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低着头将VIP卡塞进了自己的钱包里,并没有意识到程写意的异样,喋喋不休的开口,说:“你刚刚告诉我咖啡厅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耳熟,因为三年没在北京,一时半会儿有些想不起来了,刚刚突然间看了菜单上这个图像,我才想起来这家餐厅,是唐时的一个朋友的妻子开的,这张VIP卡是唐时朋友送给他的,他不吃甜点,就给了我。”

“是吗?”程写意勉强的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在顾倾城将那张VIP卡塞进包里的时候,她的视线才依依不舍的从VIP卡里挪开。

有些待遇,是只能给一个人的,而那个她爱的男子,便把那个待遇,给了坐在她面前的这个漂亮灵动的女子。

刚刚顾倾城对着服务员,坦然大方报出“唐时”这两个字的时候,是多么的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就仿佛是唐时的妻子一样,理所应当的享受着这样的待遇。

而她呢?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私底下,不管是对着唐时,还是对着旁人,她口中能喊的,永远都是“唐总”。

唐时,唐总,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没有人知道,深夜里,她多少次在梦里,梦见那个风姿绰约,风华绝代的男子,她想微笑,可是却只有悲伤的表情,她想喊唐时,喊出来的却只有一个“唐”字。

她多想,多想有朝一日,也可以拿着一张那个男子给的特权卡,享受着旁人享受不到的美好待遇。

顾倾城将钱包塞进了自己的包里,抬起头看见程写意望着自己发呆,她蹙了一下眉:“写意,怎么了?”

程写意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顾倾城险些露出了心事,她连忙摇了摇头,笑着说:“昨晚上睡得有些晚,今天精神不大好。”

顿了顿,程写意立刻转移了话题,将一旁的一个大纸袋拎起来,递给了顾倾城:“倾城,这是我刚刚逛街的时候,买的衣服,和我身上的这一套一模一样,还有一副墨镜,我试穿的时候,觉得特别漂亮,当时我就想着很适合你,于是也给你买了一套。”

顾倾城望了一眼袋子里的衣服,她认识这个牌子,价格不菲。

程写意的工资,她是知道的,这一套衣服下来,花了她将近一半的工资。

虽然顾家的声音这些年大不如从前,但是她相比较起来程写意,却还是显得富裕许多。

顿时,顾倾城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写意,你给自己买衣服就好了,怎么还给我买?”

顾倾城虽不是什么从不收礼物的人,相反她经常会主动对着因为工作经常出差的四月主动要礼物,那是因为她知道,她要的那些礼物,对于四月来说,并不会任何的影响,但是程写意给的礼物,对于程写意来说,却是真的有些过于贵重,若是真的让她收了,她倒是有几分心里难安,可是都买了,自己若是不要,也显得太过于尴尬,顾倾城心底斟酌了一下措词,然后开口,说:“写意,这衣服价格不便宜,我这么收下,心底也不会踏实的,不如这样吧,我把这衣服的钱给你,这眼镜我就当是你送我的,好吗?”

这衣服对于程写意来说,的确是下了大血本,但是她之所以肯下这样的大血本,为的并不是顾倾城,而是自己,只是她的脸上,却没有将心思透露出半分,相反,她在听到顾倾城那句话的时候,温温柔柔的摇了摇头,说:“倾城,我这礼物比起来四月送你的,并不起眼。”

“可是,你跟四月…”顾倾城只是脱口而出了这几个字,便闭上了嘴,她望着程写意的眼神,浮现了一抹歉意。

程写意垂了一下眼睑,遮掩住了自己眼底的冷意,在顾倾城的心底,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得起过自己,就连曾经在大学里,她因为交不起学费,被学校三番五次的催促,她在同学的面前抬不起头来,顾倾城之所以肯帮助她,不过也是为了拿着她来彰显出自己多么善良,赢得大家对她乐于助人的好评而已,那个时候,在她的眼底,她肯定也是瞧不起她的。

这些年,她一直努力让自己活得高贵,活得小资,目的就是为了摆脱曾经贫瘠带给自己的难堪和尴尬。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自己依旧是用这样一副施舍的态度。

程写意的手,狠狠地攥了起来,可是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落寞:“倾城,在你心底,我跟四月是没有可比性的,对吗?”

“写意,我不是这个意思…”

“倾城,我知道,你是怕我花了这么多钱,导致我自己生活的窘迫,我明白你的好心,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的一片心意。”

程写意都把话说到这样的地步,顾倾城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更何况,她也怕自己再拒绝,伤了程写意的自尊心,顾倾城犹豫了一下,动了动唇,浅浅的笑了笑:“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

程写意这才像是真的很高兴一样,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顾倾城望着程写意发自内心的笑容,才放下心来:“写意,谢谢你。”

“倾城,不用这么客气。”程写意话音刚落,服务员便将顾倾城和程写意点的下午茶端了上来。

程写意等着服务员离去之后,侧头望着窗外看了一眼,不出她的所料,那个黄毛男子和他的朋友,坐在对面不远处喝冷饮,视线一直都在留意着她。

两个人已经跟踪了她很长一段时间,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顾倾城喝了一口热饮,看到程写意正在盯着窗外看,便出声问了一句:“写意,你在看什么?”

说完,顾倾城便透过窗子,往外看去,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程写意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低下头,吃了一口蛋糕,才冲着顾倾城摇了摇头,说:“没看什么。”

顿了下,程写意跳了一个话题:“对了,倾城,昨天下午,我怎么没在公司里看到你?”

“昨天么?”顾倾城想了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坦白说:“昨天中午,唐时让我陪他去参加了一个饭局,下午他跟几个朋友打牌。”

又是唐时…程写意的眼底黯淡了一些,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语调有些含糊的“哦”了一声。

顾倾城只当程写意是喝着咖啡,不方便说话,并没有多想的继续说:“等到打牌结束之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恰好接到了张总的电话,就没回公司,直接去参加了下一个饭局。”

说完这些,顾倾城嘟了嘟嘴,拿着叉子,戳了一块蛋糕,放入嘴中,有点懊恼的说:“一天下来,两个饭局,真是累死了。”

在顾倾城看来累人的事情,对于程写意来说,却是她求之不得的。

她那样的吐槽,落在了程写意的眼底,更像是炫耀。

这就是她和顾倾城的区别。

她从来就知道,顾倾城这个女人,比冯依依更危险难搞许多,一旦她和唐时之间的矛盾解除,那么她在唐时的面前,就是无人可撼动的。

程写意默默地吞了一口咖啡,压下心底的羡慕和嫉妒,这话题明明是她率先挑起来的,可是反而却弄得自己心情压抑。

程写意浅笑了一下,半开玩笑的说:“多少人巴不得陪着唐总去参加饭局,你却在这里一脸嫌弃,若是被人看到了,可不知道要遭多少人嫉妒了?”

程写意说完,不等顾倾城回答,便径自的转移了话题:“刚刚想起来,我拿的那件外套,是S号的,他们家的尺码有些偏小,等下去洗手间里,你穿一下看看,如果不合适的话,恰好我们可以去楼下换。”

顾倾城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爽快的说了一句:“好啊。”

程写意弯着唇角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睛却冲着窗外坐着的黄毛男子看了看,然后垂了眼帘,表情微微变得有些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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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倾城和程写意点的东西并不多,但是两个人却并没有吃多少东西,顾倾城招来了服务员,结账,便和程写意一同离开了咖啡厅,去了同一楼层的洗手间。

在进洗手间之前,程写意留意了一下那两个一直跟踪自己的男子,一个盯着她和顾倾城走去的方向,一个正在结账。

程写意和顾倾城踏进了洗手间,便装出一脸期待的样子,示意顾倾城将自己买给她的衣服穿上。

顾倾城长得比程写意出色许多,个子也稍微高挑一些,尽管她不似程写意穿了一双高跟鞋,但是,这件枚红色的外衣穿在顾倾城的身上,却比程写意要漂亮扎眼许多。

程写意瞬间觉得穿着同样衣服的自己,就是一个陪衬,她其实是有些笑不出来的,可是却还是拼命地让自己挤出了一个微笑,说:“倾城,这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漂亮,我都不好意思再穿了。”

顾倾城腼腆的笑了笑:“哪里,你也一样好看。”

程写意有自知之明,只当顾倾城这是客套话,她拿出墨镜,亲自给顾倾城带了上去。

那墨镜很大,遮掩住了半张脸,猛地一看,很难以让人分辨谁是谁。

程写意是在为自己选的这身装扮满意的笑,可是她那样的笑,落入了顾倾城的眼底,倒像是真心实意的夸赞笑:“倾城,你这样真的很漂亮。”

说完,程写意便不由分说的直接将顾倾城衣服和墨镜上的标签扯了下来:“倾城,你直接穿着这一身衣服吧,比你之前的那一身漂亮许多,而且我们等下要一起逛街,穿一样的也抢眼。”

“好啊。”顾倾城点了点头,对着镜子欣赏了几分,然后将自己的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

程写意将顾倾城原本的外套叠好,放在了袋子里,默默地望了一眼顾倾城,想了想,说:“倾城,我突然间很想上厕所,你去外面等我一下。”

“恩。”顾倾城信以为真的点了点头。

程写意拎着自己的那个购物袋,走进了一个隔间。

顾倾城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便拎着剩下的装着自己衣服的那个购物袋,走出了洗手间。

她前脚刚刚离开,程写意进去的那个隔间的门,就被打开,程写意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新的。

既不是她来之前穿的那一身衣服,也不是跟顾倾城一模一样的那一套,而是她买的另外一套。

程写意将其他的衣服,胡乱的装入购物袋里,走到了洗手间的门口,她往外探了一下头,却未曾外面的走廊里,发觉顾倾城的身影。

约莫过了半分钟,程写意才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她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直到重新回到了商场里,都没有看到顾倾城的身影,她这才确定,自己的打算,已经如愿以偿了。

那两个原本要抓她的人,肯定把和自己穿了同样衣服,戴了同样墨镜的顾倾城,当成了自己,抓走了。

她在知道自己被人盯上的那一刻,她就想到了顾倾城。

她不知道冯依依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方法针对自己,但是,这无疑是给了她一个天打的好办法。

一个既可以让自己借助着冯依依的手,毁掉了顾倾城,然后还可以在顾倾城被毁掉之后,惊扰了唐时,然后,在借助着唐时的手,除掉冯依依。

这可真是一举两得!

程写意想到这里,眼底露出一抹冷笑。

顾倾城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人生之中的某一天,会出现这样戏剧性的一幕,她被绑架了。

她一直以为,现实中的人生不是狗血淋漓的电视剧,也不是异想天开的小说,可是有的时候,偏偏人生却比小说和电视剧来得更狗血更戏剧性。

她穿着程写意送给自己的大衣,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面上还挂着喜滋滋的笑。

从洗手间出来的楼道里很安静,只有她低跟的鞋子,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倾城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对着前置摄像头摆着各种镜头,想要自拍一张照片,上传到微信朋友圈。

她一连气拍了五张照片,因为洗手间的楼道没有窗户,开的灯光显得有些昏黄,拍出来的照片,皮肤并不是那么的健康水灵,所以顾倾城停了下来,给自己的照片准备美图一下的时候,突然间她听见身后的安全通道楼梯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她只是回头望了一眼,连身后的人都没有看清,便将美图完的照片,上传到了朋友圈,还配上了文字:“和写意逛街,她送我的衣服…”

顾倾城这几个字还没打完,便感觉到自己身后似乎站了人,她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转头,突然间一个湿漉漉的帕子就覆盖在了自己的鼻子和嘴上,带着一股奇异的药香,让她还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整个人全身的力气,就仿佛是被抽干了一样,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顾倾城下意识的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放入了自己的口袋里,随后,她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直接拖进了安全通道的楼梯里。

“怎么样?成功了?”

“快走。”

顾倾城只是听见了两个男子简单的一句对话,她的头上就被蒙盖了一块黑布,遮掩了所有的视线,紧接着自己被人抱起,然后她便感觉到有些颠簸,像是在下楼梯,再然后,她就彻底的陷入了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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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倾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还是被蒙着黑布,只是现在的她,坐在车里,道路并不平稳,耳边还能听到类似于施工一样的声音。

若是说刚刚的顾倾城被人拖走的时候,大脑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么现在,她却是知道,自己这是被绑架了。

没有一个人面对绑架,可以保持着镇定的心情,更何况,她现在连绑架自己的人长什么模样,都没有看清楚,所以顾倾城的心情,更是忐忑不安。

她并不敢表现出自己已经醒了过来,所一直都是装成还在昏睡的模样,她竖着耳朵,等了大半天,却没有听到车内有人讲话,只是偶尔传来打火机的声音,隔着黑布,她可以闻见二手烟的味道。

车子就这么颠簸不稳的开了约莫半个小时,终于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顾倾城被人从车上并不温柔的拽了下来,她脑袋上被盖着的黑布,并没有解开,就那么看不到任何东西的被人连托带拽的往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去。

走了约莫二百多步的样子,顾倾城听见有铁门被推开的声音,她被人跌跌撞撞的拉扯着往里走了一段距离,随后就被捆住双腿和双脚,一把推倒在地上。

地上铺了柔软的东西,顾倾城摔得并不疼,眼睛依旧被黑布蒙着,在一片黑暗之中,她听见那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道铁门被关上的哐啷声,整个世界便安静了下来,过了约莫一分钟,顾倾城听见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事情我已经办妥,接下来要做什么?”

顾倾城并没有听到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她猜测,那个男子应该是在给人打电话,不出所料,过了不几十秒钟,那男的声音再次传来:“成,那等着酬金到账,我就会按照你说的去办。”

应该是挂断了电话,顾倾城听见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有些痞痞的问:“她怎么说?”

“说是这个女人归我们了,让我们多找几个人把她…”刚刚打电话的那个人话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但是顾倾城却明白这话的后面,究竟暗示着什么样的意思。

到底是谁,用这样恶心残忍的方法陷害她?

她一个女人,对付一个男人都吃力,更何况现在还被人捆绑着,有两个男人守着…

顾倾城心思微微转了转,终于开口,说了被绑架以来的第一句话,只是她开口的声音,略微有些发颤:“是谁派你们做这些的?”

先是一阵沉默,就在顾倾城以为那两个男子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突然间其中的一个男子,开口说:“你得罪了谁,就是谁派我们来的。”

“那他肯定给了你们不少钱吧。”顾倾城强迫自己平稳了一下心情,她略带着几分商量的继续说:“他给你们多少钱,我也可以给你,你们放我回去,我当做今天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顾倾城并不觉得自己讲的话有多好笑,可是那两个男子听到这话,却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噗嗤”的笑了出来,隔了一会儿,刚刚回她话的那个男子,继续说:“姑娘,你还真逗,干我们这一行的,听的最多的就是你这种话,嘴里说着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转身我们哥两就被条子抓进局里了。”

“我保证我说到做到。”

顾倾城的语气,说的很诚恳,只可惜那两个男子哈哈的笑了笑,便没有在理她。

周围很安静,顾倾城不清楚抓自己来的那两个男人在做些什么,但是,她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恐慌,越来越浓重。

她如果今天毁在了这里,她哪里还有资格嫁给唐时?

她身上还肩负着带顾家走向飞黄腾达的重任,她终于让唐时不是那么多讨厌她,顾家的生意刚刚好转,一切美好都才刚刚开始,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的让她努力换来的所有,都功亏一篑。

其实,很年少的时候,她也遇到过类似这样的危险。

其实,很年少的时候,她也遇到过类似这样的危险。

其实那一次的危险,比起此时此刻的危险来讲,有点小巫见大巫,并不算是什么真真正正的危险,可是对于当时初入高一的她来说,真的算是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

冲刺中考的那一学期,顾倾城第一次来的月事,那是初夏的一个午后,顾倾城穿了一件特别漂亮的浅蓝色连衣裙,白色的荷叶边,长长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脑后,和剪着寸头穿着男士西装的四月,肩并肩的走在校园里,格外引人注目,只是那一天,看她的人格外的多。

从升入初一,早恋这个词语开始流行的那一刹,顾倾城就频繁的在自己抽屉里,发现各种粉色天蓝色信封装着的情书和小礼物,所以她对这些注视,早已经习以为常,并不在意。

进了教室,不少人喊了她的名字,然后欲言又止。

当时的她,真的是一头雾水,却又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就带着各种疑惑的位子上上课。

那个时候的四月,正沉浸在一个名叫“大话西游”的网络游戏之中,经常深更半夜和林景辰,苏年华那几个人不睡觉,熬夜练级,以至于到了学校,将各种书籍摞得高高的,然后趴在桌子上,一觉睡到放学。

所以课间,往往都是顾倾城一个人去洗手间。

当时的学校,还不似现在这样,每一层楼都带一个洗手间,当时她们读的那个时候,在大操场上建立一个两层高的洗手间,一道课间,总是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的从教学楼里往操场里堆。

偏偏今天,顾倾城选的还是大课间去的厕所,操场上的人多的堪比周一所有学生齐聚操场升国旗。

只要是顾倾城所经之地,总是有人盯着她的裙摆看,然后就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顾倾城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出了什么样的状况,一头雾水的看着周围大家要笑不笑的神情,走入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人有些多,顾倾城需要排队,站在她后面的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女生,在她轮到位子,准备去上厕所的时候,那女生拍了拍她的肩膀,红着脸指了指她的裙子。

顾倾城古怪的望了一眼那个女生,就进了隔间里,当她脱下内-裤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棉质的粉色内裤上,竟然布满了一大片的鲜红。

她先是一愣,随后想到今天一直都有人在盯着自己瞧,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将裙子后摆往前捞了过来,看到裙子上,同样开了一团一团红色的花,有些已经干涩发黑。

她竟然流了这么多的血…

顾倾城脑海里第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是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她蹲在厕所里许久,幻想着自己等会儿会停止流血。

上课铃响起,乱糟糟的厕所,一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可是她却发现她始终都处于血流不止的状态,甚至还有这大块的血块从体内流了出来。

不治之症的念头,一下子在她的脑海里,成了肯定,她变得恐慌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张开口,大声的喊着“有没有人”,然后渴望着有人应答她一声,送她去医院。

初中的学生,都会把老师说的每一句话,当成不可抗拒的圣旨来执行,没有人敢迟到,所以正洗手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不断地回荡着。

那个年代,智能手机还没有出现,诺基亚的彩屏手机,刚刚打入中国的市场,在所有的人心目中,被定义为奢侈品。

那时的顾家生意还处于盈利状况,顾正南给她配了一支手机。

她喊了半天求救,都没有人理会自己,当时恰好她感觉到肚子传来了隐隐的疼痛,伴随着血流得更猛了,她并不知道那是一个女人正常的生理现象,也不知道肚子里隐隐地疼是因为她中午和四月吃了冰激凌,着凉所致的痛经,她只是以为这是不治之症的反应,她变得更加惊慌失措,她颤抖着手指掏出了手机,大脑里一团糊涂,甚至都忘记了她应该打电话求救的是110,她的第一个直觉是找自己的父母,可是她给顾家拨电话的时候,却手误拨给了唐时,只是响了一声铃,她便将电话挂断,然后抖着手指输入顾家电话号码的时候,她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是唐时打来的。

她按了接听,都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一端就传来少年一贯不近人情,甚至还带着几分不耐烦地声音:“顾倾城,现在是上课点,你给我打什么骚扰电话?”

认识了唐时这么多年,顾倾城真的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毒舌高冷的说话语气,可是那一天,她听着他那样冷冰冰的语气,握着电话,眼泪就大颗大颗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泣,她的感官都变得敏感了许多,她觉得自己肚子更疼了,真有那么几分临近死亡的意味,她从默默无声的落眼泪,一下子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当时唐时正在化学实验室里做氧气生成的实验,因为是自由实验时间,教室里乱糟糟的,他接打电话真的有那么几分理直气壮的感觉,他夹着试管,一脸闲适的正准备去酒精灯上加热试管里的高锰酸钾,结果就听到顾倾城在电话的那一端,猛地一下子哭了出来,他的手一抖,试管就啪的一下子落在了桌子上,他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一边对着电话里的顾倾城,语气凶巴巴的问了一句:“你哭什么?”

电话里的女孩,并没有理会他,哭的更凶了。

年少的唐时,被哭的心烦意乱,对这个原本他就觉得脑残的实验,瞬间更没了好感,他想也没用想的就迈着步子,走出了实验室:“有人欺负你了?”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他扯掉了自己身上穿着的白大褂,发觉电话里的女孩,依旧还是一味的哭,他心底也跟着急了起来:“顾倾城,你再给我哭一下,信不信我立刻挂电话!”

电话那一段的女孩,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只是还有着断断续续抽泣的声音传来。

唐时的心,微微跟着软了下来,声音也变得有些温和:“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顾倾城一句话,五个字,回答的断断续续,中间还时不时的抽泣一下:“唐时,我流血了,流了好多的血…”

实验室的墙壁上,挂着红色的禁止奔跑吵闹的警示牌,唐时听到这句话,脚下就冲着楼梯处,快速的跑去。

他跑出了实验楼,直接奔着学校门口跑去。

高中上课期间,学校的大门,只允许学生进入,不允许学生外出,除非有老师开的出入证。

唐时跑到门口,顿了一下就绕到了大门口一旁的栏杆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一个助跑,直接翻过了栅栏。

身后传来了门卫呼喝声,唐时置之不理的在路边拦截了一辆空出租车,直接报了顾倾城学校名字,然后对着电话里的顾倾城,气喘吁吁地问了一句:“哪里受了伤?怎么会流血?”

顾倾城根本是答非所问:“唐时,我觉得我要死了,我得了不治之症…”像是说到了伤心处,顾倾城有呜呜呜的哭了起来:“我还不想死,唐时,怎么办啊…”

唐时略微有些头疼的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尽量稳住自己心急如焚的心情,心平气和的又问了一句:“你是哪里流了血?怎么受的伤?叫没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