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进来,苏宸的脸色有些尴尬,却依稀仍能看出发红的眼圈。

何子衿倒是面色如常的坐在那里,眼底酒气氤氲,看见她进来,招了招手,语气慵懒:“回来啦。”

“嗯。”她应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

他望着她笑,说:“悠悠,我们回家吧。”

回家吧……

常悠悠心底一暖,柔柔软软的张开了一条口子。她低了头,手抵着壶盖,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拢住她的肩膀,一手接过杯子,闲适的啜了一口,另一只手则轻轻抚着她的耳边的碎发,旁若无人。

“我有点儿乏了。”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酒后特有的微醺,还有一点撒娇的意味。

常悠悠咬了咬唇,扶着他起身,转身与苏宸道别。

喝了这样多的酒,车是不能再开了,两个人直接打的。一路上,何子衿都靠着常悠悠的肩膀,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肩上。

只是,这一晚,注定满室旖旎。

“喂,你跟人苏宸说什么呢,人眼圈儿都红了。”她看着他笑。

他因为喝了酒,整个人显得慵懒异常:“那你呢,跟……吕墨都说了什么?”

常悠悠忍不住笑了出来,扑上去咬他的唇。

何子衿本就因为酒精渲染,身子不禁一颤,猛的抱紧她。

她能感觉到他的胸口缓缓起伏着,面上带着酒后的红晕。他本就好看,这会子,因为眼底的欲.望,整个人又平添了几分异样的性.感。

她并不自觉,笨拙的啃他的下巴。

何子衿的额头微微沁着细细密密的汗,扣住她的腰肢,低低道:“小东西,你不老实。”;常悠悠撇撇嘴巴,想了想,又笑,伸出手,去描绘他的浓眉,说:“何子衿,还有三天……我们就要结婚了。”

她眼中灵光闪动,何子衿拉过她,搂在膝上,不松不紧的抱着,“得三天不能见面呢……要常常给我打电话,知道不知道?”他的眼中笑意融融。

常悠悠反手搂住他的脖子:“何子衿,你会不会临时反悔啊?”

多傻的问题……也只有她能问得出口。

他淡笑不语,轻轻吻了下去。

……

这个晚上,常悠悠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一双不安分的手,缓缓且轻柔的沿着她的眼角、脸颊,柔柔的往下滑。到她的唇角处时,顿了顿,或轻或重的摩挲着她的唇。

就这样,一直没消停过。

第二天早上,手机铃声叮叮咚咚的响着,常悠悠睁了睁眼睛,她实在累的起不来。

她闭上了眼睛,伸手在床头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处。

“何总,香港来的客人已经到了。”

冷静的女声,有条不紊的报着行程。

常悠悠揉了揉太阳穴:“喂,你好。”

声音一出口,她发觉有些沙哑,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喂,你好。”

电话那头有那么一瞬间的静默,连忙问:“请,请问……何总……何子衿先生在吗?”

常悠悠瞬间清醒,蓦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彻底愣住了。

这乌龙……还能再大点儿么?

耳畔是低低的笑声,常悠悠大窘……大清早的,她这是……在做什么啊?

何子衿倒是一脸笑意,一手从她手里接过手机,一手自然的将她捞回自己怀里。

“喂,我是何子衿。”

常悠悠咬着唇,把头缩进被单里,真恨不得再也不出来。都说美色误事,可真是千古至理名言。

何子衿接电话的时候,声音里一直带着笑意,听得出来,心情颇佳的模样。

电话也没说几句,便被何子衿切断了。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她用被单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他笑着抱住她,转向自己。

“睁开眼。”他很严肃。;“丢死人了!”她闷闷的冲他吼。

“何太太替何先生接个电话,有什么好丢人的。”他噙着笑意,扒开被单,捉住她捂住脸的手,亲吻她圆润的肩头。

她瞪他。

他视而不见,只是深深的看着她,笑得一脸的灿烂。任常悠悠怎么看,都觉得那笑里,里里外外,左左右右,都带着点儿不纯洁。

常悠悠望着他,一时有点儿呆,脑子一热,亲了下他的胳膊,说:“何子衿,我突然觉得,我挺爱你的。”

【10】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5

常悠悠一直到婚礼地前一天,才停下了工作,同事们都已经收到请柬,纷纷祝福她,让她好好休息,做个美美的新娘。

云薇、杨杨、钱筱顺都已经赶到了S市,常悠悠原先仍是想她们住在宾馆。常有良异常坚持,说,就让你朋友住到家里来……

常悠悠抿了抿唇,点头。

她还是头一次带闺蜜来常有良的住处,常有良说,这是家。是她身为女儿身的时候,温暖的避风港。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云薇几个人挤到一个房间,横着,并排躺在一张床上。常悠悠作为新娘,则单独一个房间。

三个人对于她们中间,年龄最小的悠悠最先结婚,均是有些感慨,又是高兴,又是伤感。

常悠悠在她们心里,是最小的妹妹,也是最好的朋友。心里不是不羡慕。云薇以前就常说,活着,能活成常悠悠这样真性情的,真是少之又少。她们自是真心希望,这个她们护着的朋友,能一辈子都这样的幸福。

三个人闲聊,眼见着快一点了,还没有睡意。

这个点儿,常悠悠居然在外面敲门,还有几个小时就要结婚了,她的心实在是平静不下来。她回忆着这两年,她跟何子衿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心中百感交集。

四个女人挤在一起,她们听着常悠悠说心里的感受。

她告诉她们,她发现自己那样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恐慌、不安,还有痛苦。因为,她以为何子衿并不爱她。她告诉她们,她在曼哈顿那茫然煎熬的两年,她也曾想过,永远都不要回来了。鬼使神差的,她还是选择了这里。

她庆幸,也感激。

多好,他从不曾丢下她。

云薇静静的听着,视线落到她脸上:“你跟何子衿结婚,很多人都说你赚了,你怎么想?”

常悠悠“啊”了一声,咬了咬唇,笑。

自然有很多人说这样的话,她理所当然道:“我的确是赚了啊,是事实。”

她赚了一个他。

云薇见她说的底气十足,忍俊不禁,伸手去捏她的脸,笑着说:“新娘子,你该睡了,明天可有一大堆节目等着你呢。还得省点力气,留着洞房。”

常悠悠自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耳根烧起,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扭曲掉。几个人在屋子里,笑作一团。

早晨六点,天蒙蒙亮,几个人便爬起来,睡意全无。

化妆师早早的过来了,等着给新娘还有伴娘化妆。

离新郎过来的时间还早,常悠悠觉得自己的心一下一下跳的厉害,衣服还没换上,就跑下楼,拉开门。

她站在院子里,别墅外面的路旁有着低矮的绿化带,看上去,一片繁花似锦。她想着,过不了多久,何子衿就会出现在这里,从马路对面,走下他那辆漆黑的车子,他的衣摆会随风翻飞,身影淡然而坚定。

他,今天会在这里等她。等她去做他的何太太。

今天的新娘、伴娘穿的婚纱,都是从香港高级定制,常悠悠那件新娘婚纱更是设计师亲手设计,独家款式。

婚纱是香槟色裹胸式的,雪纺面料,裙摆层层叠叠,花束般的帽子。云薇在旁边埋怨,说常悠悠的婚纱裙摆未免短了点,长度只及脚踝。

听设计师说,这还是何子衿特别要求的。

常悠悠很满意,若是拖地摇曳的长裙摆,按着她的性子,婚礼很可能变为五体投地的造型大会。

化妆的时候,常悠悠坐在化妆镜前,看着化妆师在她的脸上,一层一层的抹着东西。她的手心微微有些汗湿,口里发干,她是真的开始紧张了……

一个早上都是闹哄哄,常悠悠一直用手捂着胸口,她生怕心脏会蹦出来。

呼吸,深呼吸……

她接到了何子衿的电话,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的声音格外的温柔,她听在耳里,竟然有些害羞。

“何太太……”

他的声音有点儿哑,她能感觉的到,他的兴奋,还有,他的紧张。

“嗯……”

她笑着,那股子从心间涌出来的甜,几乎要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他说:“乖乖等我,马上就到了。”

“哎。”她笑着,脸红着,又“嗯”了一声。

他不挂电话,她也没挂。

沙沙的电流声,两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周遭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马上就到了。”

她对着镜子,里面的那个人笑弯了眼睛,她说:“没关系,我在这儿等你呢。”

果真是来的很快,别墅外面噼里啪啦的响起了炮仗声。云薇她们不许常悠悠出去,常悠悠便跑到窗口,推开窗户,笑眯眯的看着下面。

杨杨跟在后面直叫唤:“喂!常悠悠,你可是新娘子!就不能矜持一点儿!”

常悠悠不理她。

邢老太太和佣人保姆,拦在外面的大铁门边。

想娶悠悠小姐,这才是第一步哩。常悠悠探着脑袋,够出去看何子衿。

他今天穿着很正式,一身优雅的白色礼服,他的衣服大多是深色。在常悠悠的记忆里,这似乎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白色的礼服。

他身边是同样一身白的伴郎们,常悠悠也是认识的,就是夏远、江子乐那群人。

白色的礼服,将他衬得神清气爽,唇边自然的弯着淡然浅笑。

伴郎早有准备,一个一个从兜里掏出红包,贿赂邢老太太等人。

何子衿,似是不经意的,视线看过来,眼睛一亮,却是温和一笑。常悠悠对上他的目光,咬了咬唇,没吭声,脸却是烧的厉害。

外面的炮仗声噼里啪啦的仍在继续,何子衿他们已经过了邢老太太那关,进了屋子,常悠悠便没法再看。

杨杨打开门,溜出去,没多会儿又跑来回来,笑嘻嘻的说:“正被老丈人刁难呢。”

常悠悠绞手指,耳边所有的嘈杂声似乎都在远去,他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咚咚咚。

外面有了敲门声。

杨杨挤眉弄眼,对着口型说:“来了,来了。”

钱筱顺把常悠悠摁在椅子上,开始刁难起何子衿来。

起初,何子衿一直没有声音,都是伴郎在一旁帮着,杨杨打开门,只留下外面一层铁门。相互可以瞧见对方,却仍是进不来。

云薇说:“妹夫,你可以一定要给我们悠悠来个深情表白,否则,别想过我们这关。”

这次,不单伴娘起哄,就连伴郎都跟着起哄。

常悠悠飞红了脸,伸手去拽云薇的胳膊,云薇压根不理她。

何子衿笑了笑,看向常悠悠,眉目间隐隐有些波动。

“悠悠。”

周围静了下来。

常悠悠望着他,砰砰的心跳声几乎要将耳膜震破。

“我来接你……回家了。”

常悠悠一直让自己有出息点儿,杨杨也一直拽着她,可她却突然控制不住,手背抹了抹鼻尖。

她还是在微笑着,可是却不知不觉就湿了眼眶。

她低了低头,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已是灿烂的笑意。她望着他,眼中雾气氤氲,她说:“何先生,我等你很久了。”

她根本不顾杨杨“哎”“哎”的拦着,小跑过去,打开门,何子衿就站在门外。

她望着他。

何子衿笑了笑,拢住她的肩头,而后牢牢地拥住了她。

一股清爽的气息瞬间便袭了上来,密不透风的将她包围住。

常悠悠只是站在那里,任由他抱着。她的脸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胸前,他微低下头。她并没有刻意的做发型,直直的黑发披在肩头,他的手指穿过长而直的发丝,均匀而沉稳地呼吸。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门口静静地拥抱着,许久,她才听见他的声音,微微沙哑,却带着笑意:“常悠悠,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女人,唯一的。”

他低头,封住了她的唇,狠狠的,深深的。

接新娘子出门前,新娘给父母亲要奉茶。

常悠悠的妈妈已经不在了,常有良跟徐之莲坐在主位上,一旁的摄影师捕捉着镜头。

邢老太太端来了茶,让常悠悠敬给常有良。

摄影师说:“爸爸对女儿说几句话,我取几个镜头。”

常有良看了摄影师一眼,又看向自己的女儿。

他抬手替女儿拢了拢头发,张了张口,半晌才说:“悠悠啊……以后就是大人了,要好好儿的,要听话,平平安安的……”

似乎没说什么,常悠悠却一下子哽住了,她咬住了嘴唇,眼泪却如何也控制不住的往下落。一颗一颗的,滚出眼眶。

常有良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从桌上抽了纸巾,笨拙的给她擦眼泪,说:“乖,好孩子,今天是好日子,不作兴掉眼泪……”

常悠悠咬了咬,突然的,就抱住了常有良。

常有良呆住了。

一瞬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他看了看何子衿,笑了笑,眼圈却不禁也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