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罗萨把琅冬放下来,含着眼泪宠溺地看着琅冬和那只蛇獴量子兽,第一眼的时候他就认出了自己的血脉,獾兽和蛇獴,正是他和夫人当初的量子兽,那只小蛇獴甚至连颜色和花纹都和他已经去世的夫人的那只量子兽一模一样。

巴罗萨叹了口气,哑声道:“这只小蛇獴和你外婆的量子兽一样,是一只很可爱的小家伙。”说着又拍了拍琅冬的肩膀,感受那份血脉间的亲昵。

想比巴罗萨的含蓄,他的獾兽则要豪迈的多,巨型的獾兽已经把小蛇獴放在自己的脑袋上顶着来回转圈玩儿了,蛇獴抱着它脑袋正在奋力啃咬,两眼含着泪花,身上橘黄色的绒毛都是湿漉漉的。蛇獴的爪牙放在别的量子兽身上或许还是十分锋利,但是在獾兽坚韧水滑的毛皮下没有丝毫作用,它发出的那一点恼怒的低吼反而让獾兽越发开心起来!

巴罗萨也在看着琅冬,咧嘴笑了下,很好,这么有精神这么反抗,才是强壮的表现啊!

这边巴罗萨在努力让外孙认同自己,而另一边的莫轻凡快要发疯了,他无法听到巴罗萨说了些什么,也没有一分耐心去听,他只看到那个大胡子男人抓住了自己的向导,还把他抱了起来,那只该死的獾兽竟然还把琅冬的量子兽按倒了——不可原谅!!

莫轻凡眼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红色,眼睛里渐渐冰冷一片,他半张脸和胳膊上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蛇鳞,蛇鳞出现的一瞬很快又隐藏下去,起起伏伏几次,十分不稳定。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双原本就淡绿色的眸子里更是变得浅了几分,瞳仁竖起,立在眼中如同毫无感情的冷血蛇瞳。

旯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如果说最初他还能趁机对莫轻凡做出几个突袭动作,现在则是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只能勉力抵抗。旯犽身后的白额高脚蛛闪腾跳跃几次,堪堪躲开白蛇疯狂的攻击,巨蛇已经处于疯狂攻击状态,完全失控了!

琅冬喉咙处一阵灼热,那块被莫轻凡咬噬过的地方带着一点轻微的刺痛,他对莫轻凡的情况感应的清楚,立刻使了个巧劲儿从巴罗萨手里夺回自己的匕首,看了一眼那边和人交手的莫轻凡,心里暗道一声糟糕,莫轻凡这样是要开始返祖了!那个时候莫轻凡可是情绪不受控制的,绝对会暴露身份,帝星的返祖者屈指可数,可身旁是巨型蛇兽的只有莫轻凡一人!

琅冬心跳加快了几分,他还没有做出反应,旁边的巴罗萨就看出些端倪,道:“那是你朋友?”

琅冬看他一眼,僵硬的点了点头,道:“是,能让他们停下吗?”

巴罗萨冲他笑了下,抬手揉了琅冬脑袋一下,“交给外公吧,我来让他们停下。”

难得有个能讨好外孙的事情,巴罗萨自然是全心全意的去办好,他在准备好的同时,身边的獾兽也终于肯把蛇獴放下,依依不舍地再舔一口,继而紧跟在主人身后摆出攻击姿态发出兴奋的吼声——!

琅冬突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他喉头发紧,想要阻止但是已经晚了。

巴罗萨和他的獾兽如同一枚炮弹一样冲进了莫轻凡和旯犽之间,巴罗萨一人单挑莫轻凡和旯犽两个,而他的巨型獾兽也生猛地撞翻白额高脚蛛之后,一个跃身跳到了白蛇身上利爪按着蛇首狠狠扣到地面上去!

那边的战局立刻变得更加混乱了,莫轻凡认准了巴罗萨一味猛攻,瞳仁黑幽幽的不带一丝感情。手里的长鞭如同灵蛇一样尽从诡异的角度袭击,而巴罗萨毫无畏惧的迎上前,手上戴着的乌金手套在接触到鞭子的一瞬间就反手握住,掌心用力,但未能夺过来,他冲莫轻凡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下,下一刻就拽住鞭子翻手缠了几圈,“刺啦”一声徒手撕裂了那条赤甲虫皇族的触角!

莫轻凡没有一点畏惧,他扔下手里残破的鞭子,用拳脚继续攻击!

如果说莫轻凡是被刺激的有些神志不清,而巴罗萨则是纯粹的兴奋起来,他很久都没有找到这么耐揍的了。三人里唯有旯犽是想要逃出来的一个,但是每次快要逃离就被巴罗萨抓住手脚重新扔回来参与混战,巴罗萨有心要锻炼一下自己的得力干将,但是旯犽脸上在被他们俩一起揍了几拳之后更加惨不忍睹起来——

等到混战停下,旯犽已经揍趴下了,很快被人搀扶着回了飞船做治疗。而巴罗萨和莫轻凡一人一边站立不动,巴罗萨身上有些脚印,莫轻凡右手臂上缠绕着的层层白色绷带已经有些松脱了,上面多了几道伤口,手臂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琅冬赶忙上前去扶住莫轻凡,伸手就盖住他大半张脸,借着让他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机会,摸了一下,果然脸上开始有些变硬,一块块的像是有鳞片凸起,但是所幸还未露出,光从外表看并看不真切。

巴罗萨盯着外孙那边,看琅冬照顾那个年轻的哨兵,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他表面上看着没受伤,但是也被对面那个阴险的小子踹了几脚,腰侧绝对淤青了,这个小王八蛋!

琅冬低头看到莫轻凡受伤的手背上已经开始浮现鳞片,忙给他重新缠绕好绷带,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他披在身上把脸也遮挡住大半,同时精神力也在他们接触的同一时间放出,努力去吞噬那些突然爆增的精神黑斑。

巴罗萨看着他们默契的样子心里发酸,但是也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吩咐手下带琅冬他们去飞船上简单的清洗和做治疗。

琅冬没有拒绝,跟他道了谢扶着莫轻凡上了飞船。

小飞船上条件还不错,琅冬没有让莫轻凡独处,也没有让飞船上的其他人照顾他,自始至终都是亲力而为。巴罗萨给他提供的房间宽敞,他扶着莫轻凡进房间之后,先把莫轻凡的衣服脱了一些,在腰际看到了那些细小的银白色鳞片,果然又返祖的征兆开始浮现了,这是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退下去。

琅冬摸了一下莫轻凡腹肌上浮现出的细小鳞片,冷硬的触感,但是又贴着肉,随着莫轻凡的呼吸起伏。

莫轻凡眸子里暗了几分,低头捧住琅冬的脸颊,闭着眼睛去亲吻他。他吻地仓促又激烈,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似的,舌尖舔舐过口腔内的每一寸地方,恨不得让对方彻底带上自己的气味。

琅冬唔了一声,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门上,莫轻凡强大的气息浮现出来,把他整个人都笼罩住了。

“琅…冬…”沙哑的不像样的声音,有些刺耳,并不好听,但是那个人在努力说着,沉静的瞳仁里浮现出的也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琅冬听到他声音的时候眼里带出几分惊喜,这是莫轻凡身体快要康复的预兆,绝对的好事!他被按住无法动弹,但还是本能地用精神力给莫轻凡治疗,他抬起双手放在莫轻凡头顶,轻柔按了几下,精神细丝瞬间涌入,吞噬莫轻凡意识里那些精神黑斑。黑斑在他长期坚持的治疗下已经消融了一小部分,但还是有一些顽固的覆盖在上面,要想彻底梳理好可是一项大工程。

莫轻凡没有跟其余几次一样沉默地接受,这次他一直看着琅冬,缓缓亲吻他,辗转变换了几次角度,半闭着眼睛专心的亲吻。他又轻声呢喃了一遍琅冬的名字,这次叫的肯定,亲吻的也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仿佛这是他想做了很久的一件事。

半张脸浮现出鳞片的哨兵面容狰狞但眼神温柔,心里浮现出的喜悦和甜蜜让他心脏跳的加快,又有些发麻,他鼻尖抵着琅冬的,叹息了一声把人拥进自己怀里。

“…琅冬。”

清醒

那个吻跟平时的不太一样,琅冬想推开莫轻凡去看看他是什么表情,但是却被温柔地按住无法动弹。

莫轻凡的意识对他完全敞开,跟以往不同,这次是全身心的对他敞开着的。琅冬可以轻易进去感受到莫轻凡此刻的想法,感受到他的过去和现在,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信任感,仿佛他在这一刻可以完全主宰莫轻凡的一切,莫轻凡对他毫无保留再没有一丝防御。

与此同时,莫轻凡的意识也在纠缠着琅冬的精神细丝,那种细腻到完全包裹容纳的感觉让琅冬从腰部开始下半身发软,有点站不住脚,不是以往那种推拒排,也不再是毫无反应,莫轻凡的热情不止表现在接纳更甚至开始主动探索,不断的想要知道更多关于琅冬的情况…

琅冬勉强推开他,在莫轻凡怀里保持了一点距离,喘着气抬头去看他,“你,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嗯,想起了很多。”莫轻凡用手触摸了一下琅冬喉咙那里的印记,带着点笑意追问道:“这是我留下的?”

琅冬难得有点狼狈起来,他把领口往上揪了下遮盖住那个因为情绪受到撩拨而显露出来的牙痕道:“废话,除了你谁敢对我这样?”

莫轻凡轻声笑了下,半垂下凝视着琅冬的淡绿色眼睛里闪耀着一点快活的光芒。

琅冬倒是有些不安起来,他纠结的看着莫轻凡,道:“你现在还能认出我来吗?该死,这怎么跟你解释,我现在这副壳子也叫‘琅冬’,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那两个字,但是读音一样。算了,我从头跟你说吧?就是我最后一次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情报有误,我的机甲扛不住最后自爆了…”

莫轻凡伸手抱住琅冬,趴伏在他肩上深深吸了口气,哑声道:“我知道,你之前给我做精神梳理的时候,已经给我看过很多次那个情景,我也看到你再次苏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琅冬松了口气,咧嘴笑了下,抬手拍了莫轻凡的肩膀道:“那就好,你不知道我当时多紧张,你以前最讨厌向导找理由靠近你,我还担心怎么说服你我的身份…”

莫轻凡打断他,淡淡道:“你就是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琅冬就是琅冬,全世界只有一个你,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的存在。”

琅冬听了有点心酸,他刚开始的时候,就连自己也无法一时就接纳如今的身份,尤其是在矿洞里发现自己和虫子一样贪婪的“食欲”,更是觉得自己是个怪物,现在听见他说,忍不住咧嘴勉强笑了下道:“是吗,说真的我自己都有点担心,刚开始是担心自己用什么身份回帝星,再后来就怕自己哪天一觉醒来变成只虫子,那我可真受不这种变身,虫子身上太臭了。”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莫轻凡听着他说的并不好笑的笑话,声音淡淡的道:“我怕现在我一睁开眼睛,发现这是我做的一个梦。”

琅冬听他说着,一时哑然,莫轻凡说的平淡,但是那种汹涌而来的悲伤让人感到绝望,铺天盖地的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住,快要溺死在里面。

“人也好,虫子也好,什么东西都好,你还活着,还有呼吸,能跟我说话,能看着我对我笑,这就是目前对我最好的消息。我要的不是一个躯壳,也不是一段记忆,我要的只是你…”莫轻凡看着他缓声道:“我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醒来的时候除了握在手里的剑,什么也没有。我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崩溃的时候,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

琅冬听的眼圈发红,咬牙道:“然后你就自己带队冲进了虫巢?你不该去,这不明智。”

莫轻凡轻笑,摇了摇头叹息道:“虫巢的出现是个意外,我本意不止是针对它们,不过这些虫子来的太突然了。不过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会控制不住自己返祖,我以为我可以做的更好,我经常会想,如果是你的话,会怎样做。”

琅冬听到这里,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是啊,如果是他的话,在听到莫轻凡遇难的消息之后,恐怕也会用尽手头一切可以用到的力量去疯狂报复的吧?结局很可能一样,他会怀疑凶手并不只是那些没有智慧的虫子,他会布置好了一切,但是在遇到虫巢的时候还是会杀红眼的吧…那么杀死那只赤甲虫皇族、坠入虫洞出现在祭月的,就不再是莫轻凡,而是他了。

他之前也想过自己和莫轻凡再次见面时候的各种情形,或许是在他返回帝星之后,借助以前部下的帮助潜入莫轻凡的私宅见上一面,又或许是借机通过暗语联络莫轻凡出来在某个不起眼的小咖啡馆见面,搜肠刮肚地用干巴巴的语言告诉他自己怎么又活了一遍…但是这所有的一切,远没有矿洞里经历的那段时间来的惊心动魄,更让他们相信彼此。

他们两个人之前临时标记的印记还没有消失,这个时候最能感应到彼此的心意,莫轻凡不知道被琅冬想起的哪件小事撩拨起来,又开始贴近了他亲吻,琅冬推了他脸一下,莫轻凡也没嫌弃,握着他的手在指尖亲吻摩挲。

琅冬被他挤在那,扭头躲开一点,道:“莫轻凡你是不是还没恢复好?你嗅觉不好使吗,我身上这股味儿你也亲的下去…行了,你给我住手,你身上还有伤,得先清洗一下。”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莫轻凡也有点忍不住了,他嗅觉比琅冬灵敏数倍,之前心情大起大落没有在意这些小事,现在突然提起鼻子实在是难受,打横抱起琅冬就往浴室里去,“我带你过去,我们一起。”

琅冬被这个姿势弄的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挺起腰剧烈挣扎,这次是真的恼了,“莫轻凡你放开我,你这什么见鬼的姿势?!”

莫轻凡对他这点力气完全没当回事,哄他道:“别动,我身上还有伤呢,疼。”

琅冬揪他头发,还在试图翻身下来,“滚蛋,你带伤还敢这么玩儿?!你放开我!”

琅冬挣扎未果,被莫轻凡抱去浴室洗了,他心里顶多也就是对那个横抱的姿势有点不痛快,洗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消气了,最后还帮着莫轻凡清洗了长及腰部的长发,顺便给他吹干头发换好衣服,连擦药的活儿也一并接手了。

蛇形量子兽也出现在了浴室内,主人在忙别的事情的时候,它就顶着小蛇獴在硕大的浴缸里翻滚,把小东西从脖子上到尾巴尖。蛇獴被晃的头晕眼花,愤怒地抱着白蛇粗壮的尾巴尖儿咬了一口,白蛇吃痛蜷缩起来逃跑,蛇獴追着它不放,两只又开始你追我赶起来,只是白蛇不时左右晃动的尾巴看起来更像是在逗弄幼兽玩耍。

琅冬给莫轻凡轻柔的吹干头发的时候,莫轻凡忍不住抱着他的腰蹭了蹭,笑道:“以前冬天的时候,你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琅冬踢他一脚,一脸的不耐烦,“滚蛋,那是因为你赶都赶不走。”

“有13年了吧?”莫轻凡贴着琅冬只系着浴巾的腰部,跟以前不一样,这个身体瘦弱而且脆弱,没有一丝力量,让他都不敢用力气去拥抱。

琅冬用手指当梳子给他笼着头发,听见他说也嗯了一声,“大概吧,不记得了。”

他第一次见到莫轻凡的时候还小,两个人又身处不同的家族,由原本的竞争关系慢慢好起来也真的有点不可思议。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莫轻凡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一起,有的时候外出执行任务一两年没见面也是正常的事,但是再遇到之后,依旧可以跟昨天刚分别似的无话不谈。

莫轻凡要冬眠,有的时候赶巧了还会蜕皮,这种时候是最为敏感的时期,莫轻凡总是对外人警惕心很强,他看起来对任何人都温和有礼,但也是对所有人都保持一定距离,不与外人多做接触。与其说琅冬照顾他,不如说是他选定了琅冬来照顾他,地盘意识极强的凶兽,总是只对自己喜欢的人开放领域。

琅冬无意中照顾了他第一次,紧跟着就是第二次、第三次…等到后来,在自己那所私宅里过冬时间最长的,恐怕就是莫轻凡。有的时候琅冬执行任务推门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睡眼蓬松的莫轻凡,披着他的厚衣服,抱着蓬松的枕头睡在宽大的沙发上,含糊不清的跟他打招呼。

琅冬吁了口气,推了莫轻凡的脑袋一把,道:“好了,头发也干了,起来出去了,外面还有一堆事要解决。”

莫轻凡站起身,道:“巴罗萨真的是你现在血缘上的外公?”

琅冬应了一声,也有点烦躁,“对。”门口放着干净的衣服,他找了一身自己换上,又翻检出一身带帽兜的长风衣给莫轻凡。

莫轻凡顺从的抬手穿上,迟疑了一下,又道:“我们三年前对付过的那帮海盗是不是…他们?”

体检

琅冬把帽兜给莫轻凡扣上,那一头银发也一并归拢在里面,“对,就是他们。”给莫轻凡整理好衣领,看了他一会,发现怎么遮掩都无法弱化这位的气势,一时也有些泄气了。“总之你要小心点,别让他们认出你。不过我们的影像应该是军部绝密,只是你的量子兽太过显眼了,如果他们能从帝星弄到一些各大家族里的资料,没准也能猜出你的身份。”

莫轻凡道:“莫家很多人的量子兽都是蛇,不止我一个,暂时还是安全的。”

琅冬拧了下眉头,道:“或许吧,不过你还是尽快想办法和那边联系一下,或许副官还在,不行就直接联系帝星那些人,你一直脱离战舰也不是回事,早点回去吧。”

莫轻凡握着他的手腕,喉结滚动几下,浅绿色的眼睛看着他立刻就浮出了一丝慌乱,“回去?那你跟我一起吗?”

琅冬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道:“莫少将你别开玩笑了,你觉得我这样能走的了吗?”

莫轻凡不再言语,但是一双眼睛盯在琅冬身上,显然打定了注意不离开他身边半步。以前就算琅冬不是他的向导,他都恨不得时时刻刻同他在一起,如今他们两人之间有了初步的标记,虽然还未结合,但是琅冬就是他的向导,没有一个哨兵可以容忍自己的向导不在自己身边,这种分离实在是太过痛苦了。

莫轻凡等琅冬换好衣服,靠近他两步还想要再抱一下,他对琅冬现在的身高差非常沉迷,总是想要抱抱看,琅冬抬脚就照着他膝盖来了一下,比了个手势威胁他不许靠近。

莫轻凡动了下,但还是忍耐住了,跟在琅冬身后一同出去。

门口站在几个巴罗萨派来的人,在那里等待他们出来,等门一打开看到里面走出的人时,一时都有点愣住了。

这两个人换了一身衣服,像是变了一副样子。莫轻凡还好,除了一身整洁之外依旧是帽兜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什么表情,只是气势依旧强悍,让人不敢直视。琅冬那张清洗干净的脸上带出几分清俊秀气,但是绝对不算乖顺,黑漆漆的眼珠看着谁都带着几分挑衅,抿直了唇的时候模样倒是真跟巴罗萨有几分神似,都是一样的不好招惹。

门口的两个海盗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都有种见了自家老大似的紧张,明明这位看起来不过是个十几岁的男孩,但是他俩忍不住立正就差右手捶胸来个敬礼了。其中一个绷直了身体对琅冬磕磕巴巴道:“您、您好,老大让我们先带你去做检查,之前在矿洞里受过伤…”他指了指琅冬胳膊的地方,又补充道:“老大很担心,让我们先带您再细致的检查一遍。”

琅冬点了点头,道:“好。”他胳膊上的确是有一点小伤口,巴罗萨观察的很细致。他知道巴罗萨的本事,这样一个莽汉看起来粗鲁勇猛,但是粗中有细,说是带他去做检查,很有可能是做基因检测,因此他没有推拒就答应下来。

莫轻凡很自然的跟在琅冬身后,那两个海盗看了他一眼,似乎得到过什么指示,并没有阻拦他,任由莫轻凡也一同去了驾驶舱。

小型战斗飞船上的空间比民用飞船要小的多,琅冬一路仔细观察,发现这些人的弹药确实挺充足。这些人并没有把琅冬送去太远的地方,不过短短的一瞬就到了目的地,就是位于半空中停顿着的三艘战舰里的中间那一艘上。

等到进入战舰内部,琅冬才发现海盗战舰上并不是跟外表一样没有伤痕,相反,它受损严重,而且在战舰内部的其余海盗也在忙碌着,有的在照顾伤员,有的则在拄着拐杖绑着绷带去尽可能的修复部分破损的地方,看起来似乎是机械师。

琅冬拧起眉头,之前外表看起来完好无损似乎是…幻影技术?这真是巴罗萨一贯的搏命作风,假如狮鹫星座的那些人敢试一下,或者再杀个回马枪过来,即便拥有三艘战舰也绝对是危险的。

巴罗萨的战舰损伤惨重,正如他之前说的那样,他的确是冒着生死危险横穿虫巢来到这里。

那两个海盗带着琅冬沿着战舰主通道一路带他去了后方舱位,那里被改造成了休息区,而在休息区最醒目的一个大区域划分出来做了医疗室。他们送到门口,恭恭敬敬的给琅冬开了门,就不再进去了,道:“就是这里了,您进去里面做检查,我们在这等您。”

莫轻凡还想跟着进去,那两个海盗却是伸手阻拦了一下,道:“这里不允许带护卫…”他们能感应到莫轻凡哨兵的气息,但是只当他是跟随在琅冬身边的一个追随者,向导总是吃香的,在不确定配偶之前,追随者也被戏谑的称呼为“护卫”,跟五感没有完全进化的那群人一样的称呼,意义不同就是了。

琅冬打开他们的手,攥着莫轻凡的手臂带他一同进入,冷声道:“他不是护卫,他是我的哨兵。”

那两个海盗愣了下,一时也不敢阻拦了,只是在琅冬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医疗室门口,立刻拿出通讯器向老大报告了这一情况。

医疗室里面器械品种齐全,但是摆放的杂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劫到的,瞧着还都是价格不菲的好货色。

唯一的一张办公桌那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身上温和儒雅的气质跟这艘海盗战舰格格不入,他脸上带着几分疲惫,正摘了眼镜在按揉鼻梁,见琅冬进来忙又戴好了眼镜看向他道:“你好,我是这里的医生,你…你是琅冬对吧?他们刚刚联系过我,要给你做一个详细检查。”

琅冬向他伸出手,道:“你好,医生。”

医生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大概是在海盗老巢里很久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礼仪,一时慌乱,但是立刻伸出手去跟琅冬回握了一下,笑道:“你好,你跟他们不太一样,我还有点不适应,你叫我安泽就好。”

琅冬跟他短暂的握了一下,很快就抽回手来,这个叫安泽的人手掌温暖厚实,掌心没有经常握着武器的老茧,干净的就如同一位真正医生的手。

“准备好了吗,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开测验仪,这里的是旧款机器,反应总是有点慢…”安泽一边忙碌一边对琅冬解释道,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是一位脾气很温和的人。

琅冬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感觉不出这个人身上有任何可以威胁他的地方,或许这个人真的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只是一位医生。这些星际海盗补充人员的时候,最常见的除了战士,就是医疗人员,任何战舰上都少不了医生,从其他小星球或者哪艘民用飞船上掠夺来一位医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安泽给琅冬做检查的时候,琅冬没有任何反抗,等到安泽给他抽取了血样表示一切检查完毕,只需要等待几个小时就能拿到结果的时候,他也没有离开,反而是主动坐下来。

安泽有点奇怪,道:“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仪器上显示你目前只是有些营养不良,没有任何问题,你很健康,放心回去慢慢调理就好。”

琅冬带着点难以启齿的表情,挣扎了一下道:“你这里还能做一点更详细的检查么?”

安泽很谨慎,道:“什么检查?”

琅冬看了莫轻凡一眼,实在无法把他当做那个还听不懂话意识尚未恢复的家伙,只能加快语速含糊道:“男性繁育者,帮我检查一下,我是否是这样的一类人。”

安泽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身后寸步不离的哨兵,立刻反应过来道:“哦哦,好的!”

好在安泽被授意过琅冬才是关键人物,自始至终只把注意力放在了琅冬身上,没有人去多留意莫轻凡。琅冬被安泽带去里面的一个小隔间里,又彻底做了一次检测,主动的宽衣解带之后,安泽在他喉咙处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似乎在寻找痕迹。

琅冬脸上发烫,但没有做任何解释。

安泽给他检查完,脸红的比琅冬还要厉害,临出去的时候还翻出一个药瓶递给琅冬,犹豫一下道:“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你知道,男性繁育者和女性不一样,他们更多的是隐性基因,现在也有一部分人是在18岁以后突然进化而来,我现在还不太确定你是不是,总之多小心一些吧。”

琅冬愣了一下,接过药瓶神色复杂道:“我有可能是繁育者吗?”

安泽沉吟一下,道:“我不敢确定,或许等你身体恢复一些,再做一次检查比较稳妥,你太瘦了。我知道这或许是你自己的选择,当然,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呃,只是你的年纪太小,要多注意一些…”

琅冬摆弄了一下手里的那个药瓶,一言不发的收进了衣兜里,道:“谢谢医生,我知道了。麻烦你再开一些擦外伤的药给我,我朋友受了点伤,我带回去给他用。”

 

鞭刑

安泽拿了药给他,道:“这里有单臂治疗仪,也有治疗舱,效果都不错,我可以给他也做个检查,不费什么事的。”

琅冬觉得这么一个烂好人放在军部都会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放在海盗战舰上更是有些突兀,但是不可否认,这人给他的感觉还挺温暖,是那么没什么心眼的在对人好。他冲安泽笑了下,道:“不用了,我来照顾他就好,他不习惯我以外的人靠近。”

莫轻凡现在还有一点返祖征兆,脸上和手臂上的鳞片太过显眼,不能让人发现。莫少将的身份在帝星太有名了,再加上三年前的那次军演正赶上红胡子巴罗萨打劫运输飞船,他们两个联手和巴罗萨干了一场,那次打的太凶,巴罗萨吃亏不小,当然他们也没赚到什么便宜,但是梁子是结下了,还是躲着为妙。

琅冬拿了些伤药回去,他身后的高大男人整个人都笼罩在斗篷里,只能看到他微微扬起的下巴,还有那一点泛着笑意的薄唇,一言不发。

哨兵的五感比普通人强出许多,更何况是身为准首席的莫轻凡,他的听力可是一等一的,琅冬去做检查时说的话,他早就在一旁听的一清二楚。

他以前只想跟琅冬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了,但是现在却突然开始有了更多的念头,假如琅冬是男性繁育者,那么他们第一个孩子是要男孩还是女孩比较好?

医学技术越来越发达的今天,孩子的性别和能力完全可以由父母的基因来决定,莫轻凡走在琅冬身后,板着脸在认真的苦恼着。

琅冬做完检查,又被带去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他和莫轻凡没跟这些人客气,两个人的食量展现出来的时候,把旁边的那两个海盗都惊呆了。

晚餐是典型的星际海盗风格,以高热量的肉类为主,甜点和浓汤也有,不分先后主次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莫轻凡是哨兵,只吃了清淡的食物,琅冬却是没有那么多顾忌,他现在完全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随心所欲的品尝美食,尤其是从苏醒到现在他就没吃饱过,这次一边努力克制着八分饱一边面无表情的把餐盘一个个吃空,在众多品类的餐点下吃了个心满意足。

晚餐时间,战舰上的二号人物也来同琅冬见了一面,除了礼节性的问候,同时还送了一小瓶红莓果酒给琅冬。那人穿着得体,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在发尾束起,顺着肩膀一端垂下末端,戴着一副单框眼镜,看起来就像是一位谦和有礼的绅士,在他肩上一只灰色不起眼的小鸟蹦了两下,歪着头盯着琅冬认真观察着。

“你好,我是这艘战舰的指挥官,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这瓶果酒希望你能喜欢。”年轻男人放下手里的礼物,看着琅冬薄唇微微上挑起一个笑容,温和有礼但也保持了一点距离道:“等用餐完毕我带你去找老大,他说有事请你一同过去处理一下。”

琅冬在他出现的时候就停下了刀叉,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能在对方身上感受到强大的向导气息,那种精神威压绝对不会错,但是这些都不及这个人的名字来的响亮:孟鸠。

琅冬知道这个人,在红胡子巴罗萨他们这个海盗团里,除了巴罗萨本人,第二顺位的就是有智囊之称的孟鸠,是十分难缠的角色。如果说巴罗萨只知道一味勇猛掠夺,那么这个人就是在最前方为野兽指引路线的前哨。

孟鸠的量子兽是一只不起眼的灰色小鸟,但是这只小鸟却大有来头,是整个联邦也找不出几只的稀有种,学名叫哀鸤,是可以预知危险的精神系量子兽。孟鸠这个人能从最初的一个不起眼前哨到后来成为红胡子海盗团的二号人物,这只哀鸤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这人在巴罗萨的海盗团里混的风生水起,一步步突显出的指挥天赋,此后更是在某个小星球的混战中为了保护主战舰以自身为代价展开自杀式攻击,他的眼睛在那次混战中受了重伤几乎失明,据说是换了一颗人造眼珠,但是依旧不减风采。

莫轻凡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孟鸠,他对孟鸠的印象很深,三年前的那次对战中,琅冬对上巴罗萨,而他负责拖延的正是这个极为难缠的孟鸠。

孟鸠观察完琅冬,又扫了一眼莫轻凡身边的量子兽,眉头微微皱了下,再抬头去看莫轻凡的时候却被对方一个低头喝茶的姿势挡住了视线,有意无意的避开了。

席间有人送了检测报告过来,孟鸠扫了一眼,目光里明显露出了几分轻松神色,再看向琅冬的时候最后那点疑虑也消失了。他把手里的检测报告给了琅冬一份,笑笑道:“你的身体很健康,只是以前没有调养好还有点虚弱,等过几天我跟老大说下,给你安排一些体能课程就好了。”

琅冬接过来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他这具身体果然和巴罗萨是血缘上的亲人。

巴罗萨不放心琅冬离开自己身边太久,很快就拨通了孟鸠的通讯器让他把琅冬接到了自己身边。巴罗萨带着旯犽一直停留在小能源星上没有返回战舰,除了在搜集必须的补给,还在收拾那些胆敢欺骗他的人。

琅冬的检查结果巴罗萨在同一时间知道了,但是他显然并不在意这个,他在见到琅冬的时候跟刚开始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弯下腰把这个身体瘦小的外孙抱了起来,放在胳膊上颠了两下,笑呵呵的叫他的名字。而他身边的獾兽也在同一时间蹭到琅冬身边,试图再找出小蛇獴从头到尾舔上几遍。

莫轻凡站在旁边没有吭声,帽兜遮盖住他大半张脸,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孟鸠跟着他们一同来了,站在巴罗萨左手边,而在右手边的旯犽脸上还带着伤,看到他们这些人过来的时候神色恹恹的。

孟鸠看到旯犽脸上的伤唇角微微上扬,他肩上的灰色小鸟歪着头蹦了两下,瞧着心情不错,而旯犽身后的白额高脚蛛却发出“嘶嘶”的威胁声,显然十分不爽。

巴罗萨没管自己人的小矛盾,他全副精力都放在了琅冬身上,在琅冬反抗的时候,他也立刻听从了外孙的指示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自己的座椅上,笑呵呵道:“你坐这,看着就好,看外公给你出气啊。”

外面进来几个巴罗萨的手下,推搡着十几个被电磁手铐反绑住双手的人进来,为首的是帕洛瓦家族的负责人,而走在他后面的那个肥胖男人在看到琅冬的时候忍不住目光躲闪了一下,迅速低下头去,不是别人,正是三番五次陷害琅冬的那位叔叔。

帕洛瓦家族的负责人刚开始还试图为自己辩解上几句,但是巴罗萨没有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一个照面就先抽了他十几鞭!巴罗萨的力气极大,鞭子抽在那位负责人身上的时候力道大的他不住的在地上惨叫打滚,三鞭子下去就抽出了鲜血,尽管隔着厚实的冬衣也被抽的皮开肉绽。

被鞭子尾风扫过的几个人脸上也带出了红痕,琅冬那位叔叔更是被抽在嘴角一道,渗出了血珠,他抖着身体,一言不发,丝毫不敢触怒这位气头上的海盗头子。

巴罗萨抽完了人,似乎终于可以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怒气了,他把鞭子卷起来缠绕在手臂上,从这些人里一个个扫过去,看到哪个人,那人的身体就忍不住颤抖一下。

“你们之前的时候,不是说我外孙没有参加‘祭月’,是被你们保护起来了吗?你们不是说,之前那个男孩就是琅冬吗?”巴罗萨的声音沉闷,透过胸腔发出的一般,隐隐含着怒火,他一鞭子抽在地上顿时石板地面上就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纹路。“你们,以为有军部的那些人来支援就可以欺骗我了,嗯?!”

那位负责人被抽的鲜血淋淋,此刻已经半昏迷过去,完全无法回应巴罗萨的话,他身后的人也都瑟缩着躲着,不敢去触怒这个恐怖的大海盗。琅冬的叔叔也在人群里,他看到琅冬坐在那个主位上,看着那个平日里他可以随意欺负的侄子就那么目光冰冷的凝视着他,背后忍不住凉飕飕的升起一种恐惧来,除了恐惧之外,还有就是一种在内心深处的嫉妒和不甘。

他咬了咬牙,挤开周围的人向前一步,道:“我们,我们是帝星琅家的后裔,这个小能源星是属于琅家保护的,狮鹫星座的那些部队会定期来这里,也是因为要我们提供给家族一些矿石。他们会再回来的,我们虽然欺骗了您,但是您也要考虑到…”

巴罗萨看着他,咧嘴笑了道:“很好,你刚刚说了欺骗,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欺骗了我要付出代价。”

琅冬那位叔叔愣了一下,但是看到巴罗萨的鞭子很快就脸色煞白了,他颤抖着声音道:“不不,你不能这样!我们和琅家…”

“我最恨的就是琅家,”巴罗萨眯着眼睛,一鞭子抽下去顿时见了血。“三年前的事儿,我早晚要找琅家那小兔崽子算账!”

琅冬坐在椅子上眼皮猛地一跳,听着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他也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琅家不会放过你们…!”

巴罗萨的鞭子没有留半分情面,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教训,他给的教训带着血色,直到琅冬的叔叔也跟负责人一样浑身伤痕这才停下。他看着那个肥胖的男人冷声道:“你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查不到,你为了自己的儿子让我外孙去做替死鬼,要不是你儿子没能从矿洞出来,我现在立刻抓了他去喂甲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