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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成的恶行是在李父去世后暴露出来的,此时李母已经老了,管不动他。李母自觉教子无方,抬不起头在村里做人,前些年出家念佛去了。

鸭子并没有死在李春成田内,而是在隔壁田。二十只鸭子,堆成了小山,触目惊心。

“李春成这个恩将仇报的猪崽子,我今天非得和这些鸭子一起死在她面前不可。”

孙奶奶怒不可遏地拎起两只鸭子往回走。

第3章

旧事一桩桩一件件地浮现在孙奶奶眼前,从她的老头救人到李家无钱葬父,苏爷爷牵头募捐,再到现在李春成的作恶多端,她不明白人性怎么能如此之恶。

梁美清看着那堆鸭子,忍不住地掉下眼泪。她没有孙奶奶的泼辣,但是到底气不过,也拎着两只鸭子跟在了孙奶奶后面,奔着李春成家去。

“大战”是不可避免的了。

这还有十六只鸭子,苏敏算了算,约莫80斤,她是能挑得动的。不过这么多鸭子死了,到底是吃了什么毒药死的?得有证据。她绕着李春成的田仔细找了一遍,在茂盛的稻田中央找到一个喂鸡鸭的小竹槽,里面盛满了谷子,散出很重的农药味。

她回家拿了一个装谷子的塑料袋,外加两个编织袋,一条扁担,把所有鸭子都挑到李春成家。

装鸭子时,苏敏发现,有几只鸭子的脚断掉了,鸭子毛上也沾了血。猜得没错的话,一部分是没有吃到谷子,被活活打死的。

毒打邻居的鸭子,还试图栽赃,全村也只有李春成和他老婆冯玉珍才能干出这样的缺德事。

远远的,苏敏就听到了吵架声音。记忆里熟悉的农村吵架的声音,孙奶奶有理有据,声音尤其大,各种村骂都出来了。

“你这个短命子、龟儿子、半世子,下世都不会投胎成人的恶棍,难怪你生出的儿子没屁眼,难怪你妹妹出嫁后再也没回过娘家,你以为你还能威风几时,等你老了看你儿子养不养你,小心遭报应,断子绝孙,去了阎王那,阎王都不收…”

儿子没屁眼,这等于直接捅了李春成的马蜂窝。他的的确确生了个没屁眼的儿子,没出五天就死了。当时村民们议论纷纷,认为这是现世报。

“你个死老太婆,克死老公克儿子,天生的扫把星,孤佬,如果你再不死,你全家都被克死了…”

前面奶奶骂人的话,苏敏听着还好笑,觉得奶奶好毒,后面李春成的话,忍不住让她脚步快起来,她想上去削了这个恶霸。

想比起他们的刻薄,梁美清和冯玉珍的骂战就变得温和了许多。她们骂来骂左不过那几句话:“你毒死了我家鸭子,赔钱!”

“你在谁家田里找的,去找谁!”

“你们这一家坏事做绝,也不怕遭报应!”

“有什么报应,有什么报应!”

梁美清见婆婆被人说克夫克子,马上调转枪头,去帮忙。

“你他妈不得好死,连我婆婆一根手指头都不如,你就不怕我公公半夜去找你,你个白眼狼,狗娘养的…”

头一回吵架,天性温柔的梁美清觉得自己也是天赋秉异,脏话就像机关枪一样蹦出来。

苏敏苦憨憨地把十六只鸭子丢在了李春成的院子里,院中吵架的人根本没受影响。围观的村民们倒是关注起她挑的鸭子来。

“啧啧,总共二十只,简直造孽哟!”

“我早上还看到这群鸭子在我田里,哎,可惜了。”

苏敏也不搭腔,任他们大人吵。她解开塑料袋,学着鸡“咕咕”叫,李春成家的鸡都被引了过来,苏敏把谷子洒在地上,让鸡鸡们饱餐一顿。她数了数,也有二三十只,个个都有三四斤重。

没有人再关心骂战,而是都关注着鸡的反应,他们内心都对苏敏竖起大拇指。还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厉害。

不消两分钟,鸡一只只地在原地倒下。

“放了乐果还是敌敌畏呀?”

“可能是敌敌畏!”

有邻居捡起塑料袋来闻,纠正道:“闻着像乐果味…”

冯玉珍看自己的鸡全死了,傻眼了,哇地哭了起来,扑到梁美清身上,梁美清闪到了人群边,她扑了个空后,直接坐在地上,“小BIAO子故意毒死我家的鸡,故意毒死我家的鸡,你们一家都不得好死…”

李春成眼红起来,开骂道:“你们苏家他妈是老biao子娶了卖.淫的媳妇,生了个小biao子,一家子贱货,你媳妇还说要脱裤子给我看…”

苏敏才十五岁,但是她听不下去了,待李春成骂得起劲时,脱了鞋冲上去给了他两个鞋拔子,打完就跑,她知道自己在体力上斗不过李春成,跑回来站在了奶奶和梁美清身边。

李春成被小姑娘用鞋煽了!用鞋!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那小姑娘在和邻居讲话。

简直吃了豹子胆。

“各位长辈们,来给我评评理。”苏敏撸起袖子,把编织袋里的鸭子扔了出来,“你们看看,这几只鸭子脚断掉了,这两只鸭嘴充血,分明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这些谷子我是从他们家的田里装回来的,不信的人可以去田里看,藏在田中央。我也是怕冤枉好人,所以把这谷子拿回来做个试验,如果他家的鸡没事,那说明我们找错人。李春成你是不是觉得谁让我们家的鸭子没长眼睛,跑去你家田里,还吃了你放的毒呢?有几只躲过一劫,刚好被你碰到,你气不过,就下手打死了?”

“放眼全村,谁家的家禽不是放养的,难道你家的鸭子没去过我们家田里?我们家放毒了,活活打死你家鸭子了吗?现在是刚插稻子还是出稻穗了,鸭子下田帮你捉虫,有损害到你家的利益吗?如果有,那你大可以写个公告出来,这块田不许放鸭子,否则毒死,毒不死就打死,那是我们的鸭子眼瞎,死了活该,我们一句话都不会讲。你这放毒,明摆着就是想要放倒全村所有的鸭子。你红眼病啊。别告诉我,你这谷子是拿来药老鼠的哟…”

最后一句,惹得大家哄笑。这稻穗还没出,满田都是水,哪来的老鼠。

谷子都找出来了,也容不得李春成抵赖,没有哪次吵架有这次爽的。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李春成就是全村的祸害,老鼠屎,大家恨不得他从这个世界消失,或者跟着他娘去吃斋念佛,村里就清净了。

“你这个小孩子,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这么小就这么恶毒,长大了还了得。我得替你死去的爹教训教训你…”说话间,李春成抄起院子里的木棍,朝着苏敏砸来。

苏敏人小跑得快,一溜跑到了人群后面。李春成被那些叔叔伯伯们拦下,“一个大男人,打一个小孩子,传出去把我们村的脸都丢尽了。”

“我看这件事就这样子吧,苏家鸭子死了,你家的鸡也死了,你们扯平了。欺负孤儿寡母就不像话了。”

“他家的鸭子就是该死,谁让它不长眼睛,我家的鸡是被她故意毒死的,怎么扯得平。鸭肉多少钱一斤,鸡肉多少一斤,我这有好几只都是纯种的乌鸡,乌鸡,你们晓得不…”李春成愤愤不平,可碍于他们人多势众,他也没办法动手。

“你的命都是苏老爷子救回来的,没有他家有你今天?人在做天在看,别觉得没有报应。你看你那80岁的老娘还在二八山替你吃斋念佛赎罪。”三叔婆语重心长地道。

李春成恼羞成怒,把矛头转向三叔婆:“你这死老太婆,要你多管闲事,小心你媳妇生不出孩子,难产死掉。”

“你家才会生不出孩子,你老婆难产死掉,你家才会生没屁.眼的孩子!”三叔婆怒目而视,又用这句怼了回去,“真是好心被狗咬,你这条老狗、恶狗!”

苏敏直接傻掉,老妇女放毒果然不是盖的。

“我就是老狗、恶狗又怎么样…”

一山更比一山高。

“我看你能横到几时,小心被雷劈死。”三叔婆真觉得被狗咬了一口,决定不再理会她,转身走了。

梁美清顺势推着婆婆和女儿离开,邻居们也渐渐散去。

“今天要是强生夫妻在家,看他敢不敢这么横…”

“那两家就会抄家伙干起来。这苏家丫头小小年纪,倒是有本事,以后长大了不得了。”

“嗯,平时看她一声不吭的,倒是小看她了。那两巴掌打得好。”

几个邻居对此时评头论足,因为没毒死自己的鸭子,也就当个闲谈,真正肯出头的也就三叔婆。李春成都承认自己是条恶狗了,谁会去招条恶狗,万一被咬一口,连疫苗都没处打。

梁美清和这几个邻居想法一样,女儿突然之间长大了,会为家里出头了。刚刚一番话讲得有理有据,她很是欣慰。但同时也很危险,没想到她居然敢上去煽李春成耳光,要不是跑得快,就挨打了。

这件事,李春成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梁美清隐隐觉得还会有别的幺蛾子在等着她们。

梁美清的担心也是苏敏的担心。这个恶霸上一世一言不合就拿刀砍邻居,这一世不知道这件事情发生过没。他当时砍的人家是另一户和他因为两颗白菜打过官司的人家。

话说当年隔壁邻居种了一片的菜地,冬天可以拿到集市上卖钱补贴家用。李春成放牛放到菜地,觉得这菜不错,周围没人,他起了歹心,把牛绳放了,任它狂奔。他坐在一旁看好戏。牛看到那一茬茬的青菜,兴奋得不得了,于是一颗一颗地收割。

不巧,被邻居家的亲戚黄二看到。他出面阻止,没有效果,飞奔回去告诉邻居。邻居家没男人在家,老太太一瘸一拐地跑出去,青菜已经快要被收割光了,老太太坐地上哭了起来。然后这梁子就结下了。

当时也闹了个天翻地覆,吵得十分凶悍。赔偿要不回来,邻居家都是文人,气不过一纸诉状告到镇里,黄二出庭作证,李春成败诉。于是李春成和黄二又结下了梁子。

最后李春成被强制执行了赔偿。

第4章

孙奶奶和梁美清坐在屋檐下唉声叹气,苏敏看着一桌的剩饭剩菜叹息,这大热天的,没有冰箱,饭菜过不了晚上。她把肉倒出来,放进装满水的脸盆里,应该能挨到晚上。

苏敏利落地收拾掉碗筷,倒了两杯大碗茶给奶奶和妈妈,解解渴。

“妈,不要气了,鸭子死了就算了,你看他们家的鸡也死了,碰到这种无赖,算我们倒霉,没其他法子。”

“你公公真是瞎了眼,当年救了这么个白眼狼。”

“嗯,我们以后看到他们,绕着走。”这是梁美清的真心话,孤儿寡母的,已经很艰难了,她不想惹麻烦。

“奶奶,我叔和婶什么时候回来?”明枪好挡,暗箭难防。苏敏觉得,家里有个男人在,李春成总归会忌惮。

“应该就这几天了吧,他前几天打电话到小卖部说没找到活干。”

农闲时分,孙强生和老婆想着,去省城找活干,贴补家用。

金融危机到底是影响了农民的收入,大豆和稻谷价格近乎腰斩,就算今年大丰收,收入也远不及往年。

农村没有出路。

苏敏也想带妈妈和奶奶进城,离开这个鬼地方。在城里不用倚靠堂姑,也能生活得很好。租个早点摊,卖早点,或者开沙县小吃。沙县小吃刚刚兴起,收入不会差。她妈妈和奶奶,人手也够,顺道可以把叔叔婶婶也带进城。

要是能在城里读书,那是最好不过,没有也没关系。凭借着重生的优势,苏敏不怕没有饭吃。只要有第一笔原始资金,好生活在后头。

苏敏回想起上一世的恩恩怨怨,因为欲望停不下的脚步,追逐着梦想,却失去了的本心。

重头来过,她不想再这样。

苏敏想起她死之前的想法,当时她累得不行,只想过轻松的平凡日子,想有个肩膀可以依靠。

凭着对趋势的把握,对未来的知晓,苏敏并不担心钱,她最担心的是如何上学。明年中考,她真的跟不上。况且,农村的学校太差,就算能成学霸,考重点高中也难。比如她上一世,就以十分只差,被拦在了重点高中门外。

苏敏对着那些课本发愁。

上大学也是曾经的梦想之一,苏敏猛地坐起来,她得想办法找个学霸给她补课。

然而,有学霸在敲他的窗户。

苏敏起身去看,原来是他,早上遇到的学霸,可放城里就是妥妥的学渣呐,不过结局更重要,他最后上了大学,在二八分化的社会里,成为了20%的那部分人。

苏敏没有这一世的记忆,不知道这个学霸和她发生过什么,上一世,他们这时候还没有交集。他们的纠缠不休是从十六岁开始的。

“喂,出来一下。”陈然小小声地说。

苏敏思量着要不要利用一下这个学霸,让他帮忙补课?但是苏敏看过自己的期末成绩单,和上学期一样,也是属于和他同级别的学霸级人物,学霸给学霸补课,这不是露馅了吗?

对了,她醒来时,病了一场,就说脑子烧坏掉了?

“我听说了你家的事情,就过来看看。”陈然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解释着来意。他看着她,眼里闪烁着诚意。

“哦,没事了,谢谢。”

陈然笑了起来,对她竖起大拇指,“你超级棒。”

苏敏反而不好意思地讪笑,她觉得自己当时一定像个泼妇。她在想作为十五岁的农村少女,不应该客套地说“让你见笑”这样的话。

少男少女站在通风的廊檐上,隔着恰当的距离,隔着悠远的时光。

“以后有这样的事情,提前跟我说。”

苏敏被逗乐了,就这小身板,还要英雄救美吗?他这张嘴,还真是和上一世一样,可惜,她已经不是上一世的那个人。

“对了,你的暑假作业做完没有?”苏敏岔开话题。

“还没有。”

“你快点写,写完借我看看。”

陈然不可思议地笑着看她,“我还想你写完借我看看。”

他长得并不是属于俊俏类型,但是有一双会电人的桃花眼。

“你看我家最近这么多事情,现在不想动脑筋。”

“好吧,我写好拿来给你看。”

“嗯,你先回去吧,我得回去了,一会儿被妈妈看见我跟男孩子说话,该讲我了。”

那个瞬间,陈然的脸红了。少年羞涩地低着头,仿佛真干了什么坏事。苏敏心里乐翻了。这样撩真的好吗,万一他真上钩了,那岂不是在作孽吗?

回房间的苏敏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和年轻人打交道,自己也会变得年轻起来。有那么一刻,她仿佛真的回到了十五岁的少女时代。

她继续想着今后的人生,她需要作出决断,是呆在农村还是去城里投奔亲戚?

经过刚刚的事情,妈妈对苏敏应该有了全新的认识,就好像刚刚的陈然,他的眼里明显有了欣赏的成分,且并未对她提出过性格上的质疑,仿佛这一切的发生都理所当然又出乎意料。

也是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况且苏敏没有父亲,作为孤女,适时地站出来维护老祖母和母亲这是天性,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村里很多姑娘16岁已经出门打工了,奶奶的意思也是等她初中毕业就出门打工补贴家用。既然16岁可以赚钱养家,那么15岁的年级,是不是也可以和妈妈商量一些事情?

正当苏敏要进入梦乡时,隔壁又传来了激烈的吵架声。

李春成的老婆找三叔婆吵架来了,理由是她刚刚给苏敏家帮腔了。柿子挑着软的捏,面对强势的苏敏,李春成这口气就只好出在三叔婆身上,并且让他老婆当先锋。

神经病果然是神经病,连脑回路都这么清奇。

三叔婆家的儿子外出打工了,媳妇刚回来,马上要生产了,这一刺激,万一早产怎么办?这可是97年的农村,没有救护车。

苏敏既担心又内疚。这事情完全是由她而起,三叔婆一片仗义之心,可不能出什么事情。

有了刚刚那一出,苏敏也没有了顾虑,跑出去扯开嗓子出去冲着冯玉珍喊了一通:“你是神经病还是有毛病啊,我婶子马上就要生产了,你这样一闹,万一动了胎气,人命关天的,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别到时候搭上你一家人的命都不够赔。快点给我滚,不然我就打电话报警。”

冯玉珍明显愣了一下,这黄毛丫头的还会吓唬人了。但是听到报警心里怂了,嘴还是硬道:“你毒死了我家的鸡,警察要抓你。”

苏敏给她做了个鬼脸,扭着屁股,“我还是受保护的未成年,未成年!”

他们这的农村人最怕警察了,一般人不轻易说警察,吵架打架能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但是一说警察,他们就怕了。冯玉珍弄不清楚苏敏这野丫头的路数,灰溜溜地跑了。

苏敏过去安慰委屈的三叔婆,小婶从城里回来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不会跟这种乡野妇人较劲,和苏敏一起安慰着婆婆。

三叔婆突然觉得,苏敏这小丫头怎么这么能来事儿了?不过话说回来,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她三叔婆都开始谈婚论嫁,要结婚了。

梁美清和孙奶奶也闻声赶过来安慰三叔婆,毕竟事情由她家而起,总是有歉意。

小婶婶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挺着肚子坐在高凳上,听她们几个年长的女人闲聊,扯家常。她快生了,水肿得厉害,整个人都变了形。

苏敏上一世活了32年,到死也没有怀过孩子。每次看见孕妇,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好奇,想上去摸一摸。

“婶婶什么时候生?”

小婶婶低头摸着肚子,“预产期是下个礼拜。”

“那快了快了。”

“到时候是在镇上生还是去县里生?”

“你叔说在县里生,他说他过两天就回来。”小婶婶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幸福。他们很少人去县里生孩子,多半是在镇上的卫生所,或者来不及的直接在家里生,请个稳婆,甚至不需要稳婆,喊家里的老人帮忙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