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这个产品什么时候会过期,但只要‘它’还存在,就会一直陪着你。”

早躲在人群中的小菜这时将一份文件打开,递到晏卿面前,陆景逸送上一支笔,“我今天将这个产品以一元钱的售价售出,我希望沈小姐能买下‘它’。沈小姐如果同意,请在这份文件上签字,那这个产品就属于你了,而且,‘它’永远不会再有第二个主人。”

所有人都能猜到陆景逸是在求婚,起哄的起哄,感动的感动,宾客鼓噪的声音传来,都是在鼓动晏卿说我愿意。

晏卿的眼里耳里没有任何人,深深凝视着陆景逸,而他也是如此。

半晌,她噙起唇边的笑,“一元好像有点贵。”

陆景逸想也不想道,“一元还贵?那倒贴也行!快快快,小菜拿给卿卿签字!”

一听他这么迫不及待,宾客都笑了,陆奶奶也恨铁不成钢的摇头,但分明是她笑得最走心。

晏卿几笔在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陆景逸等不及地站起来,长臂一伸将晏卿拽进怀里,牢牢的抱住。

晏卿也环住他精窄的腰,听他在耳畔压低嗓音道,“金主今晚总该要临幸我了吧,否则这个产品的某个零件就要因为许久不用而送去检修了。”

“……”

听着周围热闹祝福的声音,晏卿将脸埋进陆景逸的颈窝,唇边的笑意止不住的加深,再加深。

此时,人群的最外层,韩惠珍一脸震惊的望着中央那对相拥的男女。

“他、他怎么好意思在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面前求婚?”

“为什么不好意思?”林太太莫名所以。

“他不是个……那啥吗?”男妓或者鸭这个词,韩惠珍可说不出来。

不愧是老牌友,林太太马上会意,“嗨,我以为什么呢。也难怪你不知道,他是陆家最小的儿子,陆老太太一直当宝贝疙瘩护着呢,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

韩惠珍闻言惊恐地瞪向林太太,“他是陆家的儿子?!”

“是啊,听我家那口子说,这小子是个不省心的,陆家家大业大,他一点也不想沾,外头都知道陆家现在被他大哥把持着,其实啊,是他不想要。陆老太太退休那天把股份都分给了两个孙子,谁想到这小儿子把股份全卖了,用那钱开了一家夜总会,把陆老太太给气得,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后来干脆也不管了,由着他胡来。”

韩惠珍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懂林太太的话了,陆景逸怎么会是那样一个身份?那是大名鼎鼎的陆家啊,十个傅家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陆家!

“你说缘分这东西也挺奇怪的,你家晏卿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谁都想不到最后能和陆家小儿子凑成对。”林太太叹了口气,直言不讳道,“我之前说什么了,你要是留不住这儿媳妇,在想找个这样的,根本不可能。你没看陆老太太那笑得嘴都合不上了,我听我老公说,陆家现在上上下下都特别喜欢晏卿,陆老太太也把她当自己亲孙女疼,一点也不在乎她结过婚。你当初还说晏卿离了你们书恒活不下去,我看啊,倒是活的更好了。”

韩惠珍被林太太说的抬不起头来,如今傅家家不成家,儿子也居无定所,要是那时候知道晏卿如此重要,她一定会对她好一些,就算是舍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她和书恒离婚,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林太太被人叫去寒暄,韩惠珍心里憋屈,一扭头看到哭丧着脸的林念之,骂道,“我们是来给人家祝寿的,你这一脸晦气给谁看?简直就是个丧门星,你一来这个家,这个家就没好过。等你生完这一胎,赶紧给我搬出去,你不想见书恒,我还想见儿子呢!”

韩惠珍声音不小,林念之白着脸,感受着四周好奇的目光,曾经的她有多骄傲,如今就有多狼狈。然而事业已经彻底跌进谷底的她,以后想要过好日子还要靠傅家,所以无论韩惠珍如何奚落,她都只能忍气吞声。

宴会结束后,傅书恒驱车来接韩惠珍,远远地,就看到陆家一行人退场。

晏卿今晚盛装打扮过,很难让人不注意道她,因为之前喝了酒,此时她双眼微醺,波光流转之间媚态横生。她走路有些不稳,被身旁的男人揽着腰,男人手里拎着一双银色高跟鞋,再看她脚上不算合适的平底鞋,可见她是真醉了。

韩惠珍上车后,傅书恒最后又望了一眼那边,眼睑低垂,露出一抹悲哀至极的苦笑。

是夜,晏卿被冻醒了,手摸向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迷糊间抬起头,看男人打着赤膊,松松垮垮地套着一条裤子,大喇喇的站在窗边,她忍着全身酸痛下了床,光着脚走过去。

“在看什么,大半夜不睡觉?”

听到她的脚步声,陆景逸没有回头,等她近了瞬时把她拉进身前,伸手将她的长发拨到一边,弓着身自身后吻她精致的锁骨,嗓音粗哑,“累不累?”

他们之前虽然都住在这间公寓,其实一直是分房睡。今晚情况特殊,晏卿总算允许他霸占她一半的床位。稍早前的性/爱酣畅淋漓,两人契合得仿佛天生一对,但晏卿毕竟体力有限,没多久就昏睡过去。

“累。”晏卿答道,注意到楼下停着的轿车。

“他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可能是得知我今晚求婚成功的消息,按捺不住,想来见你吧。”

晏卿盯着哪辆轿车半晌,然后拉上了窗帘,“不用管他,不相关的人而已。”

陆景逸听到答案,得意又窃喜,然后,再一次把晏卿带上了床,一直到她累得在自己怀中睡去。

不久之后,林念之生了一个男孩,可能是体质问题,林念之的身材和样貌大变样,已经看不出她是当年风光在荧屏中的著名影后。

林念之接受不了自己又丑又胖的样子,接下来几年沉迷于整容,那张脸变得愈发可怕。而韩惠珍又要带孙子,又要顾家,没几年就心力交瘁。

至于傅书瑶,果然没考上大学,她觉得丢人,报了一间国外的野鸡大学就读,到那边没多久又染了一身恶习,毕业证还没到手就被遣送回国。

而这些年,傅书恒也老了许多,鬓边有了几缕银发,他一直有个习惯,无论是心烦还是高兴,都会驱车来到一间公寓楼下坐一会儿,抽几根烟。

早几年那公寓的主人结了婚并且去国外定居,他这个毛病依旧改不了,后来他托人将那幢楼买了下来,一直到他老了,仍然要求儿子一定要保留那幢楼和那间公寓的原貌,仿佛期待有一天,它能等来它的主人。

这一等,就是一生。

在陆景逸的陪伴下,晏卿的这一世过的格外幸福,她完成了对沈晏卿的承诺,不止遇到了最爱的男人,她的第二段婚姻也得到了很多人的祝福和羡慕。

结束这一世界的生命,晏卿回到了自己的书局。

屹立在湖畔边的书局,映着蒙蒙雾气的景象,如同海市蜃楼般虚无难辨,晏卿一回来,她和陆景逸的故事自动成为一本书,被她放在了书架的最左侧。

指尖轻抚着书页,眼前似乎还能看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笑时勾人的模样……

“卿姐,你回来了。”南凝端着一壶茶缓缓走近,晏卿不在的时候,书局就是由南凝一手打理,“这次你去的时间比较久,一切都还顺利吗?”

“还好。”对于已经完成的任务,晏卿向来不会多谈,她抿了一口热茶,抬头问,“书局里,是不是来客人了?”

“是。只是这次的客人有些特殊。”南凝有条不紊地道,“她是一位皇后,却是个不受宠的,被皇帝利用完又被下毒害死,没想到却重生在大宫女身上。这次重生她本该寿终正寝,然而一个意外,她又因为救皇帝一名而殒命……”

说到这,南凝叹气一声,“她死的极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大肥章来啦~

好久没有动笔了,现在在慢慢找回感觉,谢谢宝宝们的不离不弃,无以为报,只有努力更文,么哒!

第14章 棋子皇后的重生(一)

戚皇后十三岁嫁给景辕帝,在皇后的位子上坐了五年。后宫是个不见血的战场,每走一步都是刀山火海,为了景辕帝,也是为了戚皇后自己,她生生抹杀了自己的天真烂漫,变成了如今心狠手辣,步步为营的女人。

而她的丈夫,却从未对她交过心。即便偶尔会对她温柔小意,也不过是迷惑她,利用她的手段而已。这些,是直到皇帝送来那一杯毒酒后,她才终于承认的事实。

皇帝爱上了太后的侄女,前朝也被他这几年彻底清洗了一番,后宫更是被她整治得风平浪静。戚皇后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这条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一杯毒酒下肚,世上再没有肯为景辕帝出生入死的戚皇后。

戚皇后却没想到,话本中才有的怪力乱神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再睁开眼时,竟然变成了前殿掌事的大宫女。

再世为人,命运依旧和景辕帝错综纠缠,她无所次告诫自己,这个男人没有心,即便有,也给了那个自她一死后便被册封为昭仪的柳婉容。

只是第二次重生的机会,戚皇后还是没有把握住。

出自本能,她救下了险些命丧刺客刀下的景辕帝,自己却落得身死魂离的下场。

戚皇后不懂,究竟是命不由己,还是爱不由己,她明明该是恨极了这个男人的。

她不甘心。

……

听完南凝的转述,晏卿心中唏嘘。

这个世间,女人的心都太小,装下一个心爱的男人,就再也装不下其他。而男人的心又太大,装了一个女人,还能再装下一个。

“她有什么心愿?”

“让景辕帝看清柳婉容的真面目,或者,远离皇宫,做一个普通的百姓,真正为自己活一世。”

晏卿点点头,“好,这两者我都会为她做到。”

“你现在就要去?”南凝见晏卿要走,出声提醒道,“你为有缘人完成遗愿,那些执念和怨气会因此化为一种能量。如今,你所掌握的能量已经够多,若是你有需要,可以将一部分能量变成需要的一种能力用掉,这样可以助你更快完成任务。”

晏卿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看南凝还是不放心的样子,走过来轻轻抱了她一下,含笑道,“我心里有数,一旦有危险或者遇到困难,我会用的。”

南凝睨她一眼,十分怀疑她会履行承诺。

晏卿自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此时晏卿的腹痛如搅,喉咙像是用火烧过,她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到面前站着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宫女,再望了望自己手中的杯盏,她艰难地勾了下嘴角。

她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戚皇后刚喝下毒酒的一瞬间,钻进了这幅身体?

这下好了,她也要尝一尝剧毒攻心的滋味了。

晏卿一手用力捏着旁边的桌角,面不改色地举首望去,“我知道他正在等你的回复,你去告诉他,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绿荷在心里作了一番考量才点头前去,此刻寝殿外已经重兵把守,她料想戚皇后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没过多久,门口飘来一块玄色衣角。

一下朝,景辕帝便不喜穿那些太过明亮的衣裳,他喜欢素雅,也喜欢安静,也许正是因为此,他才会喜欢温婉可人的柳婉容。

晏卿头也未抬的道,“皇上,臣妾身体不适,恐不能起身行礼了。”

景辕帝与她同坐在榻上,像是多一刻都不想和她独处,开门见山道,“你想见朕,该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臣妾想知道,前朝未稳,父亲那里纵然被削去大部分羽翼,但根基极深,是什么让皇上下了决心,将臣妾这颗棋子除掉的?”

她的问题换来短暂的沉默,景辕帝看她一眼都不曾,眼底俱是冷漠,“婉容的孩子,是你动的手吧?”

“就是因为这个吗?”晏卿恍然大悟,随后轻声笑了笑,似感慨道,“皇上对臣妾的误解真深啊,您难道不知道,臣妾从不对小孩子动手?”

没等景辕帝回答,她又笑着道,“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皇上,臣妾之前同没同您说过,您穿这个颜色真不好看,像是老了十岁。”晏卿偏过头,难以聚焦的眸子缓慢的扫过景辕帝的全身,语气闲适,像是和丈夫话家常的小娘子,“臣妾喜欢看您穿蓝色,因为成亲那晚,皇上就是穿的蓝色来臣妾的房间。”

提到此,景辕帝的表情才微微有了些变化,身边的这人,毕竟是他的发妻。

“刚成亲那时,臣妾喜欢给您亲手缝制衣服,因为只有那时臣妾才能凭着我的喜好左右您。只是后来……”晏卿低头,摊开双手,景辕帝下意识侧目,便见到两颗豆大的泪珠掉在她粗糙的手掌心。

“后来,您有了后宫,今日纳了将军家的小女儿,明日封了太傅家的嫡女,臣妾在这宫里头,每日都在听您和其他女人的故事,然后每夜躲起来,悄悄地哭。就这样,哭坏了一双眼睛,就连……”晏卿咬唇,自嘲地呵了一声,“就连唯一一件作为妻子能为您做的事,臣妾都不能做了。”

景辕帝的眼神有了温度,开口却仍是质问,“既然是朕的妻子,就不该做出害朕子嗣之事。”

“这双手上沾过的血,都是为了帮皇上坐稳龙椅,让皇上伤心的事,臣妾不会做。”晏卿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向往地道,“皇上从不临幸臣妾,臣妾也知道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您知道吗,纵然是别人生的,臣妾也十分想看看,皇上的儿子是否和皇上长得一个模样,是不是继承了皇上别扭的脾气,是不是,比皇上还要更惹人疼爱……”

景辕帝心头像是被压着什么,他知道不该相信她的话,这些年她的手段和心计,难道他还不清楚吗?他转过头,想从她的表情上一探究竟,却见她忽然从榻上起身,在厚重宫衣下的身子摇晃了下,她缓慢地走向他。

那单薄的身子仿佛承受不了凤冠的重量,没了血色的脸依稀可见精致和女儿家的娇俏。一双玲珑大眼,像是没有沾染上俗尘,干净又清澈的凝视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这后宫里,臣妾的寝殿最大、最华丽,臣妾的凤椅,全天下的女人都在羡慕。可她们不知道,这寝殿一入夜,就旷得厉害,让人发冷。她们也不知道,为了这把凤椅,臣妾强迫自己一夜长大,哪怕是双手奉上至亲的性命,只要是为了皇上,臣妾就不悔。”

晏卿终于艰难地停在景辕帝的面前,颤颤巍巍伸出带着茧子的手,如同对待珍宝一般小心覆上他的脸颊,“十三岁那年同皇上结为夫妻,臣妾便开始每日做梦,梦见皇上回心转意,愿意同臣妾做一对普通夫妻,爱我,敬我。”

她眉梢嘴角都在笑,可眼里的泪水却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滚落。

“梦醒之后,如坠深渊。”

“……”

这是她第一次在景辕帝面前哭,他猛然记起,这些年,他的欺骗也好,他的冷落也好,她在自己的面前,一直都是在笑。

“朕在这,你有什么心愿未了,便说吧。”

晏卿的眼睛依然流连在他的脸上,好似就这样看着他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间寝殿太不吉利了,臣妾死后,皇上便不要再让其他女人住进来罢。”

景辕帝没想到她仅剩一次任意妄为的机会,她竟会提出这种要求,他点了点头。

似是得到他的应允,她开心的柔声一笑,“您说,臣妾还这般年轻,老天会不会也像您一样可怜臣妾,给臣妾一个重生的机会呢?”

景辕帝看到她的眼神逐渐涣散,想说什么,可那些话都梗了在喉间。

“若是臣妾真能再活过来,那我们便不要再遇见了吧。若是非要再遇见——”晏卿闭上眼睛,轻吻向男人的薄唇,将下面的话渡进他的口中,声音渐弱,含泪叫着他的字,“少君,可不可以不要再让我哭了……”

景辕帝抱着怀里的女人,直到很久才意识到她已经没了声息。

听闻动静进来的福清一看清景辕帝唇上的鲜血,顿时大惊,“快传太医!”

景辕帝被这一声拉回了神,低眸看向皇后如同睡着一般微带稚气的小脸,闭了闭眼睛。

“不必叫太医,不是朕的血。”景辕帝想站起身,福清自然招人接过戚皇后的尸体,但那些侍卫还未动手,便被景辕帝喝退了,“她还是皇后,想碰她,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低哑极轻的嗓音,却压制不住身为天子的威严。

话音一落,面前的人齐刷刷跪成一片。

景辕帝抱着皇后的尸体走向内殿,福清低头忖度着景辕帝对皇上的皇后的态度。明明是极为厌恶的,怎么皇后一死,皇帝也像变个人似的?

福清不知皇后同景辕帝说了什么,但却清楚,后宫的天就要变了。

第15章 棋子皇后的重生(二)

晏卿走到中途,便被一个小宫女给拦了下来。

“姑姑,我们正找您呢。福公公出去办差,皇上让您去御书房伺候着。”

“知道了,下去吧。”晏卿醒来的时候正值休沐,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和皇帝见面。

一踏入勤禄殿,晏卿便看到少年天子半依靠在软榻之上,桌案上摆放着数十本奏折,批改的朱砂笔置于笔山之上。殿内燃着龙涎香,景辕帝阖着眸子,冷厉的线条被淡烟笼罩着,难得的柔和,只是眉目间的折痕却异常的深重。

他十二岁登基,到今年不过二十有三,放在现代还是青年,可当久了皇帝,身上染了一身戾气不说,给人的感觉也像行将就木的老翁。前朝内忧外患,后宫就连枕边人都是敌人,每做一个决策便要走一步想十步,换做谁可能都会心力交瘁。

晏卿没有行礼,而是放轻了脚步走到景辕帝的身后,伸出双指在他的太阳穴上轻揉按压。

景辕帝起先闻到了一阵很寡淡的花香,便知是一位女子近了身。以为是哪个妃子这般大胆,进殿也不行礼,更是不曾请示便碰触他的身体,这对皇帝来说是大忌。可他治罪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便因太舒服而发出一声喟叹。

自那天之后,景辕帝已经好几夜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是他没有料到的。她死了,解决了心头大患,他应该日日安眠的,可每当他一入睡,她便会来自己的梦里,哭着请求他别再伤她的心,别再让她流泪了。

又想到她了……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不受控的被她占据,景辕帝突然猛地砸了一下桌子。

他身后的晏卿被吓了一跳,立刻在原地跪了下去,战战兢兢道,“皇上赎罪,奴婢是见皇上好像很不舒服,才大着胆子冒犯龙体,请皇上赎罪。”

景辕帝凝眸看向脚边跪着的宫女,他知道她,刚被福清提上来的大宫女,说是心细如发。

的确是心细如发,但也胆大至极。

“谁教你的按摩手法?”景辕帝冷着声音开了口。

晏卿将头埋得很低,声音细柔,“没有人教奴婢。”

没人教,那如何会那么像戚皇后的手法?景辕帝眯起黑眸,审度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抬起头来。”

瘦削的肩膀颤了下,她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勉强刚褪去稚气,稍显出女人妩媚至雅的脸来。女人都是这个时候最美,像是嫩笋刚冒出了小芽,露出最顶尖的一抹鲜翠的绿来。而那双眼睛,如同静静流淌着的溪谷,静谧之中透着澄澈的波光。

在景辕帝的印象中,除了她,还没有人敢这般大胆地直视他。

这一眼,他便知这个宫女不简单,但究竟是谁派来的,有的是时间让他琢磨清楚。

“贴身伺候吧。”

“是。”晏卿低眉顺目道。

能贴身伺候皇帝,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差事,在晏卿来看却觉得苦不堪言,她彻底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醒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再加上伴君如伴虎,每天回到自己房里,她都是累的倒头就睡。

不过大多时候,她都是在勤禄殿伺候。

皇帝批完奏折,晏卿接过放到一旁晾干,他将笔搁下,问向办差回来的福清,“狩猎的事准备的如何?”

“行营与帐殿已经设立好,大将军也派人守住了围场各大出口……”

晏卿适时递上来一杯温度适宜的淡茶,景辕帝接过,偏头瞥了她一眼。她送完茶便退至一边,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一双眼睛落在福清身上,听得比他这位皇帝还要专心致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