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让你来的?”小炎沉声问,冷冷盯着狐狸瞧。

狐狸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你怎么知道?”

小炎哼了一声,指使狐妖前来的这个人非但帮助它修炼,甚至还洗涤了它身上的妖气,他甚至感觉不到了。而且狐妖也轻松地通过了狗血布下的降妖阵,法力较前两天突飞猛进。

狐狸的声音倒是没变,还是男一句女一句,它笑嘻嘻说话更让人毛骨悚然,“你要死在我手上,就算是今生的宿命吧。”

香苏拔出匕首,跨前一步,小炎有伤,该她保护他了。“妖孽,你犯下种种罪行,该是偿还的时候了!”她学着君上的语气,虽没气势,倒也像模像样。她暗暗拉住小炎的手,把他往身后藏,说实话,今天狐狸出场的这一手,让她更觉得胜算渺茫。

狐狸没把香苏的本事放在心上,媚笑着盯着她看,“好啊,来吧,你是我最惊喜的祭品了。”说着双眼一厉,香苏暗道不好,把扇子展开,盾牌一样挡在身前。狐狸飞身而起,利爪凌空劈下,小炎洒出一大把灵符,像伞一样遮在两人头顶,狐狸被符咒所阻,只凶狠地劈着灵符阵,一时无法靠近。小炎咬破中指,准备施行血咒,狐狸瞧见神色一变,似乎非常焦急,尖叫一声,竟然现了原形,利爪一挥,符咒全化为纸粉飘散。

香苏吓了一跳,狐狸四脚着地,身形移动飞快,简直无法判断它攻来的方位。只见身边白光一闪,身后的小炎便是一声闷哼,香苏肝胆俱裂地回头看,狐狸已经一口咬在小炎的肩膀上,施法巨大了身形,叼着小炎就向镇外去。

香苏赶紧用绫子去缠它的后爪,狐狸轻松闪过,一路飞奔。香苏喊着小炎的名字,追到结界边缘,堪堪顿住脚步,差点冲了出去。她是绝不能出结界的,狐狸看她停住,似乎知道她的打算,很嚣张地在镇外的小河边放下已经昏迷的小炎,挑衅似的咬下他的一块肉。小炎因为疼痛,从昏迷中醒过来,惨叫了一声。

“小炎!”香苏恨的眼睛都要流出血来了,脚步又向结界挪了挪,终究还是没有跨出来。

狐狸哈哈怪笑一声,一口咬在小炎的脖子上,孩子连叫都叫不出声了,手脚剧烈抖动。

香苏咬了咬牙,天色全黑,周围毫无人迹,只要出结界几步,恢复了法器的功力,转眼就能灭了这只妖孽,救回小炎!她终于下定决心,飞身跨过结界,同时一挥沉星扇,大概是她怒气攻心,法力尤其凌厉,飞出的星雷呼啸迅疾,打在狐狸身上嘭的一声,把它劈的跌出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香苏咬牙切齿,准备再次挥扇,狐狸骤然变回人身,嘴角流血,瘫坐在地上大叫一声:“慢着!我这是帮他!”

香苏气得都忘记一扇子再劈死它,尖声喝问:“帮?!有你这么帮的?!”

狐狸也知道命在旦夕,惶急恳切地说:“是真的!小炎是受劫的仙家,让他早些结束了这一世是帮他完劫!”

香苏没想到它说出这话来,想想小炎平时的种种异常,说他是下凡受劫的神仙,倒也可信……但是,她双眉一蹙,“这我不管,你到底残害了那么多凡人,偿命也是应该!”说着扇子一挥,星雷如雨般飞出,直奔狐狸。只听嘭嘭几声,周围瞬间起了烟雾,香苏怕狐狸反攻,立刻御风吹散了雾气,狐狸却已不见踪影,地上也没血迹残骸。是有人救走了它?香苏警惕地四处看,静悄悄毫无迹象。

“苏……”小炎低声地喊她,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了,香苏赶紧收了法器,跑过去把他半抱起身,查看他的伤势。

“我已经不行了。”小炎反而神色轻松,语调甚至有些轻快愉悦,“别难过。”

香苏泪如雨下,她讨厌这种看着朋友死去的感觉,相处这么久,难道就这样分离……

“唉,傻子。”小炎脸色越来越白,呼吸也更急促,眼看着不行了,神情却更加平静,“狐狸说的是真的……我不是死,而是又完了一劫,快点再入轮回,也算是好事吧。”

香苏听了丝毫没有停止流泪,“死就是死,再轮回,也碰不见。”就算碰见,也是一个全新的人了,那和永别又有什么两样。

小炎笑了笑,艰难地抬手,香苏以为他要摸摸她的脸,所以并没躲闪。可是他用中指点了点她的眉心,香苏只觉一阵沁凉,用手摸了摸却毫无异样。她探问般看了怀中的小炎一眼,却发现他双目清幽深邃,非但没有临死的浑浊空洞,甚至……完全不是个孩子的眼神。“这是我的玄天重水,等我完劫,自会来寻你。”

要死的人都这么轻松愉快,香苏觉得自己再哭天嚎地显得十分傻,抽着鼻子也故作淡然说:“好啊,可是,我怎么知道是你呢?我也要留个印记。”话虽这么说,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留记号,想了想,她忍痛把手指咬破一点点,也学着小炎的样子在他眉间点了点,用灵力一送。血滴很给面子,渗入小炎额头,变成细细小小的一个栀子花苞的形状,点在眉心很是美艳。“你放心,等君上铸剑完成,我一定找到那只狐狸为你报仇雪恨。”她瓮声瓮气地说,到底觉得不甘心。

小炎越发虚弱了,嘴角却挂着微笑,轻轻摇了摇头,“不必……我已经知道是谁派它来的了。”

香苏瞪圆眼睛追问:“谁?”

小炎吐了一口血,真到了最后关头,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一直不知道你叫什么……”

“香苏。”看他渐渐不支,香苏还是心如刀绞。虽然他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可分手和死亡,她始终还是不能淡然面对。

小炎抿嘴笑了,竟然十分好看,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嗯,我记住了。”

香苏把小炎的尸体带回苏家,默默看邻居们赶来与曹大师一起嚎哭悲恸,哀哀凄凄地为小炎办理丧事。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凡人面对死亡,作为一个可以旁观他们轮回的人,香苏的心里说不出的怅然。她总笑凡人一生只匆匆数十年,可他们经历的悲欢离合与她这样自诩永寿的仙灵又有什么不一样?又一个熟悉的人离开,香苏甚至有点儿觉得拥有永长的寿命未必就是一件好事,要十倍百倍的经历种种哀痛,怪不得说木灵要善于遗忘过去,因为他们总是留下来的那个人,他们的过去全是友人离去的记忆。不过……香苏长吐一口气,让自己轻松些,只要与君上在一起,再长的岁月,再多的失去,都不那么可怕了。

数十里外的荒山之巅,狐狸少年叩拜起身:“谢殿下救命之恩。”

郁沐神色疏淡,看了它一会儿,背在身后的手时握时松,显然在斟酌什么。狐狸少年幽幽看着星光下风采卓然的他,满眼恋慕,它一定想不到,这个俊雅矜贵的仙人此刻正为杀不杀它犹豫不决。

郁沐双眉轻展,终于拿定了主意,这小狐狸虽然卑微无名,却是狐王最小的孩子,若杀它灭口会惹来狐族的追查纠缠,反而横生枝节。他微微一笑,轻声嘱咐,说不出的和气:“今日之事,不要再提起了,尤其是碰见过什么人。”

狐狸点头,“胡辰知道。”

“你的功劳,我自会向火君提及,他日水君归府,对你也自有奖赏。”

胡辰听了,感激地看着他说:“殿下对胡辰的恩情……”

郁沐有些不耐烦,装作亲切地打断了它,“之前你求我助你突破修炼难关,可想好为男为女?”

胡辰低下头,有些羞涩地轻声说:“想好了……我想成为女子。”

郁沐嗯了一声,运起灵力送入胡辰的经脉,胡辰强忍着疼痛,不一会儿身形已经变为一个玲珑有致的女身,五官也随之变化为娇美的少女样貌。

“好了。”郁沐冲她敷衍地笑了笑,转身欲要唤云离去。

胡辰虚弱地坐在地上,见他要走,不顾形象地扯住他的袍摆,“殿下,胡辰愿常侍殿下左右……”

郁沐满腹心事,对胡辰的请求不屑一顾,可他却做出温柔的微笑,微微弯腰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却暗暗抽回胡辰抓在手中的衣衫。他看着她的眼睛,柔声说:“小狐狸,好好历练,他日学成你们狐族的千面变化,再来我身边……这样我也不用担心你在我宫里会被欺负,这也是对你好。”

胡辰完全被他迷住,痴痴地仰望着他俊美的面孔,神色迷离地说:“嗯。”

郁沐赞许地在她脸颊亲了一下,趁她失神转身唤云而去,神色变得冷淡而不屑。他不过随便找了个小火灵使唤,没想到竟是狐王之子,本就有些后悔了,她还起了这样的妄念。

郁沐皱眉,把小狐妖的事抛过脑后。原本只是想向清泽小示恩惠,没想到竟被他窥破香苏的藏身之地,或许,这是上天赐予他的良机,除去东天云是父皇隐在心中数百年的愿望,如果他能不着痕迹的达成,太子之位岂非唾手可得?

一路飞往灵泽山,经历了掷剑取剑,灵泽山早已化为一座毫无生气的死山,三寰仅有几人知晓,东天云把比炼封在灵泽山的山腹里。

郁沐敛起神识,避免被比炼察觉身份,这才缓缓落在山头,变为一个苍老的声音问:“比炼,你可想脱困而出,一雪前耻么?”

第22章 如此分别

小炎离开后,香苏觉得日子越来越没意思,之前对人寰充满憧憬,现在也够了,不过是永无止境的生老病死。

毕竟跨出了结界,香苏还是担心了两天,还好依旧是平平静静,其实也没遇见什么人,除了莫名其妙消失的狐狸。

香苏从未觉得周围的一切如此乏味,曾经吸引她的故事书、写字都不再有任何趣味,她连老师都没有了。等待君上的无聊日子里,她不知何时已经把那个少年老成的孩子当成伙伴,木灵……果然最受不了的是孤单。她每天看匕首的次数更频繁了,甚至干脆拿在手中不放下,幻想着哪一眼看上去,它就突然锈蚀了。

以后她要好好修炼,不能让君上以“修为浅薄”丢下她,随便什么地方,什么事情,她都要跟在他身边!即使遇见再危险的事,再讨厌的人,也都比这么漫无目的地等待要好!

小炎教过她一个词,度日如年,当时她就不屑地暗笑了,对木灵来说只有度年如日。现在她算是深切体会到这个词的意思了,越来越坐立不安的她就怕君上说的“慢则一年”会成真,三百年她都坦然度过,可这短短的几个月她就像是在刀山火海里煎熬似的,怎么盼都不到头!

大概是平日里的事情太少了,总是恹恹无趣,连睡眠都受到了影响,躺在床上很久都无法入睡。这夜星光很好,香苏喜欢开窗睡觉,看着那一小块星空不觉就发了呆……君上现在干什么呢?她看过镇上的铁匠打铁,想着君上打着赤膊,挥着大锤……样子也很帅!

很细微的声响,香苏还是敏锐地听到了,是狐狸又来寻仇?香苏一把抓过手边的匕首,没等□,一股阴风穿窗而来,香苏只觉得脖子一凉,一只冷冰冰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喉咙。她呼吸困难,极力想挥动匕首,被来人不屑地轻挥袍袖就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嘡啷声。香苏只好双手用力扳他的手,来人似乎也并不想置她于死地,她的力量对他来说虽微不足道,但他也不再收紧。

香苏呼吸困难,大口喘着气想借星光看清来人的样貌,绝对不是狐狸,他的法力高出狐狸百倍不止,他是怎么进屋的她都没看清。来人背着光,身形高大,香苏徒劳地想喊勺子和筷子来帮忙,心里也知道以它们的能为根本毫无办法。来人冷冷一笑,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香苏惊惧地盯着那只手看,有尖锐的黑色指甲,是魔族!他不会是要剜她的眼睛吧?!

香苏吓得连闭眼都忘了,直盯盯地看着那如爪的手指点上她的额头。他要探知君上的位置!香苏一下反应过来,倾尽所能封锁灵识。闭锁自己的灵识,修为高深的仙灵才能做到,香苏本就勉力而为,来人的魔气再一干扰,香苏只觉脑袋剧痛,太阳穴的血管都要爆开了,喉咙里全是腥甜。感觉有把利刃在脑袋里刮过一遍,香苏疼的昏昏沉沉,听见来人冷笑着说:“幽河之畔……他竟然会选了那里,也好!”

香苏浑身冰凉,她到底害了君上!

地上的匕首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香苏和来人都转眼去看,它正掉在亮处,非常明显——匕首锈蚀了!

香苏大喜过望,不自觉地欢呼出声,听见自己难听的嗓音才恨恨地发觉她都被掐的嘶哑了。“哈哈,正是时候!”脖子掐在魔怪的手中,香苏还是尽量表现的很得意,脑袋嚣张地晃了晃,“君上圣剑铸成,你找去也只有受死的命!”

来人听了,重重把她往地上一抛,香苏屁股摔的生疼,为了不在敌人面前跌份,强忍着没出声。她正好摔在匕首旁边,像捡到稀世珍宝一样把它抓在手里。

“东天云没和你说过么?”来人走进星光照亮的地方,香苏怒目瞪他,乍看之下还是吓了一跳。魔族有两个特征,脸上会有图纹,手指甲又尖又黑,这个人也算不上丑陋,但萦绕在眼睛周围的一圈黑色花纹又吓人又好笑,晚上冷眼看去还很瘆人。“剑成之日,是他法力最微弱之时。”

香苏一凛,恍惚想起君上说过这是他和她一生最危险的时刻……难道这个魔族说的是真的?

眼前一花,两耳生风,香苏还是没看清他是怎么做的,后背的衣服被他冷漠地提在手中,人已经在夜空中迅疾地飞行了。

“他追了我三百年,没想到会死在我的手中吧?”他哈哈冷笑,忍不住心中激动似的,声音都微微发着颤。

追了三百年……比炼?!

香苏被迎面刮过来的风吹的睁不开眼睛,心里乱成一团,她一张口说话就灌一肚子凉风,声音也瞬间被抛到身后,但她还是不死心地喊:“就算君上法力微弱,他有圣剑在手,你也别想伤害他!”

比炼听了,哼哼笑了两声,诅咒般说:“带你来,就是让你好好看着!”

香苏越来越难受了,不仅是因为比炼越飞越快风更凌厉,他们去的地方气息也很怪,明明是灵气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心像被人握住了,跳动都费力。香苏再次被比炼抛落在地,这下摔狠了,再想端着也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耳边全是水波拍岸的声音,还很急,香苏缓过了这阵疼看周围时,全都是黑沉沉的雾气,什么都看不真切。

连比炼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香苏站起身,摸索着向前走,大声喊着:“君上!比炼来寻仇了!你要小心啊!”一遍又一遍地喊,没有半点回应。香苏越来越着急,君上听见她的示警没有?答一声啊!她一脚踏空,身子一晃摔在岸边,沾了些水的脚火辣辣的疼。香苏吓得够呛,干脆爬回安全的地方,不休不歇地继续喊,直到嗓子彻底哑了。

整个世界就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君上不应她,比炼也不来阻止她,她就这么不停地喊着,声音由高到低,最后变成惨兮兮地嘶吼。

东边透出微弱的光芒,天就要亮了,香苏瞧着天边的朝霞,心里也充满希望。距剑铸成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君上一定已经恢复了很多,再有绝世神兵在手,早就是手下败将的比炼根本不足为惧!

香苏干脆不再示警,默默坐在岸边,只要天亮,一切苦难担忧都会过去,她也不用再等待了。

太阳升起的时候,浓重的雾气缓缓散开,香苏看清了“幽河”的样貌。除了古怪的气息,和其他河流毫无二致,只不过两岸寸草不生,河水滚滚而来茫茫而去,看不见源头也瞧不见去处,像是一座巨大无比的湖泊,偏偏水流又很湍急,的确是个诡异的地方。

晨光中,几道身影御剑而来,香苏惊喜地细看,随着他们靠近,慢慢辨认出是青岁姐姐、元厚、郁沐,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赤琳也跟着来了,奇怪的是她没有骑凤凰,也只是御了把不起眼的剑。

“在这儿,在这儿!”香苏一下子来了劲,跳起身手舞足蹈地招呼,都是帮手,君上更安全了。

众人落在她身边,赤琳照例是冷着脸,不过没再喊打喊杀,四处看像是在寻找东天云的下落。

“青岁姐姐,你们怎么找来的?”香苏欣喜若狂地扯着青岁的袖子就差蹦起来。

青岁仍旧笑嘻嘻的一派轻松:“你们君上的‘孤问’万剑臣服,出了世,只要御剑寻踪,有什么难?”

“你们来的太好了。”香苏唏嘘,“比炼要找我们君上报仇,把我抓来这里,人就不见了,君上铸成了剑,也不出来!”她有点儿埋怨,这一夜她担惊受怕,心都要跳出来了。

众人听了她的话,神色都凝重起来,连青岁都皱眉沉思,沉默望着河面。

香苏看了大家的反应,心又吊到嗓子眼,不过……好歹是来了这么多帮手,总比刚才只有她一个人好多了。

毫无预兆地“嘭”的一声,地动山摇,东天云、比炼、鲲鹏在河对岸破土而出,直冲云霄。

“君……”看到君上安好,香苏的眼眶一下子湿了,想喊他,又怕让他分神,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鲲鹏上行了一会儿,像被什么拖住了一样飞不动了,东天云和比炼仍旧向天上冲。香苏觉得自己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君上和比炼手中的剑就互相刺入彼此的胸膛,她完全呆住了,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比炼一下子失去了重心,飞快地跌落河里,香苏觉得君上在看她,离得这么远,河面还有稀薄未散的雾气,可她好像真真切切地看清了君上的眼神。就如那夜她爬在流苏殿的树上,君上来看她,清澈的月光下,那个让她差点跌下树来的眼神,如胜云殿互许终生时,他看她的眼神……

她就那么望着望着,那日夜想念的英挺身影在云端微微停了那么一会儿……坠落了,快的她都来不及喊他。

“东天云!”

赤琳和郁沐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河面翻涌的灵气显然阻挡了他们,都无法飞高。郁沐贴着河水去抓东天云手中的孤问剑,还没碰到剑刃,已经被割伤了手指,这是一把他、他的氏族都无法拥有的剑,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与东天云一起沉入幽河。

赤琳只抓到了他的一幅袍角。

香苏愣愣地看着,赤琳和郁沐无法长久抵御幽河的气息,沮丧地飞了回来。同样愣在云际的鲲鹏突然现了原形,长啸一声,如一道华丽的流光追随主人直堕河底。

当鲲鹏激起的水花又落回奔涌的河水……什么都没有了。

所有人,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不曾出现、发生过。

香苏握紧手中已经锈蚀的匕首,她不难过,她也要追随君上而去!

虽然他是骗她的,说举行过那个仪式就要一生在一起,可她仍旧深信不疑。

在结界里等他的时候,她就决定,从此以后,他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青岁似乎猜到香苏的想法,一把扯住她的胳膊,“香苏!”

香苏平静地回头,甚至还对她微微一笑,“姐姐,我要去找他了。”

青岁被她的笑容煞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酥饼。”元厚勉强笑了笑,“你别傻,就你这点儿修为,掉进河里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你们君上可不一样。焰海他都能轻松来回,幽河……他虽然费点儿力气,终究还是会回来的。万一他回来了,你却不在了,多可惜。”

香苏疑惑地看了看他,君上会回来?

是啊!她怎么没想过他会回来呢?他是胜寰帝君东天云,天地之间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再说,鲲鹏也去帮他的忙了嘛。”元厚心烦意乱,随口胡扯,“对不对,郁沐?”

郁沐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得到孤问剑,他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耐心,没有回答,他只沉着脸漠然离开。

“我也相信,他终会回来!”

元厚正束手无策的时候,赤琳斩钉截铁地说。

香苏因为赤琳的话,全身抖了抖。赤琳都相信的事,她怎么怀疑了呢?

“好,我就在这儿等他。”香苏就地坐下,等待虽苦,可君上堕入幽河的瞬间,她心里的疼……君上回来的时候见不到她,也会这样难受吧?她不要他体会这种疼痛。

青岁忧愁地看着元厚,元厚皱眉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