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我这头正面无表情的幸灾乐祸着,抬眼却对上了管公子有些诡异的眼神和笑容。我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可明显这个察觉来的晚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几个人看似派头很大的人突然闯进了门,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人指着我说我是小偷的同伙,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上突然就多出了一块价值昂贵的红宝石。

我看着一直劝阻着莹露的管公子,突然就想起上楼时管公子那不小心撞我的那下,再想起那个诡异的笑容。

管越是个小人,这话一点都没错。

红宝石的主人恰好是刑部里的殷大人,出了名的脾气暴戾行为暴力,听说曾经一个不小心就一巴掌扇死了一个贼,而如今,我就是偷了他东西的那个贼。

我被那冲进来的几个狗腿练家子绑了起来,在管公子和崔管事和殷大人的劝说下才没有对我动粗,莹露在这个混乱的时刻还是很感谢他的,“管公子,这肯定是个误会,阿蓝怎么可能是偷东西的同伙,你告诉他阿蓝不是的!”

他对莹露温柔的安慰着,“孟小姐,别怕,我会想办法的。”

我被人带走的时候莹露正着急的红了眼眶,管公子则是好好先生般的在一旁安慰着,偶尔投给我一个阴险的笑容。我这个时候突然就觉得太喜感了,我还以为他心眼没那么小,却没想到他心眼儿比谁都小,看这阵仗他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设计我,不论有没有发生白菜事件?

那个谁那个谁说的对,这个世界果然是一环扣一环,好危险的说。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进了刑部的大牢,可今天,我确实进了。那带我来的几个人并没有对我动什么手脚,只是将我带进了一个冷僻的小牢房后就消失无影了。我细细琢磨了下,得出的结论就是管公子这次下足了功夫,为的就是在莹露面前当次英雄,而我就是那英雄诞生的道具。

我伸手撩起了自己的一撮头发把玩着,心里想的却是刚才来时碰到的情景,几名衙役走过我的身旁,嘴里骂骂咧咧着,“真是的,怎么一个晚上都死光了,我们怎么跟上面的交差!”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刺客了,不都这样么,没杀成就自杀,反正没有活口。以前那些个普通的都这样了,更何况这几个敢上宫里的?”

他说,敢上宫里的。我皱眉,也就是说那些刺客是宫里出来的?我出来的这段时间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我百般无聊的靠着冰冷的墙壁,心想着牢房其实也没有外人说的那样恐怖,至少白天的时候蟑螂和老鼠们都在睡觉,没有出来逛街溜达。我的左边右边都是空牢房,诶,这牢房,还真是没有人气。我就这么冷清清的被扔在了这里,外面的亮光渐渐暗了下去,我迷迷糊糊的靠着墙壁睡着,微弱的意识还在问着,为什么不给我床被子,要是着凉了那该多不好。

此后我的意识一直都混混沌沌的,我似乎看到了那个满是白色的房间,那个摆满药瓶子的房间,那个充满着药味酒精味的房间。我伸出手妄想砸烂那些药瓶,可却发现自己的手只能穿过它们,不可碰触。

我想这果然是个梦,我早已不是安然。我是安柯蓝,云弥国的五公主,安柯蓝。

冰冷的墙壁不知何时被温热的胸膛取代,我反射性的想要伸手推开,却在闻到那股熟悉的清香时停住了动作,那人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将我的脸贴紧在他的胸前,我习惯性的伸手紧紧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继而安心的放松睡了过去。

宇文睿,你来了。

十七章

我似乎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觉,梦里的世界就像是我的呼吸,如此贴近和温热。我的身边还是有他和她以及他们的存在,我的生活里依旧充满了白色和黑色,我的记忆里堆满了那些灰色的,过期的,美好记忆。

那样的生活如此真实,但我却感觉不到我心脏的跳动和活力。

是的,我死了。

我冷淡的游离在我的梦境里,在光亮出现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迈步走去,然后平静的睁开眼睛对上了青色的帐顶。我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小拇指,最后可笑的发现我竟然把自己当回了那些重症的病人,在昏迷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用最细微的动作来检查自己是否无力。

我不得不承认我厌恶疾病,非常厌恶。

我想若是我出生的时候有替自己取名的能力,那么我一定会给自己取名为“无病”,我求自己一生无病,不再经历疼痛。

我正呆呆的看着帐顶出神的时候门被人轻轻的推开,接着细碎的脚步声走近床边,来人在看到我时惊喜的叫出声:“公主,你醒了!”

我微微侧首对上了来人的脸,饺子嘴巴苹果脸,原来是细细。我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来来回回打量了房间好几回才呆板的问道:“细细,我们搬宫殿了?”

细细转身手法熟练的拧了毛巾到了我身边,语气轻快的道:“哪儿的事情,好端端的换什么宫殿。公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就一点都记不起来这是哪里吗?”

我闭上眼睛由着她给我擦脸,心里想着我哪能不知道这是哪里,我葱花十约岁的日子大多数都被宇文睿带着玩耍,而他的房间自然是不陌生的。我虽然已经三四年没来过这里,可还是对这里的摆设印象深刻。

那精致的幔帐虽然已换新,可依旧是那种看着极为雅致清逸的青色。那安静停立的风铃虽然已过时,可还是被挂在雕花大床的床头前。那矮腿的小桌几虽然已陈旧,可仍然铺着我和宇文睿一同扎字的桌布。

这些都是旧的却被保存留下来的,这是宇文睿的念旧情怀,煽情却不符合他的为人。啧啧,这厮果然闷骚。

“公主,你这次做的实在是过分,怎么能一点消息没有就消失了?你知不知道奴婢有多担心你,多怕你出事情?”细细开口就是埋怨,“虽然奴婢知道你这金贵的身子福气的命是不会出事情的,可还是免不了要东想西想。现在你回来了奴婢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你知道奴婢这些个夜里都是怎么过的吗?晚上睡觉的时候老是习惯性的起身想要去看你,可掀开被子就马上反应过来你不在这里。跟着睡下去后又老是想着你睡没睡好踢没踢被子,好一顿折腾后才勉强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又是按例早起去看你,然后对着盆里的清水发呆。”

我对上细细气愤的双眼呆呆的开了口,“细细。”

细细停下抱怨,“怎么了?”

我揉揉自己的眼睛打了个哈欠,“我睡觉时不踢被子。”

细细顿时笑弯了眉,“这个奴婢当然知道,奴婢只是想具体的对公主倾诉自己的思念而已,公主别咬字咬的那么紧。”

我朝她摇摇头,“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给别人知道,我就成笑话了。”

细细捂嘴轻笑,“看来公主还知道要维持自己的名声,真好,很好。”她伸出手指触上了我的太阳穴,动作娴熟力道适宜的揉按了起来,“公主大可放心,你失踪这事情被大公子和七公子压了下来。大公子对外说是将你接到他府中玩上一段时间,外人自然是不知道实情。宫里的人这一时半会儿也没空去细查你的事情,只当着你和大公子感情好也就没多问。公主既然现在已经回来,那差不多也是回宫的时候了。毕竟宇文府不是我们那小宫殿,住着还挺不习惯的。”

我自然是听明白了她话里的那些意思,“大表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没记错他本来是该在苏州办置御用锦绸的事情。

“大公子是在公主失踪五天后回来的,我原本和七公子快要瞒不住其他人就要漏泄了,幸好大公子赶了回来。”细细回忆的笑出了声:“还是大公子有办法,公主不知道七公子当时被大公子看的就差结冰了。七公子平日里那么不驯的一个人,到了大公子面前也只有受训的份儿,那场面可真是有趣的很。”

我好无奈,大表哥这样的人,谁惹上不等于自找死路吗?七哥,这结果是我预料到的,可我的确是不想这样的。

“对了。”细细突然语气严肃了起来,但严肃里又带着那么点的幸灾乐祸,“公主,我得给你提个醒,大公子这次......非常生气。”

我闻言顿了顿,呃,大表哥很生气?啊,不要吧,我和他都这么熟了,生气伤和气啊。我正自我思绪着呢,细细就叫了一声,“大公子。”我反应性的朝门口看去,只见神情淡然的清隽男子优雅的进门坐到了桌边,而后一语不发的看起了桌上摆放着的书本。

我从侧面看着他完美的脸轮廓,入鬓的剑眉,细长的狐狸眼,挺拔的鼻梁和单薄的唇瓣,单只半张脸就可以看出他的俊美和卓然风采,这就是宇文睿,史上无敌闷骚腹黑小心眼和性格多变的男子。

我想我确实要遭殃了,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往我这边看过一眼,只是盯着书本看的入神,偶尔拿起茶杯喝口水。

“公主,要不要来些糕点?”细细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我点点头,我想我需要补充体力来提高自己的抵抗力,防寒力和持久力。

于是房间里的场面变得十分怪异,宇文睿坐在桌边看书看的入神,仿佛周边的东西都成了空气。而我则是靠在床上捻着糕点慢慢的咬着咀嚼着,不出声搭话也不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他这人手段厉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在这个危险时刻我还是明哲保身,别去惹他好了。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看着手背上迅速冒起的一粒粒红色疙瘩愣了神,非常迷茫的叫出了声:“啊?”

这是嘛回事……

我的“啊”字才落下身前就多了一道黑影,宇文睿那张俊美的脸上依旧是客气的疏离,可修长的手指却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他眯了眯细长的狐狸眼,清冷的对一旁的细细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手背,只见原本白白嫩嫩的皮肤已经被一片红疙瘩占领,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抬着手觉得自个儿特迷茫。

细细,老实说我也想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宇文睿的质问细细显得很无辜,她很惊奇的抓起我的手,颤抖着打量了一会结巴的叫道:“公,公主,你,你,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出了天花?再难道是中毒了?天啊,这太恐怖了!”

……我和宇文睿都沉默了。

我很无奈,细细,我出二毛的天花,种三毛的毒,第四毛就是你又给我吃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细细。”宇文睿开了口,细长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细细恭敬的垂下头,“是的,公子。”

宇文睿来回轻抚着我满是“红豆”的手背,声音听不出喜怒的说道:“这次又是什么?”

细细闻言挺直了背部,中气十足的说道:“回公子,这次是枸杞一两,凤凰花三瓣,露天娇五棵,山淮二两,磨粉了掺在了糕点里!”

我感觉自己的眼角不可抑制的抽动了一下,细细,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很好。”宇文睿的语调非常温和且轻柔,“那你说说,我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

“恩,啊,公子当时吩咐奴婢是要用药膳调理好公主的身子。”细细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非常好。”宇文睿的声音温柔的像是可以掐出水来了,“那么,你这次的红痘莫非是要帮她排出毒素?”

细细回道:“奴婢只是想试着增强公主对于混药膳的抵抗力,哪知道这就成这样了……公子,奴婢绝对不是故意的。”

宇文睿轻笑了一声,眼神却冷的人直哆嗦,“你做的很合我心意,改明儿我就叫牧一也来见识见识你的……”他长眸微微转动,带着笑意的轻勾薄唇,“好本事。”

事实证明,细细这丫也是被宇文睿捏的死死的。她一听到“牧一”两个字就神情别扭了起来,听到后面的话时已经做好了退后的动作,“不不不,其实奴婢也有考虑不周,奴婢这就下去替公主熬药!公子在这里好生陪着公主,奴婢去去就来!”

说完就窜的飞快,我眨个眼睛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我叹气,细细,你果然是我的红颜知己啊,苦肉计这招都替我出了,可是你能能告诉我为毛,为毛我身边这个本该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心疼不已的俊美男子,只是握着我的手一言不发,眼神依旧斯文而冷淡?

生活果然不是我们耳熟能详的那出偶像剧。

我觉得这样的气氛怪不自在的,这种不自在就像是我们一直在流鼻血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可不觉得疼痛却看到了一大堆属于疼痛代表的鲜血。

恩,我喜欢这个比喻。

我伸出没有被握住的左手往一边的小桌上拿杯子,可到半路就听到宇文睿开了口。

“恩?出去玩儿的可开心、。”宇文睿的声音听起来蛮正常的。

我收回了那只手,呆呆的道:“啊,玩儿,哦,七哥回去了吗?”

宇文睿握着我的手松了松,薄唇勾起优雅的弧度,“难得你还惦记着宇文修,你可知道那天你把他弄丢了他差点回不了尚书府?幸好幸好,有人给他指了路,才能完完整整的回到府里。”

……宇文睿,你太过分了,说话咩能这么反向并且意有所指呢。

我抬头,很憨厚的道:“我被卖了,好玩儿。”

“恩,我自然知道好玩儿。”宇文睿一副他很理解我的开心的表情,“当丫鬟的感觉不错吧,怎么着,要不要我再送你回去,你再玩儿几天回来?”

我摇摇头,伸手扯上了他的袖子,“不要,孟府里没葡萄。大表哥,我要吃葡萄。”

宇文睿俊美的脸上一片温和,声音却还是带些冷意,,“没葡萄,所以你才想到要回来?对了,我怎么给记错了,不是你要回来的,是我把你给带回来的。”

我想这人果然斤斤计较,我不理会他的疏离,甩甩他的袖子又道:“阿睿,葡萄,我要吃葡萄。”

宇文睿突然眯起狐狸眼,紧紧盯着我的脸看了许久,最后转开脸轻咳了几声说道:“好,给你吃葡萄,园子里的樱桃也刚好熟透了,待会儿叫细细给你拿过来。”

我看着宇文睿清隽的脸有些疑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然后在不久之后我对上镜子里那个一脸长满了缩小版樱桃的自己后,我沉默了。

吾靠,宇文睿,你太过分了闹,我咒你一脸芭蕉,一脸绿豆,一脸黑米......

身后有人轻轻环上我的腰,光洁的下巴在我耳边蹭了蹭,接着清冷的声音带着揶揄的问道:“阿蓝,樱桃,好吃吗?”

十八章

什么叫做不厚道?看宇文睿就知道了。

正常人在这种时候都该重重的反击回去,狠狠的给他点颜色瞧瞧,我当然也想这样。我想转过身凌厉的瞪他一眼,然后伸出手戳着他的脑门子骂:“厚道厚道,少年人你懂什么叫厚道吗?”

但我不能,因为我是安柯蓝,那个面瘫的,呆滞的,被他从小欺凌到大的,安柯蓝。

对,你们没猜错,我就是皇宫里那个苦命的阿蓝。

我在心底为自己掬了好几把同情泪,突然兴起了山寨的念头。我对着镜子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然后一脸呆滞的说道:“表哥,你根本不懂我的……哀愁。”

身后宇文睿的身子僵了一下,接着将头埋进我的颈窝里闷声笑了起来,“阿蓝……你学的,恩,很像,咳咳,非常像。”

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在十几次后终于淡定的垂在了身子两侧。很好,看来我娱乐到你了,大----表-----哥。

他光洁的皮肤贴在我的颈间,微微冰凉的气息带来一丝另类的舒适。我没有异议的任由他这么搂着我,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他亲昵的动作,而且我明白他并不会做出比这个出格的事情。

宇文睿安静的搂着我许久,接着在门外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抬起了头,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走到了桌边,而我们刚刚坐下身子细细就推了门进来。她欢乐的将装着葡萄和樱桃的盘子放到了桌上说道:“公主,你看看这葡萄,多新鲜啊,多美丽啊,多好吃啊,你赶紧尝尝。”说完她还看了那葡萄几眼,眼馋嘴更馋。

“细细。”宇文睿伸手摘了颗熟紫色的葡萄,带着露水的葡萄衬的他的手指也变得可口,“这葡萄,甜吧?”

“那还用说。”细细眉飞色舞,“这可是公子特意替公主找来的新品种,能不甜吗?”

宇文睿动作斯文的剥起了葡萄皮,声音清逸的道:“那么,这葡萄皮,好吃吗?”

细细有些疑惑,“公子,你这话是……”下一秒她的脸色有点囧,“呃,那个什么的,刚才灵芝姑娘说找我有点儿事情,公主和公子慢用,奴婢先告退了。”

然后又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郁闷,细细,你怎么在宇文府待了几天就变的二了,偷吃葡萄竟然蠢到让葡萄皮沾在裙摆上?

“张嘴。”宇文睿淡淡的开口。

我乖乖的抬起头张开嘴,吃进了他手上水汪汪的葡萄。

“甜吗?”他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慢悠悠的问道。

我咽下水润的葡萄汁,“甜。”

“好吃吗?”他又拿起一个葡萄却不剥开,只是随手把玩着。

我眨眨眼,“好吃。”

真甜,真水,葡萄果然真他妈的好吃。

“我说……”他清冷的狐狸眼状似无意的瞥了我一眼,“在孟府孟少珏也是这么由着你的?”

我立刻迷茫的看着他,“孟少珏?”意思就是,孟少珏这人谁啊我认识他么别乱认亲戚啊。

宇文睿的眼神总算是柔和了些,继续动手给我剥了一粒葡萄。

清隽俊美的男子优雅的剥着葡萄然后伸手喂到我的嘴里,这样的画面,多柔和,多甜蜜,多引人遐想。

这样的宇文睿,真像是个温柔完美的人,一个对我极尽宠爱的人。

即使我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他。

我乖巧的吃下他剥好的葡萄,自己也伸手拣了一个,毫不生疏的剥起了皮。葡萄皮与果肉分离,成了单薄脆弱的个体,我随手扔到了一旁的盘子中,刚想把葡萄递进嘴里却冷不防的被宇文睿握住了手腕。他缓缓的站起身子往我这边倾过,握住我的动作很轻却不可忤逆。我对上了他的眼,他棕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只有些亮光隐隐浮动。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动作这姿势,莫非……

是要和我抢葡萄?

……

接着我彻底无语,因为这厮竟然真的是和我抢葡萄的。

……

只见宇文睿稍稍俯下身子便靠近了我拿着葡萄的那只手,温热的气息在我的手指上环绕不去,接着指尖一阵湿润和柔软……

宇文睿吃了我的那颗葡萄,以及,我的手指。

我可以感觉到他柔软的舌尖正轻轻摩挲着我的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来回戏耍,偶尔会轻轻的吸吮,带来一种新奇的痒意。

我难受的想着幸好我没留指甲,不然他这一吃该得吞下多少细菌啊,妈呀这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不卫生了。

宇文睿总算是放开了我的手指,抬头的时候眼神有些迷离,他勾住我的腰低沉的问了一句,“阿蓝,葡萄,好吃吗?”

“至少我觉得……”他伸出舌尖邪恶的舔了舔自己的唇瓣,“非常美味。”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突然伸手推开他的胸膛,拿起一颗葡萄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很正经的对着他道:“表哥,葡萄。”

宇文睿半眯着狐狸眼看着我,“恩,葡萄。”

我一板一眼的拿着葡萄剥了起来,又拿着光溜溜的葡萄在他眼前晃晃,“表哥,可以吃的葡萄。”

宇文睿勾起一边薄唇,宠溺的道:“恩,可以吃的葡萄。”

我盯着他看了数秒,然后郑重的在他眼前转过身,背对着他一把将葡萄塞进嘴里,含糊的说道:“唔,葡萄,好吃。”

葡萄,当然好吃。可前提是,我一个人吃。

我想我并不是个大众意义里的好人,我并不喜欢把自己珍爱的东西同人分享,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客气话。因为我明白,很多时候我们的乐于分享,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失去。

我不会轻易的喜欢上一样东西,因为太累,太惶恐,太虚无。

当然,除了葡萄。

我咽下葡萄转过身,看到宇文睿只是安静的盯着我,清冷的眸子里泛着薄薄的笑意。我突然有些疑惑,记忆里那个冰冷狠辣的男子,真的是眼前这个人吗?

“阿蓝。”他开口叫道,摊开手掌对着我,“过来。”

我乖巧的上前进了他的怀里,任由他将我抱到了腿上安坐。我闻着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清淡香味,半垂了眼睑想着,认识他这么多年,我竟然还是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香。唉,我真是个失败的家伙。

他用下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低低的说道:“宫里出事情了。”

我没有回话,只是往他的胸膛靠了靠,安逸的准备聆听。这是我和宇文睿的相处方式,多年以来我们早已习惯并养成了自然。我仍然记得宇文睿第一次和我说事情的时候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