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上郜驰的名字,清瞳之内透出浓浓的悲伤,简诺低低轻喃:“郜驰,我不希望你因为她的到来对我说谎。”她很怕美好的一切毁在他一句遮掩的谎言里。他们的爱情,无论是心情还是味道,都该是单一的,毫无杂质的,不容任何人破坏,尤其是她深深爱着的他。

于是,话音落下之时,简诺用尽全身力气扬手将手机抛向了江中,将可能传递出伤害的东西淹没于冰冷的水里,似乎这样就可以保留住爱情里真诚而忠贞的一切。

一个看似简单的抛出动作,虔诚到令人心疼。

迎风伫立于江岸,默然地望着无波无澜的水面,有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取代了哀伤布满心间,扶着栏杆缓缓低下头,简诺的泪滴落在地上

车辆渐少的街道上,女孩的背影那么无依,那么哀伤。

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直到夜晚的喧嚣都已经淡去时,银灰色的车影急驰在寂夜略显潮湿的空气里,简诺狠踩油门踏上通往明港的高速路上。这个时候,她忽然很想念母亲的怀抱,她急切地想证明有个人无私地爱着她,无论何时何地,始终对她不离不弃。

车内反复响着范玮琪那首《到不了》,“你眼睛会笑,弯成一条桥,终点却是我,永远到不了。感觉你来到,是风的呼啸,思念像苦药,竟如此难熬,每分每秒,我找不到,我到不了” 柔软而坚韧的声音里透溢着莫名的伤感和期待,简诺感动于那份哀伤中蕴藏的安静的疼痛,她发现经过时间的打磨,自己的心境依然不成熟,在爱情面前,在牵扯进郜驰时始终无法很好的控制情绪。

眼前不断晃过袁浅析扑进郜驰怀里那一幕,简诺纤小的手因太过用力握方向盘骨节都已泛白,湿咸的泪闪动着莹亮的光,渐渐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个时候,行驶在主车道上的简诺猛地看见超车道上的那辆车莫名地突然变道,匆忙间她一脚将刹车踩到底,然而她的车速实在太快了,过近的距离、飙至一百六的高速令车子根本不是能在瞬间刹住,在轮胎与地面发生剧烈的磨擦时,东丰本田像是失控的小兽般左右剧烈摆动摇晃后冲向前面的跑车,发出刺耳的像是尖叫一样的声响时,直直撞了上去。

砰!!!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两车重重撞到一起,烟气升腾中,银灰色的东风本田侧翻在高速路上

飞驰到高速路上交通事故的现场,凄厉的刹车声还未停止郜驰人已跳向地面。一幕残破的景象闯入视线,凹陷进去的车前盖,支离破碎的挡风玻璃,零落成无数片散在地上,侧翻在地的那辆车赫然是简诺的座驾—银灰色东丰本田。

郜驰的大脑霎时陷入空茫,灰蒙一片。心尖因与简诺重聚而刚刚成型的美好瞬间倾塌,只觉天翻地覆也不过如此。他已经不敢想像车子被撞成这样里面的人会怎么样。一路上绷紧的神经“啪”地一声被震断了,胸口处传来钝钝的疼,令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刹那间崩塌的世界不剩下哪怕一根极微小的支住,踉跄着倒退了一步,拼命勒令自己要冷静,却依然控制不住的哑声,“小诺”

那么软弱,又那么凄惶。

四年前的场景尤如一块块散落的拼图,一片片呈现在眼前。他下了飞机赶到医院,至亲的人已经被判了死刑。操办完父母的葬礼他去到交警队,看到事故现场的照片,心神俱裂。被撞得变了形的车子侧翻在地,驾驶座上有大片大片刺目的鲜红,以及,以及母亲滴血的残肢

那时,郜驰的情绪一度失控,死死握住照片,他仰天悲鸣,一遍遍,一声声叫着“爸,妈”然而回应他的,除了缓缓流动的异国他乡的空气,根本连个为离世的亲人叹息的人都没有。他们走得那么猝不及防,合上的眼眸没能再睁开,永远沉睡在另一个空间。自此,世界变得荒芜,除了深埋心底的那份铭心的思念,再没有什么陪伴于他。

一个人,自此真的就是一个人了。

拼了四年,外人眼中的郜驰激进得或许有些不择手段,完全容不得人;捱了四年,当再次把简诺紧抱在怀,他终于卸下防备,在她身边睡了安稳踏实的一觉。重拾往昔,幸福的感觉将两人抛至了云端,以至让他忽略了潜在的危险。一切,似乎真的还没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只是他牵住她的手就再不想松开,只是他真的太渴望来自她的那份温暖,和爱。

四年的岁月如梭,飞快地从脑海中闪过,那些痛楚那些哀然那些思念,以及清晰如昨的甜蜜的缠绵,在这一瞬被切割成千千万万的碎片,纷纷扬扬,漫天漫地砸向他的身体,让人心伤到绝望。

交警开始指挥拖车,郜驰咬着牙,用力闭了闭眼,步伐虚浮地缓慢走近车子,暗沉的目光触及半吊着的车门上的斑斑血迹,心骤然揪紧,剧烈的疼痛翻天覆地席卷而来,他的眼圈蓦然就红了,心跳在瞬间失速,血液抑制不住地拼命往头上涌,然而却是冰凉彻骨。

郜驰呆愣地杵在原地,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已被尽数抽走,大脑更是完全失去了思考功能,木然得不知身处何处。

嘈杂的车声,喧嚷的人声,缓缓淹没进无声的世界。画面像是一部老旧的电影,良久都无法切换到现实,而里面的人与物慢慢变成灰色,渐淡,渐暗

祁跃明也被凌乱的场面吓得呆住,看着郜驰惨白的脸色,瞬间明白了车祸对他意味着什么,忽然之间,他心中涌起莫名的恐惧,深怕那个有着纯净笑容的女孩也像他的父母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那种阴阳两隔分离的剜心之痛,郜驰根本承受不了第二次。

话语梗在喉间,祁跃明一次次深呼吸却还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颤抖着扶住郜驰的肩膀,似安慰,似鼓励。

郜驰蓦然回神,他急步冲过去,双手用力扣住交警的肩膀,开口时声音颤抖而破碎:“车上的人怎么样了?”

“已经送到医院了”

话音未落,郜驰已松开手跑向车子。或许是因为心急,居然好半天打不着火。郜驰暴怒,奋力捶了几下方向盘,泄恨一样。

祁跃明用力抹了把脸,从外面大力拉开车门将郜驰扯下来按到副驾驶座上,然后快速坐回车里尾随骆羿恒的凌志急驰而去。

当四人一前一后赶到医院的时候,简诺已经被推出了抢救室。走廓里安静得令人心惊胆战,越是接近她,郜驰的脚步越慢。英俊面孔上凄惶的神情与躺在病床上的简诺过于平静的睡颜被一道门切为两个界面。

脚下踉跄了一下,郜驰扶着冰冷的墙壁,颤抖着闭上眼。他软弱地不敢再靠近,他怕见到被纱布包裹得不成样子的爱人,他怕她和父母一样不肯再睁开眼晴看他,他怕,很怕。

片刻,他嗓声沙哑地说:“跃明,帮我,进去看看” 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觉心如刀绞。

当郜驰有勇气走进病房的时候,入目的并不是全身包裹着纱布的简诺,而是睡得异常沉静的人儿,趴在病床前,紧紧握着她素白的手,郜驰的心,很疼。

“对不起,小诺,真的对不起”小心翼翼地执起她柔软的手贴在脸颊上,他祈求她的原谅。

不知这样的结局对于简诺而言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车祸实际上比较严重,然而她的外伤却很轻,轻到完全可以忽略,以此推断车上的血迹并不是她的,只不过她从被送进医院起始终昏迷不醒,生命的迹象很薄弱,另外医生诊断在车祸中她的头部应该受到了重创,所以在她未清醒之前一切都无法断言,看着病床上的女孩,医生提醒:“她的大脑应该受了重创,你们要有心里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他们不敢想,更不愿意想。

祁跃明说:“简诺是个难得的女孩子,我相信好人有好报,她不会有事。”

站在病房里,叶优里望向郜驰,面对几天来他不眠不休的痴守,终究说不出责怪的话,叹息着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骆羿恒整个人也极为憔悴,萎靡地站在窗前,投向外面的目光茫然无距,心里更是空出天大地大的黑洞,深不见底。

辛锐得知消息后也赶来了,她带来了吃的,可是无论怎么劝,郜驰终究不肯动筷,样子就像是简诺不醒他就陪她一起似的。固执的坚持令人无耐。

随着简诺昏迷时间的延长,医生也显得有些焦虑,然而在简诺出事那天郜驰已经在院方允许的情况下把她转到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了,现在除了等待,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郜驰握着简诺的手,想像着她独自一人抱着缥缈的希望等待他回来时的痛苦和无助,觉得自己已经濒临崩溃。

整整四年,一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换成他,在她杳无音讯消失那么长时间后能够坚定而执著地为爱守侯吗?他不敢说一定能做得到,真的不敢。因为仅仅四天,已经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等待,是一种折磨。

“小诺,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医生依她的身体状况判断人早该醒的,可是她却始终没有睁开眼晴,郜驰越来越觉得简诺不想见他,所以潜意识里涌起的自我保护欲促使她醒不过来。他不知道是怎样的心伤令她如此,他只知道他再次伤了这个自己心爱到想到相守一辈子的女孩。

抬手抚上她苍白的脸,郜驰的声音沙哑而破碎:“对不起,小诺,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以为可以把你保护得很好。”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又吻,他蓦地哽咽:“我知道你要什么。你需要我的交付,不是身体,是心,对不对?”停顿了很久,似是在抉择着什么,他说:“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事情处理好,一点时间就好,再等我一次,好吗?”深深地凝望着昏睡的她,眼眶里慢慢涌出了脆弱至极的泪,眼泪滑过他俊逸的脸颊掉落下来,轻轻滴在她手背上,一滴,一滴

男儿泪总是格外令人震撼,辛锐颤抖着侧过头去,有种感同身受的心疼,不忍心再看一眼。

得不到她的回应,郜驰眷恋地凝视着她的脸缓缓站起身,然而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了。尽管那个力道小到甚至可以忽略,但明显是昏睡的女孩有意为之,他感觉到了。

为爱放弃

守在宜城第五医院高级病房的人正因简诺的醒来而欣喜不已,而身处明港市的简母林雪薇却因为联系不上女儿而心急如焚。她不顾腿伤未愈强烈要求出院,态度坚决得谁也劝不住,无奈之下,林雪心只好把姐夫简正明请了过来。

“雪薇,你的腿还没好,现在不能出院。” 林雪薇住院的第二天林雪心就告诉了简正明,他每天都来医院看望妻子,哪怕她从来不肯给他一记眼神,依然坚持送汤送饭。

看到简正明,林雪薇的眼圈忽然就红了,哪怕往事仍旧介怀于心,在至亲的女儿失去消息时,她心里最依赖的人到底还是丈夫,然而她却倔强地哽咽道:“不用你管我,我要去宜城看小诺。”

“小诺怎么了?”简正明根本不知道简诺出事,自从四年前他搬出家后,只有简诺回明港时父女俩儿才会见面,平时都是电话联系,这段时间因为林雪薇住院,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妻子身上,近尔忽略了女儿。

林雪薇的眼泪掉下来,责备道:“你是怎么当人爸爸的,小诺难道不是你女儿吗?”话话间她顺手抓起枕头扔了出去,哭着说:“我几天都联系不上小诺,你倒好,像没事人一样如果不是你都怪你”

简正明没有躲闪,任由妻子拿枕头砸他,站在床边心疼得厉害。这是出事以来林雪薇和他说话最多的一天,尽管是责骂,也比没有只言片语要好。想到曾经幸福的一家三口,他的眼眶湿了。

快速平复了情绪,简正明低声问:“雪薇,到底怎么回事?”

林雪薇泣不成声,扭过头径自抹眼泪。林雪心站在门口,见状回道:“本来上周末小诺说要来接姐姐去宜城医院检查,结果没过来。”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她终于说了实话:“我联系过羿恒,他说,说小诺住院了。”

林雪心在祸当天和骆羿恒通过电话,已经知道简诺昏迷不醒,然而为了不让姐姐担心她始终瞒着,安抚林雪薇说简诺因为临时接了件极为重要的案子需要加班才没过来,另一面她考虑着要不要通知姐夫,最后考虑到如果简正明知道简诺住院肯定要赶去宜城,那样就不可避免地要和郜驰见面,犹豫再三,她到底没有告诉任何人简诺出事的事。

“住院了?”林雪薇蓦地转过身来,声音带着哭腔:“小诺怎么了?雪心,你既然知道为什么瞒着我?”

简正明讶然:“雪心,到底怎么回事?小诺现在怎么样了?”

林雪心把知道的经过告诉了两人,本想着让简正明留下照顾姐姐,她去宜城看简诺,结果林雪微坚持一起去,最后他们拗不过她办了出院手续。

简正明开车,三人赶去宜城。当他们到了医院的时候,却看到眼晴蒙着纱布的简诺。

简正明示意林雪心来推轮椅,急步走到医生面前问道:“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除了郜驰和骆羿恒几位年轻人,简诺入院后医生没见过其他探望的人,看着眼前鬓边已染花白,神情焦虑的简正明和坐在轮椅上眼晴红红的林雪薇,他安慰道:“不幸中的万幸,病人在车祸中撞伤了头部导致昏迷,但是醒来后神智清楚,只是出现暂时性失明。”

简正明愕然:“失明?”

“别担心,只是暂时的,半个小时之后视力已经恢复了八成。现在的包扎只是为了避免眼睛受到强光刺激,三天后如果没有异样就没事了。”

简诺醒过来后并没有出现比如失忆这种可怕的症状,只不过她的视力在睁眼时急剧下降,当郜驰握着她的手要和她说话的时候,却听她细若蚊声地问:“郜驰,是你吗?把灯打开好不好?怎么天突然就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茫然无助的神情泄了一脸,郜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不止是郜驰,素来稳重的骆羿恒闻言吓得不行,急步奔出去把医生找来。好在半个小时之后简诺又能看见了,但突然触到阳光,她下意识闭上眼,似乎很不适应。医生安排她做了一系列检查,确定视网膜并没有损伤,玻璃体也没有出血的迹象,经研究确诊为因外力碰撞而产生的暂时性失明,然后采取相应的措施将眼晴以药用纱布包了起来,避免受到强光刺激加重病情。

简正明听到医生的保证稍稍放下心来,将林雪薇推到简诺的病床前,拉起女儿的手放到妻子手里:“小诺,我和妈妈来看你。”

听到父亲的声音简诺有些想哭,但是想到医生之前嘱咐这几天一定不要流眼泪就强自咽了下去,然而此时触到父母温暖的手,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哽咽了,哑着嗓子喃喃道:“爸爸,妈妈”

“小诺”林雪微泣不成声,她握住简诺的手,紧了又紧,除了叫女儿的名字再也说不出话,往事如潮水般涌来,令她的情绪陷入极度的悲伤。

她的生活让从平静一下子过渡到混乱。她曾经以为一家人会幸福地生活下去,她坚信丈夫是她此生的依靠。可是,现实残忍地击碎了她的梦。简正明在郜家家变时的意外介入不止毁了她所有的信赖和爱,更断送了女儿今生的幸福。她无法原谅他的失足,甚至不敢想如果有一天简诺知道了真相会有怎样的反应。未来因为充满未知的痛苦变得暗谈,林雪薇的坚强一点点龟裂,想到一切都已经无法避免,她痛苦不己。然而,她恍然发现,丈夫和女儿是她无论如何都舍弃不下的,无论发生过什么,他们终究是一家人。她捂着脸,在简正明和简诺面前,第一次失声痛哭。

简诺以为母亲的哭泣是因为心疼她的受伤,心底涌起浓浓的自责,与父母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她强自微笑:“对不起啊,小诺不是有意让你们担心,我以后会小心的,再也不开快车了。妈妈,你别哭嘛,我没事,真的没事。”尽管有医生的保证,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简诺依然恐慌不已,但在父母面前没有表现出来。她从来都是让人放心且省心的孩子。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抽出手将妻子和女儿搂进怀里,像是护住此生最最珍视的宝贝,一滴泪从简正明的眼角滑落下来。此时,他比任何人都要自责,看着眼前两个至亲的人伤腿的伤腿,伤眼的伤眼,他痛苦极了。是他没有照顾好她们母女,都是他的错啊。

此情此景,林雪心潸然泪下,可是脸上却缓缓浮起一抹欣慰的笑。她相信经历过简诺受伤住院的事情,姐姐和姐夫的关系会得到改善。将目光投向站在病床另一侧的郜驰,她眼底溢满期待。

郜驰读懂了林雪心的眼神,静静注视着相拥在一起的三人,他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在众人不注意的情况下,悄然退出了病房。

此时此刻,他的情绪翻涌得极为强烈,与简正明的意外见面令他措手不及。尽管想过为简诺试着原谅他,可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他的心境十分复杂。想到四年前叔叔和元毅对峙法庭,最终因简正明的出现令官司惨败而突发脑梗塞过世,郜驰的心有如针扎一般的疼。他的亲人,在那一年,陡然间全部失去了。

是谁说人生总有妥协和放弃?一时之间郜驰很迷茫。他不知道事情是不是真能如众人所愿就这样过去了?他更不知道父母泉下有知,会不会赞同他的选择?!

郜驰身上背负着太过沉重的包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神情默然地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不停地抽烟,直到街上的路灯亮了,又到了万家灯火的时候,他终于起身,去了李院长的办公室。

回到病房的时候骆羿恒和叶优里他们已经走了,只有简正明,林雪薇和林雪心还在。郜驰站在门边,忽然有些局促。简诺因为看见袁浅析和他在一起才会出车祸,而她醒过来后他们还没有好好说上一句话,郜驰不确定简诺是否愿意原谅他,而现在有别人在又显然不是解释的时机,他怔怔站在原地,犹豫着该不该上前,想着如果简诺不理他,又该如何自处。

长这么大,郜驰似乎是第一次如此缺乏勇气。强势惯了的男人,在简诺毫无瑕疵的爱面前,居然抬不起头。

之前因为担心简诺,加之对郜驰的印象仅限于报纸和杂志的报道,现实中他们并没有见过面,简正明没有注意到郜驰也在病房里,然而现在见到神情虽显憔悴但却依然俊朗过人的他站在门口,凭着记忆和妻子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忧心,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该来的终究来了,任谁都躲不过,逃不掉。

简正明看着郜驰,两个人的目光沉沉的相触,谁都没有说话。

尽管简诺什么都看不见,可还是被病房里流转的紧张的空气感染了,直觉告诉她是郜驰回来了,漆黑的眼前乍然浮现袁浅析的脸,目光流转间情意深浓,纱布包裹下的眉心下意识皱起,简诺咬着下唇,默不作声,被遮住的眼眸里翻涌着无人可知的悲伤情绪。

安静。

病房内一度陷入沉默。

良久,郜驰率先敛了眼,他偏过头远远地看着简诺,目光触及她脸上强自克制的不愿展露于人前的委屈时,心立刻就软了。

不管简正明做错了什么,眼前的女孩儿都是他深深爱着的,为了简诺,他愿意把那些伤害忘掉,为了她,都值得。俊朗面孔上浮起妥胁般的淡笑,有些让人无法看穿的苦涩和酸楚,郜驰终究只是说:“我已经给伯母办好了住院手续,医生正在安排病房,一会儿就可以过去了。”

别无选择

林雪心看向郜驰,他的眼晴里有血丝,神色很是疲惫。而林雪薇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因他的一句话再度落了下来,她回过头看着简正明,眉宇间尽是无奈与哀伤。除了被蒙在骨里的简诺,任谁都明白,郜驰做到如此地步,需要多大的勇气。或许,事情并没有糟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是,简家欠他的,要如何还?!

敲门声适时响起,缓解了病房内隐隐的压力。郜驰侧身让开门,医生进来,询问后引领简正明带着林雪微去了安排好的病房。林雪心离去前深深看了眼郜驰,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让人心慌。简诺甚至清楚地听到郜驰沉重的呼吸声,她忽然记起有人说过眼晴不好的人,听觉就会格外灵敏的话。失明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她微微低下了头,摸索着躺下,留给他一抹倔强的背影,其实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惊惧不安。

此时,简诺的心承受着双重恐惧的侵袭。袁浅析的出现,令她感觉到和郜驰的爱情,尽管娇艳却又无比脆弱。他们之间,似乎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两个人那么简单。而四年后重逢的靠近,或许意味着再一次的分离。思及此,他的脸渐渐在她眼眸中模糊,她的心停留在那一夜激情过后郜驰那句“我爱你”里,不愿走出来,不舍走出来,亦怕走出来。也许,她潜意识里害怕一切只是个破碎的梦境,醒来就是终点,以至于在病床上浑浑噩噩地昏睡了四天,不敢面对现实。

简诺无法理智地分析听到袁浅析说是郜驰未婚妻时的心情,更无法给自己之后反常的不够坚强的言行一一注解。她只强烈的意识到,他们之间无论有多相爱,到底还是空白了四年。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跌至谷底。

他们默契地不愿多提那四年,但是事实是残酷和不容忽视的,彼此心里已经留下了一道隐隐的伤,不碰还好,一旦触碰就疼得令人窒息。四年,漫长得足以改变一切,尽管为他守侯的决心从未变过,简诺还是没有信心意外出现的女子与郜驰之间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想像中坚强,她害怕再次失去,她承受不了。

如果短暂的甜蜜将成为与他共同拥有的一页生命的绝版,简诺会失去再站起来的勇气,她的青春,她的人生,很可能就此卸装,美丽再无力为任何人绽放。

深遂的目光流露出浓浓的怜惜,郜驰缓步走过去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简诺的侧脸,良久没有说话。直到现在他才有时间思考要如何解释袁浅析所言的“未婚妻”一事,他不想令她伤心,更不能再有所隐瞒,可是他,忽然说不出口。

他的叹息声回荡在耳边,简诺有种叹到她心底的错觉。黑暗中,包裹在纱包下的眼晴努力地睁着,极力克制不让眼泪掉下来。片刻,她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坐起来。

郜驰见状忙伸手去扶,却被她下意识避开。他怔怔地看着简诺自己摸索着靠坐在床头,素白的小手抓紧了身前的薄被,然后听到她糯而柔的声音悠悠响起:“郜驰,我不否认过去的四年一直在等你,哪怕我根本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不过那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不必因此感到愧疚,如果,如果”如果你仅仅因为我的等待而选择和我在一起,真的没有必要。爱,可以是一个人的事,但相爱向来需要两个人。接下来的话梗在了喉间,简诺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她偏过头,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颗颗晶莹地滴落在手背上,洒下一道道浅浅的亮光。

简诺的眼前此时是一片黑暗,自然看不到郜驰听到她一席话后眼里的破碎,只是听他冗长地呼出一口气,之后不容她拒绝地执起她的手抵在他胸口上。

郜驰嗓音沙哑地问她:“小诺,你真的觉得我是出于愧疚才和你在一起的吗?难道你认为我是轻贱感情的人?我郜驰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吗?”她怎么可以这样去想他?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爱她?难道她以为“我爱你”三个字他是那么轻易说出口的吗?如果不是爱极了她,他怎么能够说服自己放下恨?

简诺挣扎着想要抽出手,反被他握得更紧,她听见他冷声说:“别和我比力气,我不想弄疼了你!”

“如果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存在?你是不是以为简诺很傻很笨很好骗?”音量依旧不高,只是声音明显带了哭腔,简诺凭直觉仰起脸面对他,破碎地问出口:“她说她是你未婚妻。郜驰,你现在就告诉我她说的不是真的。”只要他说一句,只要他当即否认,她马上道歉,收回刚才的话。

她受伤的神色让郜驰觉得为力,他不想骗她,沉默了一瞬,思考着该如何向她解释,但那“漫长”的几秒钟时间足以令简诺崩溃。

她即时偏过头,惨淡地笑了,笑得绝望,笑得凄怆,像慢镜头回放一样抽回了手,紧紧地攥着拳头,苍白的脸对着透明的玻璃窗,语气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她说:“郜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既然你已经有了别人,为什么还来招惹我?为什么”话一出口,心随之飞舞碎落,曾经一度以为经历过沧海桑田,他们就是彼此最后的依靠,可笑她早在四年前就已经迷失在了人生的岔路口,难道她的执著和痴心竟换来这样的结局吗?她想要的专一,长久,刹那间倾塌了,犹如梦碎了一般,简诺心灰意冷。

她哀然的微笑令郜驰有一瞬间的失神,更多的是急速涌起的心疼怜惜,然而简诺对他感情的否定令他愕然。郜驰蹙紧了眉心,之后他猛然握住她的手腕,然后,简诺被他强势地扯至胸前,他看着她的泪渗湿了白色的药用纱布,一滴一滴,滚落而下

郜驰合上眼,克制般一次次深深吐纳,再睁开双眸时,力竭语气平稳,“为什么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有了别人?如果我真的把未来许给了别人,就不会像疯子一样守在这里四天四夜,你知不知道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腿都是软的,我多怕你”情绪在瞬间被逼至疼痛的边缘,郜驰居然有些哽咽:“我承认之前刻意隐瞒了她的存在,可那并不代表我们之间有什么。她是袁先生的女儿,对于他们父女,我有感谢,更加感恩,但惟独没有男女之情。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肯信我?为什么?”

事情源于三年前袁启成帮助郜驰创业,而之后袁浅析为了要和他在一起决然拒绝了某银行行长儿子的追求说起。“赌”这个行业是何其的复杂外人是不得而知的,可以说袁启成是行走在介于黑白两道之间的人,要是自家女儿成为银行行长的儿媳对他事业的助力可想而知,而她不计后果的拒绝也让他在短时间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与此同时,袁浅析也将自己置入了险境。

郜驰尊重敬佩袁启成,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挽救他濒临倒闭的事业。他照顾迁就袁浅析,看的是她父亲的面子和她真心诚意给予过的帮助。郜驰必须承认,他国外公司的快速发展袁浅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一笔笔巨额贷款能够顺利地拿下来与她广博的人脉是分不开的,也正因此,令行长的儿子对她的拒绝愈发恼怒。

郜驰想起那段人生最灰暗的日子,是袁启成扶持他,是袁浅析陪伴他,他不可否认他们在他生命中存在的意义和份量,只是那些都不能要求他以爱情来回报。所以当袁启成婉转地试探他是否愿意成为他女婿的时候,他直言拒绝了;所以在他回国前昔袁浅析想委身于他时,他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她。可是,他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在他们父女因他而陷入困境,而自己却因必须调集资金回国收购竹海一时间不能及时出手相助的时候,不得不以企业联姻的形式给了袁浅析“未婚妻”的名份,借他公司在股市的影响力令袁启成旗下公司的股票不至跌得太狠太快。他和袁启成决定这样做,仅仅是在争取时间,等竹海上了轨道,等有了充足的资金,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袁启成公司的财务危机,让一切稳步过渡。

能在短短三年之内崛起,郜驰是有手段的,但他毕竟不是无所不能,尤其在国外,他也有会受制于人的时候,回国前他安排了一场盛大的订婚宴,目的在于让袁浅析得以顺理成章代表他坐镇公司,同时令行长儿子有所顾及,避免她再次受到骚扰。

离开那天袁启成和袁浅析来送机,分别时,袁浅析表现出来的依依不舍令郜驰为难,在明知神女有心的情况下安排了这场戏,不止是他,就连袁启成也是忧心的,可是事情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除了继续下去,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郜驰没提过袁浅析,一方面是怕简诺多想,一方面也觉得没有必要,毕竟对他而言,他们仅仅是朋友,他欣赏袁浅析卓越的能力,但她明显不是他想相守一生的女人,否则不会三年都无法令他倾心。爱,是件极为奇怪的事。不早不晚的相遇相爱,极有可能就是一辈子了。除了简诺,郜驰没想过把心交付给任何人。只不过世事如棋,他终是棋差一着,到底给了她以外的女人未婚妻的名份。他希望简诺明白,一切不过是回报,是保护,是暂时的。

两人保持着近似拥抱的姿势僵持着,简诺的泪一滴滴落在他肩膀上,浸湿了郜驰的心,而他的泪,悄然流进了心里。良久,他终于强势地把她搂紧在怀里,俯在她耳边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小诺,你可以气我怪我,但不能质疑我的感情。我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帮他们父女渡过公司的危机,婚约马上就会解除。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发生,好不好?”简诺是爱他,但郜驰不敢再赌一次,他输不起。

为了让肖鹏得到教训,为了给单蜀溪注一剂强心剂,郜驰可以随口许下注资五个亿的空谈;甚至在签下尾款时元毅语带讥讽地提醒:“郜驰,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当心输光了一切。”时,他亦能目空一切地傲然回道:“钱,我郜驰是输得起的。”

他以赌起家,尽管不嗜赌,但也从来不怕赌,哪怕赌注是他的身家性命。但是,郜驰不能接受简诺对他有丝毫的不信任,尤其质疑他对她的感情,他输不起她的心和他们未来的幸福,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希望简诺能体谅他,他相信简诺可以,只不过她再体谅他,也难免会伤心。可是伤了的心他可以以爱去抚慰,只要她不放弃爱,不放弃他,郜驰有信心让一切归回原位。

简诺哭了,为他们布满荆棘的爱情而哭,为郜驰的迫不得已而哭,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哭。顺着他手的力道,她把头搁在他肩上,脸颊轻轻贴在他颈窝,伸出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或许,这是爱情之路上不可避免的一场风暴,但是,他们的感情并不是沙做的城堡,没有脆弱到任人随意一触便会瞬间倒塌。

谁的救赎

简诺的视力没能在预期时间内恢复,直到第五天眼晴上依然包裹着白色的药用纱布。包括郜驰在内的所有人都忧心如焚。然而相比第一天的慌乱,简诺却显得异常平静,甚至没有问一句什么时候可以拆除纱布,像是如果一辈子都活在黑暗里她也可以接受一样。

除了知情的郜驰,骆羿恒最先发现了简诺的异样。午后暖暖的阳光映在他深遂的眼里,凝视的目光依旧那么温柔,只不过带着不为人知的伤感,看着萎糜地坐在长椅中出神的女孩,骆羿恒觉得胸口处的某一角塌陷了下去。

此时外界的一切对简诺来说很是模糊,阳光投射在身上,舒缓的感觉似是安抚了心中的刺痛,纱布下的双眸轻轻闭着,简诺有种将自己隔绝在世界一隅的错觉,犹如世界上那些伤神累心的爱与恨故事,再与她无丝毫关系。

此时沉默的简诺,令人发自内心想要怜惜疼爱。骆羿恒惊觉,女孩子的美丽源自于她不同于常人的沉静。安静了很久,他收敛了表情,柔声询问:“冷不冷?要不要回去?”自从她醒过来,他每天下午都会到医院来,有时和叶优里一起,有时是和步温柔,或在病房里静静坐一会儿,或陪她到外面晒太阳,然后在郜驰来之前离开。

简诺茫然了一瞬,随即绽放一抹毫无破绽的笑容:“你先回去吧,师兄,明天不是有案子要上庭吗?我再坐坐,等会儿小姨会来。”意识回归现实,她的头隐隐疼起来。

她努力微笑的样子让人心疼,骆羿恒站起身,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片刻,他才斟酌着开口:“你怎么了?小姨说这两天你又没怎么吃东西,是不是胃还不舒服?”

何止是没怎么吃,简诺根本就是吃什么吐什么,只是她没让他们知道。医生给她做过检查,说是她本来就有胃病,而昏迷的几天没能正常进食有向胃溃疡发展的驱向,加之醒来后情绪抑郁,导致肠胃功能非常差,需细心调理才会慢慢恢复。

简诺的脸色苍白,一丝血色也没有,可是笑容温暖,她轻声说:“没有,感觉好多了。中午的时候不是还喝了满满一碗汤吗。” 她的憔悴尽数落入他眼里,而他的担忧此刻她亦能体会。

骆羿恒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体贴地为她拉高了衣领,然后问:“和他吵架了?”如果换作以前他无论如何不会问出口的,可是当向郜驰挥出拳头那一刻开始,爱她的心似乎再无从掩饰,他终于有种要将她纳入羽翼的冲动,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简单到谦卑,仅仅是怕心仪的女孩受到伤害,只是希望她好好的。

简诺闻言一愣,心痛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怔怔地抬手抚住胸口,喃喃地说:“没有。”吵什么呢?没什么好吵。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后,简诺找不到立场去吵。深夜她睡不着,失眠的时候惊觉在她自己心里都无法为现在他们几人之间复杂的关系找到一个立足的平衡点。她根本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于是,她变得沉默了,就连郜驰陪她时,她也无话可说。

郜驰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的转变,他尽可能对她好,哪怕她的手活动自如,他依然亲自喂她吃饭,可好像他越是这样,简诺越难过。晚上听到她轻轻翻身的声音,他的心难受得不行。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天,郜驰终于不再每时每刻出现在她面前,只是晚上才过来陪护。似乎是想通过缩短独处时间的方法,试图减轻她心尖的疼痛。

“小诺,别委屈自己。” 骆羿恒到底还是说出了口,声音低缓而富有磁性。从来不轻易叫她的名字,此时轻轻叫出口,仿佛是想打破某种关系的前兆。

如果简诺看得见,一定会在骆羿恒那双疼痛得也能让人疼痛的眼晴的注视下而屈服,他眸底流露出的哀伤和沧桑,任何一个女人都承受不住,任何一个!!!

他关心的话语令简诺的心痛得无法自抑,泪意上涌至眼底,一点点蔓延到眼眶,克制地没让泪落下来,她抬手朝他所站的地方伸过去,然后任由他握住,哽咽着说:“师兄,我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希望一个人幸福,你一定要幸福啊,否则简诺会很不安。”他的深情她无以回报,只盼他早日遇到开启心门之人,相守到老。除了祝福,她什么都给不了。

骆羿恒眼底的悲伤被简诺虔诚的期许点燃,沿着凝视的视线弥漫扩散,充斥在四周,让缓缓流动的空气里有了潮湿的眼泪的温度。

郜驰立于远处,看着骆羿恒站在简诺身侧,看着他握住她的手,良久良久。

晚饭的时候简诺的胃口依然很差,闻到汤的味道就想吐。简正明心疼女儿,摸着她的头发好半天说不出话,等到她的脸色恢复了些,他才又盛了一勺:“小诺,再试着吃一点,只靠输液终究对身体不好。”

简诺是真的吃不下,正想着如何委婉地拒绝才能不令父亲担心,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她听到郜驰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我来。”

见到郜驰,简正明的心情极其复杂,转头对简诺说:“我去看看你妈。”话语间已经站起了身,与郜驰的视线有一瞬的交错,然后各自平静地转开。

简诺敏感地觉察到两个男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冷漠,但她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无法作出理智的判断,她下意识蹙紧了眉心,神情若有所思,某些原本不该有的念头再次萌生出来。

郜驰打开保温瓶将粥盛出来,舀了一勺吹凉后递到简诺嘴边:“是粥,没有加任何东西,不会腻,多少吃一点。”知道她胃口不好,他特意熬了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