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提醒后才想起要给盛浅予点到,破天荒的,她后悔得毫无内疚感。

这会案件进行到关键点,心底一百个不愿意去。更别说时间在流逝,离24小时的最终时间还有多长?霍廷琛帮她揽下了摊子,这个时候她真的不想走。

“对了,小盛呢?”后知后觉的刘哥看了一圈:“怎么下午就没见她了?”

“她有事…忙。”在霍廷琛的眼皮下,最后那个字许瞳咬得很弱。

“你去,顺便帮我带个材料。”知道许瞳不想走,男人临时抽了页纸写了些什么,塞信封后说了个地址:“放门卫就行,正好离学校不远。”

许瞳只得走一步回头一下:“那案子?”

“有进展会通知你,现在各个部门都在配合,人手不缺。”

她再低头看表,承诺的24小时里又过了8小时了,抗拒去学校的心里指数彪至200%。

“快去快回。”

许瞳站了下,转而快步走向地铁站的方向。

出站口离S大并没有多远。许瞳一路小跑进校门,沿着路标往3号教学楼去。

***

程野低头拨弄相机,曲腿靠在阳台边,感受校园里的风和雪景。

大衣上落了一层雪,被体温化作了水,他也毫不在意。等调试得差不多,男人斜身靠在栏杆边,在不远的林荫道中随意取景。

视线却凝在了长镜头里。

程野抬头又低头,食指轻点,清脆的咔嚓声后,留下一道奔跑的风景。

“我说,你打算在我这里混吃混喝混穿到什么时候?”

准备再追拍一张的男人保持动作,嘴角却勾起好看的弧度。

他在拍别人,楼下有几个眼尖的女孩却忍不住摸出手机在拍他。简墨阳对这一切见怪不怪,只感叹女人之余皮囊的执着似乎比男人来的更强。

“混一下不会少你二两肉…”男人笑着开口,然后抬头:“你今晚的课在几教?”

简墨阳没回过神:“啊?”

“课。”

“3教102。”

程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甚至破天荒用力搂了他一下:“谢了,兄弟。”

然后二话不说扒了他的外套。

简墨阳一路追着往下:“喂,你去哪?”

“上课。”

程野一路走一路顺,动作麻利,若不是相识数十载,简墨阳简直觉得这家伙就是个惯犯。

等到了门口,对方回头已是穿着他的呢大衣,手中拿着他家的车钥匙,鼻梁上戴着他的平光镜。

黑框眼镜收敛了程野深邃的眼眸,以及时刻如同蓄势待发豹类的锋锐视线,再伴随弧度恰好的一笑,简墨阳当场:“斯文败类。”

“承蒙夸奖。”

“等等,”简墨阳后知后觉:“你去上什么课?”

程败类转着手里的钥匙,笑得邪气:“你的课。”

“那我做什么?!”他瞪圆眼睛。

“做饭。”

一件围裙飘了过来,紧接着就是车子出库的马达声。

简墨阳抓过围裙捏了又捏,最后没办法:“一个单子赚六位数,打秋风还上瘾了。”

程野把车停在教室外,推门下车,气势拿捏得很足。他在外面等了会,直到上课铃响,里边的声音终于小了点,才在众目睽睽中进去。

一下子,教室安静得只剩下抽气声。

程野将笔记本放桌上,眼皮一抬,轻松在最后排的角落里找到了她。

穿着黑色短款上衣,扎着马尾,表情清冷中透着不愿与人往来的疏离。程野想,他之所以会在人群密集的地铁上注意到她,大概就是那双眼睛吧。

眸色偏淡,凝视谁的时候像一湾水,撩动他心的清透。

程野靠着讲台露出招牌笑容,“大家好啊,简教授今天身体不舒服,委托我来带一堂课。”

下面开始窃窃私语,哪怕声音再小,说的多了,整个教室充斥着嗡嗡声。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他的目的也不在教书育人上,自来熟地敲开电脑。

…他是来上什么课来着?

许瞳的眼却在他进门的瞬间微微睁大,她下意识拽紧包带,耳鼓膜清晰地将第三类声音传了进来。

是心跳声。

讲台上站着的男人面带笑容对着第一排的学生侃侃而谈,似乎走到哪里,就把光带到了哪里。她微微坐直了身子,可目光扫过不少举着手机偷拍他的年轻小姑娘们,顿了顿,悄悄背上包起身。

“哎,你,就是你。”

低沉的声音微扬,整个教室忽然安静。许瞳站定后转身,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

程野看着她笑得和蔼:“这位同学,如果后边没有位置,你可以坐到前边儿来。”

许瞳准备迈出的脚不得不收了回去,默默地转身回到了原位。

“简教授教了你们很久,但我确是头一次,这堂课我们来一场自我介绍怎样?来了的相识是一种缘分,没来的你们也别电话通知了,扣点分也是弥补这种缘分。”程野露着白牙,挽起一截袖子,露出麦色利落的手臂线条。

学生们哄堂大笑。

“那就…从你,就是你开始。”

许瞳指向自己的鼻尖,讲台上的那家伙头点的很肯定。

“许…盛浅予。”许瞳站起来,如实替盛浅予答到。

程野听了后若有所思:“四个字的名字啊。”

许瞳垂眼。

“好了,自我介绍就到这,咱们开课。”

正站起来准备接着介绍的小姑娘愣愣的:“老师,我们呢?”

程野不在意地一挥:“班长点名儿就行。”

这堂课要上什么,许瞳已经不在意了。在点名之后她从后门悄悄退出,却在出去的瞬间忍不住再回头。

那个男人低头在讲台上捣鼓课件,平光镜上映出电脑屏幕的荧光。他明明没什么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眼光,包括她自己。

或许忘了吧,地铁上的那一瞬。

或许那只是他突来的怜悯,随口的一句安慰,却被她藏在心底,记忆犹新。

后门被轻轻关上,讲台上的男人同时合上了笔记本,当着瞪圆眼睛的上百学生,走得干脆利落。

许瞳站在S大的门口,小雪变成了小雨。风斜斜挂过,她不得不抱紧手里的包来取暖。霍廷琛给的地址离这不远,然而步行过去也差不多要20分钟的时间。

下雨的时候正巧是出租车生意最好的时机,许瞳伸手,每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都坐了人。

有车在身后按喇叭,她往后挪了半步。对方却又按了一下,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右手边。

“四个字同学。”

车窗里的男人冲她低低地笑,眼里缀满星辰:“去哪?带你。”

许瞳微不可闻的一声解释:“不是四个字。”

程野探了点头出来:“什么?外面冷,进来说,你去哪?看顺不顺路。”

反正无论说哪里,他都顺。

“北街。”许瞳脑袋有些木,嘴皮木木地问他:“这么快就下课了?”

“简教授要求带病上岗,我也就成全他蜡炬成灰的心,”程野露出雪白的牙齿,撒谎不眨眼:“正巧,我也去那边,上来吧。”

车里很干净,甚至是带着学术气息的干净,和他健硕运动的模样不是很搭。或许张狂的越野,甚至是迷彩类军用越野,才符合这个男人的气质。

在雨刮器的来回动作中,车里的气氛有些小尴尬。许瞳意识到了,却不知道要找什么话来说,忽然就有些后悔。

“对这一片熟吗?”程野倒是挺自然,手搭在方向盘上,开车像是一场享受。

“不太熟。”许瞳的活动范围还没有到这一片。

“那我开导航,老实说我也不太熟。”程野单手摸手机,自言自语:“不然抓拍吃了违章那小子得一哭二闹了。”

不太熟,吃违章。

许瞳慢慢直起身子,脑袋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了一下,高速运转起来。

那起案子。

凶手之所以能完美避开所有的监控,能猖狂地将死者摆在那里而没留下任何痕迹。

不熟悉那一片的人是不可能做到这些细节的。

所以…许瞳捏紧了电话,TA应该在事前去过那里,不止一次!又或者…TA会不会就住在那附近?

见许瞳眼神放空,程野微不可闻地笑了下,闷头打开收音机,刻意压低的女声在里边呢喃。

“如果,你还记得我,如果,你已经忘了我,在熟悉的城市里的陌生人,彼此擦身而过,却是站在离你最远的天涯。接下来请聆听ID吃吃点播的这首《我拿走了什么》,献给已经陌生的你。”

许瞳听完这一句,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声音有些哑。

“停车。”

男人侧头:“嗯?”

“停车,我有很要紧的事要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不是我不更新。

是我真的写的慢…

一章你们3分钟看完,我要写48小时…(嚎啕大哭)

男主出来了,我却有些忐忑。不管是站霍队的还是程野哥哥的,都别想了,两个都是我的。

第9章 边缘者的悲歌(8)

简墨阳给程野打电话,连着两次都被挂断,第三次的铃声却在门庭外响起。

淅沥的小雨中,程某人对自己浑身半湿的样子丝毫不在意,手插衣兜晃了晃屏幕,划过一抹蓝色荧光。

“车里不是有伞吗?”

地暖热得恰到好处,程野刚进来,身上的水汽化成了雾,一缕一缕往上空飘。

“送了。”

简墨阳默默看了他一眼:“限量版的SAB,你就这么送了?对方识货么?”

识不识货不重要,程野脱掉大衣,脑海里却浮现起她举着伞时的挺拔站姿。

像是随时随地准备冲锋陷阵的人民勇士,宛如一道标杆,戳中了他心底的萌点。

衣服被雨水打湿,黏在身上怪不舒服。程野直径上楼,轮廓分明的性感线条曲线线条再一拉,麦色健硕的腰腹一点点展露,T恤被胡乱仍在一边。

紧接着是裤子。

水声响起也盖不过简墨阳追上来的絮絮叨叨。

“你什么时候买房?”

“明天。”

“你什么时候买车?”

“明天。”

“你想什么时候搬出去?”

拉长声调的“明天”像极了胡乱的应付,简教授抓狂了:“程野,你都在这社会上飘了三十年了,什么时候才想着好好安家过日子?”

“明天——”

花洒的水从上喷洒而下,水珠从遒劲的背部肌肉蜿蜒而下。程野抹开玻璃上的雾,带着水汽的肌肤张狂入夜,镜子里的男人眼眸深邃,如同蓄势待发的豹类。

好好安家过日子,并不是上下嘴皮一开一合就能搞定的事。程野撑在盥洗台边,却很快勾起一抹笑。

等洗漱完毕,T恤外套着黑色冲锋衣,战术裤腿口微收,紧紧系好鞋带后,程野将深绿色仿军用背包网背后一甩。

简墨阳皱眉:“又要出去?尼泊尔那趟还没搞定?”

“放心,”程野勾唇,拍拍他的肩膀笑得神秘:“我只是去跟进下别的案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不做了?”简墨阳站在壁灯下,俊白的脸像是能放光。

“啊,”程野歪头,摸着后脖子深思后龇牙:“假如一个在健身房里高强度锻炼的人忽然不去了,你觉得会怎样?”

“会怎样?”简墨阳没回过神。

程野关门时不忘回头:“会长胖。”

同样,他在暴风雨中摸爬滚打惯了,忽然按部就班早九晚五会怎么?

程野想,他会起不来。

***

许瞳把伞放在大门边,匆匆跑了进去。整个二搂灯火通明,办案室的大门里能清楚地听见刘哥的说话声。

“我活了40多年,还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死者家属。你说这俩人是来挟尸要价还是怎么地啊?”

许瞳推门进去,粗狂的声音总算有所收敛。

刘哥算是队里年龄最大的,42岁,常年留着光头,脸颊上还有一道在抓捕嫌犯时被划伤的一条疤,看起来跟黑.帮头子似的。

因为那道疤和光头,刘哥凶起来甚至能吓哭小朋友,但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刘哥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而他留光头也是迫不得已,因为遗传性秃顶。

“小眼睛回来了?”江源见她笑眯眯打着招呼,看见许瞳发尾的水珠忍不住:“外边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