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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这个时候一杯热茶和一个拥抱将会显得我很贤妻良母,我也的确这么做了,只是我忘了考虑环境因素,比如说这是热得跟神经病一样的夏夜,又比如说我的房东也跟王八蛋一样不提供空调,再比如说我今天流了不少热腾腾的汗……总之贤妻良母的路线不适合我。

江辰拎着我的脖子把像八爪鱼的我从他身上拔开,又阻止了我差点用热茶帮他洗澡的贴心,最后握着我两块肩骨说:“你能不能不动!”

“可是我想帮你。”

他松开我,兀自在沙发上躺下,“你站在那里不动就好了,什么都不用做。”

他双手交叉在脑后,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

我想江辰同学你别这么看人啊,好歹我们的关系已经成人,你用这么单纯的眼神盯着我而我却觉得口干舌燥欲.火焚身,我实在是很不纯洁啊。

第三十二章

我呆站在原地让江辰看了有十分钟之久,这期间我提出了“是否要换个有型一点的姿势?”、“我要不要去换套性感一点的衣服?”、“你看这么久我可不可以跟你收费?”等问题,他一概忽略不答。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跺着脚说:“你到底在看什么?”

他说:“看你啊。”

“我有什么好看的?”

其实这话说完我立马就后悔了,我可好看了……

江辰说:“我也正在研究你有什么好看的。”

我琢磨了一下他的话,总觉得话中有话,所以我决定了以后还是别琢磨他的话好了,从内心上本质上架空他的话语权。

他又说:“以前我很累或很沮丧的时候就在想,陈小希要是在就好了,她那么傻,看她一眼就觉得人生也不过就这样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我心想我才刚决定了以后不再琢磨他的话,但这话不琢磨我还真不知道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于是我很坦白地问他:“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他说:“你觉得呢?”

我飞扑过去压在他身上,“你也会说情话了啊!”

我听到他被我压得一声闷哼,我把他解读为幸福的重量。他拎着我的领子努力想把我从他身上拔下来,我箍着他的脖子说不撒手就不撒手,在这一场颇能体现力气的斗争中我战胜了他,我很舒坦。

我帖伏在他的胸前,说:“现在我在你面前了,看着我是不是觉得充满了力量?是不是我在你身边真的还不赖啊?”

他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没有,觉得也不过如此。”

“啊!”我跳起来掐住他的脖子,“我今天必须得掐死你。”

他掰着我的手指说:“你去房里拿枕头,用闷死的比较不费劲。”

我一口咬上他的脖子,他侧着头笑着说:“咬过来点,大动脉在这儿。”

……

江辰只是告诉我手术没有成功,没有告诉我他怎么面对生命的逝去,面对病人家属的眼泪……

生命和泪水,在我一个外行人的眼里是世界上最难以面对的事。但他每天都在面对,也许早就习惯,只是我还是会心疼,觉得我们还是回家卖番薯比较轻松。

江辰说今晚就留宿在我这里了,我说可是我没有可以给你换洗的衣服呀。

他说他车里有,让我去拿。

我就屁颠颠地去拿衣服了,回来的时候江辰已经洗完澡,围着我的浴巾坐在我的电脑前吃着我的泡面看着我的美剧。

我看着那条浴巾在某个和谐部位摇摇欲坠,我犹豫着我是应该喷鼻血呢,还是应该悼念我那价值人民币43块钱的新浴巾……

我叉着腰做出嚣张的模样:“你怎么可以没经过我同意乱动我的东西!”

他斜眼看我,“如果你的眼睛不要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的浴巾,这样教训起人来会比较有说服力。”

你看荷尔蒙什么的,会影响一个人眼珠子的转动,从而影响视线的落点,所以大人冤枉。

我反正是说不过他,所以我也干脆就跑去洗澡,洗澡的时候水温调得有点高,出浴室门的时候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通身泛着鲜嫩的粉红,十分可口。这里我得解释一下,我不是自恋狂,人家都说第一人称小说女主角照镜子感叹美貌那就是自恋,我并不是这样子的,我是只纯粹觉得红色的我比白色的我看起来可口,鲜艳欲滴。其实这很好理解,详情请参考生虾和煮熟的虾。

我带着“我很好吃”的心情进了房间,江辰还是围着那条浴巾,只是这回他躺在我床上,翻着我的漫画书。

我咳了一声,颇不自在地说:“我不是替你把衣服拿来了么?为什么不穿?”

他翻过一页书,若无其事地说:“反正是要脱的,为什么要穿?”

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为了你脱我衣服的时候我也可以脱你衣服,不会显得无所事事……

呐呐呐呐,其实我很害羞,只是害羞得不大明显,而且我有虚张声势的坏习惯,所以我假装若无其事地从他衣服里找出一条短裤,丢给他说:“不穿衣服别躺在我床上。”

然后走到电脑旁,把美剧点回我原来看的地方,然后装出津津有味的样子看了起来。其实到底在演什么,天知道。

江辰在床上把书翻得哗啦作响,我手心捏出了汗。

中国古代有种死法,叫凌迟。具体操作手法是把一个人一刀一刀割死,后来又进阶到更高级的手法,就是用渔网把人套住,用刀割网孔露出的肉,最高纪录可割多达三千来刀。我之所以要说到凌迟,不是为了说明人类可以有多残忍,也不是为了证明我们的老祖宗在杀人手法上多有创意,而是为了说明江辰在旁边一页一页地翻书,我所感觉到的压力和被凌迟的人是一样一样的。我恨不得他就干脆飞扑过来把我按倒,这样那样。

暴风影音播放的长度拉到了三分之一,江辰说:“陈小希。”

我抖了一下,用言情一点的语言就是娇躯一震。

我按了暂停,转头看他,他单手支头侧身面对着我躺着。

我说:“干嘛?”

“来睡觉。”他招着手说。

我瞪他,他不以为意地回望我,嘴角抿着笑意,抿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妖孽!

我吞一吞口水,说:“那个……我看完这集再睡,你累了先睡。”

江辰不表态,只是维持那个姿势看着我笑,眼神里还一闪一闪满是哀怨。

真不知道他去哪学来这哀怨的小眼神,看得我小心肝扑通通跳个没完。

我关了电脑,去衣柜里找出一个新枕头扔给他:“新的。”

这个枕头是赠品,为了拿到这个赠品,我买了一包分量足够把我埋起来的洗衣粉……

江辰随手把枕头塞在脑后,我挠了挠脖子说:“那我关灯了?”

“嗯。”

一片黑暗。

我摸索着爬上了床,躺下了的时候听到江辰低沉地说了一句什么话,我没听清楚,就问了一句:“什么?”

“很热,有没有空调还是风扇?”

我又爬起来开灯,从柜子里捣腾出一把去云南旅游时带回来的民族风蒲扇,说:“只有这个,没有空调,风扇也坏了。”

省电环保。

黑暗中我可以听到扇子摇动的声音,节奏很催眠。就在我眼皮慢慢要盖上的时候,忽然后颈一阵凉风拂过,我哆嗦着又清醒了。

江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我很近,甚至他的头已经枕在我的枕头上。

我动了一动,“你干嘛睡到我的枕头上?”

“很热,我睡不着。”

“那你睡这么近不是更热?”

他的手揽上我的腰,热气从他的手臂过渡到我腰上,他轻轻地吻着我的脖子和背,像是羽毛搔过,又像是微风拂过,痒痒麻麻的,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然后他停留在脖子上轻轻的舔着,我缩了一缩,突然脖子上传来牙齿啃噬的疼痛,我惊呼出声,“靠!僵尸啊!”

他的手顺势从我睡衣的下摆探进来,像是带着电,烧得我忍不住颤抖。我扭来扭去却始终被他困在怀里,躲不胜躲,防不胜防。

他把睡衣从我头上硬拔.出来的时候我很欲哭无泪,拼命解释:“我这睡衣是开襟的,有扣子,有扣子的……”

没用,我听到了至少两颗扣子落地的声音。

半夜我是被饿醒的,才想起今晚的晚餐,那碗泡面入了江辰的胃。于是想趁他睡着踹个两脚懈气,没料到微微一掀眼却被吓了一跳,他的脸靠得我极近,我微微一努嘴就能亲上他的那种距离。

其实让我吓到的不是他这张放大了的脸,而是他状似睡着却悬空举着手摇着蒲扇替我扇风。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我想知道他到底是醒着呢还是梦游。

大概有五分钟,他把蒲扇从左手换到右手,举在我头顶上方继续扇风,于是风从我的背后转移到头顶。难怪我梦里一会儿背脊发凉一会儿头顶发凉,跟恐怖片似的。

完成这一串动作的时候他都是闭着眼,大概是闭目养神之类的。

我嗯了一声,装出迷蒙刚醒的样子,叫道:“江辰。”

他停手,睁开眼问我:“怎么了?”

“我没吃晚餐,我肚子饿。”我撒娇似的说,“你把我晚餐吃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坏蛋。”

坏蛋这两个字我还特地想要使用传说中的娃娃音,但是技艺不成熟,最后只能用鼻音。

黑暗中江辰的嘴角很明显抽搐了一下,“好好说话!饿了就去煮东西吃。”

“你煮给我吃嘛……你都把人家吃了你还不煮给我吃……”我高高嘟着嘴,每个音节都拖得长长的,我想说提出要求的同时就顺便考验一下江辰的抗恶心程度好了。

他抗恶心的程度比我想象中要弱得多,因为他一脚把我踹下床了,不是男女主角调情追逐“你坏你坏我坏我坏”的那种踹,是带着嫌恶的感情.色彩的,想把我踹到太平洋的那种踹。

他说:“滚去煮面!顺便煮一碗给我。”

我揉着屁股扁着嘴去一瘸一拐地去煮面,心理不停地安慰自己,不经意的温柔最动人不经意的温柔最动人……

话说,给点经意的温柔成不……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为了满足江辰兴致勃勃说要送我去上班的好意,我只得比平常起早了一个多小时,这就是爱的代价。

昨晚到了后半夜我们一直在讨论枕头问题,江辰坚持要睡在我的枕头上,说新枕头有股洗衣粉的味道,我提出要跟他换枕头他又说这样不好,显得他不体贴女友。

我说你也没体贴过,再说这里没外人,我不说你不说,不体贴就不体贴了呗。

他说你这把嘴指不定明天就上什么论坛发个帖子,或者写个小说画个漫画夸我,然后沙发板凳的一歪楼,你就理直气壮的开始写“我的极品男友连个枕头不让我睡”。

我说你这样说实在有失公允,我要是上论坛发帖子写小说画漫画那靠的都是我的双手,跟嘴一点关系没有,你不能冤枉好器官啊。

后来我们就两个大脑门挤在一个枕头上睡到天明,我猜想抢枕头是一种病,得治。

“喂,我买个空调放你那儿好不?”停红绿灯的时候江辰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好熟悉的一句话。

“喂,我送一套画具给你好不?喂,你生日我送你那套你想要很久的漫画好不?喂,我今天请你吃饭好不?喂,我的生活费放在你那里好不……”这些都是大学期间江辰每回要向我提供物质帮助时说的话。

我问他:“‘好不?’是你的一个固定句式么?”

他明显没反应过来,想了很久才说:“我们当时有种说法,艺术系的都是被包养的,我那时怕你觉得我在包养你,会觉得我不够尊重你,后来就养成习惯了。”

我沉默了很久,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说:“你哪里尊重人了……”

“怎么?”

“包养我就值一套画具,一套漫画什么的,好歹来颗拳头大的钻石。”

江辰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友好的谈话又莫名破裂了的感觉。

车到我们公司楼下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在生气么?”

他说:“对。”

我说:“为什么?”

他说:“我难得想尊敬你一下被你说得像一个笑话。”

我挠着头问:“那你准备还要生气多久?”

江辰把车靠边停,侧坐过来瞪我:“你非得气死我是吧?”

“不是啊。”我解释,“我怕你生气太久就忘了要给我买空调的事了,天气这么热……你又爱跟我睡一个枕头……还是说,你虽然在生气但下午就有空调送去我家?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你?”

……

江辰瞪了我有一个世纪之久,最后长叹一声道:“我当年果然过虑了,你有什么好值得尊重的。”

哪,这位大兄弟,你这样讲话就太没礼貌了哦。

中午午休的时候江辰打电话给我,说空调已经装好。我大力地称赞了他的办事效率,然后提出今晚要好好报答他,他在电话那头依依哦哦笑得十分情.色,我觉得很委屈,我的意思是给他买好吃的……

我先下的班,买了一大堆好吃就跑去医院接江辰下班。

这一大堆好吃里面包括了两杯冰淇淋,但是到冰淇淋融成两杯泥泞的水时,我都没有如愿和江辰你一口我一口地喂对方。因为我在医院门口遇到了吴柏松和他那个世界上最纯粹的女人女朋友——胡染染。

我的嘴张得至少可以塞下一个拳头。

吴柏松过来拍我肩膀,“怎么了,被你嫂子的美貌震惊到了?”

我缓缓合上嘴,被他拖到胡染染面前,他说:“染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陈小希。小希,这是胡染染,我的女朋友。”

胡染染脸色苍白如纸,几次牵动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但都没成功。

我盯着她看,我猜想我现在的表情也是惊恐的。

“喂,怎么了?”吴柏松又拍了我一下,“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胡染染抢着说,看着我的眼神满是乞求。

吴柏松疑惑地看着我,我勉强地笑了一笑,“觉得她有点眼熟,可能太漂亮了。”

吴柏松问:“你来找江辰?”

我点头,眼睛盯着胡染染,“你们呢?怎么会约在医院门口?是胡小姐有那个朋友生病了吗?”

胡染染避开我的视线,“没有,我们就是约了在这里碰面。”

“哦,那就好,”我说,但连我自己都可以听出我的语气相当阴阳怪气。

吴柏松显得若有所思,但他也没追问,只是曲起手指来敲我的脑袋,“你舌头扭了啊,对我老婆客气点。”

我撇撇嘴,“好嘛,要老婆不要朋友了。”

吴柏松不理我,牵着胡染染的手,用一种腻到我想吐的音调说:“我们叫上小希和她男朋友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胡染染的脸还在持续苍白,却是柔顺地点了点头,“好。”

切……老娘和老娘的相公还不见得愿意跟你们吃饭。

江辰看见胡染染时一愣,疑惑地看着我,我摇摇头,他笑着坐下来。

吴柏松又介绍了一下两人,江辰微笑着点头说:“你好。”

胡染染低着头也说:“你好。”

一顿饭吃得气氛诡异,唯一比较自在的是江辰,证据是他老人家吃了自己那份还吃了我半份,还很坚持地把我塑料袋里两杯融成水的冰激凌拿出来丢掉,即使我一再强调回去放到冰箱里,一个小时后它又是一条好汉。

临分开时我特地和胡染染交换了电话,说是有空交流一下做人家女朋友的心得。

一上了江辰的车我就开始噼里啪啦说胡染染的坏话,江辰也不搭腔,直到我说累了他才说:“你激动什么?”

“她和那个张书记!他们……唉气死我了!”

“关你什么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