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遍排练,赵潭做手势:一、二、三……起。各人专注于自己的部分,都是已熟练至极的乐曲,也都是高手老手,一遍徐徐而毕,听着似乎没有任何纰漏,可也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和惊艳。最出彩的只有岑野的歌声,仿佛如上一场比赛那晚,浅唱低吟,柔情起伏,自由轻抚飞翔过每个人的耳朵。连许寻笙她们这些听惯了他歌唱的人,心依然缓缓沉没进某个看不见的世界里。于是乐队演奏到了后半段,就明显比前半段更加出彩。

一曲终了,辉子丢下鼓槌,咧嘴笑了刚想说“不赖”,就看到岑野阴着张脸,长腿一伸,踩在对面的一个音箱上,冷冷地说:“漂亮,这么个演奏法,时稳时不稳,心都不在曲子里,咱们6进4啊,就等着吃屎吧。”

话说得凶,辉子一下子把话咽了回去。张天遥和赵潭脸上也不太好看。许寻笙没吭声。她承认自己都有点受其他人影响,演奏时无法达到最佳状态,无法全情投入。没办法,同伴们都是松垮垮的,你便有些艰难。

但说来奇怪,以前几个男孩还偶尔起争执,虽然恶声恶语但很快和好。但现在岑野发了火,其他几人竟都没说话。要换往日,可能还辩驳两句,抑或是开两句玩笑,不肯受这个骂。现在却好像都成了哑巴,竟像是有点……不愿与他争锋相对。

也不知道,是否与岑野现在如日中天的个人人气,有关系呢?

大家都尴尬呆了一会儿,末了,还是赵潭打圆场:“小野说得确实没错,咱们最近练习确实少了,刚才那遍也少了点意思。要不都收收心,再来一次?”

岑野没吭声,张天遥也不吭声,辉子忙点头。许寻笙柔声说:“小野你别急。是我跟他说,自从赢了深空分裂,大家一次聚在一起排练都没有过。那些广告代言,还有活动,占用了我们太多精力。现在的风光,只是短暂的。只有在比赛的路上走得更远,咱们才能红得更久。”

她说得柔声慢慢,句句在理,几个男孩才都点点头,气氛松弛下来。岑野看她一眼,没说话。

片刻的调整后,又是一遍起。

说来奇怪,岑野发了火,这一遍,立刻恢复到了他们惯有的水准。放下乐器后,所有人眉眼间都有了笃定的神色,也可以放松的休息一下,互相调侃聊天。之前那僵持难堪的气氛,早已烟消云散。

又练习了几次,一遍比一遍更稳定。这些天丢下的乐感,仿佛都捡了起来。等训练结束了,大家出去吃饭。岑野走在最后,把许寻笙的肩一勾,说:“老子办事,你大可放心。你看,他们在老子调教下,是不是又生猛了?”

许寻笙笑而不语。

他低头在她脸上偷亲一下,说:“其实你不用担心,我这次,肯定要带着你们拿冠军。”

哪怕朝暮乐队如今如日中天,可后面到底还有几轮比赛,变数很多,还有旷左乐队这一根绕不过去的硬骨头。他却好像已经把冠军视为囊中物,许寻笙微微皱眉,这在她看来太过猖狂自负。可还没说话,岑野却像知道她的想法,淡淡地说:“我不是在吹牛皮。上一场比赛,唱到了那个份上,我就知道,以后没人拦得住我了。”

许寻笙心头轻轻一震。

他狂得目中无人,可她居然觉得,他说的也许是真的。他比谁都聪明,都看得清前方的路,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

三天后,6进4的夜晚。吸引了数以百万计新粉丝的朝暮乐队,不负众望,发挥稳定,以悬殊比分战胜本场对手,第一个挺进年度四强。

当晚,“小野闭眼唱歌”、“朝暮”、“超级乐队6进4”、“旷左的歌”等关键词纷纷登上网络热搜。

旷左乐队在另一组比赛里也是一口气登顶,总分位列第二、仅次于朝暮乐队进入四强。不过,他们与朝暮乐队的悬殊主要在网络人气得分,其他演唱方面的得分不相上下。迄今为止,朝暮乐队还未有跟这支另类的传奇乐队碰过面。而下一轮,按照抽签,他们即将相逢。因此下周的比赛,也被网友和乐迷称为“最后的王者之战”。只不过最后能够挺进决赛的,到底是今年光芒大盛几乎一步登顶的偶像新王,还是不循正轨遇上任何强者都曾疯狂宰掉的暗黑之王,一时还真不好说。

对于朝暮乐队来说,已经获胜的这一轮比赛,实在是太轻易也太得意。以至于没有人真的会从心里惧怕旷左,甚至连最谨慎的、曾经警示过岑野的许寻笙,想到下一场的对手,也只是会觉得有点棘手,却不会害怕紧张。大约这也是他们一轮轮战过来,终于如外界所说,积累起来的强者底气。

六进四赛后的第二天上午,睡得昏天暗地的岑野,被一个电话吵醒。

他几乎梦游般,懒洋洋接起:“嗯?”

郑秋霖沉静亲切的声音传来:“小野,还在睡?”

岑野这才睁开眼睛,笑了:“秋姐啊,什么事?”

所以说连向来严厉的工作狂郑秋霖,都无法不喜欢小野。听他原本冷漠、后来没个正形的笑声,软软的刺刺的就像只小爪子挠在姐姐的心上。郑秋霖知道,那是信任,是熟络,也是依赖。所以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呢?他拥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才华,还有风流皮相和可爱又可恨的性格,他什么都有,天生就该被万众热爱。他那些队友,完全没办法和他比。

郑秋霖低低笑了,说:“恭喜进四强,不过不要掉以轻心,旷左很强。”

那头岑野已坐起来了,手搭在膝盖上,晒着慵懒暖和的阳光,还在笑:“知道,我们会全力以赴,谢谢秋姐。”

留下的乐队越来越少,现在他们乐队的成员,已是一人一个房间了。岑野住的,无疑是整个基地面积最大风景最好的。一整面180度落地窗,可以将远近景色一览无遗:录制下他们每一轮比赛的演播大厅、一片片树林、许寻笙带他去过的那片小山丘,还有远处最辽阔清净的景色。最近岑野偶尔也会矗立窗前,一站好一会儿。说不清那是什么心境,就觉得居然开始喜欢那无边无际苍茫开阔的景色。仿佛这样心能得到片刻宁静,又仿佛他的人生,本该应该站在这里。现在,他终于抵达。

此刻,他就一只手拈着手机,另一只手夹了支烟,立在窗前,一身白色T恤短裤,略略长长的头发,中分耷拉在额头。人比景色更疏冷好看。

郑秋霖说:“今天一早就有代言找上门了,著名的风臣集团旗下的顶级服装品牌,只找你一个人,代言费我给你谈到了1000万。”

岑野微微垂着头,慢慢吸了口烟,笑了:“好,谢谢秋姐。”

第一百一十章 聚少离多(下)

在这一段时间,各种声名、金钱、欲望和诱惑如井喷般来临的时间里,在朝暮所有人都还有些猝不及防的时间里。在这段特殊的时期。那些找上门的机会,可以把一个人越炒越热、越托越高的机会,当时究竟是一开始就只找岑野一个,还是本来想找他们乐队全体;是市场真的这样反应,还是有人暗中引导着控制着,朝暮乐队和岑野,根本无从知晓。

即使是后来的岑野,已看透了这个圈子的光鲜、势利和手段,虽大多谈不上龌龊,却也并不光明正大,且最是冷酷无情。当他回忆起这段时光时,所见一切之下的一切,也是模糊不清的,也永远没办法找出真相。

岑野只知道,那时候他们都是卒子,哪怕走到了万众瞩目的位置,谁死谁活谁上谁下,依然是被人一念掌控。

只是这时,挂了电话,岑野独站窗前,一整支烟抽完了都不知道,还吸着熄灭的烟头,脑子里无法不去想那个数字——1000万!即便刨掉主办方的分成,也有500万归他自己!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着,低头看见指间残留的白沙烟,心想冒出个念头:我还抽这个干什么?以后天天抽和天下,想买什么不能买,想要什么不能有?

可心里还是有些难掩的不安,他想到的是其他乐队成员,得知这个消息后的态度和反应。将心比心,必然不会好过。但那份喜悦实在太大,太轻飘飘的,仿佛一团摸不着边际的雾,笼罩住一切。而人的心也仿佛雾中火苗,刹那变得模糊不清,飘忽不定。

然后他又想到了许寻笙,想到要告诉她这个消息,心里就是一片欢喜。自己现在真的有能力了,有钱了,想怎么宠她可以怎么宠她,可以让她过上很好很好的生活了。这感觉真的是……太棒了!可原先那几分不安的感觉,仿佛又生了根。隐隐预感到如果去找许寻笙,那份不安便会将她也牵扯其中。

这于岑野而言,是一种模糊的说不清的直觉。于是一时间他只是独坐在房间里,微微沉溺在那份让人迷醉也叫人迷茫的未来的。他简单一算,如果加上即将到手的这笔代言费,再加上之前七七八八的收入,都还没有动用,爸妈那里买房子也得等着他回去做主。也就是说他手上的钱会有接近千万。

而跟平台方的合约,独家代理只会持续到比赛结束后半年内。也就是说,在那之后,他就有真正自由,100%拿到自己的收入。虽然说他也能感觉到,郑秋霖他们那边,对于他可能还有进一步的想法和安排。但现在他的名气和粉丝已经到手,即便将来他们想再给他勾画出一条路,想要合作,那也是得和他这边仔仔细细谈的。他自然也是不会让自己吃什么亏的。

满心畅意地又这么想了一会儿,他知道,自己经纪人的事,已是迫在眉睫了。

岑野拿起手机,直接打给了岑至。

现在是工作日的上午,岑至在上班,接电话时嗓音比较低,亦很严肃:“小野,有事?”

岑野心头一热,说:“哥,你……在干什么?”

岑至失笑:“我当然是在上班,比较忙,有事直说。最近在网上看到你的比赛视频了,我有好几个女同事是你的粉丝。我说是我亲弟弟,她们都不信。别提我心里有多骄傲了。比赛生活都还好吧?打给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岑野心里那一片温热,也在渐渐蔓延,淡笑着说:“我当然很好,好得不得了。嫂子还好吧?”

岑至还是笑:“她也挺好,还老念叨你,说你现在出名了,要替好多闺蜜跟你要签名照。你可记着这事。”

“没问题。”岑野停了停,问,“你工作怎么样,忙不忙,累不累,现在那个……发展前景怎么样?”

岑至答:“还不是就那样,不好不坏。”

岑野静了静,慢慢说:“哥,你把工作辞了,来给我做经纪人吧。”

岑至一下子愣住了,失笑说:“那怎么行?你那些我根本不懂,干不来的。而且我干IT项目管理都七八年了也不可能轻易改行……”

岑野却无比清醒坚定:“不,哥,你干得了的,我身边也只有你能干。你来做我的经纪人,也做我们乐队的经纪人。你肯定不会害我,只会为我和大家的安全和利益考虑。而且你比我成熟老练多了,干个经纪人根本不在话下。我现在参加比赛不到三个月,挣了已经快接近1000万,这还是被网站拿走一半提成之后的钱。等比赛完了,收入只会更高。你过来做我们的经纪人,任何合作都由你出面替我和乐队谈,你的收入从我这里支,按行规我给你两成。哥,我没有对别人说过,可是我想要在这条路上,走得更稳、更长远。我想要带着乐队一直往上爬,爬到更高的、也许别人都看不到摸不着的地方去。那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但是现在,只要我想,就真的能做到。你过来,咱们兄弟俩一起干,成吗?”

岑至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弟弟,这个只会唱歌过得颠沛流离但从不服输的弟弟,真的有这一天,会走向某个巅峰,名利兼收。并且还不满足,要带着他这个大哥,野心勃勃去闯出一个更波澜壮阔的未来。

——

许寻笙穿戴整齐,化了淡妆,按岑野说的准备好墨镜口罩,坐在床上等。那人嚣张的敲门声啊,冷不丁就会传来。

今天他们约好出去玩,就两个人,避开人多的地方,到山里去踏青。也不知道这样的安排会不会冒险,但岑野不以为然,执意要带她去,她便也就随他了。

不过,这段时间许寻笙也能感觉出,岑野整个人的气质习惯也有所变化的。且不说随着独自面对活动越来越多,他待人接物越来越沉稳老练。和她在一起时,也会比较慎重,人前人后不露端倪。许寻笙倒不会觉得这样不好,本该如此。

只是他眼睛里藏着的东西似乎也越来越多了。似乎有许多深思,也有了很多自己的考虑。他并不跟她多说什么,包括他自己的一些个人代言。她也就不问。其实他的目光会让她感到似曾相识——那是一个男人在这个最浮华的名利圈里,渐渐变得成熟复杂的心思。可许寻笙会想,小野是不一样的。世故是他的能力,真挚却是他的风骨。所以她只会安静地看着他,在他一天天比他们更忙碌的时间里,等他转头,等他靠近,等他回来。

离约定出门的时间,已过去了15分钟。

许寻笙低头看了眼手机,刚想打给他,他的名字已跳跃在屏幕上。

她接起:“喂。”

岑野那头却不安静,似乎还有别人说话、走动,还有风声,听着是在外面,他说:“宝宝,抱歉,今天临时去不了了。靠,半个小时前通知我,广告拍摄改到今天了。现在就要走。”

许寻笙:“哦,没事。”

岑野的声音听着倒不是很沮丧,依然沉稳平静,可一旦听到许寻笙安静的声音,正要坐上保姆车的他,心中却是一动,压低声说:“你……别不高兴。秋姐是老大,我也没办法。我一忙完就回来找你。”

许寻笙如实答:“有点失望,但不至于生气。你不要在意。”

她这么一说,岑野就笑了,脑子里也浮现出她此刻必然坐在那里,微微垂首,有点委屈又有点清冷的样子。于是原本,被工作占据的心思,仿佛一下子空旷了几分,然后全部被软软的愧疚占据。

“我尽量早点结束。”他坐上保姆车,轻声说,“等我。下次一定陪你去。”

“嗯。”

他还不挂,说:“亲一下。”

许寻笙:“不想亲。”

他又笑了,说:“我想。”然后对着手机,清清脆脆地“啵”了一声。对面的刘小乔和摄影师瞧见了,都恍若未闻。

电话挂断,那人也离开基地了吧。许寻笙独坐了一会儿,把手机丢在床上,轻轻叹了口气。

第一百十一章 投怀送抱(上)

许寻笙望窗外看去,太阳已经很大了,蓝天通透,白云浮动在远山之上。这么好的天气。

本来,岑野和她约好,两人一起去京郊爬山的。她又望向放在脚边的双肩包,连食物和水她都准备好了。

那便一个人去。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大半东西,背起包出门。

赵潭他们要么出去玩了,要么在房间里堕落。可许寻笙不可能叫上谁一起。哪怕是乐队同伴,孤男寡女她也会觉得不合适。她没有戴墨镜,只带了顶帽子,离开基地,上了公交车。车上没什么人,自然也没人认出她。等到了十渡景点门口,倒有几个年轻游客多看了她几眼,她侧身避过,一个人进了景区。

人人提到北京,想到的都是高楼大厦,繁荣热闹,很少有想到什么自然景观的。许寻笙也是今天亲身来了,才知道京郊还藏着这么一片山清水秀、巍峨壮观的景色。

尽管还未到夏天,炽亮的太阳,已照得人晃眼,通体发热。今天是工作日,游客很少。许寻笙沿着登山步道,不疾不徐地走,旁人走一小时的山路,她若无其事地踱了两小时,到了片小山丘坐下。

山丘上几块天然巨石,形状嶙峋,是一处天然的观景平台。好在旁边还有几棵繁密老树遮阳。许寻笙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喝了几口水,又吃了东西,然后静静望着远方。

天空太蓝了,无边无际,只有一两朵浮云,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数座山峰隔谷相望,绿意繁密,偶尔有鸟飞过,更添寂静。还有几根宛如巨人般的石柱,矗立在对面的山坡上。就像是远古神邸留下的遗迹。

亦仿佛天旷地阔间,此时此地,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

许寻笙感觉到了最近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从未感觉到的彻底宁静。她不被人打扰,只有一颗心,安宁真实的跳动着。没有比赛压力,没有名声,没有金钱,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小野带给她的那些来自心灵深处的狂喜、冲动、失落和不安。只有她一个人,清清楚楚,无牵无挂。像从前那样,一身轻松,也没有被小野拉进这个世界里,多好。

可当她闭上眼,躺了一会儿,却还是会想起他。想起他刚才在电话里,轻笑着说“亲一下”。想起他最近的眼神,那眼神已不似以前的澄澈,却更加深刻复杂。她想自己原来亲眼看到了一个男孩从男人的蜕变,一个普通人到巨星的旅途。其实这也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吧。

但这一路走来,虽然他变得很忙,虽然他的很多心思开始在人气上,在合作商,但待她又有什么变化?从那天听她唱那首歌时双眼含泪的男孩,到今天随随便便一个代言费就是千万却缠着她在电话里亲亲的人……并没有真的改变。

闭着眼的许寻笙嘴角慢慢弯起。

可为什么,心里总还是会感觉到不安呢?尽管许寻笙不想承认,因为这种感觉在她看来,是不理智也没有任何缘由的。可竟无法控制。是因为曾经失去过一次,怕重蹈覆辙?毕竟与徐执比起来,小野更年轻,性格还更冲动。

还是因为现在找上他的单独代言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少的和其他人在一起,和她在一起?他离她,离他们都越来越远了吗?

还有个问题许寻笙一直不想去问,因为她从来都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可如果周围人看他们的目光越来越有探究,而网络上一旦有什么对他们扑风捉影的消息,也会令许寻笙心头一紧……那么她就会无法抑制地想到一个问题:今后他们俩的关系,到底要怎么维系?什么时候公开?

小野现在正是一步登天的时候,谁都知道不能传绯闻。即使没人提起,小野也没提,但公开恋情,无疑是把他狠狠地拽下来。别说岑野是否愿意,她都不舍得。

继续隐瞒下去?隐瞒到什么时候?而且随着小野越来越红,她势必要被隐瞒得越来越深。甚至以后,见一面都会变成很难的事?呆在同一个乐队里,是否也会变得不妥。

依许寻笙的本性,很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状态。爱情若不能坦坦荡荡,自在舒服,多少甜蜜都会变成不甘和痛苦?就像她以前和徐执一样?

这问题无解,一想便是心烦意乱,丝丝缕缕缠绕。许寻笙深吸口气,按下不管,睁开眼。

天空、远山、溪谷和树木全都寂静无声。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在这幕天席地之间。可许寻笙有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她已隐隐感觉到了,今后自己和岑野之间的困难,会有千重万重。尽管还不知道那些具体是什么,可她明白,会有很多事即将到来。她虽性子清简,却也不单纯,同时也能想到,会有一些人,不愿意看到小野继续这么掏心掏肺地爱她了。

思绪至此,许寻笙意外的发现眼眶竟有些湿热。于是她慢慢睁大眼睛,按耐下去。心想,她才不管,她也不理,除了小野。只要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她谁也不会去搭理。

——

岑野又哪里会知道,许寻笙心里会有这么多的担忧。今天于他而言,依然是星光闪耀、众人瞩目、新鲜有趣。新的广告拍摄了一整天,执镜者是国内一流摄影师和商业广告导演,跟着他们,岑野也学了不少新东西。从清早时,导演一直蹙眉;到傍晚时,人家一见他就笑。岑野心中也自有份得意——只要自己用心,又怎么会做不到?他就是要拼命,哪怕现在已经真真切切感觉到红了,那只是个开始。他就是要一路大红大紫下去,让所有人都彻底敬仰彻底服气!

拍完了,散场收工,刘小乔打发岑野去休息一会儿。他回到贵宾休息厅,旁边还有两个主办方的年轻姑娘做助理,给他端茶倒水。她们看岑野的目光,都是羞涩闪光的。对于她们的殷勤的、小心翼翼的伺候,岑野只是微微一笑:“我没什么事需要你们帮忙,你们也去休息吧。”

两个姑娘连忙说:“没事的小野,我们不累。”

岑野偏了偏头,似笑非笑:“可是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俩顿时笑了,是那种完全被男孩的一个小动作一句话都给打动了的宠溺的笑,连忙说:“好的那你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了。”“我们就在隔壁,有任何需要叫我们。”

岑野点点头,看着姑娘退出去,带上门。偌大的金光灿灿的休息厅,就剩他一个人,归他一个人,没人敢进来随意打扰。他心中忽然有些百味杂陈,想起之前每一次演出,和兄弟们挤在黑暗或是狭窄的休息室里,满是别的乐队留下的烟味和体味,等待演出到来。

现在也不知道坛子在干什么。他今天来录制这个价值1000万的代言,大家也都知道了。至少面子上,也都没说什么。能说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