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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觉自己有点朝我老妈的方向发展的趋势,立刻自我鄙视起来,但他好像一点都不烦,兴致盎然地听我唠叨。

“对不起!”一句柔软的日语打断我苦口婆心的劝诫,我好奇地回头,只见一个年轻文雅的日本少妇对我们深深鞠躬,用日语说,“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我代表我的丈夫、家人再次谢谢你。”

说完,她从背后拉出来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儿,推推他。小男孩儿很有礼貌地鞠躬:“谢谢你救了我……对不起,害你受伤了。”然后,他特意用别扭的中文说了两个字,“谢谢!”

叶正宸用没受伤的手摸摸他的头,说:“不用谢我。以后过马路千万要小心,要看好红绿灯,还要牢牢牵住妈妈的手,记住没有?”

男孩点点头。

我愣了好久,终于从叶正宸和这对日本母子的对话中醒悟过来——原来他的伤不是因为被黑社会追杀,而是为了救一个闯红灯的小孩子。

母子两个千恩万谢之后,去给叶正宸交医疗费。

我咬牙切齿地看向强憋着笑意的叶正宸,怒吼:“你耍我!”

“你非要把我想成低级趣味的色狼,我也没有办法。”

“你!”很多种情绪汇聚到一起,有气,有急,有心疼,也有担忧,复杂的情绪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下意识想要伸手打他,手抬起来,对着他一身的鲜血淋漓哪里落得下去。

这时,医生过来给他处理伤口,拿着酒精帮他擦拭、消毒。看见医生用酒精棉为他鲜血淋漓的手臂杀菌消炎,看见他强忍着痛苦,眉峰紧紧纠结在一起的样子,听见他极力压抑疼痛的沉沉呼吸,我真觉那每一下的疼痛都在我心上。

叶正宸看着我的眼睛,问我:“眼睛怎么红了?该不是心疼我了吧?”

“谁心疼你?谁心疼你!我会心疼你?哈哈,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干笑两声,站起来,扭头往门外走。

“丫头,你去哪?”他问。

“买点猪蹄和排骨,回家给你煲汤。”

“记得多煲点。”

“知道了。”

走出急诊室的门,背靠着墙壁闭上眼睛,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怎么都擦不完。我是真的心疼他,心疼得要窒息了。

我将屈着的无名指咬在嘴里。每次觉得痛苦时,我就会不自觉地做这个动作,可为了一个男人还是第一次。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心疼他,可就是心疼,疼得受不了。

一只手拂过我脸上的眼泪,很轻,很柔,也很暖。

“傻丫头……”叶正宸把我的无名指从唇齿间拉出来,看着上面深深的齿痕和泪痕,徐徐地叹息,不轻不重,“哭什么,我又没死。”

我哭着把脸埋在他的肩上,极力压抑着抽泣。他的身上染着浓烈的酒精味和血腥味,还有一点点,独属于他的味道。

我在他怀里仰起头,满脸严肃地对他说:“叶正宸,你不许再受伤。你再敢受伤,我和你没完。”

“好,我答应你。丫头,别哭了,你哭得很难看。”

“你笑的时候特别漂亮。”

我气得笑出来,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色狼!”

他垂眸看着我,在他眼底,我仿佛看见了一抹幽深。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心脏仿佛被丝丝缕缕的轻纱缠绕……

手机铃声扰乱了这份奇妙的感觉,叶正宸快速放开我,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和挣扎。

我手忙脚乱地接通电话,听见冯嫂用溢满兴奋的声音说:“小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噢?什么好消息?”

“我们国家派了一批特优秀的救援武警来日本培训,就住在阪大西门的jica酒店。”

武警?特优秀的?

换作以前我一定笑得流口水,兴奋地问问冯嫂里面有没有帅哥,此刻我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叶正宸的手臂——他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完,污血中粘着少许尘土。

我认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至少应该压制一下心中的兴奋之情。

见我无话,冯嫂接着说:“我知道你最喜欢兵哥哥,特意帮你考察了一番,有个叫吴洋的帅哥,二十八岁,身高超过一米八,现在还没女朋友呢。我和老冯正要带他们去学校的食堂,你有没有兴趣来围观?”

“冯嫂,你真是对我太好了!”我有些压抑不住了,笑意在嘴角蔓延开了,“我……”

“要不你过来一起吃饭吧,大家认识认识。”冯嫂热情地提议。

我还没回答,叶正宸一脸阴沉地瞪着我说:“别告诉我,你想把我丢在医院,跑去食堂跟帅哥吃午饭。”

我也没说要去啊,我回瞪他一眼,“哀怨”地对着手机说:“冯嫂,我现在有事,过不去。”

“哦,真不巧……这样吧,我晚上约他们来我家玩,你有空时可以来我家串串门……”

“好。”挂断电话,我没来得及开口,叶正宸转身进去继续包扎伤口,整个下午不说话也不理我。

我以前真没发现,叶正宸不笑的时候挺冷酷的,一张冰山脸让周围的气温好像都降了许多,气压仿佛也低了许多,让人呼吸困难。我又煲汤,又抚慰,又讲笑话,煞费了一番苦心,某人的脸色刚略有好转,我又接到冯嫂的电话,说那几个武警已经到她家了,最帅的吴洋也来了,让我过去认识认识。

想到兵哥哥,我雀跃不已,快速盛了一碗汤端给叶正宸:“师兄,你慢慢喝,我去冯嫂家坐坐。”

叶正宸冷哼一声:“见色忘义!”

“我哪有,这不是给你煲好汤了?”遇上这样难伺候的人,我是满腹委屈无处倾诉。

“晚点去他们又不会跑了,坐下来吃完饭再去。”

“可是……”

他将手臂举到我面前,质问我:“你是个医生,能不能考虑一下病人的感受?”

“未来的医生。”我嘟囔了一句。

虽是未来的医生,但我好歹学了五年医,深知生病的人大都因为身体不适,情绪反常,作为未来的医生兼病人朋友,我深表理解和同情。于是,我乖乖地坐下,狼吞虎咽地吃饭,叶正宸偏偏细嚼慢咽,吃得那叫一个斯文。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他吃完饭。我快速收拾好餐具,迫不及待要出门,某病人又开始折腾,非说床单被罩脏了,举着条伤残的手臂去换床单。一看他笨拙的动作,我的心疼得七零八落,脑子一热,什么都没想就爬上他的床,干净利落地为他换上一套干净的床上用品。

等我做好一切,从床上爬下来,叶正宸正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我。

“怎么了?”我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开花了?”

脸色阴沉了一个下午的某人忽然笑了,拍拍我的头:“丫头,快点去吧,再不去你的兵哥哥就走了。”

他总算良心发现了。

“我很快就回来,你等我,我一会儿回来帮你换衣服。”

“好,我等你。”

冯哥冯嫂住在五楼,为了加快速度,我选择了乘电梯。电梯缓缓上升,我的心跟着提了起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军人,还是以“相亲”的形式,我紧张得手心微颤。

电梯门打开,我看都没看,低着头往外走,一不留神撞到一副强健的胸膛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惊慌地抬头,正看见一张陌生的脸,五官端正,眼神清明,丰神俊朗。

“小冰?”冯嫂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亲热地拉住我的手,“来,我给你介绍,他们是国家派来受训的武警,前几天刚来日本的。”

我偷偷看了一眼被我撞到的兵哥哥,他没穿制服,一身休闲便装显得他身材健硕,虽然不像叶正宸的身材那么有线条的美感,不过穿上制服肯定特有型,长相也不错,虽然不像叶正宸的五官那么完美……

唉!我这是犯了什么病,怎么总拿兵哥哥和叶正宸那个色狼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我看兵哥哥的时候,兵哥哥也在看我,对上我的目光后,他急忙收回恍惚的视线,十分礼貌地伸手:“你好,我叫吴洋。”

原来,他就是吴洋。冯嫂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我叫薄冰。”我红着脸把手伸到他的手心里,轻轻一握便放开了。

吴洋看来恭谨又内敛,不太善于言辞,只与我简单寒暄几句后,便进了电梯,离开。冯嫂问我:“小冰,这个吴洋怎么样?”

“挺好的。”不知是不是他们没穿军装的缘故,看他们的言谈举止,并非我预想的那么庄严肃穆,甚至还不如叶正宸有那种英挺傲然的味道。

“我刚刚帮你打听了,他是武警学校毕业的,在消防救援支队做了三年,好像回去就能升职了。我跟他聊了会儿,人不错,挺踏实的。”

听上去确实不错,是我一直最想要的那种类型,只是我对他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触电般的感受,没有心跳,没有激动。

我还没说话,冯哥埋怨冯嫂说:“你刚刚认识吴洋,还没了解,就介绍给小冰,你也不怕误了她的终身幸福。”

“我只是介绍他们认识,做个朋友,又没说让他们谈恋爱。”

“你懂什么……感情的事要看缘分,你别乱扯红线。小冰,你别介意,你冯嫂总是这么热心。”

我笑着对冯哥说:“冯嫂给我介绍这么帅的兵哥哥,我怎么会介意呢?”

冯嫂也说:“两个人有没有缘分,要相处了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啰唆呢,后来不还是选了你?”

“好了,你别添乱了,快点回家吧。”冯哥有些不耐烦,扯着冯嫂离开,连叶正宸受伤的事我都没机会说。

我不禁有些纳闷,冯哥平时对我挺关心照顾的,为什么今天有点反常呢?他好像不太希望我和吴洋在一起。

怀着满腹的不解,我从五楼的楼梯下来,刚转过楼梯口,便看见叶正宸站在走廊的围栏前,凝神看着楼下。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正看见几个兵哥哥离去的背影,吴洋走在最中间,身姿格外挺拔,穿上制服一定更英挺伟岸。

“相亲相得怎么样?”可能因为天冷,叶正宸的声音也冷冰冰的。

“谁相亲了,我只是认识认识他们。”

“那个高个子的看上去不错。”叶正宸指指前方。

“他叫吴洋。冯嫂说他是武警大学毕业的,在消防救援支队做了三年,人不错,很踏实……”

叶正宸捏捏我的脸:“还说不是相亲,了解得这么清楚。”

我捂着被他捏过的脸,恨恨地道:“就算我是去相亲了,不行吗?人家二十三岁了嘛,想找个好男人嫁又没有错。难道像你一样,天天寻欢作乐。”

“是啊,确实不该像我一样。”叶正宸拍拍我的脑袋,“你应该快点找个好男人嫁了。你已经二十三岁了,再不嫁就嫁不出去了。”

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接收到我愤怒的目光,他急忙改口说:“我说错了,你这么年轻、漂亮、可爱的女孩,排队等着娶你的男人多了,不必着急。”

“这还差不多。”

叶正宸又看看吴洋远去的背影,问我:“你喜欢他吗?”

我也不知道。谈不上喜欢,也不是不喜欢。我不知道感情的事是否真的讲缘分,我只知道刚刚和吴洋撞了个满怀,却没有撞出任何火花,但我并不讨厌他,毕竟他是个兵哥哥嘛,我从来不讨厌兵哥哥。

“师兄,你觉得他怎么样?”我向叶正宸征求意见。

“你喜欢就好。”他说完,转身回了房间,关上门。

他居然把我关在门外,这个死没良心的,亏我惦记着他的伤,急着回来帮他换衣服。

有一种人男人,你认识他之前,觉得身边很多的男人都还不错,遇见他之后,身边所有的男人都是错的。

第7章落花意

“男人对年轻漂亮的女人都有好感。”

虽然某人非常没有良心,对我未来的幸福生活漠不关心,我却时时惦记着他的伤痛,上课心不在焉,做实验魂不守舍,总想着他的伤口会不会疼,他活动是否方便,换衣服怎么办。教授刚说下课,我第一个冲出教室,去超市买了排骨和水果,直奔他的家。

按了两声门铃,听见里面说“门没锁”,我马上推开门。

叶正宸正在洗头发,右手缠着厚重的绷带,无助地在空中挥舞,左手笨拙地往头上撩着水,水滴顺着他古铜色的脊背流下来,淌过他光滑的肌理。他背上的肌肉竟如此强健,貌似不是文质彬彬的医生该有的。

偷偷欣赏了一会儿某人的好身材,看得快要流口水时,我才放下手中的水果,顺手拿了条毛巾帮他擦擦背上的水:“我帮你吧。”

“这么早回来?不去研究室,你不怕藤井教授剥了你的皮?”他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颊上的水。

“反正已经剥过两层了,不怕再剥一层。”

他对我眨眨眼,问:“你就那么不舍得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里?”

“别那么多废话!”我冷冷地白他一眼,搬来把椅子让他坐下,“来,坐下!”

他乖乖坐下,我学着美发店干洗的方法,把他头发上的水擦干些,倒了点洗发水在他的头发上,慢慢地揉。他的发质很好,很柔软,磨蹭着手心,让我联想起柔软丝滑的巧克力。揉着揉着,我的眼光情不自禁地移到他裸露的上半身。

说实话,挺有看头的,不是清瘦骨感,也不是夸张的大块肌肉,紧实的肌肤给人一种强势的力量感。

“喂!”某人不满地抹了抹眼睛上的泡沫,“你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呃……”我这才发现自己把泡沫弄到他的眼睛里了,慌忙拿毛巾给他擦。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因为他身材太好,把我迷的魂不守舍,我只能窘迫地转移话题:“我今天在食堂遇到冯哥和吴洋他们了,一起吃的午饭。”

“哦,难怪……”他闭上眼睛,对此不置一词。

或许我和吴洋真的有缘,昨天刚认识,今天又在食堂遇到,吴洋本来就高,又穿着作训服,在一群身材瘦小的日本人中间特别醒目。吴洋看见我,特意过来跟我打了个招呼,说他感冒了,问我日本什么感冒药比较有效果。

“我寝室里有感冒药。”我想说让他来取,或者我给他送去,又觉得我们还不太熟,于是说,“等冯哥有空,我让他给你送去。”

“谢谢!”

我笑着说:“为人民服务。”

吴洋也笑了。他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挺可爱的,不像叶正宸,他的笑总让人琢磨不透,而他这个人更让人琢磨不透……

低头细看叶正宸飞扬的眉毛,我想起一个早就想问,却一直没机会问的问题:“师兄,你在国内读的哪所大学?”

“北大医学院。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有时候觉得你身上也有种军人的气场,还以为你是军医大学毕业的。”

“军人?”叶正宸睁开眼睛看着我,除了面对病人,我很少见到他如此专注的神情,“什么气场?”

“我也说不清,只是一种感觉。比如,你的生活习惯像受过军事化管理一样,站姿总是很直,还有,你很爱护国旗……”我记得有一次,公寓门前有面小小的中国国旗掉在地上,无人去理,叶正宸经过时,弯腰将它捡了起来,擦净灰尘,插在旁边的栏杆上,那动作特别有军人的范儿。

“你小学思想品德课上过没?老师没教过你:国旗是我们民族的尊严?”

似乎讲过,但一般人肯定没他这么细致。

“对了,你的身手怎么那么好?”我指指阳台两米多高的围栏,“那次,你三秒钟就翻过去了。”

“那道围栏不高,爬了五分钟还没爬上去的人不多。”他笑得很讨厌,一定又在回味我当初怎么也爬不上去的糗样儿。

我想了想,又问:“那你爸爸是做什么的?是军人吗?”

他抬头,目光与我的交汇,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我爸爸是个生意人,他希望我做个好医生,所以把我送到日本来读书。”

看来是我想多了。自从认识他我一直有种感觉,他好像是个军人,要不就是出身在军人家庭,才会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军人那种气质和习惯。

“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他好奇地望着我,“你该不会……喜欢军人?”

“是仰慕!”我更正,“坚毅,自律,刚强,正直,冰冷的外表下隐藏着火一样的热情……”

我在心里偷偷补充一句:军绿色的制服下隐藏着挺拔的身躯,致命的诱惑啊!

我对制服的爱啊,又泛滥了。我蓦然冒出来倒追吴洋的想法。

“军人没你想的那么好,我还是觉得医生好一点……”叶正宸大言不惭地说。

我毫不客气地鄙视他:“嘁,至少军人纪律严明,不会随便勾搭女人。”

他听出我在讽刺他,冷哼一声:“你看见的是他们穿军装的样子,脱了军装,一样是个男人,一样有最基本的生理需求。”

“有需求没关系,关键要能自我控制。连自己的生理需求都控制不住,那和动物有什么分别?”

“有时候,人还不如动物……”他的眼光失去了焦距,思绪也似飘向了远方,“虎毒不食子,狼行成双……有些人,为了权力和欲望,连至亲都不在乎……”

“你在说谁?”

“很多人。”

他说“很多人”三个字的时候,眉头深深地皱着。我帮他抚平眉峰,继续给他洗头,一下一下耐心地揉着,顺便按压他的百会穴、太阳穴、风池穴,以舒缓他的情绪。洗完之后,我帮他擦干头发,再用手指帮他理顺。整个过程,他一直看着我,聚精会神地看着。

“好了,我回去给你煲排骨汤,一会儿给你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