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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胶手套随手丢进墙角的纸篓里,走过来在床上坐下,伸出食指戳了一戳我的腿,我叫了起来:“别呀,是真的麻。”

江辰突然伸手推我,我就像一个坏掉的不倒翁,徒劳地晃了几晃,然后维持着两腿交盘的姿势侧倒在了床上。

我的左大腿被我的右大腿压在了下面,我麻得哇哇直叫。

江辰似乎很高兴,他双手环胸偏头看着歪斜倒在床上的我就不停地笑,笑得脸上那个酒窝好像就要飞弹出去了。

然后他轻轻地把我右脚和左脚解开,捋直,然后啪啪地拍打着我的小腿。

在他一掌一掌的飞扇下,我感觉血液跟硫酸一样滋滋地流回我的两条腿,我麻呀,我疼呀,我麻得疼。

五六分钟之后,我的腿总算恢复了正常知觉,我踹了江辰一脚,表示我的脚已经好到可以踹人了,也表示他在我行动不便时把我当不倒翁玩这事我很不满。

实话说我这一脚踹得并不狠,但江辰却被我掀翻在床上,他捂着肚子说,“陈小希你是女子摔跤手么?”

我又补了一脚,“你是奥斯卡影帝么?”

江辰还是捂着肚子不动,甚至我远远地觉得他额角已经泛出汗来了,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难不成我这脚一麻还麻成了佛山无影脚,轻轻一踹就能踹出人命来?

我爬过去拍他的背:“你没事吧?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他突然转身抱住我:“你是白痴啊,我捂着肚子你拍我背干嘛!”

他抱得很紧,几乎把全身重量都过度给我,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我说你怎么了?别勒死我啊。

他说没事,我胃有点疼,让我抱一下。

我轻拍着他的肩膀说:“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买吃的去,还是你的药在哪里,我去给你拿,你这胃怎么老痛啊,这样不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把他的大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他说:“陈小希,我照顾不好。”

我作为雌性的母性本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顿时泛滥,我摸着他的头说,“江辰,那我来照顾你。”

“好。”他说。

之后江辰交班了,在送我回家的路上他列出了一系列我要如何照顾他的条款,这些条款大部分我都不陌生,大学的时候他就列过一份给我,比如说,他负责给我送早餐,我负责给他送午餐晚餐;比如说,他如果吃一切带有壳的食物,我必须帮他剥皮,这集中表现在茶叶蛋上;又比如说,我必须每周替他清洗一遍他穿过的衣服和被褥……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把他给我的两页处方单翻得哗哗作响,可他就是不为所动,最后我忍不住了,挥着那两页纸说:“为什么我必须给你送晚饭?”

他说:“这是比照大学那份规则来的。”

我说:“大学近啊,方便啊,再说了,大学你还给我送早餐呢。”

他说:“那是我要早起看书,顺便。而且,我不是对比大学那份把送午餐的减掉了吗?”

我气结,“那……那我也不要送晚饭给你。”

他用眼角瞟了我一眼,“是谁说要照顾我的?”

我无语以对,只有又低头研究那些条款,在第六条上,江辰写着:必须每三天帮我整理一次家里。

我抖着纸说:“你看看第六条,大学里没有这一条。”

他拍着方向盘等红灯,伸过头来瞄了一眼说:“大学住的是宿舍,不能便宜了别人。”

……

好吧,是我错了,是我在三年里在回忆里主动把他美化了太多,以致我只记得他对我的好,完全忘了他对我的欺压。回忆之所以美丽,是因为谁也回不去。

而其实在我认识江辰的漫长岁月里,他的温柔底下都是隐藏着一颗对我肆无忌惮作威作福的心。比如说那个图书馆事件,大家看到的都是他在图书馆里帮我翻书,可是其实那么冷的天,我多么愿意就在宿舍的被窝里呆着,他却硬要逼我赔他上图书馆,他说学生本来就该好好学习,他还说一想到他在图书馆埋头苦学而我在宿舍埋头苦睡,他心里就不舒坦,心里就不平衡。他老人家是医学系的每天要好好学习免得医死人无可厚非,但我一艺术系的,每天逼着我上图书馆那是对我自由思想的扼杀,所以我成不了梵高毕加索,其实是江辰害的。

“到了。”江辰拍了一拍我的头,我往外一看,愣愣地说:“你走错了,这不是我家。”

他解着安全带:“我知道不是你家,这是我家,上来给我煮点东西吃,顺便收拾一下。”

……

第十九章

最终我还是没去成江辰家,他家在九楼,电梯走到二楼的时候他就接到电话了,说他有个病人出问题了,他在三楼的时候按开了电梯门,丢了一串钥匙给我,说:“903,找点东西吃,睡一觉。”

电梯门缓缓合上,我看着他转身匆匆往楼梯间跑去。

我随着电梯上了九楼,在江辰家门口站了一会儿决定我还是不进去了,一则我良好的教养不允许我在主人不在时擅自进入人家的家里;二则我怕主人不在家盯着我,我进去了看到什么贵重物品我就忍不住随手带走了。噢,我那良好的家教!

于是我又乘着电梯下楼了,在楼下早餐店买了馄饨茶叶蛋等早餐,拦了计程车又上医院去了。

女人有多傻,我就有多傻。

医院门口停了长长的一排高级轿车,我说了我对车不了解,但那些车都擦得铮亮,想也知道是好车。这道理就跟衣服一样,如果是几十块钱的衣服,往上面倒酱油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实在穿脏了就丢掉。如果是几百块的衣服,远远看到酱油我就跑了,实在弄脏了我还跪在地上一小块一小块地搓洗……

我还没走进医院门口就被两穿黑西装戴墨镜的人拦住了,他们异口同声问我说:“你来干什么的?”

我抬头看了一下医院的牌子,懒得多说,就随口道:“看病的。”

西装男甲看了一下手表说:“医院还没开门,你看什么病!”

我说:“我挂急诊?”

西装男乙说:“你哪里有点需要挂急诊的样子?说吧,你是哪个电视台的?”

我愣了一下,羞涩地挠着头谦虚地说:“呵呵,我不是电视台的,虽然很多人说我长得很适合上电视。”

西装男甲乙对视了一眼,又异口同声地斥问:“少废话,你是哪个报来的?”

我摇头说:“我自己下了计程车走过来的,你们刚刚也看到了,哪里有什么人抱我,再说了,我又没有缺胳膊少腿,干嘛要哪个抱我过来?”

我的诚恳他们似乎感觉不到,因为他们的表情之郁结,仿佛数日未曾成功排便。

没办法,我只好举起我手中的早餐说:“其实我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我来上班的。

话才讲完就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去,苏医生笑盈盈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成了我们医院的医生了?”

我叹一口气,这下我的身份在西装男的心目中更是扑朔迷离了吧。我看看他们,他们眼里的戒备就好像我是身揣炸弹的恐怖分子,而他们随时会从哪里掏一把枪出来射我个千疮百孔。

我无奈地说:“如果我说,我男朋友是这里的医生,我是来给他送早餐的你们信么?”

西装男甲说:“你少废话,你是记者吧?你到底想进医院里干什么?我告诉你,这事是隐私,不能报!”

我把苏医生推到那两西装男面前:“我真不是记者,她是苏医生,她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她能够作证,我真的是来找我男朋友的。”

苏医生傻傻点头,“我是这个医院的医生,我认识她男朋友。”

西装男甲说:“你怎么证明你是这个医院的医生?”

苏医生愣了一愣,迟疑地说:“我……我会开刀?”

我捏了捏鼻梁,建议道:“我觉得你的工作证更有说服力。”

苏医生拍一拍裤兜,又伸手进去掏了一掏,然后无限天真地说:“我的工作证在医院里耶。”

即使是我,我也不相信这么个死蠢的模样的姑娘是个医生。

于是十分钟后,我和苏医生蹲在医院大门口剥茶叶蛋吃。

我把剥好了的茶叶蛋递给苏医生,“怎么会这样?他们是什么人?不让我们进去怎么办?”

苏医生咬了一口茶叶蛋说:“大概是什么高官名流之类的来看下三滥的病吧,你担心什么,你又不是在这里上班。”

我想想也是,等医院开门的时间到了,总得放我进去吧,于是我就很好心地帮苏医生操起心来,我说:“那你迟到了怎么办?”

她摆了摆手说:“不怕,我爸是院长。”

我暗暗把惊讶吞下,点着头说:“难怪你医术这么精湛,原来是家族遗传啊。”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她爸是这医院的院长,江辰是这医院的医生,那我讨好院长的女儿总错不了。我真是羡慕江辰有我这么个贤内助。

苏医生皱着眉头说:“你什么意思!我爸开的是兽医院。”

我试图解释:“不是,你说你不怕因为你爸是院长,所以才说……说,唉,你别误会呀。”

她哼了一声说:“我说不怕是因为我大不了辞职回家帮我爸打点兽医院。”

我说:“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回兽医院帮忙也挺好的。”

她黑着脸说:“什么叫也挺好的?你是不是觉得兽医院的院长不够高级?”

我慌乱摇头,说多错多,我只好沉默。

苏医生绷着脸安静地吃完那颗茶叶蛋,然后变了个脸似的说:“其实我跟你开玩笑的,我爸真的是这医院的院长。”

我嘴里那口蛋还没嚼碎,她这么一说,我呛了一下,为了不喷到院长的女儿,我硬生生咽下了,噎得我泪眼汪汪。

院长的女儿纡尊降贵地帮我拍着后背,她叹着气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我的幽默呢?我爸其实真是开兽医院的。”

……

我已经彻底不懂这个人了,于是我哈哈大笑起来,说:“嘿,你以为就你幽默啊,我也跟你开着玩笑呢,我一开始就知道了。”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到现在都拿不准她爸到底医人还是医兽,但这没关系,她也不知道我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还是知道却假装不知道。

苏医生狐疑地看着我,半晌后也笑了:“我欣赏你的幽默。”

……

我们蹲在医院门口吃完了三人份的早餐,里面有两份我是给江辰准备的,我本来以为我吃一份苏医生吃一份,至少还留有一份给江辰,没料到苏医生食量那么大,算下来她总共吃了四个茶叶蛋,两盒干拌馄饨,一份蒸饺。

我站起来去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里,门口的西装男看到我起身,右脚往后退了一步,形成一个弓步,我摆摆手,示意他们说我一介弱女子,是不会硬闯的。

我丢完垃圾跟苏医生说:“我再去买早餐。”

苏医生点了点头,说:“我也觉得不是很饱,再替我买一份蒸饺就好。”

……

我再把早餐买回来的时候,苏医生已经和那两个西装男有说有笑了,见我来了,就跟我招手说:“我们进去吧。”

我们在两个西装男的含笑注目进了医院,我问她:“你怎么说服他们的啊?”

她说:“我给了他们一人一百块。”

“啊?”我又忍不住惊讶了。

她拍着我的肩膀说:“开玩笑的,我打电话给保卫处,让人出来证明了。”

我说:“你怎么不早叫啊?”

她说:“刚刚不是在吃早餐嘛。”

我已经放弃了用正常人的逻辑和她进行交谈,于是我说,“也对,吃早餐最重要了,不吃早餐脑子会不好。”

正说着,迎面一个护士走来,苏医生拉住她问:“怎么回事啊?门口怎么站了两个人?”

护士说:“之前在我们院里做过手术的那个高官心脏病又发了。”

苏医生说:“哪个?心内科的?江医生的病人吗?”

护士说:“嗯,江医生现在在手术室抢救呢。”她左右看了看,小声地说:“听说是在女人床上心脏病发的。”

哇。

我们窸窸窣窣地讲了一会儿八卦,内容不外乎床上运动究竟要多激烈才能让人心脏病发,作为医护人员,她们提出了不少专业的看法,其中包含了血压上升,心跳加快,体.液分泌……我在听到“体.液”两个字的时候我脸红地啊了一声表示我的害羞,她们齐刷刷鄙视的看着我,说,喂你的表情真猥.琐,我们说的是流汗。

我脸皮薄,不好意思跟她们继续讨论,就说要去江辰的办公室等他。

江辰的办公室没有上锁,我在他办公桌扫了个角落放早餐,又扫了个角落趴着打瞌睡。

只是念书的时候那种趴在桌子上就能睡着的功能似乎已经退化,我怎么都没办法睡着,于是只好伏在桌子上发愣,手指无意识地翻弄着他桌面上乱七八糟的文件,他离开的急,桌面还是有一点乱的,我翻着翻着就顺手替他整理起桌子来。

高中的时候江辰坐我后桌,你很难想象他这么优秀的一个学生,桌面从来都是乱七八糟的,课本试卷参考书从来都是乱丢,可是他很神奇,无论什么时候我问他借什么,他沉思一会儿,然后就从那堆东西精确里找出我要的东西,最夸张的一次我跟他借化学试卷,他盯着桌面上至少二十张的卷子说陈小希你是来找茬的吧,然后他就从中间抽出一张试卷说给,真的就是我要的那张卷子。我一直觉得他这项特异功能跟民间技能摸骨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时他也会让我帮他整理一下桌子,但是每回我在整理,他都靠着椅背双手环胸认真地看着,我问他看什么,他说看你把东西放哪里。这让我觉得我其实是在给他添麻烦,但是我还就是那么持之以恒地给他添着麻烦了。

江辰现在的书桌比以前好多了,只是病历表叠得乱了点,我把它们都抱起想码整齐,没想到一抱起来门就突然开了,我惊吓之下一松手,病历哗啦掉了一地。

江辰说:“你怎么在这里?”然后看着一地的病历又说:“我的病历表得罪你了?”

第二十章

我蹲下来捡病历表,“我怕你饿过头了又胃痛,就给你送早餐来了。”

江辰蹲下来帮忙捡病历表,“医院食堂有早餐。”

我抬头看他,“那你吃了吗?”

他接过我手里的病历表,往桌上一扔,“太累了,没胃口。”

他的确一脸疲态,淡青色的下眼睑,脸色和嘴唇都稍嫌苍白。

我说:“我给你买了茶叶蛋。”

他边脱白大褂边说:“你剥了我就吃。”

我接过他的衣服,拖着他在椅子上坐下,笑眯眯地说:“医生,您得多补充蛋白质哦,我这就给您剥鸡蛋吃。”

他看了我一眼,摇着头笑,我伸手戳了戳他的酒窝,也跟着笑。

我剥了个茶叶蛋送到他嘴边,小心翼翼地问:“手术怎么样?”

“成功。”他接过茶叶蛋咬了一口,“帮我拿一瓶水,在文件柜的最下面一层。”

他的文件柜最下面一层打开,里面排满了农夫山泉,少说有三四十瓶,我拿了一瓶拧开盖子递给他:“你们医院怎么只发农夫山泉啊?”

“我怎么知道。”

江辰勉强地吃了两个茶叶蛋就仰靠着椅子背说:“我不想吃了。”

我拆着一次性筷子,劝他说:“再吃几个蒸饺吧。”

他很勉强地吞了几个蒸饺,我看他实在很累的样子,也就不再劝他了,只说:“你一个晚上没睡,又做了手术,回家休息吧。”

他摇头:“病人麻醉还没退,得术后观察,我不能离开医院。”

我有点心疼地摸摸他的头,“辛苦了。”

他躲开:“你的手剥过茶叶蛋。”

我气结:“你的手还摸过死人呢!”

他严肃地说:“我洗手了。”

……

我说:“你趴在桌子上眯一下吧,不然我去问问看苏医生说有没有空病房,你去睡一下?”

他没回答我,只是站起来走到文件柜后,拖了一张折叠床出来。

我惊叹:“设备齐全啊。”

他三两下把折叠床靠着墙边打开,然后就咚一声把自己扔上去,如同一具死尸。

我愣愣地看着他紧闭着的眼睛,心想那我到底是要走了还是要留下来等他醒?好歹也说一声我要睡了预告一下吧……

我瞪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蹲下来帮他脱鞋。

把鞋在床下摆好,我收了桌子上的蛋壳,准备拿出去扔,只是才开了门就听到江辰说,陈小希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