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要去找一个答案。无所谓最坏的结果，也无所谓最好的结果。
对她来说，不管是哪一个结果，她其实都不愿意发生。
眼前的事情，却是由不得她去逃避。
洗漱，打电话联系她的同学，最后去了亲子鉴定中心。拿到了那两份亲子鉴定报告。
一份是她跟苏成辉的，一份是她跟厉千雪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她既不是苏成辉的女儿，也不是厉千雪的女儿。
她如果是个孤儿就好了。她可以反向采萍当成自己的亲妈。她可以当成自己不过是受了苏家跟厉家的恩惠。
霍靳尧将她手中的结果拿走，苏青桑没有阻止，看着霍靳尧将那份结果打开，然后看完。
第一份是她跟苏成辉的。将结果放在苏青桑手上：“其实这份鉴定你根本不需要做。因为你跟苏成辉长得那么像。”
苏青桑自己都知道。那天她也是急了。恨不得自己不是苏成辉的女儿才好。
霍靳尧拿出了另一份亲子鉴定报告。苏青桑的呼吸都放缓了。她很紧张的盯着霍靳尧，不想漏掉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鉴定结果最终只有一张薄薄的纸，他抬头看苏青桑，神情一片了然。
“苏青桑，你跟厉千雪是母女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苏青桑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这个时候，她一点也不意外。
她伸出手去拿那份鉴定报告。将上面写的每一个词，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霍靳尧有些紧张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现在想干嘛。
苏青桑能干嘛？苏青桑现在什么也不想干，也不能干。
她看完了，又将鉴定结果小心的收好，最后才抬起头看着霍靳尧。
“我爸那个人，真的挺渣的。是吧？”
霍靳尧没想到等了半天，她会说这样的一句话。
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好像说什么都太无力。
“老婆——”
“他真的挺混蛋的。”苏青桑捏着那两分鉴定报告，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在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你说，他怎么就这么渣呢？”
霍靳尧看着她，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你想报复他吗？”
苏成辉害了苏青桑。他让她本来可以好好的当她的千金大小姐的，结果变成了一个私生女。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害得苏青桑失去了那二十多年的母爱。还有其它。
在霍靳尧看来，苏成辉是真的过分得可以。
“不想。”
苏青桑将脸贴在霍靳尧的胸膛前，她的小脸在他胸前蹭了蹭。
“霍靳尧，我不想恨他。恨人很累。但是我也不想就这样原谅他。我想我们回荣城，好不好？”
“好。”
“我们去荣城，带上我妈一起。远离苏成辉，远离厉家人。”
什么厉氏，厉千雪，苏成辉。都跟她没有关系。
“我要切断跟他们的联系。从今以后，我就只是苏青桑。一个没有父亲，只有一个母亲的私生女。”
“不。”霍靳尧看着她，突然就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小手：“你还是我的妻子。还是我的亲亲老婆。”
说话的时候，他凑过去亲吻她的脸颊。苏青桑觉得心头有一股淡淡的暖流在不断的涌动。
那来自于她亲生父亲的伤害，此时好像也跟着变淡了很多。
“霍靳尧。谢谢你。”
“你说过这句了。”
“那，霍靳尧，我喜欢你。”
“这句你也说过了。”霍靳尧故意逗她。
“那。”苏青桑词穷了，想了半天，她终于说了一句：“霍靳尧，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这句话，她总没说过的吧？
霍靳尧又去亲她的脸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这句没听过，下次可以多说几次。”
苏青桑忍不住就想笑了。
“霍靳尧。”环住了他的腰，苏青桑的声音也跟着染上了笑意：“有你在，真好。”
霍靳尧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
苏青桑可以就这样算了，但是霍靳尧却不想就这样算了。
有些事情之前没有做，是不想让苏青桑不高兴。可是现在这个局面，他总要做点什么才行。
…
天域集团在去年有三个项目是跟厉氏有合作的。这三个项目中，有两个都是苏成辉亲自负责监督。
所以以往当苏成辉看到霍靳尧出现在他办公室时，他并不诧异。
不过今天不一样，今天的霍靳尧看起来就有些不同。他又想到了那天霍靳尧在书房里跟他的谈话被厉千雪听到了。
厉千雪一气之下订了机票飞美国去了。完全不管现在还是过年的时间。
现在去了都好几天了，厉千雪一个电话也没有给他打过。
除了每天一通电话给厉老爷子例行报平安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现在苏成辉看到霍靳尧，脸色还有些不自在。被女婿看到自己跟妻子的争执，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年还没过完呢。怎么刚一开始上班，就有事？”
苏成辉是总经理，他就算是晚来几天也没有关系。
不过是他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面对儿子有些怪异跟探究的目光，面对厉老爷子若有似无指责的眼神。
“是有点事。”霍靳尧说得一脸的云淡风轻。
“什么事？”
霍靳尧看着苏成辉，他是真的不能去想象，苏成辉如果只看表面的话，根本不像是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人。
可是谁又能知道，其中的内里呢？
“我跟青桑已经决定了，过完元宵节就去荣城。”
第423章谁告诉你的
这话一出，苏成辉先愣了：“你说什么？你们要去荣城？”
苏青桑跟霍靳尧早晚要去荣城的事情，苏成辉是知道的。
他知道霍靳尧是荣城人，也知道他们早晚会离开林市，不过没想到这么快。
“什么时候的事？你们真的都已经决定了吗？”
“是啊。我们已经决定了。”
霍靳尧说的声音很轻，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注意着苏成辉的表情。
“青桑的妈妈这些年一直在荣城。她也说自己早已经习惯了那边的气候。想要回去。”
苏成辉听到他提向采萍时愣了一下。是啊，向采萍也是荣城人。
他们这是决定一起离开？
“青桑也已经决定了。要跟着我一起走人。所以我来，也算是跟你打声招呼。”
霍靳尧说到这里时停了一下。像是有些不舍得一般：“怎么说你也是青桑的爸爸。我们要离开林市，还是要跟你说一声的。”
“毕竟这要是真走了，以后就不是那么容易就想见就见。这乘飞机也要两个多小时呢。”
苏成辉没有说话。他跟厉千雪刚吵完架。为了苏青桑的身世。
现在，苏青桑要走了，离开荣城。
以她的个性，带着向采萍在身边，只怕是不会回来了。
就算是她会回来，只怕次数也不怎么多。这样就方便了他了。他想。
因为相关的人都不在林市，就表示再不会有人提当年的事情。
苏成辉莫名的就觉得眼前这样的情况，似乎也不错。
霍靳尧看着苏成辉的眼神。他在他的眼中没有找到类似不舍的情绪，反而像是，放松。
他看得很仔细，他一直在看苏成辉。直到看到那一丝放松时。
他原来只是想出一点点气的念头，变成了想要为了苏青桑多做点什么。
“爸好像很高兴啊？”霍靳尧盯着苏成辉的脸，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青桑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她要离开了，你竟然觉得很放松，很高兴吗？”
霍靳尧的状态看起来相当的闲适。他的音调很轻，身体似乎是相当随意的往后靠在椅背上。
但是他的目光却是相当的犀利。就这么直直的盯着苏成辉的脸，像是要盯入他的内心一般。
“你胡说什么？”苏成辉清了清嗓子，极力的掩饰自己内心的不自在：“我哪有很高兴？”
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太对，苏成辉深吸口气：“我并不有不高兴，青桑是我的女儿，我当然是盼着她好。既然她已经嫁给你了。那她以后的事情就是你在负责。她要离开，我相信你也会为她安排好一切。”
“荣城比林市还大，她去了肯定还会有更好的发展。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不高兴？”
苏成辉一口气说了这么大一串。可是没有一句是在点子上的。
霍靳尧算是听出来了。他的身体往一侧倾斜，一只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
他用一种慵懒而犀利的矛盾态度，对着苏成辉。
“你确实是没有不高兴的原因。因为对你来说，苏青桑离开了是一件好事。”
苏成辉愣了一下，没有经一时间反应过来霍靳尧话里的意思。只当他是在讽刺自己。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再说一次。苏青桑是我的女儿。我当然是希望她好。”
“真的吗？”霍靳尧的眸光犀利：“你希望她好，但是你又不希望她太好。你希望她好的前提是，你不希望她过得比苏沛真还好。我说对了吗？爸？”
“霍靳尧。”苏成辉被他的话跟他的态度气到了：“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们天域集团带着我们厉氏赚了点钱，做了几个项目，你就有了来对我指手画脚的权利？”
“指手画脚不敢当。”霍靳尧摊手，脸上的笑有些无辜：“爸你这样说我，可真的是太伤我的心了。”
他拿出这个平时一惯拿来对付苏青桑的方法对付苏成辉，脸上的神情看似玩味促狭，眼中却一片清明。
“你——”苏成辉听着他今天这乱七八糟的话，只觉得越来越莫名：“你要是没事就先走吧。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爸。你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霍靳尧的话跟他的笑，在苏成辉看来，都一样让他不舒服。
“我在想。你之所以高兴，其实是因为如果苏青桑不在，就不会再有人时时出现在你面前，也不会有人因为本身的风头盖住了苏沛真，而让你不快。更重要的是——”
他看着苏成辉的脸，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
“如果苏青桑不在了。那么。她不是向采萍女儿的事情就会真的成为秘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这个消息，前一天的苏成辉，已经听过一次了。他不想再听了。
霍靳尧下一句话，却打得苏成辉一个措手不及：“她是厉千雪亲生女儿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知道了。我说得对吧？”
苏成辉腾的站了起来，他盯着霍靳尧，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你，你疯了吗？”
在他面前说这样话。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真巧啊。”霍靳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前几天我把我的推测告诉青桑的时候，她说了跟你一模一样的话。”
苏成辉没有抓住了他话里的推测两个字。他只是听到了霍靳尧说苏青桑也知道了。
“霍靳尧！”苏成辉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强忍着心头的惊诧。怎么可能让苏青桑知道？绝对不行。
对于这件事情，他清楚一旦承认是什么后果，所以他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谁告诉你，苏青桑是厉千雪的女儿？谁？”
“爸爸。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是，或者不是。你心里很清楚。”
“霍靳尧，我不清楚。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总之现在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听你的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好他今天还就要胡说八道到底了。
“你刚才问我，是谁告诉我的。那么，我现在就来告诉你是谁告诉我的？”
霍靳尧说话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两张薄薄的亲子鉴定结果。
第424章 你换两个孩子的时候心虚吗
苏成辉看着他拿出了那两张纸，他第一眼没办法看清楚他拿的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那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爸，你可能不知道。”霍靳尧将那两张纸打开，摊平在苏成辉面前：“这是青桑自己拿了你们的头发，去做的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苏成辉瞪大了眼睛：“你，你们——”
“其实，根本不需要做。对吧？”
霍靳尧淡淡的挑眉，将那两张纸，往苏成辉面前一推：“因为你很清楚。青桑是谁的孩子。”
苏成辉根本没有去看那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他的身体极为僵硬的坐在办公桌后面，整张脸都泛着一层青色。
“怎么？你不看看吗？”霍靳尧的身体微微和前倾。
他身上气势全开，没有半点收敛。若是一般的人面对他这样的目光，只怕已经自己先扛不住说出答案了。
可是苏成辉是什么人？短暂的惊慌之后是一片冷静，他看也不看那两份报告。
“霍靳尧，你想怎么样？”
“你真的不看一下吗？”霍靳尧摸了摸自己的下颌。犀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苏成辉的脸。
“霍靳尧。”苏成辉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我不想怎么样。”霍靳尧站了起来，他的双手撑在桌子上，深邃的眸光丝毫不放过苏成辉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我就想问问你，你换两个孩子的时候，你心虚吗？”
苏成辉既然已经平静下来了，就不会再受霍靳尧的影响：“你现在是在质问我？”
“你要这样想也可以。”霍靳尧神情不变，他就在质问他，又如何：“我是真的好奇。这二十多年，你看着厉千雪把一个不是自己的女儿宠上天，却天天无视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你是不是特别得意？”
苏成辉的脸色有些许的变了，但也只有一下，他忍着没有开口。目光极为淡然：“霍靳尧，这是我跟她的事，与你无关。”
“是。这是你跟厉千雪的事。但是这跟青桑有关。”
霍靳尧的目光难得的透着狼戾：“你让她背负着私生女的名声那么多年，你让她错失母爱那么多年，你甚至连自己都不肯给青桑多哪怕一点点的关心跟爱。苏成辉，你觉得你配当这个父亲吗？”
苏成辉的脸色又是一变，他看着霍靳尧，突然就重重的点了点头，上扬的唇角带着几分嘲讽。
“你现在，是来为她出气吗？”
“不敢。”霍靳尧的声音比他更讽刺：“你怎么说也是我的老丈人。我可不敢对你怎么样？”
“那你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霍靳尧站直了身体。高大的身体就算是隔着一张办公桌也可以给苏成辉足够的压迫感。
“没什么意思。”霍靳尧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内心涌现出巨大的愤怒。那样的怒气，让他甚至有冲动揍苏成辉一顿。
但是他忍住了。他就这么看着苏成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