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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渐渐沉寂下来,睡风依旧在大功率地运作着。苒苒突然觉得胸口仿佛压了厚厚的东西,堵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她猛地开了车门,迎着寒风走了出去。很快,车的另一侧也传来了关门声。她努力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理智,转回身对着追上来的邵明泽说:“我想自己走走。”

邵明泽脚下停了停,说:“我不会打扰你,时间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苒苒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身沿着小路往前走去,邵明泽就在她身后十几米的地方慢慢跟着,既不靠近也不落下。

苒苒心里很乱,连正常的思考都已经成为法比艰难的事情。她试图理清自己的思路,可往往开个头就迷失了方向。邵明泽的话就像是一把刮骨的刀,一把掀起了她自认为长好的皮肤,将下面的肌肉神经血淋淋地暴露在她眼前。

她那么努力地去忘记林向安,忘记过去的一切,可他们却非要逼着她回头,逼着她细细地体味之前的痛与恨。

没错,邵明泽说得没错,她就是迁怒。她恨林向安由此也深深地厌恶着苏陌,甚至讨厌着曾经爱过苏陌的邵明泽。她停下了脚步,转回身去看他,“我承认我是迁怒了你,可我不爱林向安我只是恨他,恨不得凡是与他相关的人和事物都从来不存在。”

包括苏陌,包括你!

邵明泽缓缓地摇了摇头:“爱和恨都是太过于强烈的感情,都是要把名字刺到心上才能记住,差别只是刻在心的哪一面而已。所以不爱不是恨,是不在意,是他明明就出现在你眼前,你都可以毫不在意。”

苒苒站在那里,微微仰着头看他。他也沉静地看着她,冷硬的五官在灯影下有些模糊,眼睛却仿佛更深了,令人怎么也触摸不到眼底深处。

她忽地问他:“你爱上我了?”

他微微地抿了唇不肯回答。

她就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事情,又如何来回答她?他想了想,选择避而不答:“回去吧,苒苒,天气太冷了。”

苒苒没有反对,两人并肩沿着来路慢慢往回走。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又问:“你爱我什么?”

她这般没完没了,邵明泽只得答道:“我也不知道,许是你曾经的敢爱敢恨吧,我盼着有一天你也能把那么强烈的爱情给我。”

苒苒想了想又轻声问:“那你能给我多少爱?比之前爱苏陌还多吗?”

邵明泽的步子顿了下,沉默了片刻后却是自嘲地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怕是不能。虽然明知道你不愿意听,却又不能不说实话。年轻时的那种狂热过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他转过头看她,苦笑着问她,“很自私,是不是?没法给对方那样强烈的感情,却希冀着从对方那里获得,可这就是实话。”

“嗯,大实话。”苒苒轻轻地翘了翘嘴角。人是有记性的物种,受过一次伤害了,下一次自然就会更加注意保护自己,怎么可能会有人越挫越勇呢?

两人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一时都沉默了下来。冬夜的街道上很寂静,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无声地拉长,又慢慢压短,随后就又进入了下一个轮回,枯燥得仿若人生。苒苒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在路过一个小丁字路口的时候,邵明泽突然伸手拉住了她。她有些意外,转头去看他,却见他把手指抵在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街道斜对面。

苒苒顺着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了穿着皮草大衣的彭菁。她显然是刚从街边的小房子里出来,由一个男人陪伴着走向停在不远处的白色宝马车。

苒苒愣了下,邵明泽已拉着她往树丛后面躲了过去。

彭菁用遥控钥匙打开了车锁,刚要拉车门时却又被身后的男人给拉住了。彭菁似是愣了一下,可随即就转过身抱住了那个男人,两人的肢体紧紧地纠缠到一起。

苒苒下意识地伸手去兜里掏手机,还来不及拍照就被邵明泽拉了回来,他低声说:“别多事了。”

苒苒却甩开了他的手。她手上有了照片,也能叫彭菁以后少找她的麻烦。

邵明泽阻止不了她,只能小声地提醒:“小心别被他们发现。”

苒苒探出身子连拍了几张,低声道:“他们投入着呢,发现不了的。”

彭菁与那个男子又在车旁纠缠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上车走了。

邵明泽与苒苒又在树后站了一会儿,一直等着那个男人也回了房子里,才从树后走了出来。苒苒低头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十分满意:“效果不错,若是她再敢惹我,我就把这些照片拍到夏宏远的桌子上去。”

邵明泽忍不住笑了笑,又习惯性地伸手去揉她的头发,苒苒却突然往一旁倒了倒头,邵明泽的手落到了空处。他微微僵了一下,慢慢地收回了手。他说了那么多,解释了那么多,可她依旧是这个样子。邵明泽突然觉得身心疲惫到了极点,一下子就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就这样吧!他想。他已经把他所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再也没有精力去做别的事情了。

“走吧。”邵明泽低声说,一个人先往前走去了。

他开车送苒苒回去,一路上都很沉默,直到苒苒要下车的时候才出声叫住了她:“别太偏执,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好吗?”

苒苒转回身静静地打量他,片刻之后点头应道:“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她下了车,他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内,然后又一个人坐在车里默默地吸了一支烟,才把车子开了出去。

苒苒其实就站在窗帘后,身上的大衣都还没有脱下。她看到邵明泽的车子在楼下停了很久,看到他打开车窗吸烟,看到他最后又仰望了她的窗子一眼,然后开着车子离去。

这一夜,她再一次失眠了。

她从第一次见林向安时想起,把这些年有印象的事情统统回忆了一遍,连很多她努力要自己遗忘的事情都从犄角旮旯里翻了出来,细细地看着。那时的天禧与哭蛇,那时的快乐与痛苦,她原本以为会记一辈子的东西,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了它的色彩与生动。

很多事情都已模糊不清,留下的只是她苍白的记忆,是那时伤到心痛的感觉。而这感觉又被她的记忆一遍遍地加深着,直到形成梦魇。

她真的有那么爱林向安吗?她一直放不下的到底是林向安还是她一去不复返的青涩岁月?她到底在对什么放不下执念?

半夜的时候,她抓过手机跪在床上给邵明泽拨电话:“你错了,我一直放不下的不是林向安,而是曾经那个敢爱敢恨的夏苒苒。”

是的,她早就明白,她放不下的不是林向安,而是自己那时的勇气与真诚,和那个肆意张扬敢爱敢恨的夏苒苒。

那个能为了喜欢的男生从三流的高中考入华大的女孩子,那个敢和母亲决裂,全靠助学贷款和兼职来支撑大学生活的女孩子,那个坚持不懈地追求着喜欢的人,毫不在意周围人眼光的女孩子。

不是得过且过的夏苒苒,不是随波逐流的夏苒苒,不是这般行尸走肉地活着的夏苒苒。而是那个有着无限的活力,那个有血有肉、勇敢到无畏的夏苒苒。

可是,他们就那样把那个夏苒苒毁掉了。

没有人知道她曾怀过孕,没有人知道她曾一个人偷偷地跑去私人诊所做流产。没有人知道她那时的痛苦,那时的茫然无助,就连穆青也不知道!

她曾给林向安打过电话,可还不等她说话他就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她也曾给苏陌发过E-mail,求她把林向安还给自己。可苏陌却回复说这事情和她没关系,请不要来骚扰她的生活。

她为什么不能去恨那对男女?她怎么可以不去恨他们?

而邵明泽,他可知道他向往的那个夏苒苒早已经死掉了、死透了苒苒?

缓缓地栽倒在床上用力捂着自己的嘴痛哭出声。那时的夏苒苒已经死去了,现在的她却要继续活下去,而且还要好好地活下去。可这样的世界,这样的现实,到哪里去找一个可心可意又能对你不离不弃的人?不过都是利益纠葛罢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为什么还要这样轻易地放弃?

不,她不能放弃。邵明泽有钱、有家世、没有不良嗜好,甚至还有些爱她,还会有比他更好的结婚对象吗?也许以后会有比他更爱她的人,可那个人会有这么好的家世吗?而那些家世更好的,又会比他更爱她吗?

不就是之前有过女朋友吗?她的过往也不是一张白纸。不就是他的前女友是苏陌吗?她的前男友还是林向安呢!谁又比谁差了?不就是曾对她有过一点隐瞒吗?她难道就能说自己对他毫无隐瞒?

现实啊,这就是现实。都不是热血青春的少男少女了,哪里还有什么纯粹的爱情?又有谁不是在前后试探、左右权衡?凭什么她能做得,他就做不得?

她看得越来越透彻,头脑也越来越冷静,可心底却有无尽的凄凉漫了上来,凉凉地溢满了她的胸腔。

电话没有挂断,那边的他一直沉寂无声,只有她压抑的哭声在电话里外肆意地流窜。过了好久,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苒苒,你开门,我在外面。”

她一下子愣住了,反应了一会儿才爬下床去给他开门。

邵明泽直直地站在门外,身上还带着寒气,却一把抱住了她,低下头狠狠地吻她。他像是刚吸过烟,唇齿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她却似乎全然不在意,踮起脚去缠他的脖颈。他粗鲁地亲吻着她,恶声恶气地说:“夏苒苒,你这个恶劣的丫头,你现在也不爱我,你只是需要我,是不是?”

她的感情能那样的浓烈,人却是如此的冷酷自私。她会给他打电话、会抱他、亲吻他,并不是因为爱他,而只是因为她现在软弱,需要有个人陪在她身边。

可就算看得这样明白,他却依旧舍不得放开她。

他忽然想起苏陌说的话:“邵明泽,造物主为何要这样不公平?为什么男人就可以轻易地遗忘一段爱情,转而去开始另一段爱情,而女人却要在上一段感情里独自沉沦?为什么?为什么分明是女人先放的手,男人却比她更快地从中逃脱出来?邵明泽,你既然曾爱我爱得那样深,为什么又会如此容易爱上另外一个女人?”

他没法回答。爱与不爱,那样简单的事情,他却无法给苏陌一个简单的因由。

第十四章布局

翌日,邵明泽醒来得早些,却也没起床,就这样躺在床上静静地看苒苒。她还睡得很熟,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半长不短的头发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着鼻尖与小小的下巴在外面,黑亮柔顺的发丝衬得皮肤越发白净细腻。

他一时看得出神,不知不觉地就贴了上去,用唇轻轻触碰她红润的唇瓣。她在睡梦中不知低低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邵明泽哑然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出来,别憋着。”

苒苒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直愣愣地看向他。

邵明泽眼睛里带着笑,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屁股,掀开被子下了床,留下她一个人躺在床上醒盹儿。过了一会儿,他从卫生间里出来,一面穿着昨夜脱下来的衣物,一面对她说:“快点起床,要迟到了。”

从地上拾起来的衬衣有些皱了,邵明泽的眉头微微皱了下,转身打开衣橱门去翻找别的衬衣,问她:“这里还有我的衬衣吗?”

苒苒此刻大脑才清醒了些,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没了,都给你装走了。”

邵明泽回过身颇为无奈地看着她,她脸上却露出一丝迷茫,问他:“我们这就算是和好了?”

“你说呢?”他轻轻地扬起了眉梢,反问她。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好像是憋足了劲打出一拳,却一下子打到了空处,人没打着,倒是差点把自己晃个跟头。她自言自语地问:“折腾了这么一大场,难道就这么算了?”

邵明泽哭笑不得,又走回床边用手捧住她的脸,俯下身去在她的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可恶的丫头!”

她还没有洗漱,急忙一把推开了他,却不忘跟他讲条件:“那得说好了,你以后尽量少和苏陌联系,能不见面就不见面。无关任何人,我就是不愿意你和别的女人走得近,就是换成别人也一样。再说了,我自己就是女人,可是能看明白苏陌的那点心思。要说她对你一点想法都没有,鬼都不信!”

“哦?是吗?”邵明泽站直了身体,半开玩笑地说:“那好吧,我会少与苏陌接触。不过,夏小姐,请问你能不能也远离那位陈助理?我也很不喜欢他。”

苒苒想了想,却是正经地点了点头:“没问题,只要我还和你在一起,都会尽量避免和其他男人交往过密,这样总可以了吧?”

话音刚落,她放在床头的手机却响了两声短信提示音。她颇有些心虚地拿过手机看了看,果然就是陈洛的短信,内容不多,就三个字:没事吧?

邵明泽扫了一眼,低低地冷哼了一声,颇有些酸溜溜地问她:“倒是真关心你,你怎么回人家?”

苒苒抬眼很无辜地看向他,想了想,在手机上摁出了几个字,发出之前却先递过来给他看,问:“这样总可以了吧?”

邵明泽看到她回的是“谢谢,我很好”几个字,这才勉强地点了点头。

苒苒把信息回复了,片刻后就又收到了陈洛的下一条短信:我今天得回分公司,有事情打我电话。另外,出国的事情好好考虑一下吧,我有朋友在做留学中介,也许可以帮上忙。

邵明泽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抿着嘴唇看向苒苒,问她:“你要出国?”

苒苒觉得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坦然道:“之前动过这样的心思,觉得你和苏陌这锅烂事太闹心,就想着躲出去清静清静。”

“那现在呢?”邵明泽神色不善地问。

苒苒咧开嘴笑了笑,从床上跳下来,一面向卫生间里跑,一面大声回答他:“现在自然是改主意了,笨蛋!”

邵明泽慢慢地往后退了两步,将身体轻轻地倚在衣橱前,透过磨砂玻璃静静地看着里面那个灵动的身影。她正在冲澡,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欢快小调,身子也随着节拍轻轻地摇摆着,很是自得其乐的样子。他忍不住想,二十岁时的夏苒苒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

苒苒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邵明泽还倚在那里出神,她又是意外又惊愕地看他,走过去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丢魂了?”

他没回答,只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低下头吻了下来。她忙往后仰着身体,躲避着他的唇舌,有些恼羞地叫道:“邵明泽,大早上的你又发什么春啊?”

邵明泽毫不理会,逮不到她的唇就将吻密密地落在她的脸颊、脖侧。两人醒得本就不早,再这样一纠缠就更是晚了点,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苒苒没让邵明泽送她去公司,而是在附近的地铁站下了车,回过身笑嘻嘻地对他说:“地铁比车快,不好意思,今儿就不陪你一起迟到了。”

她说完就踩着十来公分的高跟鞋一溜小跑地往地铁站里冲,倒是把车里的邵明泽看得心惊胆战,忙着在后面喊:“慢点跑!”

话还来不及喊完,她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进站口。

人在地铁里的时候,穆青给她打过电话来,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我和邵明泽已经和好了。”

穆青立时就在电话里急了,叫道:“夏苒苒,你消遣我呢,是不是?我为了给你打这个电话折腾得一车的人又跟着我返回了县城,结果你告诉我你又和邵明泽滚一块儿去了。你今年多大了?还是小孩子谈恋爱吗,今天分手明天就又和好的?”

苒苒没法和她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忽地问穆青:“那你说怎么办?就像是吃了只苍蝇在嘴里,要么吐出来,要么强忍着咽下去,不然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我还要把它留在嘴里不时地嚼一嚼,品味一下?”

穆青那边一时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出声问她:“为什么不分手?为什么不能吐出来?”

苒苒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我不甘心,因为我还有太多的放不下。”

地铁虽挤,倒确实是比开车快了不少,苒苒赶到公司的时候差两分钟到九点,不算迟到。自那天从夏宏远的办公室里摔门出去后,她已是几天没来上班,本以为今儿来了怎么也得听夏宏远几句教训,谁只直到下班他那里都一直没有动静。

苒苒心中暗自奇怪,不知是他压根就不知道她来上班了呢,还是突然改了脾气。她想了想,给夏宏远的办公室里打了个电话,不曾想却从秘书口中得知夏宏远今儿根本就没来公司,再一问竟然连秘书都不知道他的行踪,只说“如果夏小姐有事情的话可以直接联系夏总,或者是打电话给刘助理”。

身为夏宏远的女儿,苒苒倒是有他的私人号码,可她没打算上赶着去找挨训,自然就不想给夏宏远打这个电话,而刘特助是陈洛走后新换上来的,她并不熟悉,就算是真有什么事怕也没法从那里问出来。

苒苒挂了电话,有点犯嘀咕,夏宏远若是还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工作敬业,说白了就是为自家公司干活不要命,这样为了私事而误了公事的情况十分少见。

此后一连几天,苒苒都没能见着夏宏远。直到公司开新一年度的工作会议之后,夏宏远才把她叫到了办公室里。苒苒头一眼看到夏宏远时吓了一大跳,不过是短短几日未见,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脸上尽显疲惫,情绪也是十分消沉低落。

夏宏远早没了那日的火气,询问了几句她与邵明泽的事情,听到她说与邵明泽已经和好,神色总算轻松了点,说:“那就好,你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

他停了停,又补充道:“我早就瞧着那事古怪,没想到会是邵明源做的。现在前后这么一串倒是都明了了,这背后少不了还有他老子的支持,你叫明泽也多防备着那父子俩,小心他们在背后捅刀子,至于他们家老爷子那里,也不用去告状诉苦,更不要想着去报复邵明源。现在吃点小亏不是坏事,那老爷子是个老人精,没什么能瞒得了他,他现在可能就在看着明泽怎么做呢,邵氏那样的家族集团,要做当家人首先就得有气度,再说人老了,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手足相残。”

苒苒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夏宏远表示了下自己的关切:“爸爸,看你气色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哦,没事。”夏宏远勉强地笑了笑,“就是南郊项目审批跑得不大顺利,有点累心。”

苒苒不信他这话,南郊项目自拿下来之后就一直不太顺,并不是这几天才有的事情,夏宏远显然是因为别的事烦心。不过通过邵明泽这事,她算是彻底看清了夏宏远“利益之上”的本质,与他的父女之情只剩下点面子上的事情,于是也就不打算再往下问。

夏宏远倒是又问:“你在下面待得如何,还习惯吗?”

苒苒点头道:“还行,大家都很照顾我,也学了不少东西。”

夏宏远想了想,说:“也锻炼了一阵子,没事就再上来吧,爸爸身边没称心的人用。刘助理虽然不错,但比起陈洛来到底差了些。你先上来跟着他熟悉工作,等过两年就接替了他。”

他这话让苒苒大为意外,一时都有些怔了,夏宏远瞧了出来,脸上也有点不自在,先是叹了口气,才继续说:“苒苒,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公司早晚要交到你手里的,之前叫你下去锻炼也是为了你好,生意场上的事情谁也靠不住,只有自己都明白了,别人才糊弄不了你,你要理解爸爸的苦心。”

他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苒苒口中低声称“是”,心里确实不以为然,暗道:你之前也说把公司交给我的,还不是一甩手就把我丢到下面做小职员去了,夏宏远的这些话是万万不可信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苒苒回去和邵明泽提起这事,邵明泽劝她:“不管有什么原因,他肯给你放权总是好的,你凡事多长个心眼就行了。”

苒苒抱着膝团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快蜷成了个球球。她很是严谨地点头道:“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邵明泽忍不住笑了,走过来紧贴着她坐下,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笑道:“不用这么紧张,大不了就回来做家庭主妇,我妈一辈子都没上过班,现在也是活得挺好?”

苒苒却是不赞同地斜睨了他一眼,“该是我的东西,我干吗不去要?总不能白叫他爸爸。”

邵明泽好脾气地笑了笑,从一边拾起了本杂志随意地翻看着:“依着你。”

苒苒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忽地又说:“我不想要什么职位,我想要宏远的股份。”

只有那东西才是实在的,夏宏远不是一直说早晚要将公司交给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吗,那就先把股份给她一些好了。

邵明泽扬了扬眉,转头看向她,问:“你是认真的?”

苒苒点点头:“当然是认真的。”

邵明泽微微眯了眯眼睛,沉吟了片刻,说:“我们就好好合计一下怎么才能把这事办成了。”

夏宏远下午的时候才给他打过电话,是有关南郊项目审批的,夏宏远的意思是想借一借邵氏这边的力量,否则审批一日跑不下来,项目就动不了,两家也就没法开始合作。

苒苒忍不住问:“你有法子把各个关节都打通了?”

邵氏自己也做地产这块,关系倒是也走下了一些,只要邵氏肯出头,没准儿就能帮着夏宏远把各种审批都跑下来,邵明泽沉吟道:“不敢肯定,有七八成的把握吧。”

苒苒又惊又喜,兴奋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就好办了,咱们去跟夏宏远做笔买卖,你出面帮他跑审批,他给我点宏远的股份。”

邵明泽嘴角含笑,仰着头看她,开玩笑道:“苒苒,你这算盘打得倒精!”

他去出力,却是她来收好处,她自然有点心虚,于是笑嘻嘻地跨坐到他身前,帮他整理着衬衫衣领:“咱们俩还分什么你我啊,我的不就是你的吗?我要了股份也是用来做嫁妆的,只要和我结婚的是你,就便宜不到别人身上去!”

自从那夜过后,她对他的态度亲昵了许多,言行之中甚至带上了点痞气,邵明泽忍不住缓缓摇头,直到苒苒都有些着急了,才慢条斯理地说:“你想岔了,我的意思是只要这事我给你办成了,你也不要只向他要点股份,可以更多一点。”

苒苒顿时对他又爱又恨,低下头去在他的唇上响亮地嘬了一声,叫道:“邵明泽我真爱你!只有你耍流氓耍得这么光明正大!”

邵明泽伸手环住了她的腰,淡淡地笑了笑,回应她:“彼此彼此,也只有你算计自己父亲还算计得这么正大光明。”

夏宏远行事一向雷厉风行,苒苒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他开口要股份,就又被调回来助理室,之前她离开助理室还是因为夏宏远的小情人有孕,夏宏远自认有了儿子继承家业,又向着平息平息彭菁的怒火,这才打发了苒苒去销售部,就算是想着走邵明泽的关系,只要暗地里给她好处就是了,也犯不着再这样高调地将她调回来,整得就差对外宣布她是宏远的接班人了。

苒苒心中惊讶,不知道夏宏远为何会突然如此行事,不过,她很快就得知了其中的缘由。

就在她回到助理室的第二天,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十来个男男女女,冲破了楼下的保安的阻挡,径直闯入夏宏远的办公室里,直吵着叫夏宏远给他们一个交待,说什么他们家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总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没了。

苒苒这才知道,夏宏远那个怀孕的小情人在晚上出来散步的时候出了车祸,肇事司机逃逸了,好心的路人拨打了120,可惜因为耽误了时间,不但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大人竟然也死了。小情人家里不愿意了,于是带着人闹到了夏宏远的公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