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尚,澄弦,殷尚,澄弦,殷尚,澄弦,澄弦。

“没有。我们快去买芝麻油吧。”我在心底叹了口气。

“嗯!”他如星月的笑容愉悦地舒展了开来。

权殷尚,你不是自诩很强吗?老是自夸自己打架很厉害。你一个人也能应付刚才那帮家伙吧?我不用去看你也行,对不对?没错,你一定能打赢他们的。没事的,没事的。

24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和澄弦进了超市又出来的,然后又是怎样买了芝麻油,最后又是怎样吃着澄弦买给我的冰淇淋的。我的脑海里满是鲜血淋淋、伤痕累累的殷尚。澄弦异常珍惜地抱着那瓶庆州芝麻油,站在岔路口欣悦地向我挥手再见。

“谢谢你。路上小心,走好!”这个天使男孩的一举一动总美得让我悸动。

“知道了,明天见。”我牵动嘴角,还以他一个自认为很优美的笑容。

澄弦明明已经转过身,可不知为什么又突然转回头来,用手顺着眼角作垂泪状,说:

“不要再这样了。”

接着,他又用手比划出一个大大的smile形状,冲我展颜一笑。

“你要一直像这样笑喔!”

噗~!我被他逗得笑了。可是,怎么办,我以后该怎么在他面前保持距离,我怎么能忍受。

“谢谢你。”女孩子怎么能抗拒这种温柔呢!

确定我的笑容无误之后,澄弦这才心满意足地转回头,慢慢走远了。我发现自己在澄弦身边几乎每隔十秒钟就会微笑一次,每隔五分钟就能大笑一次,正如两年前我和殷尚在一起的日子。

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既欢欣又沉重,欣慰的是和天使澄弦有了近距离的接触,担心的是殷尚的处境!抬头望天空,星星稀疏,只有冷冷的夜风阴阴地袭来,吹在身上让人心寒意冷。

好累。今天家门前的山坡路也显得尤其漫长,仿佛不见尽头的盘山古道。

“我回来了!爸爸,在做什么?”一进门就看见爸爸宽厚的背影,正往起居室的鱼缸里撒些什么。

“没,没什么。你这个臭丫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爸爸满脸惊慌,双眼闪烁,拿着一个塑料袋拼命往自己怀里塞。

我疑心大盛,加快脚步来到鱼缸前,眼尖地发现那个塑料袋正是用来装洗衣粉的。

“吓~!爸爸,妈妈那么宝贝她那些金鱼,你怎么往鱼缸里倒洗衣粉?!”我被爸爸的异常举动惊呆了。

“江纯啊,爸爸平常对你很不错吧!一定不要告诉你的妈妈好不好,嗯?和爸爸拉钩?”

“但是金鱼死了妈妈一定会知道的啊!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话音刚落,咔嚓嚓,玄关的门又被打开了,是妈妈从市场上回来了。爸爸立刻吓得魂飞魄散,飞也似的躲进洗手间。妈妈看见整个人在原地发呆的我,不安地问:

“你爸爸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很急。”

在火药桶爆炸之前,我赶紧溜回房间才是上策。

“呀~!我的金鱼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妈妈一声尖叫,心痛得要死,对她女儿都没这么紧张过。

“可能其寿将尽也!”糊弄一句之后,我立刻闪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盯着自己的手机已经两个小时了,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看看?我颤抖着伸出手,按下了殷尚的电话号码。“该电话已关机…”电子语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的奢望。

一直打,一直打,怎么还是关机。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他该不会是遇上什么危险了吧?可我从没见过他受伤啊!我努力安慰自己,在脑海中拼命想像着殷尚笑意盈盈、洒脱不羁的样子,可一颗心怎么也放不下来。接着接了花真一个电话,这家伙真够神速的,就在今晚解决了前任男朋友不说,立马交到一个新男友,得意洋洋地在电话那边自吹自擂半晌之后,见我兴趣怏怏,这才挂断了电话。

莫名的负罪感沉沉压住我,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忐忑中我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25

第二天在学校。

“我的新男朋友和咱们同年。他妈妈是江南那边有名的服装设计师,有自己的品牌专卖店。他的爸爸啊…喂,李江纯。”花真又开始在我耳边鼓噪了。

“嗯?”我有些心不在焉。

“干吗不停地看你的手机?等谁的电话吗?你有听到我说没有?”花真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音阶,刺激着我可怜的耳膜。

“我听着呢。不愿意听也听着呢。”我真是无奈了。

“我这次一定要坚持得到交往百天纪念日的礼物。嗯,一定要坚持到那天!”不知道这次她的男朋友又长成啥样。每次我最好奇的就是这个。花真堪称世界奇相收集家,她的男友一个比一个长得可观,都有上世界吉尼斯纪录的潜力,假如有这项评比的话。

“你想不想见一下?嗯?要不要今天我带你去见一见?”

“不,不用了。我想去趟洗手间。”我赶紧躲避。

“快去快回!我还有很多事没和你说完呢。”花真显然不满我的临阵退缩。

我一定会在洗手间呆到课间休息结束的。贪财的臭丫头。把手机塞到口袋里,我逃似的奔向洗手间,在教室门口和一个正要进来的人撞了一下肩。

“呃?你好。”一个干净明爽的声音,在我心田像过电一样轻触了一下。

是我的天使澄弦。

“嗯,你好。昨天带芝麻油回家顺利过关了?”我想起了昨天的事了,努力稳住心神,掩饰着慌乱的表情。

“没有。看看这,我的耳朵,是不是像长大了一圈的巨型耳朵,嗯?”澄弦的眼里闪过一抹黯淡的色彩,仿若两翼受伤的天使。

我心疼地瞧过去,嗯,真的是巨型耳朵,又红又肿的好像超市里卖的红油猪耳朵。可怜的孩子,被巫婆般的妈妈拧得不轻。

“妈妈怎么发现的?”

“瓶底上贴着某某超市的标签,忘记撕下来了。”澄弦一副愤慨的样子。

“哎呀,对啊!我们都给忘了。妈妈很生气吧?”

“幸亏我晚上房门锁得牢,今天早上又趁妈妈醒来之前就逃出了家门。否则…”澄弦摇着头,星眉紧蹙,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啊,真这么狠。”为了更加看清我天使的耳朵,我蹬上了一旁的凳子。

“狗纯!”

狗纯!叫我狗纯,我倒是知道我们班有几个讨厌的家伙喜欢这么叫我。但是这声音!我可怕的直觉告诉我该立刻逃走,可惜上天不给我任何机会,我一下就被那个和我生辰八字不合的东英逮了个正着。呜呜~!

“喂,你居然还跑到学校来找我茬了!还有,你们今天不用上课的吗?这个时间。”我来个先声夺人。

“殷尚在哪儿?快说啊!”东英又恼又急。

“什么?”难道我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你知道殷尚在哪儿吗?”东英语速又急促了几分。

“你说殷尚,他没有去学校吗?”我立刻联想到可怕的昨晚,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昨天说和你见面来着。你昨天见到他了吗?”

我和东英面面相觑,彼此大眼瞪着小眼。站在门旁的澄弦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上课铃声给打断了。

“我们走!”东英拉起我就往外奔去。

“啊,去哪儿?”我心里极其不情愿,还想着澄弦当时看我的深情。

“去找殷尚啊,还能去哪儿!”东英就差大嚷了。

“等等,我们还有课没上完呢!我今天还要值日。”我想找理由推脱。

“不用怕,我保证搞定你们校长。这些小事你就别担心了。”东英安抚我。

等等,等等。澄弦!啊啊!只见澄弦站在门边,冷漠淡然地看着我们来回拔河,天使俊美的脸上,也仿佛风吹过平静的湖面,漾起愠怒。

不久,这节课的老师也来了,东英依旧无动于衷,拖着我的手死命往外拽,全然不顾老师气愤得铁青的脸。

如遇到寒流般,气氛凝结成冰,周围的同学们的诧异目光,老师的愤怒神情,最让人心痛的就是澄弦的冷冷表情,我都快要窒息了,真是无地自容了。

“你不要再拖了!等等,喂!我什么时候认识你了!”

“我们俩不认识?难道我们一次也没有见过面吗?”东英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虽然见过几次,但是!”

“那不就行了!你什么话也不要说了。老天,你该不是因为我抓住你的手所以难为情了吧?”

“怎么可能!”我激动地叫出声来。

东英这时居然也仿佛害羞似的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接着又转过头,拼命地把我往外拖。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不要再开玩笑了。”

“让我不要再开玩笑。狗纯,你还真是不明白我的魅力啊!如果我开玩笑的话…”

我不想明白,也从没想过魅力这种东西会存在他这种人的身上。

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我还是无奈地被东英这个家伙连拖带拽地扯出了教室。

26

东英疯狂地拦下正要开出站的77-1路车,车窗玻璃差点没被他敲碎。看着一摊稀泥似的倒在座位上的东英,我想起了刚才他说殷尚不见的事,于是小心地问道:

“殷尚真的没有到学校来?”

“嗯,没有来,怎么也联系不上。大哥发火了,说找到他之后肯定送他一顿老拳。手机也关机。”

“大…大哥是谁?”我战战兢兢地问。

“就是殷尚的爸爸。”东英四肢伸展,一个人舒舒服服地躺在惟一的空位上,完全没有让座的意识。

“这可怎么办!啊,对了,你们学校那个前辈,长得像犀牛的那个,他今天也没有到学校来吗?”眼前浮现出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伙,仿佛一个噩梦般。

“犀牛?什么和什么啊,你说是我们的前辈?”东英并拢摊放的双腿,直起了身子。

“其实昨天我和殷尚…”我脸色苍白,不过还是逼自己踌踌躇躇地说了出来。

听我满怀愧疚的血泪申述,一贯吊儿郎当的东英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正经的表情。他咬紧嘴唇,异常寒心地看着我,眼神黯淡。

“你真的是殷尚的女朋友?”

“…”

“可怜的小子。早知道这样,那天晚上我们因为你放过你们班那个臭小子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亏殷尚还对他低声下气的。”东英满脸愤愤不平。

不要用这种戏谑的语气说出伤人的真相好不好,拜托了,千万别。

东英又瞪了我一眼,也许看我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所以没有继续揶揄下去,而是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了手机。可能过了大约十秒钟吧。

“喂?熊样!是我!”

天啊,世上还有人叫别人熊样能这么亲昵自然的!东英完全忽视我的一脸吃惊,接着讲他的电话。

“你知道秉熏哥现在在哪儿吗?没什么事,总之知道的话就快告诉我。嗯,你确定是在三层?知道了,嗯,挂了。亲爱的,再见!”不愧是东英,电话的结束语都不同凡响。

就在我低下头,琢磨他话中话的意思时,他突然冒出了一句:“司机大叔!请在这儿停一下!”

他在发什么疯啊?果然,司机大叔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往前开。

“真是!大叔,我说了请您把车停一下!”

“你以为汽车站是装饰品吗?”司机大叔板起脸,大声教训。

“说不定会出人命的!”东英不相让,脸上更是写满了焦急,声调中也带有悲切的意味。

出人命?我的心不禁一颤。

受不了东英的狂呼大叫,司机大叔终于不情愿地停在了车道中央,破例为他开了后门。东英看也不看后面,跳下车就往前冲。我也跟着这家伙奋不顾身地跳下了车。

“喂!等等我。你说出人命?什么意思,你现在这是去哪儿?是去找那头犀牛吗?”在听了他的那一通电话后,我的疑心仿佛涨潮的海水,一波泛一波。

“昨天你逃跑了,今天可不要再逃跑了。”他有些戏谑地说,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很严肃。

“逃跑?”我睁大眼睛,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是啊。我要你亲眼看一看,殷尚因为你被弄成了什么样子。所以不要逃跑,你一点一点看清楚。”一瞬间,东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就是这儿了,位于三层的台球厅。

我和东英站在台球厅前面,听着里面不时爆发出的男孩子们的一阵阵喧哗声,东英双手合十,闭上眼默默祈祷。

“娜英姐,请赐予我力量吧!”

这也算祈祷吗?算了,就这样吧!

于是,我捂着不规则的心跳,跟着这个随时可能像炸弹一样爆炸的家伙,非常小心地推开了台球厅的门。

27

一切都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我紧贴在东英的背后,小心地迈进了台球厅。呃?映入眼前的竟然就是昨天见过的那个犀牛老大!

“秉熏哥!”还没等我狂跳的心平静下来,东英就已经大叫出那头犀牛老大的名字。

正专心致志和朋友打台球的大犀牛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球杆也掉到了地上。

“哎哟,干什么呀,你这臭小子一惊一乍的。怎么没去学校啊?”大犀牛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说。

“我去了又出来啊,大哥!”东英服帖地说。

“说话小点声,该死的。我耳膜破了你负责啊!!”

哎哟哟,我的天啊,怎么会有这么无知的家伙。大犀牛终于抬起来了头,嘴巴却大张,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嘿嘿,这是谁啊?容德高的,是你女朋友吗?”大犀牛冷冷地笑着问。

“前辈您也知道我最怕惹这种麻烦的。”

“嗯嗯,知道。”犀牛老大点点头,

啪,一个球落袋了,是犀牛老大的另一个朋友在打台球。

大犀牛掏出香烟放在嘴边,用询问的眼光扫视了东英一眼,似乎在问他有什么事。

“殷尚呢?”东英一脸诚恳的样子。

“我就知道是为这个。”大犀牛狠狠地吸了一口,蔑视地瞟了东英一眼。

东英不禁气急,提高分贝:“殷尚在哪儿?”

“那小子今天没去学校吗?真是个疯子,没教训他一顿算他走运。”大犀牛撇嘴吐了一个烟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