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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分手了关你什么事。”

你看这话说的,这年头房价油价肉价蒜头价绿豆价,毒奶粉毒疫苗毒洗发水……都被号称没我什么事了,好朋友分手总得有点我事吧,不然我对社会也太没贡献了吧。

我说:“当然关我的事,他们分手我得去安慰受伤的吴柏松呀。”

没错,你没有看错我也没有说错,我就是嘴巴贱,我就是喜欢撩得江辰火冒三丈……但应该是我表现得太明显,江辰完全没有正常邪佞腹黑男主该有的反应,他即没有把我按倒用嘴堵住我的嘴,也没有撕破我的衣服来一场强制的圈圈叉叉。

他说:“陈小希,你下次再不留痕迹一点我比较容易被激怒。”

人太聪明不好,生活少很多情趣的。

我既然逗不到他,干脆就认真跟他探讨起来,“你真的觉得他们会分手?”

“不一定。”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吴柏松。”

……

如果一个人跟你说我要跟你聊天,但是他回答你的每一个问题都把你逼到为“下一句我能接什么?”而冷汗直流的地步,你是会想杀了他宰了他还是毙了他?

我叹了口气重新出发,“那如果是我的话,你会不会原谅我?”

不要怪我俗,大部分女人都喜欢比较,问了你觉得这个人漂亮不,下一句就是那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江辰沉默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然后说:“会。”

我愣住了,因为我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承接他像“当然不会!我会宰了你!我希望你得艾滋病死掉!”之类的刻薄话,他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字,让我实在是手足无措,让我只能像个傻瓜一样喃喃地追问:“为什么?不是说我不够她漂亮?为什么?”

他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因为够爱。”

我不知道别人谈恋爱能够听到多少动听的情话,反正我是一句没有,所以我听到的时候首先是怀疑我的耳朵,然后我把这四个字反复仔细地咀嚼斟酌,最后确定了这是一句情话,这才开始迟来的感动,脑袋剩下大片大片轰隆隆的空白,只觉得胃痛呀,深夜呀,掏心掏肺的情话呀,实在是太给力了!

就在我沉浸在情话所营造出的粉色泡泡世界里时,突然觉得睡衣被掀了起来。

我的粉色泡泡被啵一下戳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江辰同学,你的手能不能不要乱摸?”

“我没有。”

我拍了一下他贴在我肚子上的手,“那这是什么?”

他的语气很严肃认真,“我没有乱摸,我这是很有目的性地在摸。”

我又翻了一次白眼,“你胃不疼了?”

“还疼,聊天没效,做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

第三十六章

我神奇地发现,这一个星期里,我家里慢慢地出现一些前所未有的异象,比如说浴室里的刮胡刀,比如说卧房里的医学书,比如说厨房里一夜间全部消失了的方便面,比如说饭桌上那一块形状诡异的骨头……

当我看到那块骨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桌子上时,我决定了我不能再姑息养奸,再这么下去他非得把他家都搬过来不可,于是我拎着骨头气冲冲地跑到正用笔记本电脑写学术论文的江辰面前,把骨头往电脑桌一丢,“这是什么?”

他侧头瞄了一眼,平静且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骨头。”

他的淡定浇灭了我大半的气焰,但我还是强迫自己装出有气势的样子,“我知道这是骨头,我是说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餐桌上?你不要以为我没有发现你偷偷地把一些东西搬到我这里来!”

江辰手指离开键盘,很无辜地转头看着我说:“我没有这么以为。”

……啊,没……没有么?

我觉得我像一个鼓鼓气球,而江辰手里有针,伸手一戳,我满肚子的气就咻的一声一泄千里。

他看我半天不讲话,就要转过身去继续对着电脑,我连忙说:“那……那你怎么可以把你的骨头模型放在餐桌上呢!”

江辰皱着眉头看一看骨头,又看一看我,说:“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是昨晚我做的骨头汤里的骨头。”

……

解释一下,昨晚我心血来潮想喝莲藕骨头汤,于是上网查了食谱,出去买了食材,等到江辰下班回来,我就连哄带骗地让他看了食谱,再连哄带骗地让他动手熬汤。所以说,男人还是要训练的,狗都能训练了,何况……没有何况。

江辰熬了一大锅汤,喝剩一大半,于是我今早就热了当早餐,江辰咕噜咕噜喝了两碗就说他先下楼在车里等我,我把剩下的都喝完了,喝完之后我看着锅底那几块大骨头,觉得我如果把它们不啃干净一定便宜了房东养的那条每回见到我吠得特别大声的狗。可是我才啃干净一块骨头,江辰的夺命连环call就来了,他说你到底在磨蹭什么,再不下来我不送你去上班了。我这人催不得,一催就手忙脚乱百般出错,所以我一着急就把桌上的砂锅和碗都扫地上去了。好不容易才把地上收拾干净了,就被冲上楼的江辰拎出去了。所以那根被我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就留在饭桌上烘干了一天,而日理万机的我压根已经忘了早上的小插曲,所以……

“哈哈。”我连声干笑,“好像真的是……”

我看他脸色不好看,就陪着笑脸夸他,“这样你都能认出来是昨晚的骨头,你……你跟它很熟嘛。”

其实我本来是想夸他说“真不愧是医生”的,但他瞪我一眼我就胡言乱语了……

江辰一愣,抿出一个酒窝,说:“还好,我跟你也挺熟。”

说完他又回头敲他的论文了,我坐在床沿苦苦回想,我原来是想兴师问罪什么来着?

因为想不出来,所以我走过去从背后把下巴搁在江辰肩膀上发呆,因为所以不是这么用的,但我高兴这么用,你奈我何。

江辰侧头亲了我脸颊一下,然后就无视我的存在了。

我拉了一拉他的耳朵,随口说:“你每天这么累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他拉开电脑桌的抽屉,拿出他的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说:“我的工资卡。”

“啊?”我接过来,挠挠头问说,“我又不是提款机,你给我一张卡我也看不到你一个月多少钱啊。”

江辰很无奈的样子,“我上缴工资行了吧,密码是你手机号码后六位数。”

“你的密码为什么是我手机号码?”

“刚改的,你太笨,怕你记不住。”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工资卡给我?”我的心纠结在想拿和不拿的挣扎里。

他说:“因为你每天在我耳边念叨水电费很贵。”

我脱口而出:“那你回你那儿住啊。”

江辰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我懊恼地想咬下自己的舌头,“我……我是说你最近都住我这儿,你那边会……会落满灰尘。”

同居在这个时代早已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只是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这样不好,大概还没得到双方父母的首肯,总觉得做什么都名不正言不顺,好吧,我这人有个毛病,矜持。

江辰扯一扯嘴角,“我知道了,难为你惦记着我家的灰尘。”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冲他讨好地笑,“你继续吧。”然后低眉顺眼地退出房间,到大厅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小,也没看多少进去,只是耳朵拉得老长,想听房里的动静。

大概过去半个小时,里面传来电脑的关机音乐,再过五分钟,江辰提着电脑包出来了,说:“我回家了。”

我站起来,咬一咬下嘴唇说:“开车小心点。”

江辰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白,瞳孔深处像是有两朵烈火在燃烧。

门甩上发出巨大声响吓得我缩了一缩肩膀,这么大的脾气呀……

我去栓好门,靠着门掰着手指算我们重新在一起的日子,三个月多月了,从夏天到秋天,从开空调到盖秋被,他怎么不提一下跟我回去,让我给我爸一个交代,或者带我回他家,让他妈羞辱我一顿什么的。

我在脑海里幻想着他妈如果再看到我会说什么,嗯,大概是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之类的,我应该怎么回答她呢?因为你儿子是招魂大师?哈哈,过干瘾。

门铃响起时我才刚屁股沾沙发,从猫眼里看出去,江辰的脸凹凸扭曲,可爱得很。

我边开门边扬声说:“不是要回家哦,还来干嘛?我今晚说什么都不会收留你的哦。”

我承认我有点得意,觉得难得江辰你也有低声下气回来的时候,堂堂江辰呀堂堂江辰。

只是当我见到他身后跟着的两人时,我笑不出来了,嚅嗫着叫:“爸,妈。”

我爸黑着一张脸,我妈笑眯眯过来牵我,“我们刚刚在楼下遇到小江,就叫上他一块上来了。”

“妈,你们怎么就来了?这么晚?怎么不给我先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们啊。”我偷瞄了一眼江辰,表情还算镇定。

“还不是你爸,硬说要上来看你,还说你工作忙就别让你来接了,哪知道今天路上塞车塞这么久,搞得这么晚才到。”

骗人,我看城市晚间新闻时还说今天交通状况异常良好,年纪一大把了还玩突击检查,不要脸。

我妈拉着我往厨房拖,“发什么呆,倒水出来给你爸喝。”

一进厨房我妈就小声地嘱咐我:“你家里留了什么男人的东西快点去藏起来,别让你爸看到了。”

我吓一跳,话也来不及讲就闪进房间去把衣柜里江辰的衣服扫进袋子里塞到床底,再闪进厕所去收江辰的牙刷毛巾刮胡刀之类的,全部扫到塑料桶里,用一个脸盆盖住了塞到洗手台下面。然后又想起阳台上还晾着江辰的衣服,去阳台就势必要经过大厅,收了衣服进来怎么躲过和江辰坐在大厅的我爸?真是急得我挠头跺脚不知道怎么办。

于是我又回厨房去问正在找茶叶泡茶的我妈,她鄙夷地说:“你的衣服收了抱进来,小江的衣服收了丢下楼。”

……果然姜还是老得辣。

我顶着我爸狐疑探究的目光干笑着往阳台走,“妈说衣服晚上要收进来,不然露水打了不好……”

收了衣服,我怕在阳台上仔细斟酌要往哪个方向扔,只是天色太暗,我家又住得太高,实在拿不准这衣服飘摇下去会不会砸在谁脑袋上,别的好说,要是内裤砸人家脑袋上,那就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呀……

大概我在阳台磨蹭了太久,里面的人已经在交谈,我听见低低沉沉的声音,好像是我爸和江辰正在说什么,我猫低了身子凑到阳台门旁偷听。

“你跟小希分手了那么久,如果爱她,为什么不来找她?”我爸的声音听出来带着一点火气和一点故作的威严。

爸!您问得真好。

江辰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可惜了我住的贫民窟是没什么隔音可言的,所以我听得很清楚,他说:“叔叔,你也年轻过,年轻有时候也就是赌那么一口气。”

我爸一声冷哼,“你这口气赌得可真久。”

“还是赌不过小希。”

“既然赌气,你们是怎么又和好的?”这声音是我妈了,果然比另外两人显得要气运丹田得多。

“叔叔住院的那次,小希打电话给我,后来我们又联系上了。”

“也就是说,是我们家小希先找的你?”我爸说。

“不是的,其实是我先假装误按电话拨通她的电话,我本来以为还得装多几次按错电话的她才会回我电话的,只是没想到碰巧遇到您的事。”

“小希知道吗?”

“不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她?”

“赌气。”

我一时五味杂陈,赌气赌气,赌你妹啊……

我妈发出嗤嗤的笑声,我爸还在锲而不舍,“你这么爱跟小希赌气,以后过日子也不会让着她,我不能把她交给你,再说了你家里人也没那么好伺候。”

“叔叔您请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小希难过,我会好好对她的,我爸妈那边我也会处理的。”

“哼哼,光凭一张嘴谁不会。”老实说,我爸听起来很像无理取闹。

“那么叔叔希望我怎么证明给您看?”江辰口气诚恳镇定,我怀疑他是对付多了病人家属。

“你先给小希坦白打电话这件事吧。”我爸说。

“就这个?”江辰显得很困惑,其实我也觉得很困惑……

“对!”我爸答得斩钉截铁恬不知耻。

“可是小希站在在阳台听了很久了。”江辰似乎有点困扰。

……

我把江辰的衣服迅速往楼下一扔,抱着我的衣服赔着笑走进大厅,“呵呵,阳台空气好,站着腿脚好……”

第三十七章

我爸和我妈住了三天,嫌房子实在挤得很就回老家了,江辰这几天下了班乖乖到我家帮着我妈做一些洗菜择菜的事,陪着我爸看球赛下棋,十足孝顺乖孩子的模样,只是私下见了我总给脸色看,大概还在气那天赶他回家的事。

今天一早进公司傅沛就兴高采烈地跟我们说把上两个月拖的工资都给我们发了,最近公司总接不到大单子,我和司徒末看在眼里都不多说什么,司徒末不等钱花,我勉强能熬,所以没必要为难公司,公司是我家这种话太矫情,但我们仨还真就是这公司的开国元老,换句话说,这公司的规模,也一直没扩大过啊……算了,用司徒末的话说是,我们对这公司的感情就像是自己生养的孩子,长得再丑也只能忍了。

下班我经过提款机的时候就想顺便看一下工资,但卡插.进去密码却老不对,眼看再一次就要吞卡,我把卡退出了才发现是江辰的卡,于是又插.进去,输入手机号码六位数,然后活生生被里面的数字吓趴在提款机上了,只希望路过的人别以为我在非礼提款机才是……

我找出手机打给江辰,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干嘛?”

“没事不能打电话给你啊?”

“到底什么事?我很忙。”

“没事。”我没好气地说。

“没事我挂了。”

于是电话咔的一声就断了,小气鬼啊。

我本来想问他什么来着?哦,问他银行卡里的是从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的工资,如果是两三个月的,我立马回去戳破家里的保险套,怀一个他的儿子嫁给他。

可惜电话被挂了呀,脸皮薄得跟甩饼一样的我,还是过多十分钟再给他打电话吧。

不过才走了几步,手机又在包里响了,我设给江辰的个性铃声,五月天的《如烟》,重复那几句——“七岁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十七岁的那年,吻过他的脸,就以为和他能永远,有没有那么一种永远,永远不改变,拥抱过的美丽都再也不破碎……”

十七岁的那年,吻过他的脸。我吻他的脸时,是高三,十八岁。

那是我记忆中最闷热烦躁的一个夏天,之所以说是最闷热烦躁,也许是因为高三,心情会把天气放大。

那天太阳猛烈得像要烤融地球,群蝉在枝头号丧般地叫,我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盯着教室头顶两架大吊扇吱呀吱呀转着,教室门口有人走过,我瞄了一眼,不是江辰。来来回回走了有十几个人,我才看到江辰走过,他走路习惯直视前方,从不左右张望。我随手抓了一本练习册就从教室后面飞奔出去,跳到他面前大叫:“嘿!”

他倒退两步,翻了个白眼,“无聊。”

我跟在他身后笑眯眯问:“江辰江辰,我去你们教室学习好不好?”

“不好。”他绕过我往前走。

我跟着他身后保证,“我肯定不打扰你,不会的题我也不问你,真的。”

他哼哼两声继续往前走,到他们班的时候居然发现他们班一个人都没有,我奇怪地问:“咦?你们班怎么没人?”

“班主任搬宿舍,都帮忙去了。”他说。

“那你怎么不去?”

“关你什么事?”他翻出一本英语高考38套开始做题。

我面对着坐在他前面的位子,咬着笔头说,“不去也好,便宜我了。”

他抬眼瞪我,“你脸皮可以再厚一点。”

我撇嘴低头翻书,发现刚刚随手抓练习册是数学的,这天书一样的鸟东西……

天气热得不像话,我咬着笔头做完一道题后抬头看江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伏在课桌上睡着了,鼻尖和额头都浮着一层薄薄的汗,却奇迹般地看起来特别清凉,就像一杯四周冒着凉气的冰水,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了汲一丝清凉。我鬼使神差地就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动作之轻柔速度之迅速就如微风拂过,但是他却睁开了眼,一双黑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想他的面上神经末梢还真不是一般的敏感。

他说你干嘛。

我一愣说,我说我帮你擦汗你信不信。

他皱着眉,黑密的长睫毛很快地扇动了两下,酒窝浅浅地在颊边浮现。我猜他大概不信。

我手在桌子底下绞着校服衣摆,心想惨了惨了,我会不会成为校史上第一个因为非礼男生而被扭送公安局的女生呀……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枕着胳膊又闭上眼了。

我松了一口气,江辰突然睁眼说:“你给我把咬笔头的毛病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