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文措居然这么大胆,心底那些好不容易埋下去的旖旎幻想又浮上来了,陆远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这这这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复活:-D

陆远: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有觉得哪个男生不错吗?

文措:倒也是有,初中觉得初中的校草不错,高中觉得高中的校草不错,大学觉得大学的校草还不错。

陆远:能不能不这么俗?除了脸看点别的好吗?

文措点头:嗯,不看长相以后,我觉得其实你也还不错。

陆远:

☆、第26章

文措优雅地坐在床上,一坐上去不够结实的床就发出了咯吱的声音。她双腿交叠,妩媚地对陆远勾了勾手指,“很快吗?不觉得快啊。”

陆远双手抵在胸前,嘴里说着:“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是走心,而不是走肾。”双脚却一步一步不受控制地向文措走过去。

文措的美眸眼底迸射出慑人的寒意。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总裁文里才有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就在陆远要走过来的时候,文措突然跳了起来,一掌拍在陆远脑袋上,她瞪着陆远,咬牙切齿地说:“美得你,给我老实睡椅子去。”

猝不及防的一下把陆远都打蒙了,他委屈地揉着脑袋说:“你野蛮女友啊?我不就期待期待么?又没干什么实质的事儿。”

“你还想实质的事儿?!”

陆远瞥了文措一眼,小声说:“可不就是攒了二十几年的一条染色体准备打折送你么。”

“稀罕啊?”文措冷冷睨了陆远一眼,陆远乖乖闭上了嘴。

是夜,文措睡床,陆远睡在椅子上,盖着车上的一床薄毯子。

文措睡前看了一眼一米八的陆远蜷缩在那窄椅子上,原本想喊他一起睡算了。可看他那小媳妇的小眼神又觉得好玩,故意不开口,熄灯装作睡着了。

大约是白天真的太累了。文措一上床就睡着了。

夜半,文措睡得好好的突然被热醒了,这不醒还好,一醒吓了一跳。

原本应该在椅子上睡的陆博士这会不仅在床上睡着,还八爪鱼一样死死抱着文措。

文措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你铁了心要耍流氓了是不是?”说着就要一脚蹬向陆远命根子,陆远早有防备,一出脚将文措的脚缠住。

陆远火热的体温让文措也跟着燥热:“你放不放手?不放手我喊人了。”

陆远这回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椅子上太冷了,要不你去睡椅子吧。”

“你是男人吗你?”

陆远怕文措再攻击她,抱得死死的还是不放手:“床这么大,我们一人睡一边。”

“我凭什么相信你?”

陆远收了收手臂:“既然你不同意,那就这样睡吧。”

文措和他脸贴着脸,距离太近了,也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推了推他,但男人就是男人,文措推不动他:“陆远,你可给我记着你今天怎么耍流氓。”

听她这么说,陆远突然松开了她,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文措,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做的。我以为你应该明白的。”说着掀了被子准备起身。

看着他有些黯然的背影,文措有点不忍心,一只手抓住了他:“算了,就这样睡吧。”

陆远肩膀一抖,马上一脸欣喜地快速缩回被子。文措这才明白中了他的苦肉计了。

“天底下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陆远嘿嘿一笑:“我祖传染色体那件事”

文措用力蹬了陆远一脚:“滚!”

陆远终于闭嘴,乖乖滚到角落睡觉去了。

旅途劳顿,虽有些插曲但两人都累得要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一觉醒来,都恢复精神奕奕的状态。

文措从起床就没给陆远好脸色,陆远理亏除了傻笑也没什么表情,一直对文措摇尾巴。文措嫌他烦,警告他不准再跟着,陆远才讪讪晃走了。

旅馆不提供早饭,文措买了一盒泡面,拿开水泡好了放在椅子上等面泡开。

她蹲在旅馆门口,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

不远处传来男人情绪激动的声音,文措好奇地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看见蹲在草垛子上的何生亮,他正在接电话,情绪激动,一看就是在吵架。

文措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直到他把电话挂断。最后蹲在草垛子旁边哭。

文措想,这货在她面前什么自尊都丢了也无所谓了,就凑了过去。蹲在他旁边,很爷们地撞了撞他的肩膀,“前女友电话啊?”

何生亮抹了把眼泪,“嗯。”

“你前女友是不是叫既生瑜啊?”

文措原本是想打趣,不想何生亮说:“‘季节’的‘季’。”

季生瑜?

文措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多大的缘分啊这是?”

何生亮却笑不出来:“再大的缘分也没用了。”

何生亮话夹子一开就收不住了,文措原本不想听他那些故事,可这会儿也不好打断他。

何生亮和季生瑜是大学同学,因为“既生瑜,何生亮”这句名言被人调侃,调侃多了就成了真的。菁菁校园里最纯真的初恋就这样发生。两人都很珍惜这段感情,在学校里的四年连吵架都没有过。

毕业那年,何生亮收拾了行李去了c市,立志要在c市干出一番大事业。但季生瑜只想回到父母身边,在小城市里安稳地生活。

远距离的恋爱会让人失去安全感,两人开始有了争执,每次产生争执何生亮都买上一张车票到季生瑜的城市。周而复始,最后彼此都疲惫了。

何 生亮吸了吸鼻子,又抹了一把脸说:“我一个人在c市打拼,最穷的时候没钱交房租被房东赶,没钱吃饭蹲街上讨饭骗人家钱包被偷了。”何生亮困惑地看着文措: “到今天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也攒到了钱,再过三年,再过三年我一定在c市买房子,把她接过去。她说她想要一个家,我一直在为这个目标努力,都等了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她不肯再等一等呢?”

文措静默了一会儿问他:“刚才是在和她打电话吗?”

何生亮从鼻子里发声:“嗯。昨天的事被人发网上去了,她打电话来骂我,说我神经病。”他顿了顿说:“那些钱我要着没用,我赚钱就是为了和她在一起,现在她没了,我要钱还有什么用?”

“你能再给她回拨一个电话吗?”文措说:“我来和她说说,行吗?”

何生亮犹豫地看了文措一眼,最后把手机递给了她。文措看了一眼通话记录,这男人也算是个痴人了,全是和季生瑜的通话记录。文措轻叹了一口气,给那个号码拨了个电话过去。

和想象中不同。季生瑜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说话轻声细语,完全是江南女子的感觉。一开始还有点不耐烦,后来听到不是何生亮的声音,立刻礼貌地回应。

文措自报家门,季生瑜沉默了一会儿才自嘲道:“他这会儿是不是说我好多坏话?”

文措如实回答:“并没有,他只希望你回头。等了这么多年了,这么放弃你甘心吗?”

“不甘心。”季生瑜良久没有再说话,再开口,仿佛沧海桑田。

和何生亮的版本完全不同。文措听季生瑜平静的叙述,仿佛在听另外一个故事。

事业心很重的何生亮,和世界很小的季生瑜。两个人从毕业开始就有很大的分歧。四年的感情是牵绊也是鸡肋。

季生瑜想要一个小家,哪怕生活苦一些也无所谓,只希望两个人相扶相持在一起。可何生亮一心只想在大城市立足。

两人争吵、分手、何生亮回来、和好、又吵架。好像一首单曲循环的歌,季生瑜终于是厌倦了这种旋律。

“去年我怀孕了。”季生瑜说:“我给他打电话,骗他我得了阑尾炎要住院,让他回来,其实只是想试试他。他说工作忙,这点‘小病’要我坚持。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要他回来他不肯,之后我就学会了一个人。”

文措斟酌着用词:“也许有些话你早就该告诉他。”

“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他只会觉得我不懂事,不够理解他。他为了我们的未来在奔波,而我在拖后腿。”季生瑜在电话那头叹息了一声:“文小姐,再不甘心我也累了,他许的未来很好,是我没有福气,我等不下去了。”

文措和陆远路过c市的时候把何生亮放下了。文措把捡的钱都还给了何生亮。这其中还有很多是当时的围观群众捡到归还的。

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大家都原谅了何生亮的失控和绝望之下做出的不理智行为。

离开的时候,何生亮背着他的黑包,远远地对文措挥手。文措听不见何生亮的声音,只从后视镜看到他的口型。他一直在对文措说着“谢谢”。

陆远一直回头对何生亮挥手,文措猛抓了他一把,质问他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我那碗泡面是不是被你吃了?”

陆远逃避文措的视线:“看你放那,我以为你不要了,就帮你吃了,不能浪费。”

“臭不要脸。”

“嘿嘿。”陆远想了想说:“你真把钱都还给他了?你居然这么伟大?”

文措说:“我只是怕他清醒以后一直跟着我们。”

“他那么激动闹着要去死,你怎么说服他的?”学术派陆远好奇着文措的方式。

“我给他留了一个问题。他大概是通过那个问题想通了吧。”

“什么问题?”

“秘密。”文措开着车,看着远方,内心感慨万千。

每天都可以得到的拥抱和遥远到看不见未来的蓝图,你选哪一个?

文措问何生亮:“你费劲心力给她苹果,可她要的却是桔子,你要给与之前为什么不肯问一问她呢?”

这世界上很多人都自以为是对对方好,却从来不问问对方,只是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对方。

何生亮如是,万里如是。

文 措眼睛暗了暗,对陆远说:“二十岁的时候,我觉得万里就是我的英雄。后来我才知道,英雄也有软肋,英雄也会痛苦。他去罕文之前写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三个 字,对不起。据说那是遗书。”文措苦涩一笑:“我想不通。为什么欠了债不能和我商量,有多少钱是还不起的呢?”

陆远静静听文措说着,良久才说:“对于有些男人来说,还不起的不是钱,是丢掉的骄傲。”他顿了顿说:“他想给你的是最好的,想要在你面前是最好的。”

文措努力仰着头,眼底有逐渐涌起的水汽:“可我要的从来都是不是最好的,为什么他不肯问问我呢?他放弃生命的勇气都有,却没有勇气问问我。为什么呢?”

☆、第27章

文措开着开着,突然把车停在了路边。对于突然的变故,陆远并没有提出异议。

她需要时间休息休息。

陆远将手撑在车窗上,食指一直有节奏地点着太阳穴,“心理学里面,把他这种行为叫做逃避自我,因为失去了理想之物,比如健康、事业、自由、爱情,并且非常强烈地将这种狼狈的身份认同于自己,最终选择逃避生活,走向死亡。”

文措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他是逃避自己,还是逃避我,只有他自己知道。”

“要是他还活着,我给他来一张suicidestatusform(ssf自杀状况表格),就能大概知道他是哪一种了。”陆远笑了笑:“这样能给你解惑吗?”

文措无语凝噎,原本还有的愁绪被陆远一下子给搅和了。文措觉得陆远这货有时候真的很不按常理出牌,幸好她只遇到这么一个书呆子病,要是多了她可受不了,文措白了陆远一眼说:“要是他还活着,怎么可能有你?”

陆远愣了一下,随即抿唇贼贼地说:“你现在这么说,是不是代表你已经把他放下了?”

文措没好气地啐他:“就算放下了也举不动你。”

陆远对她这样的回答已经习惯,也不会觉得受伤,他摸了摸下巴,突然很认真地说:“satir治疗理论是治疗自杀行为者比较有代表性的理论。其中有一种方式叫‘做出更好的选择’。”陆远微笑着说:“文措,你闭上眼睛。”

文措突然笑了起来,“你想干嘛?不会又想耍流氓吧?”她这么说着,却还是听话地把眼睛闭上了。

“当你感到一个地方在痛的时候,你是否能给点同情给它,让它可以呼吸?”

陆远说着,牵引着文措的手一点点向旁边移去。文措感觉自己的指尖经过陆远的带领,最后落在一处温暖而柔软的地方。文措的手指动了动,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油然而来。

噗通、噗通、噗通、

文措的脉搏感觉到了那里有力而鼓噪的声音,文措吓得瞬间睁开了眼。

她想抽回手,但陆远固执地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他无畏地看着文措,眼底的坦荡让文措有些无所适从,“文措,不要伤害自己,你疼的时候,我也会感觉到疼,给一点同情,让我们都可以呼吸,好吗?”

这是陆远第一次在文措面前说这样直白又肉麻的话。她自然是懂得陆远话里的意思,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陆远一直盯着她,最后他失望地放开了文措的手,开了车门,向外走去。

看着陆远一点点离开她,文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她猛地上去抓住了陆远的衣服,急匆匆地说:“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文 措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陆远背对着她,不用四目相对,文措胆子大了许多,说话也觉得自在许多,她很诚恳地说:“我很感激你愿意陪我来罕文。我的过去全都 在这里,我来,也不过是把过去全部埋葬。陆远,现在我和你承诺什么都对你不公平。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能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的时候,可以吗?”

文措慷慨激昂一番表白完毕,紧张又焦灼地等待着陆远的回应,偏又不能催,她吞了吞口水,盯着陆远的后背。

良久,陆远的肩膀开始剧烈抖动了起来。

“你笑什么?”文措说。

陆远微微侧头回答文措:“其实我刚才只是准备找个草丛尿尿。”

啥?只是要去尿尿?

文措脸唰的红了,她还以为陆远失望要离开她,弄得她紧张兮兮,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文措也是个厚颜无耻的人,见此情景,猛得松开陆远的衣服,没好气地说:“我刚才说了什么?我已经忘记了,你最好也快点忘记。”

说着一脚把陆远踹了下去。陆远笑嘻嘻地下了车,走了两步又回来,探在车窗边对文措说:“别让我等太久,我这么紧俏的男人你不要,可大把有人要抢。”

文措被他说得脸更红了,随手拿了车上的纸巾盒要砸他:“谁稀罕!”

陆远识时务地走开,得瑟地吹起了口哨。文措听着他吊儿郎当的口哨声越来越远,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才渐渐归位。

她搓了搓自己热热的脸颊,突然觉得罕文也不再是那么让人害怕的地方了。

后来是陆远替换文措开车。

离开江北已经一天一夜,渐渐开入山区,路况不再像之前那么好。连绵起伏的山峦,时而入目的峭壁让两人都不敢再分心。陆远专心开着车。他打开了车载广播试图驱赶疲劳,但山里信号并不好,广播时有时断。

沙沙的声音成了催眠曲,没一会儿就把动了一天脑子的文措催睡着了。

文措做了好几个梦,梦里有看不清的人,记不清的剧情,和完全没印象的对话,只朦朦胧胧觉得这个梦里有陆远。

她一直在梦里跑着,喊着陆远,但他始终不回头。这感觉让文措觉得害怕,觉得无助,好像三年后万里的离开,怎么呼唤他都不会再回来。

就在文措在梦里最挣扎的时候,车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陆远紧急踩了刹车,轮胎因为惯性还在转动着,与山路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即使陆远已经及时踩了刹车,车还是陷进了路面那个山石砸出来的大坑里。

文措因为这个紧急刹车,身子猛得前倾,安全带一勒,又将她拉了回来。

突然被惊醒的文措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陆远一脸无辜:“有点黑,开坑里去了。”

文措皱了皱眉,当机立断决定下车去查看,她站在左前轮前面,看着陷在大坑里的轮胎一筹莫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坑呢?”

陆远也下了车,他四下观察着路况:“可能是山上面掉下来的石头。”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看天气可能会下雨,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我怕有山体滑坡。这石头有点不太对劲。”

“车轮出不来,怎么开呢?”文措皱眉:“怎么读到博士的,车都不会开。”

陆远无奈耸肩:“可不是随便就读到博士吗,再说了开车技术和读博士没什么关系啊?我学的是心理学啊。”

“长了张嘴除了狡辩还会什么?”文措拍了拍手进了车。

陆远站在车窗边,特别不要脸地说:“还会接吻,要不要给你免费体验体验?”

文措一个爆栗过来:“快去推车。”

陆远嘿嘿笑着绕到车后面。文措在前面点火,他在后面推。无奈陆远一个人无法撼动车分毫,文措一边骂一边捶着方向盘。

“车里没有千斤顶吗?”陆远扯着嗓子问。

“我车里只有猪狗上哪有千斤顶,你忘了啊?”

陆远一边低声嘟囔,一边用力推车。引擎作动的声音以及轮胎空转的声音渐渐麻痹了陆远的意识。陆远只顾着发力,一只脚曲着,一只脚抵着地面,嘴里吼着“一二三,一二三。”

他单薄的声音好像突然出了混响,傍晚时分的山谷显得十分静谧,连呼吸声似乎都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