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有些红，脸色也有些苍白。霍靳尧见状，圈着她的腰：“走吧。有什么事先回家再说。”
苏青桑没有反对，她就这样跟着霍靳尧上了楼。
进门，开灯，关门，苏青桑走到沙发上坐下。随手捞起一旁的抱枕抱在了手中。
霍靳尧看了她一眼，去厨房给她倒来了一杯温水，放在了她手中。
“喝点水吧。”
温热的水入只喉，驱散了一些外面带进来的寒意。
霍靳尧将空调也开开了。温度升高，苏青桑的情绪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将杯子放到一边，抱紧了怀中的抱枕。
“霍靳尧，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那样的。”
她刚才的态度，有些不对。霍靳尧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先不要管那个。你告诉我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除了上次那个孕妇跳楼，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苏青桑这样。不，这次的苏青桑比上次感觉还要颓丧一些。
苏青桑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霍靳尧。
霍靳尧也定定的看着她。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沉默。
苏青桑低下头，似乎是在思考。霍靳尧一直看着她，耐心极好的等她开口。
空调的温度开得有些高了。苏青桑觉得有些热，她将外套脱掉，却没放开怀中那个抱枕。
她侧开脸，目光看着不知名的一个点。
“霍靳尧，你听过孟德尔遗传规律吗？”
“什么？”
“孟德尔遗传规律。”苏青桑的神情平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完那句话。目光一直盯着那个点不放：“就是关于遗传显性基因跟隐性基因。通俗点说，还包括血型配对，比如什么血型结合，会生出什么样血型的孩子。”
“没有。”霍靳尧摇头，他一直学的就是商业管理，后来去考了MBA。对于医学这一块并没有研究：“这个孟德尔遗传规律怎么了？”
跟她今天的情绪低落有什么关系吗？
“根据孟德尔遗传规律，O型血的人，不管和哪个血型结合，都生不出AB血型的孩子。”
“恩？”然后？霍靳尧一时没想到其中的关键点。
苏青桑终于将目光收回，落在他脸上：“我妈是O型血。可是你知道我是什么血型吗？”
“什么？”霍靳尧突然猜到了，苏青桑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是AB型血。”苏青桑面色十分平静：“你听明白了吗？我是AB型血。”
霍靳尧凝神细思，想完了苏青桑的话之后，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那你爸爸也许是AB型？”
“霍靳尧，你可能没听清楚，我说。O型血不管哪个血型结合，都生不出AB型血的孩子。O型血是隐性遗传血型。就算是O型血的人跟AB型在一起，也只有可能生出A或者B型血。”
对上霍靳尧的目光，苏青桑不介意说清楚一点：“也就是说就算我爸是AB型，那如果我是我爸和我妈的孩子。我的血型要么是A要么是B。但是绝对不可能是AB型血。”
霍靳尧这下听懂了，他看着苏青桑，神情有些复杂：“你的意思是——”
“我不是向采萍的女儿。”苏青桑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平静：“我妈生不出我来。”
霍靳尧沉默，就这么看着她。苏青桑一直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跟向采萍说。
向采萍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她不能告诉她，不想让她受到刺激。
更何况向采萍是真心把她当女儿的，如果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女儿。会怎么样的受不了？
她不敢想。两个多月的时间够让她跟向采萍培养出感情来了。她不想让向采萍伤心。
可是如果不告诉向采萍，她还能跟谁说呢？
她不是向采萍的女儿，那她是谁的女儿？会不会，她也不是苏成辉的女儿呢？
“我不是向采萍的女儿，那我是谁？我是谁的女儿？”
她是谁？她是苏成辉的女儿吗？如果不是，她为什么会在苏家长大？
如果是，她的生母到底是谁？苏成辉又是不是还跟其它女人有过关系？生下了她？所以把她抱回苏家养？是这样吗？
她想起了苏成辉一直不喜欢自己，难道是因为苏成辉早就知道了？知道她不是向采萍的女儿？
霍靳尧一直没有说话，之前觉得不对劲的那些线索，此时堆积在一起，终于串了起来了。
他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苏成辉既然对向采萍念念不忘，又怎么会对她生的孩子这么冷淡？
就算是为了保护苏青桑，不让她受到厉千雪母子的欺负，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苏成辉对苏青桑完全可以在苏家人面前冷淡一些，私下对她好一些。
可是苏成辉连在私下里都对苏青桑不怎么好。现在倒算是找到原因了。
只是听着苏青桑的话，霍靳尧却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我倒觉得真的有这个可能。你真的不是苏成辉的女儿。”
“我不是他的女儿，那他为什么要把我养在苏家？”这根本说不通。
“我上次不是说过了？他可能是为了气厉千雪。”
“那说不通，如果我不是我爸跟我妈的女儿？那我妈，就是向采萍的女儿呢？”
第405章 孩子没有了
要知道向采萍当年是真的生下过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如果她不是向采萍的女儿，那当年那个孩子呢？
霍靳尧挑眉，想到了一个可能：“你说，会不会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怎么会？”苏青桑瞪大了眼睛，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我只是猜测，根据我的调查，还有你妈说当时的经过。她好像难产，生了很久才生下那个孩子。你也是医生。有没有可能，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当年的你爸不想让你妈难受，所以隐瞒了这件事情。”
“那为什么要抱我回苏家？孩子没有了，不是更好？”
“我说了，有可能是为了气厉千雪。”
自己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夭折了，而厉千雪生的孩子还好好的。
以当时苏成辉的个性，极有可能为了出口气，就随便抱一个孩子回去气厉千雪。
“有这个可能。”苏青桑也承认，这像是苏成辉会做出来的事情。
她脸上的神情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这样说，我有可能是孤儿了？”
“这——”霍靳尧没法接这个话：“或许，你应该去问一下你爸，就是苏成辉的血型就知道了。”
“苏家有他的体检表。”就放在苏成辉的书房里：“但是我想，我应该不是他的孩子。”
这么多年的冷遇，这么多年的无视。苏青桑在这个时候，好像突然都有了解释。
如果她不是苏成辉跟向采萍的女儿，而只是一个外面抱回来的孩子，那就都合理了。
两个人都没有想过，厉千雪才是难产的那一个。生完孩子晕厥，一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尤其是苏青桑，更不会去想，厉千雪那样厉害的人，竟然也会被人这样欺骗。
沉默，苏青桑对自己的身世其实还是很好奇。她的亲生父母是谁？为什么会把她抛弃？
苏成辉到底是随便抱了一个孩子，还是说事先就准备好的？
这些疑惑，恐怕只有见到苏成辉本人才能给她个解释了。
苏青桑突然就掏出了手机，按下了苏成辉的号码。只是还没有拨出去，她又将电话挂了。
她低下头，看着掌中的手机，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丧。
就算是好打了电话，就算是她问了，那又怎么样呢？
苏成辉会跟她说真话吗？他会告诉她自己的身世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果她真的问了，苏成辉也告诉她了，那向采萍呢？
向采萍要怎么办？
霍靳尧看着苏青桑周身散发出来的那极大的沮丧气息拧睚，他并不喜欢看到这样的苏青桑。
他起身走到苏青桑身边坐下，伸手将她圈进了自己的怀里。苏青桑闭了闭眼睛，将脸靠在他的肩膀。
“霍靳尧。我不能问。”
霍靳尧的手臂收紧了几分：“你想问就问。若是问不到，我们也可以去查。毕竟苏成辉的身份摆在那里，当年他是从哪里抱了孩子回家，还是可以查得到的。”
只是有点难，毕竟二十多年过去了。想找到苏青桑的亲生父母，需要的可不是一点点时间就可以的。
“我不能问。”苏青桑摇了摇头，她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至少现在不能。”
霍靳尧何等聪明的人，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你是担心你妈？”
叫了这么长时间，一时都习惯了。
苏青桑点了点头：“我妈那么开心的跑到这边，带着钱，带着一颗愧疚的心过来一心想要认女儿。她对我那么好。”
如果向采萍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女儿，如果她知道她的女儿或许不在了，向采萍会怎么样？
更不要说她现在刚刚出了车祸，身体都还没有恢复完全。
“那就不问。”霍靳尧转过她的肩膀跟她对视：“你既然不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就继续这样下去也很好。”
苏青桑看着他，对他这样无条件的支持自己，心下一阵颤动。
“霍靳尧，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没用了？”
“怎么会？”
“你看，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私生女，可是现在，我却是一个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孤儿。更重要的是我连为自己去找寻一个答案的能力都没有。”
“老婆。”霍靳尧将她的身体轻松的一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不许这样想。”
“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你的父母是谁，你就是你。孤儿也好，私生女也罢。这都是你。你不需要妄自菲薄。”
“我不是妄自菲薄，我只是觉得自己没用。”
“那你这要说，我不是更没用？我都不能帮你把你的亲生父母找出来。”
“霍靳尧。”苏青桑看了他一眼，突然就笑了：“你可真会安慰人。”
如果这个算安慰的话。
“我只是在说实话，可不算是安慰。”霍靳尧说话的时候，凑过去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记：“这个，才是安慰。”
苏青桑脸有些红，她眨着眼睛看着霍靳尧：“我可以骂你吗？”
“恩？”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想这个事？”把她那一点伤感的气氛都弄没有了。
“老婆，你这就说错了。”霍靳尧将额头抵着她的，压低的嗓音带着几分玩味：“就是这种时候，才更需要这样的事。可以解忧。”
歪理。苏青桑忍不住就给了他一记白眼。但是却在下一秒凑过去，轻轻的，亲吻着他的唇。
“霍靳尧。”将双手圈上他的颈项，她的声音很轻：“让我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
“遵命。”
霍靳尧将她的身体轻轻一提，让她变成跨坐在自己身上，将她的腰圈紧。
极为疯狂的夜晚，累到极致的纠缠。苏青桑整晚好眠，竟是梦也没有做一个。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的脸颊泛红，睡了一个晚上，她的心情也已经调整好了。
既然现在不能跟向采萍说，那就暂时当不知道这件事不吧。
至于以后，她再找个机会问苏成辉。他说不说是他的事，但是她绝对不能就这样糊涂的过下去。
霍靳尧看到苏青桑出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那件白色毛衣。很简单大方的款式，倒是真的适合她。
第406章 青桑她不是你女儿
“好看。”
“好看吧？”苏青桑看了眼身上的毛衣：“我也觉得好看。”
这样手织的毛衣，绝对不是外面机器上织出来的毛衣可以比的。穿在身上特别温暖，也让苏青桑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妈会很高兴的。”霍靳尧很开心她想通了。
不要说什么血缘是大事，霍靳尧觉得血缘不血缘的，有时候还不如眼缘重要。
向采萍跟苏青桑就算不是真母女，可是她对苏青桑的母女之情却是发自真心的。
当苏青桑再进医院病房时，向采萍就发现她心情很好，再仔细一看，就看到苏青桑穿上了自己给她织的那件毛衣。
向采萍一下子就笑了，把女儿的好心情归结于那件毛衣：“你要是喜欢，等我出院了还给你织。”
“妈，你可别再织了。”苏青桑赶紧开口：“你要不是想着出门买毛线，也不会遇到这事了。”
“那哪能一样呢？我现在就挺好。你放心吧。我还干得动。我不光给你织，我以后还要给小外孙织呢。”
看着向采萍脸上的笑脸，苏青桑又一次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是不是向采萍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至少现阶段，就让她一直当向采萍的女儿好了。
时间往前走了一个星期。离农历新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阶段。大街上，马路上开始热闹了起来。
买年货的人也多了，逛街的人也多了。过年的气氛很浓，医院里的病人却不见减少多少。
苏青桑依然每天忙碌，科室病房两头跑。交流学习的医生都已经回来了。左弘琛也过来看过向采萍。
不光是左弘琛，整个妇产科的同仁几乎都来看过向采萍了。也让向采萍松了口气，觉得女儿在单位上人缘真好。
她还特别喜欢左弘琛，觉得这个青年才俊也蛮不错的。有一次施梦绾来的时候还开口说要给施梦绾做介绍，结果生生把施梦绾给吓跑了。
苏青桑特意跟向采萍打过招呼，关于施梦绾，跟她聊天聊什么都可以。天南海北说什么都没有关系。
就只有一点，千万不要跟她说对象的事。她没细说是什么事，不过下次向采萍就再也不问了。
总之一切都在朝很好的方向发展，向采萍之前为苏青桑腌的那些腊肉啊香肠也都能吃了。
可惜的就是现在的向采萍根本没办法吃。不过她一点也不介意，一再告诉苏青桑让陆姐烧菜给她们小夫妻两个品尝。
向采萍经过了近半个月的恢复，已经可以吃一些清淡的主食，当然，她的行动还是不方便。上厕所，平时的生活都要靠护工。
不过有苏青桑跟霍靳尧的照顾，又有施梦绾时不时的来陪着她。向采萍感觉精神头也好，人也恢复了很多。
同一时间，送苏沛真去美国的苏成辉也回来了。苏成辉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看向采萍。
极不巧的是，这一天的苏青桑在上班，并不在病房。小宁去打水，走开了一会。病房没有别人，竟然就这样让苏成辉进了门。
向采萍这时已经睡醒，吃过饭后她习惯午睡，却总是睡不久。
腰上有伤，不能随意乱动。复健还要再等十天左右，这几天她熬得有点辛苦，不过面对女儿女婿，她却是只字未提。
“小宁，麻烦你给我倒杯水。”她只听到有人进病房，并没有看来人是谁。
这个时候苏青桑去上班，施梦绾也不得空，只有小宁在。
面前多出一个杯子，里面装着水。半坐着的向采萍正要伸出手去接。却看清楚那只手不是小宁那个带着点肉的手。
抬眸，看到苏成辉的瞬间，向采萍已经变了脸色：“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苏成辉对向采萍有很深的愧疚，他端着水，脸上的表情还有些隐忍。
“谢谢。我不用你看。”向采萍看到他就一肚子火气。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你不来看我我还好得快一些，你来看我，只怕我还要短命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不客气，苏成辉面色有些不好：“采萍，你又何必这样，我们——”
“我跟你是两个人，不是我们。”向采萍分得很清：“还有，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苏成辉将杯子又往前递了一点，发现向采萍根本不接，他有些无奈的将杯子放到一旁。
“采萍，沛真已经被我送去美国了。”
“那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