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嗯?你生日是几号?”

“下个月!这个小巫婆!回家看我怎么收拾她!真TMD!”

“别这样子了,你妹妹乱可爱了一把。”

“你再说!”

“咯咯咯咯!”

“不准笑!”

可能受到不速之客妹妹的打击,澄弦显得相当的激动,我和他的距离却在不知不觉中又拉近了一步,就这样,我们嬉闹着走到了汽车站。

澄弦走了,我独自一人坐在回家的车上,眼前不时浮现出若弦那张脸,每每我都会笑得噗嗤噗嗤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真是太好笑了!啊,等等,他说下个月生日,那我现在就该存钱给他买生日礼物啰。该死,差点忘了,最近资金紧张,零花钱早已绝迹,赶紧挣钱才是正事,我眼前瞬间浮现花真的脸,于是想也不想地按下了她的手机号。

我最讨厌的歌曲,最痛恨的彩铃声,那鸟歌响了好一会儿,花真那女人才接起电话:

“嗯~。”

“在哪儿啊?”

“正和别人介绍的一个男生在约会呢。”

“和上次那个叫正焕的吹了?”

“当然,早八百年前的事了。在哪儿啊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我决定和你一起打工了。”

“太好了!那么我们晚上八点在中央剧场前面见,换好衣服过来!”

“你不和你那个男生约会了?”

“约什么会啊,正好我今天打算和他摊牌,晚上不见不散!”

嘟嘟嘟嘟!真是了不起的女人啊!对她来说男人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对她“了不起”的言行很是吐了一会儿舌头。十分钟之后,我跳下车疯跑回家。

家里空荡荡的,房间一角依然放着烧剩下的和殷尚的回忆,就是昨天被姐姐抢救下来的一部分,我小心地把它们塞到床底,然后飞快地换衣服。我挑出最显成熟的服饰,放下平时讨厌放下的头发,拉直理顺,此刻长发飘飘,平添一种风情,俨然间成了大学生。这下可以了吧?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特意带上了姐姐的身份证。好了!全副武装去迎接新的打工吧!

30分钟后。

天色如漆,繁星点缀,天空下的人们忙忙碌碌,喧哗的歌声,嘈杂的笑嚷声,只衬得这天更加落寞。马路对面的购物中心新装了一个大大的照明,如银的水银灯毫不吝啬地倾泻在这条窄窄的小街上。老远就能辨出花真,她走路的姿势依旧是那么独特。这丫今天不知吃错什么药了,显得很高兴,远远看见我就又是招手又是蹦跳,终于,她咧着一张嘴贴到我身边。

“我们好久没穿成这样见面了是不是?每次都穿着要死的校服,丑死了。”

“你那位男友搞定了?”

“嗯,粘死人了,终于扯掉了。”

“为什么和他分手?”

“他比我想的要没钱。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打工的地方,是舞厅,记得说我俩都满二十岁了。我听说那儿有钱人家的孩子特别多。”花真一脸痴笑。

“像你这样,一辈子都结不了婚,我对你说的可是真心话。”作为朋友,我不得不警告她。

“不结婚又怎么样?我们快进去吧!”花真一心惦记着往前冲,根本没把我语重心长的忠告放在耳中。她冲过信号灯,带着我闯向这一带首屈一指的舞厅。

果然不愧是人气最旺的舞厅,豪华的门庭,茶色的落地窗,昂贵的针织地毯,连喇叭里流淌出的音乐的气势都非同一般。我的心被吓死人不偿命的扩音器震得麻酥酥的,战战兢兢地登上了庄严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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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矗立在眼前的琉璃玻璃门,不知从何而来的悦耳歌声立即轻轻包围住我。这是电影《HappyTogether》中的歌曲!我高兴地闭眼微微陶醉,微熏在这美妙的歌声中。哇~!简直太棒了,和电影里原唱的声音超级像。花真丝毫不胆怯,昂首阔步地走进了舞厅。“欢迎光临。”

穿着长礼服的小姐在门右侧站成一溜,微笑地向我们问候。

“听说你们这儿招打工的。”

“啊,请稍等一下,我这就通告社长。”

“谢谢您。”

那位亲切的小姐敲了敲收银台后门的门,举止优雅地走了进去。

这舞厅,比想像得还要大,说它是舞厅也不完全是,风格又有几分似高档咖啡厅,五十来张桌子散放在大厅四周,已经有三分之二坐满了人,厅中央是一个椭圆形的水晶秀台,上面,一个男人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深情投入地唱着歌。我和花真同时张大了嘴。

“这,这不是权殷尚的朋友吗?”花真直到此刻才显得很慌张。

“好像是!”我回了她一句。

“天呀,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才好。”花真盯着台上的殷尚的朋友,有些手足无措。

“花真,我们去别的地方打工好了。”我悄声安慰她。

“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我们还怕了他不成?”花真撅起嘴,不满地说。

可是光民很可怕啊!幸而他也无暇看到我们,在众人的掌声中唱得更投入了。

“呃,你们还是学生吧?”就在我和花真别别扭扭、各持己见时,这儿的社长忽然笑眯眯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社长看上去五十刚出头,八字胡漂亮地向上翘着,衣着考究,看得出是一个十分讲究的人。搞不好还很奢侈呢!

“坐着说话吧!”社长指了指最靠近收银台的一张桌子,示意我们坐下。

“是。”我在沙发凳上坐下,脑袋里只有光民的歌声。“我们现在只需要一名临时员工。你们多大了?”社长笑容可掬。

“我们都是八四年生的。”花真噙着强装自然的笑容,彬彬有礼地回答道。

我真是佩服她,瞧她那笑容,以及那谈吐,我才明白什么叫浑然天成、无懈可击。

“啊,你们知道这儿的报酬吗?”社长若有所思地问道。

“听说是每小时三千五百块,你们真的只需要一名吗?”

“是啊,你们要是早一天来就好了,这下可怎么办好!”说着,社长一脸惋惜地看向我,十分为难的样子。搞什么搞嘛!这么说他已经直接决定了,舍我而取花真,所以才用这副眼神看着我。不过反正殷尚的朋友在这儿我也没法在这儿工作,正合我意,这么想着,我开口了:

“啊,花真,那你在这儿工作好了。”

我话音刚刚落,一个男人如风般冲了过来,吓了我和花真一跳。

“社~~社长,我来了!”一个清脆的好听的男声。

“啊,我们东英来了啊!你可是又迟到了。”社长看似嗔怪,但是语气里充满了慈蔼的意味。

“咦?她们在这儿干什么?”东英睁大着双眼惊诧莫名地看着我们。

“哦,她们是来应聘临时员工的。”社长笑容和蔼地替我们答道。

该死的!这么说,他们全体在这儿打工啦!我低头使劲地埋怨把我带到这儿的花真,可是这女人,眼神十分的不同寻常啊,我暗自琢磨着她这两眼亮晶晶的含义。东英很快凑到了社长身旁,就差没扑到人家身上。

“她们两个您都打算用么?”

“不,就剩一个名额了,所以我才难办啊。”

“这丫头不行!”东英匪夷所思地说了一句。

“哪个?”社长也是一惊。

“那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假装很漂亮的丫头!”

东英毫不犹豫地指向花真,我看花真气得没当场咬下他修长的手指。这两个人,又来了,又来了。

“喂,你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假装很漂亮了!”花真瞪眼冷视着他。

“长得就很狐媚的样子。社长,用江纯吧,你看她多结实啊!做事也勤快!这个丫头,她是那种一看见有钱的客人就会扑上去的人,然后二话不说地解人家衣服纽扣。”东英斜睨花真一眼,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办的神情。

“我为什么要解纽扣!你不觉得你说话太过分了吗!”花真气鼓鼓地甩出一句。

“好吧,我取消刚才的话,换种说法,她是那种穿长丝袜的女人,吃喝玩乐很内行,让她做事,准是这缺一块,那差一点,什么都做不好,除了拿着无聊当有趣,狗嘴里吐不出好话,我看不出她能干什么。用江纯吧,用江纯吧。”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做事了?”花真更加气愤了,双眼直欲喷火。

“啊哟哟,真可怕啊!我好怕被你吃了啊,被你吃了!喂,江纯,你上身穿五五的吧?我看差不多,社长,你给她套工作服吧,她从今天开始上班。”东英这小子一脸得意的坏笑。

社长为难地看着我们,却架不住东英撒娇似的央求,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花真小脸通红,腾地一下从座位站起身:

“喂,李江纯,你一个人在这儿工作好了!我今天真是撞鬼了!”

“我今天真是撞鬼了!”东英那小子学着花真的声音,尖声尖气地叫道。

“你就取笑吧,取笑吧!看你能把人开涮到什么程度!”花真拿眼睛狠厉地剜了他一眼。

“慢走不送!以后不再见!”东英冲着气急败坏向门走去的花真拼命挥手,我也飞快地站起身,想跟在花真身后,哪知金东英大力拽住了我的腰带。

“别走啊,狗纯!我不会让你走的,除非你杀了我!”某人自说自话地开始演戏了。

二十分钟之后,我上身穿着白色制服,下身穿着黑色短裙,从头到脚打扮得一丝不苟,在大厅里小心翼翼服务。托东英那家伙的洪福,我被他挡在厅里哪儿也去不了,只能楼下来老老实实地干活,他老人家嘿嘿一笑,正在三号桌旁服务。整个大厅只剩下三张空桌,没想到打工第一天就这么忙,我没头苍蝇似的来回收拾着杯子、碟子,身体好像药累垮了似的酸疼。坐在水晶秀台上的光民已经发现了我,他不时朝我射来异样的眼光。我竭力避开那可怕的杀人目光。“哇,看上去好好吃喔。”

我手上端着一份牛排,穿着制服的东英不知怎的突地横在我面前,他咽着口水看着躺在牛排旁边的薯条。

“你,你想怎么样?”我真怕他过来抢抓。

“我就抓一根吃吃,不会被发现的。”东英狡黠地笑道。

“不行,社长知道了会骂死我们的。”我极力避开他的手。

“怎么会,你看!”

社长正在殷勤地问候着每位入场的客人,东英偷偷地瞟了他一眼,飞快地抓起一根薯条塞进嘴里。

“嘻嘻嘻嘻,味道好极了。”

“啊!看来你是老手啊!经常这么干吗?”

“嗯。”这家伙忙不迭地点头。

“噢!”难怪我这么护着薯条,还是被他飞抓了一根。

“殷尚正在来的路上。”他冲着我眨眼笑。

“什么?”我一惊诧,差点把牛排和薯条打翻。

“他说今天过来玩的,好像还有宝蓝也一起过来,你自然一点,别太放在心上。”东英突然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孔,那些嘻哈的神情全然不见了。

“…”我有片刻的愣怔,不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此时我的心情。

“要是殷尚能抓住你就好了。”他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第一次,我第一次听到东英如此正经的声音,紧接着,他扔下我,大叫着“光民大哥你好帅”向水晶秀台跑去。我愣怔在原地,细细回味着东英刚才的话,这么说今晚又要碰面了,分手的男友,又要重新面对,怎么可能别太放在心上呢…我脚步踉跄,手里端着的盘子抓得更紧了…三年了,最少有九百多天在一起的男朋友,怎么可能…我的心因为殷尚沉到了谷底…

“喂!我们的食物怎么还没端上来啊?”一桌的客人叫了起来。

“啊,对不起,这就来了。”我慌忙把手里的牛排奉到快抓狂的大婶面前,低着头连声道歉,接着又奔向我负责的另一桌。

“哎呀呀,这小子唱得可真不错啊,是不是?”听着客人的赞赏,我心里替光民高兴。“是啊。您请快坐,就剩一个位置了。”我连忙拉开一个座位。

“嗯。”

“啊?这不是江纯吗?”一个如清莺般的女音在耳边袅袅升起。

是宝蓝,她突然出现在大厅里,打扮休闲,如清水芙蓉,一旁站着的是帅气却冷酷无表情的殷尚。这家伙嘴里什么时候少过烟,今天也不例外,他看也不看我地从我身边昂然走过,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宝蓝一副十分高兴见到我的样子,扯着我的手不放,没想到那边的殷尚不耐烦地喊道:

“喂,还不快点过来坐下~!”殷尚冷着脸,眼睛直视宝蓝,半分无视我的存在。

“知道了,江纯,一会儿我们再聊,对不起。”宝蓝轻轻搔了搔头发,飞快地跑到殷尚身边坐下,然后两人一边兴致勃勃地聊着,一边开心地看向唱歌的光民。我只想赶快躲进厨房,没想到正在算账的社长头也不抬地对我说道:

“干什么呢,江纯,客人来了怎么不去招呼啊。”

“我…”

“怎么了?”

“我能不能不去招呼?”

“说什么呀,东英现在忙着,别的人也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呢,你怎么了?”

“…”

我拿起菜单,慢慢地向殷尚他们走去。去就去,谁怕谁啊,难道我真要一辈子躲着不见他不成。

“请问您要点什么?”殷尚正对着宝蓝的耳朵窃窃私语些什么,宝蓝乐得咯咯笑,我很想理直气壮的,可语气仍有些不自然。

宝蓝眼睛睁得大大的,正要回答我,不想殷尚突然握住了她的双肩,深情款款地说道:

“宝蓝!”

“嗯?”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殷尚灼热的眼神直直望着宝蓝。

“什么?”宝蓝头一低,但脸上突然飘上两朵红晕,看了让人心醉。

“我们交往吧,今后由你抓住我。”

电光火石间,我的脑袋里嗡的一下,除了光民的歌声什么也听不见,宝蓝诧异地看着殷尚,他却只是微微一哂,轻轻拍了拍宝蓝的脸颊。

我无言的在他们面前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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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熬到凌晨两点。

一天的营业结束了,光民和东英领着我们一帮服务生把椅子搬到桌子上。殷尚和宝蓝还没有回家,这对新诞生的情侣,正忙着在角落里爱语绵绵。我拿着之前穿的衣服,逃也似的奔进洗手间。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初中的时候,他和我说过同样的话,一字不差,一模一样。等等!你这是在干什么李江纯!先花心的人不是你吗?为什么现在又是一副酸涩的怨妇模样!你不觉得很可耻吗?分手之后立刻迫不及待地投入到澄弦的怀抱,现在又这样…是,是啊,我有澄弦!朴澄弦!朴澄弦!我是朴澄弦的女朋友!加油!我在心中暗暗为自己鼓完劲,把外套和短裙挽在手臂,扬起头地走出了洗手间。

“我先走了!”我向社长鞠躬告辞。

“嗯,今天干得很不错,明天晚上八点还过来,知道吗?”社长从椅子上站起身,看着我和蔼地说道。

“是!”

“好了,明天见,今天辛苦了。”社长拍了拍我的肩膀,重新坐回椅子。

“是!”

光民和殷尚好似干脆忘了我的存在,两人自始至终都没向我这儿投过一丁点儿眼神,倒是一向喧闹的东英,他蹦蹦跳跳地向我这儿跑来:

“你现在出去可会出大事的。”

“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我坐计程车回家。”我冲他感激的一笑,没想到他还这么细心。

“难道你没听说几天前发生的变态计程车司机事件吗?好像是K高的女生吧,那叫一个惨喔!”

“别瞎编故事了好不好。”我嗔怒了他一眼。

“咔咔,对不起,成习惯了。”东英嬉笑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呵呵!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