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翔哑然,突然想起了六岁时的可儿,想起了六岁时的可儿,想起了与她在宜春院拉钩约定的那一刻,那一刻他愿意为可儿放弃整个世界,可惜长大后的可儿已经不是六岁的可儿,所以他再没有过那种奇妙的感觉。无论对小芳、丁兰、仲尕,还是对云依人,都不曾有过。

“只有当你遇到过那样一个女孩后,你才能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任天琪说着调转马头,却再次回头道,“如果你没有遇到,那你永远都不会懂得飞蛾的幸福,更无法理解它们为何要奋不顾身地扑向烈火。”

任天琪一人一骑已经消失在长街的尽头,任天翔呆呆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发愣,心中却在回味着她所说的飞蛾的幸福。可惜他从未遇到一个令他愿意付出一切的女孩,所以也就无法感受到那种飞蛾扑火的痴迷。难道扑火而死也是一种幸福?他使劲摇摇头,丢开这种想法,像走投无路的困兽一般,在醉仙楼大门外徘徊了几个来回,最后停步切齿道:“一定不能让天琪嫁给洪邪那混蛋!我只有这一个亲人,我不能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一旁的褚刚叹了口气:“如今公子已经与义安堂翻脸,无法再借助他们的力量,公子你还能怎么阻止?而且任小姐已经打定主意,只怕不会再轻易改变。如果咱们去大闹喜堂,不一定有效不说,任小姐还会恨你一辈子。”

任天翔目视虚空良久,最后自语道:“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褚刚忙问。

“我要去见洪邪。”任天翔似下定决心,咬牙道,“马上就去!”

听说任天翔要去找洪邪,丑丫头小薇也要跟去。任天翔一心想着妹妹,哪有心思理会这些,匆忙一挥手:“好!谁想去都可以!”

洪胜帮已经在长安设立分堂。当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洪胜帮分堂所在,就见那里正张灯结彩,无数仆役在门外忙碌地布置。洪邪则在厅中与十多个手下饮宴。见任天翔领着褚刚、昆仑奴等人匆匆而来,仆役急忙进去禀报,洪邪立刻领着十多个手下迎了出来,一见之下不由调笑道:“哟嗬,是俺大舅子来了?你是不放心这喜堂布置得简陋,特来检查吗?”

任天翔没有理会洪邪的调侃,只正色道:“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洪邪笑着摊开手:“有什么话咱们还是开诚布公的说吧,我觉得没有什么事有必要瞒着我身边的兄弟。”见任天翔似有些犹豫,洪邪作势转身要走,“你若不愿说那就请回吧,我还得监督这喜堂的布置,不想误了三日后的吉期。”

“你怎样才肯放过天琪?”任天翔终于咬牙涩声问。

洪邪回头笑问:“你这是来求我,还是来恐吓我?”

“我求你!”任天翔双目赤红,咬牙道,“我求你放过天琪,你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就是要我交出景德陶庄我都可以双手奉上。”

“一下子变得这么大方?”洪邪嘿嘿冷笑道,“不过我现在对你妹妹的兴趣,已经超了你视为珍宝的破陶瓷。我对你的建议不感兴趣,不过如果你坑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

任天翔原本以为自己只要肯奉上景德陶庄,洪邪一定会答应放过天琪。毕竟与陶玉那潜在的巨大利益比起来,一个女人的去留对洪邪来说不算什么大事。没想到洪邪看穿了他的弱点竟不为眼前的利益所动。任天翔方寸大乱,一向精明过人的头脑在涉及到妹妹的终身幸福时,竟变得混沌不清,在惶急无助之下,他无奈缓缓跪倒:“我求你!求你放过天琪!”

31结亲

“公子!”褚刚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搀扶,昆仑奴兄弟见主人如此,也急忙跪地去扶,却都被任天翔推开。就见他赤红着双眼对洪邪嘶声道:“你赢了,我恳求你放过我妹妹,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洪邪看看左右,故意问:“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到?”

任天翔无奈抬起头,大声高呼:“求洪少帮主放过我妹妹,求您了!”

“我还是听不到。”洪邪指指自己脚下,“爬过来面对面对着我说,我喜欢听别人的哀求,尤其是你的。”

任天翔正要往前爬,小薇急忙上前阻拦:“你傻啊,他耍你呢!你就算爬过去,他也未必会答应放过你妹妹…”

“你走开!”任天翔狠狠地将小薇推开,对想要阻拦的褚刚吼道:“谁也别拦我,不然就不是我兄弟!”

褚刚被任天翔的眼神吓住,只得退到一旁。在洪胜帮众人的哄笑声中,任天翔一步步爬行到洪邪面前,对着这个他最痛恨的混蛋大声道:“洪少帮主我求您,求您放过我妹妹,无论你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好像很有诚意,不过你得证明一下。”洪邪说着向一个手下挥挥手,那手下会意,笑着去厅中端出一盘吃剩的菜肴,搁到任天翔面前,笑道,“将这盘好菜吃了,记住,要像狗一样吃。”

“不要!”小薇急忙扑到任天翔跟前,“他们是在故意羞辱你,你千万不要上当!”

“走开!”任天翔再次推开小薇,正待低头去吃那盘剩菜,却见洪邪伸出脚在盘沿上一踩,盘子顿时翻倒,剩菜全翻倒在地。洪邪阴笑道:“狗通常不用盘子,这才比较符合你的身份。”

望着倒在地上的残羹剩菜,任天翔犹豫起来。洪邪见状转身就走:“原来你说的话只是放屁,我看我们也不用再耽误时间了。”

“等等!”见洪邪要走,任天翔忙道,“我吃了,你就放过我妹妹?”

洪邪悠然笑道:“我洪邪在江湖上也算有头有脸,当然说话算话。”

“那好,我吃!”任天翔一低头,闭上眼就去舔食地上的残羹剩菜。洪胜帮众人哄堂大笑,纷纷出言讥讽。昆仑奴兄弟满脸愤懑,想帮忙却又不知如何着手,褚刚则暗自摇头叹息,小薇心痛得眼含热泪,就连上官云姝冰冷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不忍。

洪邪在任天翔面前蹲了下来,对他嘿嘿笑道:“我现在知道你最大的弱点了。就算要你将景德陶庄送给你妹妹做嫁妆,你肯定也会答应。既然我拿住了你最大的弱点,如果你是我,会就这样放手吗?”

任天翔一愣,突然一跃而起,向洪邪扑去:“你耍我!你从头到尾都在耍我!”洪邪轻轻一让,顺势将他摔倒在地,得意地笑道:“我就耍你,怎么样?只要你妹妹在我手里,从今往后你就得对我言听计从,你所有的东西,我都可以予取予夺。不过我洪邪仗义,不白要你的东西,我只要与你合伙经营陶玉和景德陶庄,而且要占主要份子。”

“混蛋!”任天翔翻身而起,还想向洪邪扑去,却被洪邪的手下拦住。昆仑奴兄弟与褚刚早已忍耐多时,见状一冲而上,将洪胜帮几个手下打倒在地,并将喜堂中的陈设一通乱砸。洪邪却不以为意地笑道:“砸吧,这可是你妹妹的喜堂,她要知道你带人砸了她的喜堂,不知会怎么想?”

任天翔忙叫褚刚与昆仑奴住手,他知道砸掉喜堂只能泄一时之愤,根本于事无补。他感觉自己这一次是彻底败了,一向足智多谋的他,在洪邪面前竟然是如此束手无策。

“欢迎你三天后来喝喜酒,到时候咱们兄弟好好喝上一杯,商量一下如何合作的事。我信任你赚钱的能力,所以景德陶庄依旧由你来经营,不过你要定期向我报账,盈利也要交由我来分配。”洪邪示意手下将任天翔推出门去,却还不忘叮嘱,“别到你妹妹那儿告状,她现在信我胜过信你。你要做了任何让我不愉快的事.将来我必定会加倍在你妹妹身上找回来。”

任天翔失魂落魄地站在长街中央,神情从未有过的沮丧。小薇见状上前小声劝道:“先回去吧,响们回去再慢慢想办法。”

任天翔对小薇的话充耳不闻。伫立良久,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冷厉,旧头对褚刚喝道:“咱们走!”

褚剐忙问:“去哪里?”

任天翔跳上马车,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通宝钱庄。”

褚刚一愣:“公子是要接受司马瑜的那笔钱?”任天翔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现在我已没别的办法,就算知道是陷阱我也只好往里跳了。”

褚刚迟疑道:“可是,就算有钱也未必能让洪邪放手啊?”

“我不要他放手。”任天翔以微不可察的声音冷冷道。“我要他死!”

褚刚一怔,正要动问,就听任天翔徐徐道:“二十万贯足够买洪邪项上人头,就算天琪知道后恼我恨我,不认我这个哥哥,甚至杀我为姓洪的抵命,那也顾不得了。”

褚刚不再多问,立刻跳上车辕驱车而去。

当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在离洪胜帮长安分舵不远的一座茶楼雅室中,司马瑜也端起茶杯轻轻小啜了一口。雅室的窗口正好对着喜堂的大门,方才任天翔与洪邪冲突那一幕,完全落在了他的眼中。

“公子算无遗策,看来任天翔是真正地走投无路了。”阿乙立在司马瑜身后,见任天翔坐车离去,他也猜到了对方的目的地。不过他依旧有些不明自,自语道:“就不知那纨绔拿到钱后会怎么用?”

“他已经动了杀心,要除掉洪邪。”司马瑜叹了口气,“想不到如此精明的一个人.也会有冲动急躁、不顾后果的时候。看来人都有死穴,任天翔的死穴就是他妹妹。控制了他妹妹,就等于完全控制了他。”

阿乙笑问:“公子有什么打算?”司马瑜微微笑道:“咱们花了这么多钱,当然不能让它打了水漂。现在长安城最好的杀手是谁?”

阿乙想了想,沉吟道:“最好的不好说.不过像快刀、马蜂、蛇皮等人,都是长安城最顶尖的杀手。”“想办法给任天翔推荐一个。”司马瑜淡淡道,“这件事一定要在咱们的控制之中进行。”

阿乙心领神会,嘴边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微笑:“公子放心,阿乙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尽快给我找个杀手,要成功率最高的。”马车之中,任天翔对褚刚小声道.“二-卜万贯以内的价钱都可以答应,只要他能为我除掉洪邪。”

褚刚迟疑道:“兄弟你要想清楚,买凶杀人要花大钱不说,还会引起官府的注意。洪邪不是普通人物,他要有意外,官府定会穷追不舍。公子好不容易才在长安立足,如此一来恐怕…”

任天翔打断了褚刚的话,沉声道:“现在我已顾不了那么许多,我要洪邪尽快去死,不能再有任何耽搁。”

褚刚叹了口气:“好吧,我尽快去办,你尽管放心好了。”

“这事不能让上官云姝知道。”任犬翔看了看纵马跟在车后的冷面美人,低声道,“她是韩国夫人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和盯梢,要是韩国夫人得知我到处借钱又买凶杀人,恐怕不会再跟我合作。”

褚刚迟疑道:“这大美女寸步不离地跟着你,要支开她恐怕不容易。”

任天翔对小薇招招手,小薇连忙驱马紧赶两步,来到车窗前。任天翔对小薇耳语了两句,小薇心领神会,笑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小薇独自纵马离去后,任天翔让褚刚赶车在城中兜了个大圈,然后又回到原处。就见数百名乞丐在“滚地龙”周通的率领下,端着破碗,拄着打狗棒围了上来。众人让过任天翔的马车,拥到上官云姝的马前,熙熙攘攘地哀求乞讨:“行行好,给点钱吧!”

上官云姝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顿时乱了分寸,她急忙掏出一把零钱撒了出去,谁知却引来更多的乞丐,将她的去路堵了个水泄不通。等她摆脱众乞丐的纠缠,却发现任天翔的马车早已不见了踪影。她正要追赶,却见等在一旁的小薇迎上来,笑道:“公子见上官姑娘如此慈悲,要打发那么多乞丐,只好先走一步。他让我留下来等上官姑娘,免得你一个人走失。”

“他往哪边去了?”上官云姝忙问。

“上官姑娘跟我来。”小薇热情地带路,不过方向却与任天翔离去的方向相反。上官云姝虽然知道有古怪,但也只好跟着小薇追了上去。

摆脱上官云姝这个眼线,任天翔令褚刚驱车直奔通宝钱庄。司马瑜果然一纸值万金,凭着他那张借条.任天翔顺利地在通宝钱庄借到了二十万贯巨款。通宝钱庄将那张二十万贯的借条,兑换成了四张飞钱“,每张五万贯。任天翔没想到自己首创的”飞钱“之法,如此快地在商界流传开来。现在商界的大宗交易,不少就是用这种”飞钱“来完成,也有人将这种可以在某个钱庄支取银钱的凭据,形象地称为”钱票"。

有钱能使鬼推磨,凭着雄厚的资本,褚刚很快就联络上了长安地界信誉最好的杀手蛇皮。通过中介人的牵线搭桥,第二天黄昏,任天翔在一家偏僻的小酒馆,见到了这个在黑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

隔着劣质的珠帘,可以看到内堂有个蒙眬的黑影在自斟自饮。任天翔在中介人的指点下,在门外酒桌坐定,开口问:“你就是蛇皮?怎么证明?”

一柄蛇形镖从珠帘中飞了出来,“夺”一声钉在任天翔面前。望着桌上犹在颤动的蛇形镖,任天翔不以为意地冷笑:“这种镖谁都可以仿制,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你想如何证明?”房里传出沙哑的喝问,声音如蛇在沙面上簌簌而行。

“我想看看你的脸。”任天翔淡淡道,“听蜕蛇皮有张特别的脸,那是他独一无二的名帖。”

“你可知看我的脸,需要花大价钱。”房中人不屑冷笑。

“我知道,至少一万两。”任天翔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钱票,“这是通宝钱庄五万两钱票,不知能否看清阁下的脸?”

房中静默片刻,才听蛇皮问:“肯花五万贯,你的目标必定不简单。”

“所以看清阁下的脸后,我才敢以大事相托。”任天翔毫不退让。

房中再次静默下来,就在任天翔感到有些不耐烦、正待再次相问时,突听身旁有人淡淡道:“你是极少数有幸看到我脸的雇主。”

任天翔吓了一跳,转头望去,才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中年汉子。那汉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只是非常安静,当他坐在那里时,就像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他脸上布满了令人恶心的红斑和黑癣,像蛇皮一般五彩斑斓。任天翔知道这是他的标志,没有人伪造得来。

“看清了?”蛇皮转头望向任天翔,眼中闪烁着蛇一般的冷光。

任天翔点点头,赶紧别开翻光。那是一-张能令人做噩梦的脸,谁也不愿多看。他将钱票递过去:“这是五万贯定金.事成后我再付另外一半。”

“公子出手真是豪阔,想必目标也不是寻常人。”蛇皮并没有去接钱票.显然已猜到这钱不好赚。

“是洪邪,洪胜帮少帮主洪邪。”任天翔坦然相告,到现今这地步,他只能信任这个恶名昭著的杀手,信任手中的钱能改变妹妹的命运。

蛇皮轻轻吹了声口哨:“果然值这个价,算上得手后跑路的开销,你给的价钱还算公道。你等我消息,一个月内保证办妥。”说着他就要去拿钱票,却被任天翔收了回去,他对蛇皮正色道:“三天.准确说是两天,你最迟要在洪邪成婚之前干掉他,晚_一点都不行。”

蛇皮一愣,失口道:“不可能!三天之内要得手,那是盲目冒险。”

“这么一笔巨款,值得很多人去冒险。”任天翔扬了扬手中的钱票,神情傲然。他知道谈判的技巧,所以在暗中对蛇皮施加压力。

蛇皮咬着牙迟疑了良久,终缓缓道:“将价钱翻一倍,预付十万贯,我或许会冒这个险。”

任天翔只想尽快除掉洪邪,只要不超过他的承受能力,价钱对他来说不是主要考虑。他毫不犹豫地又拿出一张钱票,一起递到蛇皮面前:“十万贯,事成后再付另外一半。”

蛇皮两眼放光,缓缓接过钱票.轻轻吹了声口哨:“公子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这活儿我接了,你等我好消息吧。”说完他像蛇一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内堂,片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为繁华的长安城增添了几分喜气。洪胜帮少帮主洪邪与义安堂前任堂主任重远的女儿任天琪的婚事,成为了长安城街头巷尾的谈资。当年义安堂与洪胜帮在长安城的冲突和火并.大部分长安人部还记忆犹新,没想到这江湖上有名的冤家对头,如今却结成了姻亲。

洪邪跨坐身披彩缎的高头大马,一早就率领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出发去迎娶任小姐。豪华的排场和盛大的声势,引来不少路人围观。谁知迎亲队伍走出不到三个街口,就被一辆灵车堵住了去路,一千哭丧的人与迎亲队伍狭路相逢,喜事丧事凑到一起,让人顿感晦气。

“混蛋!快让他们滚开!”洪邪见对方磨磨蹭蹭还不让路,顿时怒不可遏.正要纵马上前给他们一点教训。突听耳旁风声响动,他本能地伸手一抄,人手的却是一个小纸团。他暗自吃惊,要将如此一个小纸团打出破空之声,那得要多大的腕力和内劲?他忙顺着纸团飞来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一个契丹少年叼着草根,慢慢转身离去。

洪邪急忙展开纸团,就见那张揉成一团的纸条上,只有一个猩红醒目的大字——杀!

洪邪心知有异,急忙左右巡视,就见那辆拉着灵车的马突然受惊,竟冲破几名手下的阻拦,向自己疾驰驶来。依着他往日的骄横,定是上前毙掉那匹疯马,踢翻灵车,再让手下将那帮哭丧的混蛋弄残几个。不过有人示警在前,他已有警觉,急忙对左右喝道:“拦住灵车,不要让它靠近。”说话的同时,他已掉转马头向后疾退。

几个手下一拥而上,不顾一切地拦住受惊的奔马。就在这时,忽见灵车上的棺盖突然碎裂,一个身裹寿袍、面罩黄纸的身影一冲而起,径直向几个拦路的汉子冲去。几个洪胜帮的汉子能做洪邪的随从,武功自也不弱,虽惊不乱,几件兵刃纷纷向飞来的人影致命处招呼,却见对方根本不躲不闪,径直扑到迎面而来的几件兵刃之上,顿时被扎了七八个透明窟窿。几个人正自暗喜,却发现中招的家伙竟无一滴鲜血流出,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具脸色蜡黄的尸体,早已没有半分生气。

几乎同时,一道灰影紧跟在那具尸体之后倏然蹿出,一柄蛇形剑分刺拦路者。几个人暗叫糟糕,想要从尸体中拔出兵刃招架,但却被尸体的滞涩延误了一瞬,就这短短一瞬间,蛇形剑的剑锋已从几个人咽喉掠过,带起了一片殷红的血雾。灰衣人几乎没有停留,从血雾中一穿而过,如鬼魅般向已经逃出十余丈的洪邪追去。

“诈尸了!诈尸了!”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不明所以,以为几个洪胜帮弟子是死于飞出的尸体之手,纷纷惊惶大叫,四下奔逃,原本拥堵不堪的长街更加混乱。

洪邪打马逃出数十丈,以为已经安全,这才惊魂稍定地回头望去。就见熙熙攘攮的人群之中,一道灰影如游蛇般在人流缝隙中穿梭,正飞快地接近自己。洪邪大惊失色,急忙打马奔逃,但长街上人流太密集,奔马虽然撞到无数人闯出一条血路,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

司马瑜淡淡道:“了解下这个人,我对他很有兴趣。”

阿乙点头笑道:“我对他也很有兴趣。”

“洪邪怎么样?”司马瑜低下头,目光再次转向棋枰。

“我没想到他如此窝囊,”阿乙笑了起来,“我已经提醒过他,可他依旧让蛇皮追上,还被对手吓得尿了裤子。要不是那个扶桑人出手,我只好出手救他一救。洪胜帮少帮主如此没用,真不知它怎么能雄霸半个江湖?”

“这说明洪胜帮有个了不起的帮主,一头雄狮率领的一群绵羊,胜过一只绵羊率领的一群雄狮。”司马瑜说着,轻轻在棋枰上落下一子。

阿乙先是有些不解,继而似有所悟,徽微颔首道:“公子的意思是说,洪胜帮是一头雄狮率领着绵羊,而义安堂则足一只绵羊率领着雄狮?所以最终雄狮率领的绵羊,胜过了绵羊率领的雄狮?”

司马瑜望向阿乙,突然问:“你有没有读过书 ?”

阿乙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们契丹人通常都不读书。”

“幸亏你没读过书。”司马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想不想读书 ?”

阿乙有些意外:“我?行吗?”司马瑜笑道:“你能将刀法练到绝高境界,我想读书识字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

阿乙迟疑道:“先生愿意教我?”司马瑜颔首笑道:“我可以教你读书识字,不过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大哥辛丑。”

阿乙大喜过望,连忙拜倒在地:“多谢先生教我,请受阿乙一拜!”

司马瑜淡淡道:“你先退下吧,等我找到合适的书,就开始教你。”

阿乙却不就走,望望棋枰好奇地问:“我见旁人下棋都是两人对弈,为何先生始终是一个人下棋?”

司马瑜从棋枰上抬起头来,望向虚空轻轻一叹:“因为,我在等一个值得较量的对手。”

崇义坊一间不大不小的宅院中,任天翔正焦急地等待蛇皮的消息。听到门外脚步声响,就见褚刚抹着汗大步进来,看到他的表情,任天翔立刻就猜到了结果,但还是忍不住抱着一分希望问:“怎样?”

褚刚摇摇头:“蛇皮失手了,小川流云在最关头救了洪邪。真不知扶桑都什么人 ?公子诚心待他,没想到他竟然坏了公子大事。”

任天翔摇头叹道:"不怪他。他不知道是我要杀洪邪,就算知道恐怕也未必会袖手不管,毕竟洪邪对他有恩,生死关头他出手相救符合他的为人。'’

“不过公子也不必失望,”见任天翔忧心忡忡,褚刚忙开解道,“洪邪虽然没死,却也受了重伤,婚期肯定得后延,咱们还可另外想办法。”

任天翔黯然摇头道:“我知道天琪的脾气,只要洪邪还有一口气.她就一定会如期举行大礼。凭她的聪明一定能猜到是我所为,所以她知道只有尽快与洪邪成亲,才能绝了我杀洪邪的想法。,,褚刚闻言急道:”要不我去走一趟,将蛇皮没做完的事做完?"

任天翔有些心动,但很快就摇头否决。褚刚虽然说得轻松,但这一去肯定是九死一生。虽然他不忍见妹妹落入火坑,却也不能让兄弟白白送死。

他在房中踱了两个来回,最后仰天长叹:“我做了能做的一切,若还不能改变,那这就是命中注定。天琪…三哥已经尽力,却依然无力回天啊。”说到最后,不由怔怔地落下泪来。

褚刚忙劝道:“兄弟也不必过于悲观,任小姐待洪邪情深意重,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有所感动,也.许她能感化洪邪这混蛋也说不定。”

任天翔苦笑着摇摇头:“人什么都可改变,唯本性最难改变。洪邪若能变好,除非狗能改掉吃屎的本性。”说到这任天翔一声长叹。“现在木已成舟.我只好向洪邪投降。”

见褚刚有些不解,任天翔苦笑道:“咱们还剩多少钱?”

褚刚忙道:“从司马公子那里借来的二十万贯,一半付给了蛇皮。现在蛇皮已经跑路,只怕再追不回来了。如今咱们剩下十万贯。”

任天翔黯然道:“我就这么个妹妹,她要出嫁我这当哥的自然不能吝啬。你拿出一半作为贺礼,咱们去向她和…我的妹夫祝贺。”

褚刚十分意外,失声问:“公子你…你没事吧?”

“你担心我受不了这打击.心智糊涂了?”任天翔苦笑道,“你放心,我现在非常清醒。我知道只要我还没有倒下去,洪邪就不敢太欺辱我妹妹。我必须保持清醒,尽快掌握财富和权力,才有保护天琪的实力。”

褚刚见任天翔眼底虽然蕴满痛苦,眼神却异常清亮坚定,他放下心来,点头答应道:“好,我这就去准备,咱们尽快就出发。”

洪邪遇刺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义安堂。任天琪听说洪邪身负重伤,迎亲的队伍也已经打道回府,立刻摘下凤冠,提着裙摆大步奔出。母亲萧倩玉追在她身后急问:“女儿你要去哪里?”

“去洪胜帮!”任天琪头也不回,直奔自己的坐骑,“一定是三哥干的好事,我要不立刻嫁给邪哥,他还会对他不利。”

翻身跨上骏马,任天琪打马疾奔而出。义安堂众人急忙追在她:身后,浩浩荡荡直奔洪胜帮长安分舵。刚来到洪胜帮分舵大门,就见洪胜帮众人手执兵刃迎了出来,双方曾经火并过多次,突见义安堂大队人马赶到,自然剑拔弩张,小心戒备。

不等坐骑停稳,任天琪翻身落地,对领头的洪胜帮弟子喝问:“邪哥在哪里?他伤势怎样?”“少帮主还死不了。”那小头目眼中充满了敌意,“小过少帮主几个兄弟死的死伤的伤,这笔血债要记到你们头上。”

任天琪顾不得理会那头目,提着裙摆直奔大门,几个洪胜帮弟子想要阻拦,但终究不敢对奋不顾身往里硬闯的任天琪动手,毕竟她是少帮主的未婚妻,在不知道少帮主心思的时候,他们也小敢轻易冒犯。

不过对于义安堂其余众人,他们却毫不客气,将之全部挡在大门外。任天琪嫌紧窄的裙摆碍事,撕开裙摆侧面开叉,一路小跑直奔后堂。

见后堂一间厢房中有丫环进出,她立刻推门闯了进去,将榻上正在呻吟的洪邪吓丫一跳。待看清是她,洪邪忍不住骂道:“老子差点死在了你哥手里,你还来做什么?”

任天琪急忙扑到榻前:“你…你伤势怎样?”

“还死不了,要不是我命大,小命都要报销了。”洪邪想起蛇皮那蛇信般无孔不入的剑锋,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寒战,恨恨道,“任天翔,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任天琪忙道:“邪哥你千万不要责怪我三哥,他、他这也是为我好。他对你有偏见,所以才出此下策。”“你也知道是任天翔所为?”洪邪一把将少女推开,“我差点死在你哥手里,你还有脸来见我?”

任天琪双目蕴泪,急忙表白:“我也是刚才猜到,所以匆忙赶来。我可以不要你迎娶,不坐花轿,不请宾朋,但必须马上与你举行大礼,昭告天下我们已结为夫妻,只有这样我哥才会停止他疯狂的行动。”

“你愿现在就与我拜堂成亲?”洪邪有些将信将疑。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早已经属于你,谁也无法阻止。”任天琪顾不得羞怯,含泪道,“虽然我知道.母亲和舅舅让我嫁给你,是出于他们的利益考虑。但与你相识以来,我就渐渐喜欢上了你。”

洪邪迟疑道:“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邪恶的微笑,我喜欢你的放荡不羁,我还喜欢你拙劣的表演,就是说谎都颇有创意。”任天琪苦涩一笑,“我知道你不是个好男人,对我说过的谎言比真话还多。可是我偏偏就喜欢上了你这样一个十足的混蛋,既然你愿意为我放弃以前的生活,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冒险一试。也许,这就是前生的孽缘。”

洪邪怔怔地望着任天琪,突然挣扎着翻身下床,挽起任天琪道:“好!咱们现在就去拜堂!”

红烛高照,灯火通明,本巳凌乱的喜堂又充满了喜气。义安堂众人已被请了进来,与早来的宾客济济一堂,将喜堂挤了个满满当当。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在众人的鼓掌声中,头上还缠着绷带的新郎官,正要与风冠凌乱、喜服破裂的新娘子交拜,突听门外传来迎宾司仪的长声高喊:“长安任天翔携友二人,奉上五万两钱票为贺…”

迎宾司仪唱声未落,喜堂中众人已纷纷回头.洪胜帮众人更是群情激奋,纷纷拔出了兵刃。众人正待一涌而出,就听后方传来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来的都是客,有请!”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大堂中的嘈杂,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洪胜帮众人顿时闻声而动,不约而同地往两旁让开.将任天翔、褚刚、上官云姝三人让了进来。

任天翔原本只想带褚刚前来,却无法摆脱上官云姝,只得将她一同带来。他无视洪胜帮众人眼中的敌意,径直来到喜堂中央,目光落到方才发话的老者身上,就见对方高踞男方长辈之位,正以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自己。老者虽年近花甲,两鬓已染风霜,但依旧如雄狮般不怒自威。

任天翔立刻就猜到,这一定就是洪景,也只能是洪胜帮帮主洪景。他不亢不卑地拱手一拜:“晚辈任天翔,见过洪帮主。”

洪景颔首笑道:“贤侄不必多礼。你父亲生前是我最敬重的对手.没想到在他过世后,我们两家竞成了姻亲。”

任天翔微微笑道:“也许这就是常言所说的世事难料吧。”说完他转向任天琪与洪邪:“小妹,妹夫,请允许三哥为你们祝福。”

“任天翔,你、你究竟想干什么?”任天琪喝问。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她也没猜透任天翔的心思。

听任天琪直呼自己的名字,任天翔心中刺痛,不过脸上却笑容依旧,他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双手捧着上前两步。虽然明知对方不会武功,但在任天翔如此从容坦然的神情面前,洪邪本能地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喝问:“站住!你究竟想干什么?”

任天翔从容不迫地将信封举到洪邪面前:“三哥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贺礼。这五万贯钱票是我给天琪的嫁妆,望妹夫笑纳。”

洪邪顿时愣在当场。任天琪见状,连忙出面解围,开口道:“只要三哥不再为难我丈夫,小妹愿接受你的祝福。”说着接过了钱票。

任天翔突然感到胸中有种揪心的疼痛,令他几乎无法站立。但他强令自己坚持,深吸一口气后,从容不迫地对洪邪笑道:“除了贺礼和祝福,我还想与妹夫喝三杯酒。”

褚刚立刻捧着酒盘来到任天翔身旁。任天翔端起两杯酒,一杯递给洪邪,然后道:“这第一杯酒,我要请洪少帮主原谅,往日我有得罪之处,今天就在这里公开向少帮主赔罪。无论你要如何报仇,我都甘愿领受。不过我希望在喝了这杯酒后,过往恩怨一笔勾销。”说完举杯一饮而尽,然后负手站在洪邪面前,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洪邪虽然恨得牙痒痒,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让人笑话自己小气,只得将酒一饮而尽:“好!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任天翔端起第二杯酒,举杯道:“这第二杯酒,我要向洪少帮主保证。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妹夫,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助你。你对我妹妹有一分好,我会以十分来报答。”说完任天翔依旧将酒一饮而尽。

洪邪强笑道:“你是天琪的三哥,也就是我洪邪的三哥,我不会跟你客气。”说着也将酒一饮而尽。

任天翔端起最后一杯酒,对洪邪正色道:“这第三杯酒,我要给少帮主一个警告。如果我妹妹在洪家受了半点委屈,我必以十倍来报复。如果你敢欺负我妹妹,我就杀了你。”任天翔说得轻描淡写,但那冰凉阴鸷的眼神,却让洪邪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虽然他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但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面对任天翔赤裸裸的威胁,他竟然不敢顶撞,在任天翔冰冷目光地注视下,不由自主地将第三杯酒默默喝尽。

任天翔见洪邪三杯酒喝过,便抱拳对众人刚团一拜:"今日舍妹大婚.多谢诸位亲朋好友捧场,亲眼见证了洪少帮主对舍妹的承诺。请大家在为他们祝福的同时,也监督我任天翔对他们的保证,我若不能做到,便如这酒杯!’’说着任天翔将酒杯狠狠摔到地上,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傲然离去。

洪景见任天翔手无缚鸡之力,仅有两名随从,却敢在洪胜帮的地盘傲然来去,逼儿子当着众多宾朋的面喝酒立誓,其胆色和气势.竟将堂堂洪胜帮少帮主彻底比了下去。他不禁暗自摇头,暗叹:任重远虎父无犬子,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32求官

当喜堂内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时,任天翔却已乘车离去。听到身后喜庆的鼓乐和鞭炮声响起,他终于怔怔地落下泪来,对面的褚刚见状忙劝道:“公子心情不好,老哥带你去散散心,听说长乐坊新来了一批舞姬,不仅个个都有闭月羞花之貌,更难得的是舞技超群,名动京师。”

任天翔意兴阑珊地摇摇头:“我现在哪有那种心情?天琪的幸福就操在我手里,除非我能尽快成为财雄势大、权势滔天的人物,让洪邪有所顾忌,让洪胜帮也不得不巴结,不然天琪的未来,恐怕…”

褚刚深以为然:“不知公子想怎么做?”任天翔想了想,怔怔道:“我要当官,而且要当有权有势的官,让洪胜帮再不敢对我有任何轻视。”

褚刚一怔:“公子怎么突然想起要当官?这个只怕比赚到二十万贯还要难一点。”

“岂止是难一点?简直要难上千百倍。”任天翔摇头苦笑道,“而且做官难免要钻营苟且,看上司脸色行事,整天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差池,这些都有违我的天性。可是除了做官,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洪邪和洪胜帮对我有所顾忌,因而不敢欺负天琪。”

褚刚迟疑道:“生意上的事我还有点经验,做官我就完全是门外汉。不知公子对做官的门道知道多少?”任天翔苦笑道:“虽然当年在义安堂时,我也见过不少官宦,但从没却跟他们打过什么交道,所以对做官我也完全是一无所知。不过我虽不知,但我想有一个人肯定精通此道。”

“谁?”褚刚忙问。“李泌!,’任天翔淡淡道,”这小子七岁就得皇帝赏识,自由出入宫闱,九岁就与张九龄以友相称,十七岁便人翰林。他不仪年纪轻轻就熟悉大唐王朝的官场和宫禁,而且还深受皇帝和不少文人重臣赏识,他要不知道如何当官,天底下就没有人知道了。"

褚刚恍然醒悟道:“公子是想向他请教?那咱们现在就去李府。”,任天翔看了看尾随在车后的上官云姝,沉吟道:“李泌现在是东宫属官,东宫与杨家素来不睦,我义一直跟着个杨家的尾巴。要让杨家知道我与李泌走得很近,那我恐怕就别想做什么官了。”

褚刚点头道:“要不我想法将上官姑娘调开?”任天翔微微摇头:“上次戏弄了她一回,她已有了防备,只怕这回没那么容易。这样.你去李府面见李泌,就说我请他到陆羽的茶楼饮茶,请他微服前来一叙。”

诸刚忙令转道去羽仙楼。马车离去后,他立刻直奔李府。

羽仙楼茶仙陆羽闻名长安,它既没有酒楼的喧嚣嘈杂,也没有青楼的繁华奢侈,只有淡淡的静雅和浓郁的茶香。这与任天翔爱热闹的性情颇不相合.所以虽然闻名已久,却还是第一次来.

任天翔与上官云姝进得大门,立刻有茶博十迎上前招呼,任天翔环目四顾,但见楼中清雅肃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令人心怡神宁。他满意地点点头,随着茶博十来到二楼一间茶室,任天翔道:“能否请你们老板陆羽亲自为我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