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翔知道当年肃宗为向回纥借兵,不惜许下“土地归大唐,女子玉帛归回纥”的条件,回纥助大唐收服两京后,便按肃宗的许诺大肆抢劫,是郭子仪说服大户筹集银钱,才总算将回纥打发回去。在这件事上郭子仪赢得了民心,却也让肃宗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加上今日百姓空城迎接郭令公的盛举,也让圣上不敢再用郭子仪。任天翔隐约猜到李泌的意图,却故作不解地问道:“郭令公即便被解除兵权,依然位列三公,后半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已年近古稀,能趁这机会急流勇退,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李兄又何必为郭令公操心呢?”

“我不是为郭令公操心,而是为大唐江山社稷以及天下百姓操心。”李泌坦然道,“圣上已令李光弼顶替郭令公为溯方节度使、天下兵马副元帅。史思明在范阳坐稳江山后,必定会挥师南下,继续西侵。为兄审度两军实力和双方将帅的才能,敢断言李光弼最多能拖住史思明西侵的步伐,要想击败他那是难如登天。现在史思明身边有了司马瑜这个奸雄,形势对唐军极为不利,若没有非常手段,平叛大业恐怕依旧是遥遥无期。”

任天翔皱眉问道:“不知李兄口中的非常手段,是指商贸?”

李泌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是否记得史朝义?”

任天翔一愣,立刻想起了那个与自己有过一次冲突的少将军。他颔首笑道:“当然记得,听说他是史老贼的儿子?”

李泌点点头:"是长子。不过他的母亲出身卑微,是在史思明尚未发迹时结发妻子。无论出身、相貌还是人品都比较普通,所以史思明现在冷落了她,又娶了现在这个老婆。所以史朝义虽为长子,而史思明宠爱的却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史朝清 。并没有立之为伪太子。

不过史朝义跟随父亲多年在军中有一定的威信,不是那个一直在范阳享福的弟弟可以比拟的,所以史思明立伪太子的事就一直拖了下来。现在史朝义的日子非常难过,其父若是立史朝清为太子那史朝义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下载:]任天翔恍然大悟,你是想让史朝义造他老子的反?唐军无法从正面击败史思明,可以让盗贼在内部自相残杀李泌点头笑道,两军交战,不光是军事的较量,也设计到各种势力之争。善战者应利用一切手段,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如果能几反史朝义,甚至助他除掉史思明,那么叛军就不足为惧了。战乱指日可平任天翔瞠目结舌,不禁为李泌这个设想暗自惊叹,这设想不光异想天开,而且出奇大胆,若真能实现,确实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大的战果,不过他还是有些怀疑,沉吟道,史朝义于史思明可是父子,要想挑拨他们到自相残杀的地步,难度恐怕不是一般的小。

史思明乃是胡人,长幼尊卑观念淡薄,父子亲情更是远不及汉人牢固,况且有安路山父子的先例,咱们未免不可一试,。李秘徐徐道,不过史超义实力有限,想要他有所作为,咱们得暗中祝他一臂之力,任兄弟与他也是旧识,这个艰难而危险的任务,也只有公子可成。

任天翔早猜到李泌的用意,不禁摇头苦笑道:“我与那史朝义只有嫌隙,没有半点交情,你让我如何取得他的信任?更别说将他激反。再说史思明身边尚有司马瑜这样的人精,论玩阴谋耍手段,我又岂是他的对手?你这不是让我自投罗网么?”

李泌淡淡笑道:“如果只有你和义门弟子,这事确实难成。但是现在你还有两个盟友,所以并非全无机会。”

任天翔忙问:“谁?”

李泌悠然道:“一个是安秀贞,另一个是邱厚礼。”

见任天翔有些不解,李泌耐心解释道:“史思明篡位弑君,已与安氏一族成为死敌,安家还有蓬山老母和安秀贞,以及追随他们的萨满教徒。为了复仇,我想他们一定愿意成为你的帮手。”

任天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问:“那邱厚礼呢?他可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怎么可能为我所用?”

“正因为他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所以才会为公子所用。”李泌微微笑道,“唐军包围邺城之时,他见跟着安庆绪前途渺茫,曾秘密修书与儒门师兄弟们联络,意图向朝廷投诚。只是后来战局变化,他才没有来得及背叛安庆绪。不过他那些密函已经落到我手里,你只要善加利用,不怕他不会为你所用。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老朋友,也愿意助公子一臂之力。”

随着李泌一击掌,就见门扉微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已缓步进来,对任天翔拜道:“儒门弟子愿与公子再度联手,实现华夏门门主这惊天义举。”

进来的是肖敬天,想必儒门众剑士也已集结待命。经过睢阳一战,任天翔对肖敬天等儒门剑士早已没有半点好感,而且见到他们,就难免勾起任天翔那竭力想要忘记的经历。人没有搭理肖敬天,只对李泌道:“义门以义安天下为己任,只要能尽快结束战乱,义门弟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可以答应李兄之请,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泌忙道:“公子尽管开口。”

任天翔淡淡道:“我不想与儒门弟子共事,尤其是参与过睢阳保卫战的所有儒门剑士。”

肖敬天脸上顿时十分尴尬,双手抱拳僵在当场。还是李泌开口为他解围道:“既然义门有把握独自完成这件大事,那么知道这事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没问题,我答应你的条件,儒门弟子决不会影响到你的行动。”

任天翔慢慢搁下手中把玩的茶盏,淡淡稻:“多谢李兄这杯茶,这茶好是好,就是太贵,望李兄以后再不要请我喝这样的茶。”

说着任天翔推杯而起,李泌忙起身相送,二人来到门外,李泌紧紧握住任天翔的手道:“能否由内部瓦解叛军,就看任兄弟随机应变了。我替天下百姓谢谢公子、谢谢义门众义士!”

84、盟友

范阳,一起拿只是边陲重镇,现在却已是大燕国都。当史思明在此登基称帝后,大燕国便进入了史姓时代,跟它的创立者安氏一族再没有多大关系。史思明在邺城一战中,以十余万人马击溃大唐六十万大军,他的声望达到了人生的顶点,取安庆绪而代之自然是顺理成章之事,有没有安庆绪弑父这条罪名,已没有多大关系。

不过为了肃清安家的影响,史思明还是放弃了对大唐的乘胜追击,而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来稳固后方。铲除安氏余党,直到江山稳固之后,他才决定继续南征。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那就是另立国教。

金銮殿上,史思明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司马瑜推荐的国师——摩门大教长佛多诞,虽然摩门在民间已被传得神乎其神,但史思明不是那些愚夫愚妇,决不会亲信任何怪力乱神,他淡淡问道:“听说大教长在长安大云光明寺,曾借光明神之力令一个冒犯贵教的人无火自焚,在泰山百家论道盛会上,更以一个拜火大阵威震天下,不知可有此事?”

佛多诞不卑不亢地答道:“确有此事。”

史思明不动声色地问:“那真是光明神之力?还是光明神借人之手作祟?”

佛多诞心知史思明乃一代枭雄,不可像一般人那般愚弄,所以他坦然道:“回圣上,这其实是传自波斯光明教的一种武功,名‘烈焰刀’,乃是以至阳至玄之内力,将无源天火逼入人体,在条件合适之时,便会无火自燃。简单来说就是一种神秘的武功,并非任何神力。”

史思明对佛多诞的坦白很满意,不过人并不会轻信任何传言,所以道:“大教长能否为朕演示一二?”

“可以,”佛多诞抚胸道,“不过这‘烈焰刀’威力难测,一旦发出即便是本师也无法完全控制。”

史思明明白佛多诞言下之意,他略一沉吟,转向一旁的司马瑜笑道:“安庆绪的护卫将领不是有心效忠于朕么?听说他还是北燕门有数的高手,便让他来试试佛多诞大教长的‘光明神之威’吧。对了,还有个崔乾佑,虽然曾追随安庆绪弑杀先帝,按罪当斩,但好歹也是击败过哥舒翰,第一个攻入长安的功臣。朕便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与燕寒山联手试试大教长,只要他们能胜过大教长,朕便赦免他们一切罪孽。”

司马瑜知道崔乾佑与燕寒山虽是安庆绪的心腹,但好歹也是大燕国开国的功臣,史思明不好公然杀害,所以要借佛多诞之手,也借此机会试试佛多诞的真正本领。他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让人将崔乾佑和燕寒山带到宫门外的大教场。

史思明率众人来到教场,让内侍将自己的意思转告了崔乾佑和燕寒山,二人自然满口应承。他们知道身为安庆绪的心腹,要想赢得史思明的信任,必须抓住一切机会来证明自己。

随着内侍一声令下,二人立刻扑向佛多诞。他们一个是天下闻名的猛将,一个是北燕门屈指可数的高手,二人这一联手,立刻将佛多诞笼罩在漫天的拳风掌影之中。之间佛多诞并未还手,只是以巧劲承受了两人两拳,然后从他们围攻下飘然脱出。二人愣了一愣,立刻又号叫着追上去,但见佛多诞身形迅若鬼魅,二人竟碰不到他一片衣角。

史思明刚开始还看得兴致勃勃,待见佛多诞只是躲闪,他不禁意兴阑珊地自语道:“大教长逃命的功夫倒是一流,不过朕想看的是贵教独一无二的功夫,不是逃命。”

话音刚落,就见蓝幽幽的火苗先后从崔乾佑和燕寒山皮肤上蹿出,瞬间便将二人变成了两个燃烧的火人,凄厉的惨叫像来自地狱的鬼号。文武百官相顾失色,史思明也是目瞪口呆。直到崔、燕二人彻底变成了两堆黑黢黢的残骸,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击掌赞道:“好霸道的功夫,大教长果然是天下第一的奇人,有资格做我大燕国的国师!”

佛多诞不卑不亢地抚胸一拜:“多谢圣上赞誉,佛多诞愿为圣上效劳。”

史思明哈哈笑道:“好!大教长请随朕来。”

众人回到殿中,史思明屏退左右,这才对佛多诞道:“朕有心拜大教长为国师,立光明教为国教,但却还有一个难处。”

佛多诞拜道:“不知有何难处,还请圣上明示。”

史思明叹道:“朕手下兵将大多出自契丹、同罗、奚族各部,他们一直信奉萨满教,拜长生天和萨满诸神,要想让他们改信光明教,除非国师能证明光明神比萨满诸神更强。”

佛多诞皱眉道:“不知圣上要本师如何证明?”

史思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萨满教最大一支是蓬山派吗,掌教者为蓬山老母。大教长要想证明自己,想必知道该怎么做了。”

佛多诞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圣上就等本师的吧。”

史思明微微一笑:“不过蓬山老母好歹是先帝的生母,所以朕不想让人知道这事跟朕有任何关系。”

就算白痴也知道,史思明弑杀安庆绪夺了安家江山后,最怕遭到蓬山老母报复。但萨满教乃大燕国教,在范阳兵将心目中地位尊崇,他不能公然铲除,所以一直没有动手。现在范阳局势稳定,他即将起兵南征,最怕蓬山老母在自己范阳老窝搞小动作,所以在南征之前,必须要拔除这根在自己后方的刺。但是他不能调动信奉萨满教的部下去干这事,所以借助外人达到目的,成为他唯一的选择。这实际上也是一场交易,佛多诞为史思明铲除蓬山派,他便立光明教为国教,拜佛多诞为国师,这交易对双方都有利,所以佛多诞毫不迟疑地点头道:“本师知道该怎么做,请圣上放心,这事无论成败,都跟圣上没有任何关系。”

史思明呵呵笑道:“那朕就在此恭候大教长的好消息了。”

目送佛多诞离开后,史思明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司马瑜,就见这位新的智囊立刻道:“圣上放心,南征之事已准备妥当,就等大教长得手后,圣上即可发兵。”

史思明意味深长地问:“听说你与朕那侄女安秀贞原本是情侣,你忍心看着朕铲除她奶奶而无动于衷?”

司马瑜坦然道:“儿女之情与追随陛下建功立业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若能追随陛下一统天下,开创大燕千秋霸业,微臣有什么不能放下?”

史思明满意地点点头:“好!不愧是胸怀大志的儒门豪杰,朕不会亏待你。”说着他一击掌,就见两名宫女搀着一个妖媚多姿的胡女缓步而入,史思明笑道,“她叫玉姬,是朕特意从各族进贡的美女中挑选出的绝色,今赐予爱卿做个姬妾。也许她不如中原女子善解人意,不过还请爱卿暂且笑纳,待将来夺得大唐天下,那中原女子便任由爱卿挑选。”

司马瑜心知这是史思明的驭下之术,不敢拒绝,连忙叩首谢恩。君臣相视而笑,其乐融融…

蓬山猿王洞,乃蓬山派祭坛所在,平日久神秘莫测,到了夜晚更是透着一股莫名的阴森。在离洞口十余丈之遥的隐蔽处,任天翔与任侠、杜刚等人正小声商量,怎么才能顺利见到安秀贞,并取得她的信任,就在这时,突听负责警戒的小川小声道:“你们快看!”

几个人停止商议,顺着小川所指望去,就见几道黑影正悄悄向猿王洞摸来,领头几人速度奇快,所有人皆黑巾蒙面,仅留眼睛在外。众人正惊讶来人轻功之高,任天翔已小声轻呼:“是摩门五明使,还有几个摩门长老!”

虽然黑暗中看不清来人面目,但任天翔不止一次见过五明使的身手,凭《心术》的修为,一眼就已认出。看他们潜行隐踪接近猿王洞,他立刻就猜到他们的企图,不禁小声惊呼:“他们这是要袭击蓬山派!”

话音刚落,就听猿王洞中传出一两声短促的惨叫,显然有洒满弟子已经着了道,跟着就见洞中灯火熄灭,黑暗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双方在洞中激战片刻,就见一个庞大肥硕的身影从洞中飞射而出,几个黑影追在她身后,犹如饿狼在追击猛虎。

“是蓬山老母!”这次任侠也认出了蓬山老母那奇特的身形,就见她虽被五明使围攻,却凛然不惧,动手之际还有闲暇以胡语喝问叫骂。褚刚略通胡语,连忙翻译道:“她是在叫门人护送公主从后洞走,不要管她!”

“她是在掩护安秀贞逃离!”任天翔立刻猜到她的意图,“快进洞去救人!”

任天翔等人所在的位置,在猿王洞一侧,而蓬山老母与五明使是在另一侧,几个摩门长老也被萨满弟子围攻,他们人数虽众,但武功低劣,在摩门长老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勉强阻止摩门中人冲入洞中。

任天翔趁着萨满弟子与摩门长老纠缠之际,带着几个人悄然潜入山洞,黑暗中就见几个萨满弟子迎了上来,却都被冲在前面的任侠和褚刚等人打倒。就见洞中伸手不见五指,小川闪避及时,这才没有中招。

虽然火绒只亮了一瞬,任天翔也大致看清了洞中的情形,就见几个萨满教弟子正将安秀贞围在中间。他们本是要保护她撤离,但安秀贞担心奶奶安危坚持不走,正与几个萨满弟子僵持。任天翔指了指安秀贞的位置,小川立刻低声道:“我去!”

小川的身影犹如一股微风消失在黑暗中,墨家潜行隐踪的功夫发挥出了它的奇效,片刻后就听黑暗中传来几声惊呼,跟着就见火绒燃起,小川已经将安秀贞掌握在手中。几个萨满教弟子围在他周围,却不敢轻举妄动。

“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任天翔忙对几个萨满弟子道,“我们是你们公主的朋友。”

“是你!”安秀贞认出了任天翔,正待喝骂,突听外面传来奶奶的高呼:“走!快走啊!”

任天翔往洞外看来一眼,嗓音顿时一紧:“佛多诞亲自来了!”他急忙转向几个萨满弟子,“这里有后洞?”

几个萨满弟子还在犹豫,徒听洞外传来蓬山老母的惨呼,跟着天地徒然变亮,蓬山老母偌大的身躯已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她的声音从火球中隐约传出:“贞儿,快走…”

“奶奶!”安秀贞一声惨呼,晕了过去。几个萨满弟子吓得面如土色,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急忙往洞后一指:“在那里,我给你们带路。”

半个多时辰之后,任天翔总算带着安秀贞从后洞逃到安全地带,这里离猿王洞已有十多里之遥,不过回头望去,依然能看到猿王洞方向有火光冲天而起,火光中隐约传来萨满弟子的惊呼和惨叫。

直到天色渐明,摩门众人才悄然撤离。这时安秀贞也才幽幽醒转,她茫然四顾,失声问:“我奶奶呢?她…她怎样了?”

任天翔黯然道:“我已派人查探过,未来得及走的萨满弟子,全都尸骸无存,你奶奶也…”

“你胡说,我不信!”安秀贞挣扎着想要回去,却被任天翔拦住道:“你别傻了,现在摩门中人还没走远,你要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你奶奶也白白为你送命!”

安秀贞想起昨晚奶奶是为救自己,才不惜与摩门中人硬拼,她不禁泪如雨下,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咱们与摩门中人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对咱们斩尽杀绝?”

任天翔叹道:“因为你姓安,史思明自弑杀你兄长篡位之后,你和整个蓬山派就成了他最后的眼中钉。只是他不好公然铲除蓬山派,所以要借佛多诞之手,这中间你的司马大哥恐怕起了不小的作用。”

“你胡说!”安秀贞急道,“司马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他是因为受史思明胁迫,才假意投靠了这个叛贼,他说过还要为我哥哥报仇雪恨呢!”

任天翔冷笑道:“你别傻了,司马瑜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清楚?我敢肯定这一切俱是出自他的计划和安排,他正是要借你哥哥的脑袋和大燕国的玉玺作为晋身之阶,你真是让人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不许你污蔑司马大哥。”安秀贞一扬手,一个耳光结结实实打在了任天翔脸上。其实她心中已隐隐有过这种怀疑,但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所以恼羞成怒,突然想起与任天翔的恩怨,她不禁一把扣住了任天翔的脖子,厉声质问,“是你杀害我爹爹在先,要是我爹爹没死,怎会有今日之事?”

“你爹爹不是被你二哥弑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任天翔又是委屈又是奇怪。

“还在装蒜!”安秀贞气得满脸通红,手上也加了几分劲,“我爹爹先是被你绑架,后又被你们杀害,司马大哥不得已,才找人假冒我爹爹造反,我二哥后来杀的是我爹爹的替身。”

“这、这是从何说起?”任天翔听安秀贞话里有话,忙示意任侠等人不得轻举妄动。他争辩道,“当初我们绑架了你爹爹不假,不过后来在沙漠中,咱们遭了月魔苍魅的埋伏,你爹爹趁机逃脱。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们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起兵造反的居然是安禄山的替身,要早知道是这样,咱们揭破替身的身份,叛军早就军心涣散,哪里还能打到长安?”

安秀贞仔细一想,实情也确实如此,要是唐军知道安禄山已死,没理由不发布这消息以瓦解叛军军心,从任天翔和唐军后来的行为来看,他们显然不知道造反的安禄山只是个替身。安秀贞呆了一呆,不禁喃喃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爹爹若不是死在你们手里,那是死在谁手里?”

任天翔心中已有了答案,叹道:“你想想你爹爹死后,谁能获最大的利益,又是谁事先已找好爹爹的替身,令你爹爹的死不至于使军心崩溃?”

安秀贞立刻就想到了司马瑜。安禄山死后貌似安庆绪获利最大,但安庆绪有勇无谋,所以司马瑜反而成了他的主心骨,尤其是司马瑜预先准备下替身的举动,让安秀贞也无法为之辩护。她连连摇头道:“我不信,我决不相信!我爹爹和哥哥待司马瑜恩重如山,他怎可能出卖他们?”

任天翔从安秀贞对司马瑜称呼上的变化上,知道她其实已经信了,只是感情上一时还难以接受。他趁机道:“你若还是不信,我陪你潜入范阳去找他,看看他究竟打算如何为你二哥报仇?”

安秀贞立刻答应:“好!咱们立刻出发!”

安秀贞是在范阳长大,潜入范阳就如同回家一样方便。,她很快就找到司马瑜在范阳的住所,当晚就要独自潜入,与司马瑜当面对质。任天翔没有阻拦,只叮嘱道:“记住,你的仇人不止司马瑜一个,还有史思明和佛多诞。”

望着安秀贞的身影消失 高墙之后,杜刚等人都有些担心,怕她鲁莽坏了大事,又怕她被诡计多端的司马瑜说服。只有任天翔胸有成竹地笑道:“别看安姑娘在司马瑜面前笨得像头猪,那不过是被感情蒙蔽了眼眸。现在她已经知道司马瑜的本来面目,应该不会再上当。”说着他意味深长地一笑,“而且听说史思明赏了个绝美的胡女给司马瑜做妾,司马瑜正与之打得火热,这对安姑娘的打击,只怕更甚于父兄之死。”

几个人恍然大悟,俱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众人没等多久,就见安秀贞悄然从原路回来,她来到任天翔面前,神情平静地问:“需要我做什么?”

虽然她竭力掩饰,但任天翔还是从她眼眸中看到了仇恨的火焰,正所谓爱的越深,恨的就越深。相信她对司马瑜的仇恨已经超越一切情感,成为她心中最深、最痛的烙印。任天翔嘴边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淡淡道:“要想为你父兄复仇,须得与咱们精诚合作,毫无保留,安姑娘愿意么?”

安秀贞平静地点点头:“我爹爹,我兄长,我奶奶俱死于司马瑜、史思明和佛多诞之手6,只要能报仇,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任天翔微微颔首道:“好!我不妨实话告诉姑娘,咱们这次来是要挑拨史思明父子关系,让他们之间起内杠,以便给唐军可乘之机。姑娘熟悉史家根底,不知可有良策?”

安秀贞沉吟道:“史思明的儿子中,只有史朝义和史朝清有资格做太子。史朝义虽是史思明长子,但其母出身卑微,不为史思明喜爱,所以史思明不愿立他为太子。而史朝清则是史思明最宠爱的女人所生,甚得史思明欢心,不过那史朝义追随其父起兵多年,在军中颇有些威望,如果史思明贸然废长立幼,难免会让史朝义和忠于他的年轻将领不服,所以史思明虽然坐稳了大燕皇帝的宝座,但在册立太子这事上迟迟没有下文,便是出于这样的顾虑,也许我们可以从这上面想想办法。”

任天翔见安秀贞所说跟李泌相差无多,彻底放下心来,他笑问道:“如果能让史思明册立史朝清为太子,咱们就有机会策反史朝义也说不定。”

安秀贞眼中有些犹豫,不过在沉吟良久之后,她终于咬牙道:“我去!我跟史家兄弟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伙伴,他兄弟二人一直对我心怀爱慕,我爹爹也曾有心与史叔叔结为儿女亲家,要将我嫁给他儿子。只因我后来遇到了司马瑜,这门亲事才没了结果。不过史家兄弟对我一直念念不忘,或许我可以冒险去见史朝清,趁机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任天翔迟疑道:“这也太冒险了,史思明现在恨不得将你斩草除根,你去见他儿子,岂不是自投罗网?万一史朝清要识破你的阴谋,你岂有活路?”

安秀贞凄然一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又岂会在乎自己这条命?再说那史朝清一直在范阳享福,整天只知打猎玩乐,从未上过战场,哪里知道世事的险恶?只要我小心谨慎,未尝不能将之玩于鼓掌。况且萨满弟子众多,又岂是摩门一战可以杀绝?我奶奶虽然遭遇不幸,但我依然是他们的公主,有他们暗中帮助,我可以应付一切危局。”

“姑娘冰雪聪明,确非史朝清那纨绔子弟可比。”任天翔沉吟道,“不过姑娘心地善良,只怕到了紧要关头,未必会狠下心伤害爱慕你的人。”

安秀贞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恨恨道:“这一点公子尽管放心,史思明杀我奶奶和兄长,为了替他们讨回公道,我对史家的人不会有任何恻隐之心。”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一面玉佩,递给任天翔道,“这是我从小就不曾离身的信物,你带它去见史朝义,以公子的精明,一定知道该怎样利用它。”

任天翔接过玉佩,意味深长地笑道:“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善加利用。”

见安秀贞连自己贴身的玉佩都拿了出来,任天翔彻底放下心来,二人约定了保持联络的方法后,这才分手作别。目送着安秀贞远去的背影,任天翔悠然笑道:“现在,咱们可以去找另一个盟友了。”

梦春院是范阳最有名的青楼,邱厚礼是这里的常客。每当心绪不宁或诸事不顺之时,他总喜欢到这里来放松,不过他通常会隐瞒身份装成一个俗客,毕竟是儒门有名有姓的剑士,他不想让人发现他这点不良嗜好。

他像往常那样来到梦春院,给老鸨打了个招呼就直奔后院,那里是他老相好红玉的闺房,他已经将她包了下来,所以不怕她屋里有外人。

“玉儿,爷来了!”邱厚礼说着推门而入,就见绣榻上幔帐低垂,红玉正半裸着拥被而卧。他不由嘿嘿一笑,“知道爷今天要来,你早已等得春心荡漾了吧?”

邱厚礼说着来到床前,正待撩帐而入,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警兆,他急忙握住剑柄,低声喝问:“什么人 ?滚出来!”

香闺渐渐亮了起来,就见一旁的暖椅上多了一个人。邱厚礼一见之下面色大变,正待拔剑而出,却听对方嘻嘻笑问:“邱先生别来无恙啊?”

邱厚礼剑拔出一半,但最终却又缓缓退了回去,他已经发现在自己身后、床帏两侧以及窗户前方,都有义门剑士把守,一旦动起手来,自己占不到任何便宜。于是他故作镇定地问:“原来是任公子,不知所为何来?”

“李公子托我向邱先生问好。”任天翔微微一笑,从怀中缓缓拿出一封信函。

“不知是哪位李公子?”邱厚礼皱眉问。

“当然是李泌李公子。”任天翔说着将信缓缓展开,“邱兄信中所求之事,李公子已经答应,特令小弟前来通知邱兄一声。”

邱厚礼面色微变,他认出那封信是邺城被围之时,自己托儒门弟子送到李泌手上,原本想另谋出路的密函。谁知司马瑜竟能在六十万唐军的包围下安然逃脱,搬来史思明这股救兵,最终击溃六十万唐军。早知司马瑜有这等起死回生之术,他无论如何不会写这样一封信,现在自己的短处已握在对方手中,他不禁色厉内荏地喝道:“任公子好像忘了这里是范阳,只要我一动手,你们就插翅难逃!”

任天翔若无其事地嘿嘿笑道:“邱兄若真敢动手,早就拔剑,岂会等到现在?咱们的行藏一旦暴露,固然难以逃脱,不过邱兄也会为我们殉葬。咱们就来赌上一赌,看谁敢孤注一掷。邱兄一命换咱们几条命,还是你赚了。”

邱厚礼想起义门众士守卫睢阳的坚韧,心知这等威胁对他们根本无效,他不禁泄气道:“不知李公子有什么回信?”

任天翔又拿出一封信,示意任侠交到邱厚礼手中。邱厚礼展信细看后,默默将信凑到灯烛上烧毁。就听任天翔笑道:“李公子要我转告邱兄,他已向圣上求得丹书铁券,只要邱兄真正弃暗投明,圣上不仅会免你之罪,还要将你当成潜入叛军的义士大加褒扬。没有人再敢将你当成儒门的叛徒,你会成为拯救天下的儒门英雄。”

邱厚礼眼中渐渐泛起一丝微光,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我凭什么信你?”

任天翔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卷轴:“你可以不信我,你难道还不信它?”

邱厚礼接过卷轴展开一看,脸上顿时变色。那是一卷圣上亲笔所书的密旨,有了它,将来不仅能自证清白,还能凭它成为救国的功臣。邱厚礼权衡再三后终于缓缓拜倒,手捧卷轴颤声道:“微臣邱厚礼接旨。”

任天翔笑道:“这封密旨邱兄务必收好,将来保命脱罪,甚至邀功请赏可就全靠它了。”

邱厚礼连忙将密旨收入怀中,这才起身问:“不知公子有何吩咐?只要我能办到,必定竭尽所能。”

任天翔微微笑道:“我想知道有关司马瑜的所有行动,邱兄但有发现,需立刻向我汇报。”

邱厚礼连忙答应,二人约定联络地点和暗号后,任天翔才带着众人悄然而去。众人来到外面的长街,任侠有些担忧地问:“这姓邱的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他会尽心为公子所用?”

“暂时还不会。”任天翔笑道,“不过如果唐军占了上风,他就会成为咱们最有用的一枚棋子,甚至成为对付司马瑜的关键人物。”

几个人都有些将信将疑,任侠问道:“咱们下一步做什么?”

任天翔悠然笑道:“等待,直到伪燕出现咱们希望看到的变故。”

任天翔没有等多久,很快就有史思明册封辛氏为皇后,并集结大军准备南征的消息传了出来。史思明发迹前有两位夫人,原配曹氏出身贫寒且相貌丑陋,是属于史思明凑合着娶的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育有长子史朝义;后来又有范阳大户辛家的小姐,慧眼识才看上史思明,不顾父母的反对嫁给了尚未发迹的史思明,辛家小姐年轻貌美又知书达理,与曹氏简直是云泥之别,自然更得史思明宠爱,尤其史思明自娶了辛氏后,很快就育下一聪明伶俐的儿子史朝清,没多久史思明又青云直上,成为范阳数一数二的人物,迷信的史思明自然将辛氏视为自己的福星。所以在做了皇帝之后,册立辛氏为后几乎就是顺理成章,不过史思明却并没有册立太子。

任天翔从邱厚礼送来的情报得知,是司马瑜阻止了史思明册立史朝清为太子,因为史朝义在军中的威信远远高过史朝清,令史思明也不能不有所顾忌,所以册立太子之事最终悬而未决。得知这个消息,任天翔终于决定赶在史思明大军开拔之前去相州,也就是当初史思明大败唐军的邺城。现在它是由史朝义驻守,这里也是叛军与唐军对峙的前线。

自邺城大败后,大唐一时无力再进攻史思明,而史思明因要肃清安氏影响,稳固自己的大后方,也无心西侵,所以双方保持了大半年的和平,相州也因之平静了一段时间。当任天翔与义门来到这里时,相州已恢复了以往的秩序,任天翔等人没费什么周折,就顺利地进得城门。

“现在,我该亲自去会会那史家少将军了。”望着史朝义的行辕大帐,任天翔眼中闪烁着面对挑战的烁烁光芒。

“不行,这太冒险了。”杜刚等人忙道,“公子与那史朝义有过节,而且又是叛军的死敌,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任天翔淡淡道:“如果我一人的冒险能拯救无数百姓,这险就值得一冒,这不正是咱们来这里的初衷?史朝义虽然与我有过节,但现在他最大的敌人已经不是我,我相信以他的头脑,不至于连这点都不明白。何况现在我有安姑娘的信物,如果还不能取得他的信任,那我还有什么资格担此重任?”

众人心知任天翔所言不虚,也就不再多劝。临别时任天翔目视褚刚,欲言又止,褚刚立刻领会,低声道:“咱们已经派人去找小薇姑娘,一有消息,即刻通知公子。”

小薇因在邺城大战中,无意间助司马瑜逃出唐军包围,遭到任天翔责怪,一气之下不告而别。任天翔气头过后,就知道自己错怪了小薇,想要道歉,谁知小薇已不知去向,他只得派人四下寻找打探,谁知至今也没有消息。他只得将担心放在心底,对褚刚等人一拜:“那就拜托诸位兄弟了。我们照老规矩保持联络,随时互通消息。”

众人与任天翔分手作别,任天翔仅带任侠一人去见史朝义,二人径直来到行辕门外,不等守卫的兵卒呵斥,任天翔已将安秀贞的玉佩递到那兵卒手中,从容道:“速替我通报怀王殿下,就说范阳有人托我来见他。”

史思明称帝后并没有立太子,只是将长子史朝义封为怀王。这道册封也才刚刚抵达相州,还很少有人知道,那兵卒见任天翔气度不凡,又知道少将军被封为怀王的消息,不敢怠慢,急忙拿着玉佩进去通报。

85、离间

任天翔二人没有在帐外等待多久,就有小校将二人领到中军大帐。任天翔将任侠留在帐外,独自进账去见史朝义。就见史朝义居中而坐,正神情复杂地审视这安秀贞那面玉佩,听到小校通报,他头也不抬地问:“这玉佩…怎么会在你手上?”

任天翔笑道:“故人相见,殿下也不先行问候,却只是关心这面玉佩,看来它的主人对殿下真的是很重要。”

听任天翔说得奇怪,史朝义终于从玉佩上挪开目光,待看清任天翔模样,他脸色徒然一变,不由握住了腰间剑柄,厉声喝道:“是你!”

任天翔从容一拜:“天翔拜见故人,殿下别来无恙?”

史朝义眼中寒光闪烁,冷冷喝道:“你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来见我,不知道自己有几颗脑袋?”

任天翔嘻嘻一笑:“在下的脑袋只有一颗,不过殿下的脑袋好像也没有多余。”

史朝义听任天翔话里有话,忙示意左右退下,这才问道:“不知公子所为何来?这面玉佩又是什么意思?”

任天翔收起笑容,沉声道:“我是受人之托来求殿下,救这面玉佩的主人于水火。”

史朝义微微颔首问道:“是公主殿下要你来的?”

任天翔点头道:“不错,她还要我转告殿下,她宁肯死,也决不会嫁给史朝清。”

史朝义眼中徒然闪过一丝隐痛,却咬着牙没有开口,他的反应没有逃过任天翔的眼睛,立刻将蓬山派被灭栽赃到史朝清头上,低声道:“蓬山派被灭,外人多揣测是圣上所为,其实乃是史朝清追求安小姐不得,于是挑唆圣上对蓬山派下手,好借机将安小姐掳入他的府邸。不过安小姐誓死不从,所以让在下带着这面玉佩来见殿下。”

史朝义收起玉佩,冷冷问:“小姐不是跟那个白面军师在一起么?怎不去求他?”

任天翔叹道:“司马瑜出卖了她哥哥,此事天下皆知,她恨不能杀那负心人为兄报仇,岂会再跟他在一起?”

司马瑜出卖安庆绪投靠史思明之事,史朝义也有所耳闻,他微微颔首道:“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搀和?听说公子现在是李唐王朝的大红人,怎么会跑到我大燕国来送死?”

“哎,别提了!”任天翔忿忿道,“那个昏君听任李辅国、鱼朝恩等死太监弄权,不仅将劳苦功高的郭子仪撤职不用,还冷落了无数忠臣良将,令人实在是心灰意懒。我本就是一白丁布衣,蒙郭令公看顾在他帐下2谋了个幕僚的差事,如今郭令公都赋闲在家,我还不早些另谋出路?”说到这任天翔不好意思笑道,“不怕殿下见笑,当年安小姐在长安之时,曾让我神魂颠倒,我辗转去到范阳,原本只是想再见她一面,却没想到史朝清竟将她软禁。在下基于义愤,冒险见了她一面。她让我将这面玉佩转交殿下,只说殿下见了这面玉佩,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当年安秀贞在长安之时,受安禄山指使与任天翔有过短暂交往,这事史朝义也有过耳闻。所以他对任天翔的作为开始有些理解,冷冷道:“所以你想借我之手,帮你抢回安小姐?”

任天翔哈哈一笑:“我虽然对安小姐心怀爱慕,但也知道她乃大燕国公主,萨满教圣女,岂是常人可以消受?我就算有这心,她现在也还在你兄弟手里,作为朋友,我只想救她脱困,还从未有过更多的奢望。”

看到史朝义眼中神色,任天翔就知道自己的说辞已拨动了他心中最脆弱的神经,为了让他看到点希望,任天翔故意叹息道:“不过我暂时还不担心安小姐的安危,她毕竟是大燕开国皇帝的女儿,萨满教的圣女,深得范阳三镇百姓的爱戴。史朝清虽然将之软禁于府中,暂时却还不敢对她无礼。不过时间一长却就难说了,这也正是她托我来见殿下的主要原因。”

史朝义呆呆地愣了半响,涩声问:“我该怎么做?”

从史朝义的眼神,任天翔以看出他对安秀贞余情未了,所以一时间乱了方寸。任天翔故作深沉地道:“安小姐乃先帝之女,又是地位尊崇的萨满教圣女,恐怕唯有大燕国的太子才能与之相配。殿下若想从你兄弟手中夺回安小姐,恐怕得先做了太子才行。”

史朝义勃然怒道:“父皇宠爱史朝清,欲废涨立幼之心天下皆知,你这不是诚信消遣于我?”

任天翔悠然笑道:“你爹虽然偏心你兄弟,但殿下也并非全无机会。”

史朝义见任天翔说里有话,知道他不仅聪明绝顶,身后更有一帮神秘莫测的江湖朋友,史朝义忙收起怠慢之心,虚心求教道:“还请公子明示。”

任天翔微微笑道:“你兄弟在立储之争上虽然占了天时地利,但有一点却不如你,那就是人和。”

“人和?”史朝义一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就听任天翔解释道:“准确说就是军功,你兄弟从未上过战场,在军中的威信远不及殿下,这就是人和。只要殿下不断扩大自己的优势,立下人人敬服的军功,你父皇就算再偏爱你兄弟,也不敢不顾军心立你兄弟为太子。”

史朝义眼中渐渐泛起异样的神采,连连点头道:“不错,军功是我唯一的资本。只要我为大燕国立下足够大的功绩,父皇也不得不立我为太子。不过现在没有大的战事,我到哪里去立军功?”

任天翔笑道:“这个殿下倒是不必担心,你父皇已安定后方,现正准备挥师南下,一举荡平天下。殿下可速上书请为先锋,不愁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过殿下需要一个人的辅佐,才能如虎添翼。”

“谁?”史朝义忙问。

“我!”任天翔指着自己,坦然道,“我能助殿下一步登天成为太子,甚至做到大燕国、乃至全天下的皇帝。”

史朝义对任天翔的事迹有所耳闻,尤其他身后还有一批忠勇之士,在睢阳保卫战和百家论道大会上的所作所为,已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若能得义门之助,确实能如虎添翼。不过史朝义心中还有疑虑,皱眉问道:“你不是一向为李唐做事么?怎么会反过来帮我?”

任天翔一声长叹:“连功劳天下无双的郭令公,现在都已经被圣上收去兵权,我在大唐能有什么前途?难道你让我去讨好李辅国、鱼朝恩之流?何况我帮殿下,实际上就是在帮安小姐。如果殿下在我的帮助下做了太子,我只求殿下一件事。”

史朝义忙问:“什么事?”

任天翔先是犹豫了片刻,最后终于开口道:“我想请殿下给我一个机会,我要跟你公平竞争,看看安小姐最终会选择谁?”

任天翔的条件打消了史朝义最后的疑虑,他嘴边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微微颔首道:“没问题,如果安小姐最终选择了你,我一定成全!公子若是不信咱们可击掌为约。”

任天翔也不客气,上前与史朝义击掌盟誓。史朝义将他当成幕僚藏在军中,并依他的建议上表请为先锋。本来史思明麾下战将无数,未必能轮到史朝义做先锋,不过安秀贞依照任天翔的指点,鼓动史朝清说服其母辛皇后,让史思明任命史朝义为先锋,以便在他战败失利之时,好趁机剥夺他的兵权,彻底断了他做太子的念头。

史思明哪知两个儿子间的勾心斗角,见史朝义主动请战,心中甚是高兴,在辛皇后的鼓动下,他不顾司马瑜的劝阻认命史朝义为先锋,挥师南下,与李唐再争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