那番话,隔壁的铺子应该是他的才对。否则他有什么资格跟她谈价钱,把铺子租出去呢?但是,先前小二明明说不知道哪里有铺子出租。如果隔壁这家要出租,又是他们掌柜的租子,他岂能会不知道呢?

第四部 美食连锁 第二百八十一章 调查

不管怎么样,这铺子无论是地段还是位置,都是极合适的。如果能有希望租下来,哪怕有一线希望她也得试一试。当下她也不再多问,站起来拱了拱手:“那我便去隔壁看一看,不过也不知那铺子开门没有?”

“这时候,应该开了。”罗掌柜看看天色道。

林小竹点点头,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她这一出门,迎面差点碰上站在门口的一个人。她连忙后退两步,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女人,二十来岁年纪,眉眼极为艳丽,梳着妇人头,穿着一身玫红色小袄,整个人如一朵盛开的玫瑰,极为亮眼。她的目光一直盯着点心铺子门口,见林小竹从门里出来,她不经意地看了林小竹一眼,便转过身去,一面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一面朝左边的铺子走去。

林小竹看了她一眼,倒也不在意,走出了几步,这才转过身来,看向铺子的两边。却一眼看到那女人正打开门的铺子,门头上正写着“秦记杂货铺”。

是这家?林小竹一愣,目光投向那女人。只见她开了锁,便把门板一一取下来,放置到一旁。铺子里叠放着的锅、碗、炉子、扫帚等物,可不就是杂货铺?

莫非这家杂货铺不做了,所以铺子准备出租?林小竹思忖着,朝那杂货铺走去。不管怎么样,既然罗掌柜说得有板有眼,应该不会骗他,她总该得去看看这铺子如何,再谈接下来的话。

她走进杂货铺,假装看了一下架子上的货物,不动声色之间,把铺子打量了一遍。见这铺子果然如罗掌柜所说的那样,小上三分之一的面积。她做酱菜坊,这样的面积正好合适,太大了倒还浪费。心里暗自点头,对这铺子倒是挺满意。

那女人对林小竹并不在意,用鸡毛掸子将柜台上的灰尘扫了扫,便坐了下来,也不理人,眼睛直瞅着门外。

一般有客人上门,做主人的总要热情招呼,很多人还喜欢拉拉家常。所以林小竹一直在等着这女子开口,好从她嘴里套套话。她自然不能只相信罗掌柜的一面之辞。然而见这女子眼睛一直盯着外面,根本不理她,只得自己先开了口:“这位大嫂,我想请问如果在你们这条街,租一间像你这里这么大小的铺子,要多少钱一年的租金?”

那女子终于肯把目光收回来,放到了林小竹的身上。她上下打量了林小竹一眼,眼里便露出些许鄙夷,撇了一下嘴,将目光又放到了门外,嘴里冷冷道:“问这干什么?几百两银子,你租得起吗?”

林小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心里有些后悔没买一身鲜亮的衣服穿上。不过这女子虽然态度冷淡,但还是回答了自己不是?有求于人,总得受些气。她笑了笑,道:“在下想在这条街租上一个铺子,卖些小吃。到时用到些碗碟缸罐,还得从大嫂这里买。到时还请大嫂照顾一下,便宜些卖予在下。”

因自家生得漂亮,平时也不乏些好色之人来此搭讪,说些大话。所以林小竹这些话,那女人听了并不陌生。她斜睨了林小竹一眼,目光又望向了外面,嘴里淡淡道:“到时再说吧。”

林小竹说这话,并不是无端瞎扯。她要开酱菜坊,总需要一些坛坛罐罐。这些东西从哪儿要不是要?既然这家铺子不开了,东西自然要处理掉。她买些回去,岂不是好?却不想这女人听得她要照顾生意,态度仍是这般冷淡,似乎根本不想跟她说下去。她只得抬起手来,想要拱手一下告辞。

却不想她这手才刚抬起来,那女人便“腾”地一声站了起来,然后提起裙摆,如一只蝴蝶一般飞快地冲了出去。林小竹一愣,往外面望去,正看到罗掌柜正从店里走出来,看样子似有急事,只管埋头向前冲,脚下走得飞快。但这女子身手极为敏捷,很快便站到了罗掌柜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演的哪一出?林小竹愕然地站立在那里。

罗掌柜似不耐烦跟那女子说话,满脸冷淡地说了一句话,便想转身而走,却不想袖子被那女子拉住,走也走不成。只得停住脚步,皱着眉头说起话来。

他们站的位置远,林小竹听不见他们说的是什么。只看得出似乎是那女子对罗掌柜纠缠不清,罗掌柜满脸的厌恶与无奈。

过了一会儿,罗掌柜终于把袖子从那女子手中抢了过来,夺路而去。那女子这才怏怏地回到铺子里,见林小竹竟然还站在铺子里,看向自己的目光很是惊异。那女子一下羞恼起来,指着林小竹,娥眉倒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