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郁上仙道:“我时常会闭关,而这孩子情况特殊,需要人照顾,我恐不能照顾好他,因此交给你。兮微,你可能照顾好他?”

连兮微站的笔直,“当然能,既然父亲要我收下,那他就是我的大弟子了,身为我的徒弟,我做师父的当然会好好照顾他。”

连郁上仙见到这样健康又年轻气盛的女儿,眼中郁色稍减两分,口中又道:“你要好好待他,今后,他就是你的责任了,知道吗?”

“父亲放心便是。”连兮微不知父亲为何如此严肃慎重,但依旧斩钉截铁道,“我答应了就会做到。剑者一诺,此生不改。”

说完,她将熹微剑剑柄往前一送,连郁见状,也将自己的剑柄往前与她的碰了一下。一声清脆的交击声响起,在外一直冷着脸的连兮微终于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约定习惯,以剑相击。

连郁扶着腰间长剑上前,摸了摸女儿发顶,一贯的冷凝声音此刻也和缓下来,“兮微,父亲又要闭关,辛苦你了。”

连兮微抓住自己脑袋上的那只大手,仰头看他:“我不辛苦,我喜欢这种能到处走动的感觉。倒是父亲,你真的没事吗?这几年你经常闭关。”

“无事,只是在感悟剑道而已。”连郁上仙不欲多谈,放开了手,将孩童托付给连兮微之后,就再次进入了山涧闭关。

连兮微来这里一趟,忽然多了个徒弟。方才在父亲面前,她还端着架子,此刻就剩她和这个孩子,她那好奇心就藏不住了。

此时连兮微不过二十八岁,开始修炼也才十五载,修为却已至化元期,比她天资极高的父亲还要快些,下山后未尝败绩,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因此难免少了几分耐心。

但是说来也奇怪,对着面前这个石头一般不言不语,连眼珠子也不见转动的徒儿,她却出奇的有耐心。站在他眼前与他对视半晌没能得到响应也不恼,反倒抱着胸想,此子真是特别,很合自己的眼缘。

“父亲说你神智有损,身上还带着毒伤,不愿与人交流…但我是你师父,正所谓如师如父,我肯定不能算别人,所以,徒儿,你叫什么名字?若是没有,师父便给你取了,若是有,你拜入我门下,我也得给你赐个名号。”连兮微咳嗽一声,端着当师父的架子说。

然而呆坐原地的石头没有回答,态度非常不配合。

“徒儿,你多大了?”

依旧没有回答。

“嗯…”连兮微上前,抓住新收的徒弟手臂,“那为师自己来瞧瞧。”

查探过后,连兮微惊讶的发现面前这瘦弱虚浮,看上去就是个孩童的徒儿竟然已经十六岁了。她比划了一下徒弟的个头,咋舌,“你这…长得也太矮了。”

转念一想,这孩子肯定受了许多苦,如此也情有可原。连兮微这会儿疼惜弱者的毛病已经十分严重,越瞧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徒弟越疼惜,拍了拍他的肩道:“不管你之前如何,今后,师父会好好待你的。”

“不过,徒儿你到底与我父亲有什么渊源,他为何要我收你做徒儿?总不至于是看你可怜…莫不是,你其实是我父亲在外遗落的孩子,是我的弟弟?”连兮微突然想到这个可能,登时受到惊吓,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马上施展了一个血缘咒术。

“没有血缘关系,奇怪了。”

连兮微正绕着徒弟走来走去,顺便打量他全身上下,忽然见他动了。

方才如同石像的孩子陡然浑身颤抖起来,摔倒在地,双手用力抱着自己的脑袋,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过片刻就将自己手臂抓出了道道血痕,口中更溢出压抑过后的痛苦呜咽。连兮微初初遇上这变故,还未回神,等到回神,已经见他脑袋磕在地上,溢出血迹,连忙上前阻止。

“住手。”她一把抓住这小鸡子两条瘦弱手臂,低头去看他挣扎想要藏起的脸,“怎么回事,难道毒伤发作?”

这孩子浑身颤抖,肉体好似正在承受着无比的痛苦,眼神却是木然空洞,神思与肉体脱节了一般。连兮微紧紧钳制住他的手,不知该怎么替他缓解痛苦,只能一把将他捞起夹在手臂间,然后朝着丹峰赶去。

“木丹师,我的徒儿情况如何?”连兮微坐在榻边,一脸严肃的询问道。

白须老人笑眯眯的,“情况可严重啊。”

连兮微:“…既然如此严重,木丹师你为何还要笑?”

木丹师哈哈笑出声:“每次瞧见我们小兮微故意冷着脸,就想笑哦哈哈哈~”

连兮微左右瞧瞧,见没有外人,便鼓了鼓脸颊生气道:“木丹师,你别跟我开玩笑了,他到底怎么样?他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跟父亲交代!”

“唉,别急别急,这小家伙的情况可急不来,待我给他开了药,慢慢调养,虽然现在看着严重了些,但是总会好的,就是需要的时间长了些。”

“这就好,他的毒伤发作起来好像很痛苦,你能给他减轻痛苦吗?”

“没办法,你得多注意别让他伤到自己才行。而且,比起身体的毒伤,我看他脑袋里的毛病更大哟。”木丹师捻着胡须,忽然换了个语气,笑的十分慈祥的说:“小兮微啊,要不要吃好吃的糖豆子啊,自从你病好,好久不来看木爷爷了。”

连兮微一听糖豆,就露出了个厌弃的表情:“我病都好了,不吃药。”说完看到榻上恢复了平静的徒弟,想起什么,忙道:“我徒弟病了,有药就都给他吃。”

见木丹师好像还有话要说,连兮微赶紧先开口:“既然没事了,我就先带着他离开了。”

“稍等稍等。”木丹师一把按住她,扬声朝门口喊道:“贞和啊,进来。”

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娃娃从门外走进来,木丹师拉着他介绍道:“他名叫沈贞和,是木爷爷最近收的一个小徒弟,对炼药炼丹都很有天分,今后你这徒弟需要的丹药,我就让贞和给你送去。”

看着那显得十分紧张的小娃娃,连兮微恢复了外人面前的冷傲,微微点了点头。

沈贞和结结巴巴的道:“少、少山主,我、我很仰慕您。”

连兮微:“仰慕就不必了,你先把自己的脸擦擦,有碍瞻观。”说完抱着徒弟大步离开。

沈贞和:“…擦脸?”他茫然的扭头看师父,“师父?”

木丹师笑呵呵的点了点他的脸颊,“小徒儿,你流鼻血了。”

沈贞和一擦,果然擦到了一手的血,他陡然回神,急道:“不是,我是最近偷吃太多师父炼的火云丹了才会流鼻血的!少山主误会了!”

“哈哈哈哈。”木丹师仰天大笑,“你与为师解释有什么用,教你偷吃为师炼的糖豆子,出糗了吧哈哈哈哈!”

沈贞和:“师父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后传和前传加起来大概十几万字吧,初步计划。

这篇文前传后传连在一起,才算是完整的,很多从前的老读者不喜欢这篇文,但我自己还是挺喜欢的,尤其喜欢前传这一部分。

第69章 02

“少山主这几日都没有出瀛洲,一直待在院子里,每日都能见到她好几次呢!”

“徐师姐说少山主是收了个徒弟,所以忙着教导徒弟呢。”

“徒弟?唉,我真想进去看看,可惜少山主不喜别人进去自己的院子,也就徐师姐两位师姐偶尔能进去送些东西。”

云生间一座院外,两名童子聚在一起,一边清扫着径上落叶,一边望着院门兴叹。而一墙之隔的院内,连兮微愁眉深锁,正在为了新收的徒弟而忧心。

徒弟被她带回来几日,越见憔悴瘦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自问虽然是第一次做师父,但也非常认真的在照顾徒弟,并未偷懒。徒弟的澡是她帮忙洗的,衣服是她帮忙换的,虽然做得不甚熟练,但也尽职尽责。

白天抱他出来晒太阳,晚上抱回去,就守在他床边看他睡觉,毒伤发作的时候注意让他不要伤到自己,还一反平时在外的寡言少语,主动和他说了不少话,即使他一直没有回应,也没有放弃。

——如此,难道还是不够?

“养个孩子真是难。”发出如此感叹的同时,连兮微心中不由得越发崇拜父亲,一人就将她养到这么大。

“徒儿,你是不是初来乍到,不习惯此地的景色?”连兮微问。依旧是没能得到回答,她这个徒弟就好像一个木偶人,被她放在哪里就坐在哪里,乖得简直就是个假人。连旁边水池里那只特别懒的大龟都动了两次了,也没见徒弟动弹一下。

“唉,这可如何是好?”连兮微敲着腰间的熹微剑,望着天,忽然听到背后噗通一声,还以为是徒弟又毒伤发作,谁知扭头一看,却见他栽倒在地双眼紧闭,竟是晕倒了过去。

连兮微惊了一下,忙一把抱起徒弟,风风火火来到丹峰寻找木丹师。

“我眼看着他这几日憔悴下来,又找不到原因,药我每日都给他吃了,应当不是身上毒伤的问题,我早该送他来看看的。”连兮微说完,催促道:“木丹师,你找到原因没?是不是身上还有什么伤?”

“不是。”木丹师收回手,笑呵呵的:“他是饿晕了。”

连兮微露出错愕的神情:“…饿…晕了?他…竟然还需要吃饭吗?”

木丹师:“为何不需要,他可还没开始修炼,你当他是你啊,你小时候吃的都是连郁山主四处找来的奇珍,当然不需要像普通人那样吃凡俗食物,现在你修为高了,自然也不需要吃饭,可他又不一样。你只给他喝了药,其他什么都不给吃,几天下来,当然会饿晕了。”

连兮微:“…我忘记了。”因为身边所有人都不用吃那些凡俗食物,餐风饮露即可,她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出。

差点把徒弟饿死的新手师父,心中陡然生出巨大的负罪感。

“是我考虑的不周到。”连兮微瞅瞅饿晕过去的徒弟,又想到将他托付给自己的父亲,有点心虚,气短道:“可是我该给他吃点什么?我那里还有很多珍贵的灵花灵草。”

“可别。”木丹师赶紧阻止了她:“这个小木偶人身上毒伤来源就是各种灵花灵草经年混合服用累积的,现在不适宜吃那些含有许多灵气的食物,找些普通人的食物便可。”

连兮微:“我明白了,但是他不叫‘小木偶人’,我给他起了名字,叫‘执庭’。虽然他不说话,但你要好好叫他的名字。”

“哦?执庭?”木丹师眨了眨眼睛,“你对这个徒弟的期望还真高啊。”

“那是自然,虽然现在他的模样看上去不太好,但是我敢肯定,日后他定能执掌一方天地。这个先不说,木丹师,不如你先给他做点吃的?”

“老头子是炼丹炼药的,又不是做饭的。”如此理直气壮说过之后,木丹师突然话音一转答应下来:“不过也可以试试。”他跃跃欲试的开了自己炼药的药炉,着小童去取了些普通食材,直接就在此地开炉做饭。

他那小徒儿沈贞和瞧见师父用药炉做饭,表情一言难尽,好像特别想提出异议,但是看着坐在一边虎视眈眈的连兮微,又不敢出声。好不容易等到连兮微没注意,他凑到师父旁边道:“师父,炼药的药炉,怎么能用来做饭呢,这太玷污药炉了!”

木丹师用手中拂尘敲了他一记,“炼丹世家出来的孩子就是有这坏毛病,太形式化了,丹师药师若是没有创新随意的心态,怎么能称为一个合格的丹师药师,你这样拘束,日后在这一途定然难有大造化。”

沈贞和是不知道用药炉来做饭,对炼丹炼药的进步有什么帮助,他只知道自己师父肯定很无聊,不然也不会从这天开始,每天用药炉做饭等着少山主带徒弟来蹭饭。

“来来,今日我用丹炉给你们做个新奇的吃食。”木丹师气沉丹田,轻喝一声,手中法诀捏起,只见灵光笼罩整个丹炉,使得丹炉嗡嗡作响,忽然,爆发出一阵诱人香味。

“开!”木丹师一扫拂尘,丹炉开启,飞出无数金色流光,木丹师身形一闪从蒲团上站起,眨眼间坐回原位,手中托盘已经收拢起无数金黄小饼。

沈贞和:师父,烤个饼而已,为何隆重的好像在炼制什么了不得的丹药,昨日杨峰主让炼的聚合丹都没见这种阵仗,你就随意捏了些药材扔进去,最后还是我去丹炉里面把丹药掏出来的!您是丹师,不是厨师啊!

木丹师没看自己满脸无言的小徒弟,慈祥的将香味四溢的饼送到连兮微手中。

连兮微尝了一块,“嗯,确实美味。”说完她拿起一个放到徒弟嘴边。

“执庭,来,尝尝。”连兮微戳了一下他的腮帮子,让他张开嘴。连兮微已经差不多弄明白了要怎么照顾这个沉默的徒弟,很多时候他都是乖巧的,只要毒伤不发作,就是个不动的木头人,吃药吃饭,放到面前他也会吃,掌握了这个习惯之后,连兮微顿觉得心应手。

木丹师瞅着这年轻的师徒二人,笑道:“哎呀,想不到当年只能被人照顾的小兮微如今都能这样贴心的照顾人了,木爷爷真是很欣慰啊。”

侍立一旁的沈贞和:师父,先别忙着欣慰了,您倒是阻止一下少山主啊,从刚才起她就没停止过喂食,吃那么多会撑死的…少山主,你的徒弟明显已经吃不下了,他不肯张口了,您倒是别再继续为难人家了啊!

沈贞和快要憋死了,还听见少山主在那和徒弟讲道理,“多吃点,才会长高,快张嘴。”

等少山主把吃完了所有食物的徒弟带走,沈贞和对自己的师父说:“师父,下次还是少做点吧,照少山主这样折腾,迟早会出事的。”

木丹师:“唉~做徒弟的就是要经过一番磨练嘛。”

虽然沈贞和一度非常担心少山主会把徒弟照顾死,但是不知道是她的徒弟实在命大还是如何,竟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一直活着。

丹峰本来是个清净的地方,但是自从连兮微带着徒弟每日过来找吃的之后,有事没事来丹峰晃悠的人就越来越多。

连兮微不喜欢被人围观,便决定还是找个会做饭的去云生间给徒弟做吃的,不来丹峰了。如此一来,孤寡老人木丹师表示十分遗憾,而沈贞和则是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自己再也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父用丹炉药炉做饭,也不用在他用丹炉药炉做饭后负责清洗,难过则是难过之后不能每日见到少山主了。

连兮微决定做下,果真就没有再来丹峰,可是她这个年纪,之前还总是在外跑,让她一直待在云生间,着实为难她,没法和人切磋比剑,三个月下来,她感觉自己的剑都快生锈了。

“执庭,我觉得,你一直待在这里,对你的恢复没有好处,外面的世界虽然险恶,但也有其美好的一面,不如你跟师父一起出门多走走多看看?”

“你看,这有个‘竹枫君’送了战帖来,要与我比剑,他还算有些名声,应当值得一战,不如趁此机会,师父带你出去见识一下?”

虽然是问句,但话出口的时候,连兮微已经决定了带徒弟一起出门。其实,带徒弟出门和人比剑是不太方便,但她这么负责,怎么能做出把这样的徒弟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出去玩这种事呢,而且徒弟毒伤发作了怎么办,她这院子里又没有别人,还是自己看着最放心。

连兮微说走就走,带着剑和徒弟就潇洒的下了瀛洲仙山,然后在出了瀛洲海域范围后,停留在一条大河边休息。主要是让徒弟缓一缓,结果这一缓就出事了,突然毒伤发作的徒弟咕噜咕噜,滚进了滔滔大河里,眨眼就被河水吞没了。

才刚对着奔腾河水抒发了一下心中豪情的连兮微傻眼了,赶紧下水去捞徒弟。

这个夜晚,抱着毒伤发作抽搐不止的徒弟,坐在河边望着天边一轮圆月,连兮微吹了吹自己湿漉漉的额发,有点心塞。

“还好没被人见到,不然太丢脸了。我可是出鞘玉粹,一剑寒露连兮微,要是被人知道我不小心把自己徒弟掉河里去了,我们师徒两个都会被人嘲笑的。”

被她抱在怀中的徒弟不知何时停止了颤抖,本来浑浊空洞的目光恢复了清明,连兮微却没见到,还在那不甚熟练的拍着他的背。

“我们到了,战帖上写的就是这里,竹枫山。”连兮微拉着徒弟的手,带着他走在山道上。这山名叫竹枫山,却不见‘枫’,只有‘竹’。

来到山腰,一个穿着讲究的男子带着两个娇俏婢女,出现在连兮微身前。“瀛洲少山主,竹枫君恭候许久了。”

见到他打量自己的眼神,连兮微就心生不喜,想起父亲先前教导,遂决定教他做人。

“来,拿出你的剑,与我一试。”

竹枫君一挑眉,手中折扇一开,“唉,何必如此着急,不如先入内,竹枫乃此地主人,总要招待客人喝一杯清茶。”

连兮微这时候对人态度如何全看眼缘,这竹枫君眼缘就不怎么样,因此也不客气,直接道:“我不喜欢喝茶,赶紧比试,比完了我还要带徒儿出门游历,没时间在此浪费。”

竹枫君看向她身旁执庭道:“哦,原来是高徒,怎么不见他说话?”

连兮微忽然眉毛一动,脚尖一踢,只听两声痛呼,竹枫君身后两个娇俏婢女一齐摔倒了。

竹枫君:“少山主这是什么意思?”

连兮微:“她们在用眼睛嘲笑我的徒弟,所以给她们一点教训。闲话莫多说,让我见识你的剑!”

这一日,爱好风雅,因为好奇‘第一美人’而下了战帖的竹枫君,尝到了人生中最惨痛的一次失败。

“我不该和她比剑。”竹枫君事后如此对几位友人说。之前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连兮微,他想到的是那第一美人的称号,与她比剑过后,再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连兮微,他能回想起的只有头皮一凉的感觉。

被一个小自己两轮的后辈打的在地上滚来滚去,被无数细密剑气削断头发成了个秃驴,说出去他竹枫君真的要无颜面对道上仙友们了。

连兮微带徒弟离开竹枫山的时候,脸上虽然很沉着,脚步却很轻快。

“瞧见了吗,师父的剑。等过些时候,师父教你练剑,这样日后你出门才不会有人嘲笑欺负你。”

执庭一直没答,只看着山道边的青竹。

“嗯,你很少这么认真的看着什么,是喜欢竹子?”

作者有话要说:执庭:多谢师父当年不杀之恩。

第70章 03

“才刚出门就回去,似乎太可惜了点,看你情况不错,师父就带你在外面多游历一段时间。”

连兮微往日里出门,专往那些修士剑者汇聚的地方去,见到喜欢的对手就上前请求比试一番,以此来磨练自己,或者是去找一些作恶多端的妖兽或者邪修,铲除他们。可她这回带着徒弟,不好去太危险的地方,便决定带他去些热闹又更安全的地方瞧瞧,就当这回出门是来散心的。

连兮微带着徒弟来到了凡人聚集的一座大城,准备带徒弟去吃饭。自从那时险些把徒弟饿死之后,她对这事就非常关注,绝对不会忘记。

作为四大仙山之一的瀛洲仙山少山主,连兮微最不缺的就是钱财,带徒儿出门吃饭自然要找最好的。然而,她一现身在这城中,还没走出去半条街,就有人前来搭讪。

“诶,这位姑娘,冒昧打扰,在下云城白广跃,想请姑娘赏光…”人还未说完,连兮微捏了个诀伸手一弹,一道光芒隐没入这男子身体里,随即这男子就不由自主闭上了嘴,转身往回走了。

用这术法打发走了好几个不认识的人,连兮微终于将徒弟带进了看上去最豪华的一家酒楼中。

“徒儿,你多吃些。”连兮微摸了摸徒弟的脑袋,觉得他最近吃的多,没有以前那么瘦弱了,心中略觉欣慰。执庭依旧是对周围的一切仿若未见,端着碗吃东西。

连兮微看着他吃,自己却不动筷,她早就不用进食,而且她自觉身为一名坚毅剑者,不能沉迷于口腹之欲,要能抵御这种无意义的诱惑,所以这些时候除了偶尔替徒弟试试味道,其余情况她都不会吃东西。

忽然,店小二端上来一壶酒,“姑…姑娘,这是店中一位客人送给您的。”

连兮微拿过酒壶旁的一张笺纸,见上面写着“若不想品尝美食便罢了,但这店中美酒却是不能错过。”再抬眼一望,见二楼有一风度翩翩的公子正对她含笑示意。这男子身上有灵气波动,可见也是个修士。

连兮微面无表情,与他对视片刻后,手中拿起那壶酒,“这酒本该不错,可惜加了东西,坏了酒味。”说罢,手一扬,这壶酒飞射向二楼男子。那男子没想到连兮微会突然动手,脸色一变往后退去。他本想伸手接住酒壶,谁知即将触手时却感觉到一股锋利剑芒附着于酒壶上,好似要刺伤手掌,连忙将手收了回去。

于是那壶酒就砸在了他的脚下。酒液飞溅的瞬间,男子察觉到后背与头皮一凉,时间瞬间放慢,一道翩鸿身影在他眼中一闪而过,耳边好似听到了剑鸣之声,一股杀气令他不由自主脚下一软。

“砰。”

酒液四溅,男子往后栽倒,惊魂未定的看向楼下。那里连兮微依旧坐在原地,好像并没有动弹过。但男子知晓方才绝不是自己看错,这女子在刚才的一瞬间已经出了剑,而她的剑太快,令他没法看清。

“一个教训,若不能端正心思,下次若再遇见你,便不会留手。”连兮微说罢,带着吃完了的徒弟离开此处。

那男子回过神,发觉自己瘫坐在一片酒液中,发髻被削掉大半,就连身上衣服都变得十分褴褛,整个人狼狈至极,哪里还有方才那种翩翩公子模样。这男子又惊又怒,咬牙切齿道:“什么来历,竟敢如此驳我春峰郎面子!”

连兮微牵着徒弟往外走,“刚才那个修士,在酒里放了些东西,要是喝了就要遭罪了,不过为师不明白,这些人莫非就只有这一种药不成,我都遇上许多次了。”

虽然出了个小小插曲,但连兮微也未曾因此失去好心情,带徒弟在城中翎塔塔顶观景。

“这芸芸众生,都有他们各自的生活,当我们身处其中的时候,就如同是大海里的一滴水,会被同化,而站在这里,远离其他人,才能看清一切本质。云和水,哪一种过的更加快乐呢?或许这并不是一个问题,水入东海生生不息年月依旧,云因为追寻更高处而一朝消散,所追寻的道不同,结局就会有所不同。”

连兮微感叹完,看向身旁的徒弟。他坐在那看着下方人群的样子,和塔顶一旁那只石兽表情也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没表情。

忽然,塔顶刮起一阵狂风,一个周身卷着黑云的人乘风而来,语带怒意,“就是你,让我徒春峰郎颜面尽失吗!”

连兮微没理会他,她一跃跳下塔去捞徒弟去了。她们两个坐在塔檐上,刚才那阵风,把她那纸一样薄的小徒弟吹下去了。

在半空中抱住下坠的徒弟,连兮微怒火冲天,脚下一蹬重回塔顶,“你乱吹什么风,将我徒儿都吹下去了。”

身卷黑风的老人嘿嘿冷笑,“我的徒儿在你这里丢了面子,我这当师父的自然要替他找回来。”

连兮微一手抱着徒弟没有放开,同样冷笑一声:“哦,打了小的,出来老的。看来你教徒弟的能力不怎么样,就是不知道经不经打了。”

“竖子猖狂!”老者拂尘一扫。

连兮微拔剑怒喝:“老贼可恨!”

二人从塔顶缠斗到城外,各自负伤,那老者见连兮微越战越勇,不见停手的意思,自己却是气力将竭,权衡之下,放出一阵黑风扰乱连兮微视线,自己借风逃遁而去。

等人逃走,一脸冷凝的连兮微吐出一口血。

“哼。”连兮微擦了擦嘴边血迹,把剑收回去,再把手上一直夹着的徒弟放下,结果一放下他就倒在了地上,脖子上还有一道血痕。

连兮微被徒弟脖子上的血痕吓了一跳,忙把徒弟扶起来,“你怎会受伤了!”

气息尚存,没有大碍,脖子上的伤不深,只流了一点血,除此之外,就是脑门后脑还有胳膊腿上都莫名出现了被磕碰到的痕迹。

连兮微拍拍徒弟的肩:“为师第一次抱着人和人比试,难免不熟练,下次,为师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