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没穿衣服吗？”季忆痴痴地笑起来，“你真傻，不会躺被窝里听电话？”
“大小姐，分机在楼上的客厅里。”
季忆搞不懂，分机装客厅干嘛的，也不想搞懂：“好，你快去穿衣服吧，顺便把裤子也穿上，光这腿多冷。”
陈然没理会他，回房间利索地穿好衣服，跑去客厅。
季忆迷迷蒙蒙之间又听到陈然的声音，突然就忍不住地抽泣起来。
陈然突然慌了，“怎么啦，大年初一，不能哭啊。”
听到这个老土的说法，季忆破涕为笑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哭起来。
“你到底怎么哭了，倒是说话呀？”
“失恋了。”季忆道。
“你不是才失恋不久吗，这么快又谈上恋爱，再次失恋？”
“上次的失恋还没好，不行吗？”
“行行，我们每个人都会失恋的呀，所以你习惯就好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要那么脆弱，那个人不好，我们就再找一个，总之，年初一不许哭。”
“说得你很有经验似的。”季忆吸了吸鼻子，“陈然，老实说，你失恋过没有？”
“失恋过呀，我们保持良好的朋友关系时，我就失恋了。”
“你少哄我了，我知道肯定不是那个时候。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过我姐姐。”
陈然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白皙的面庞和干练的身影，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是今天回想起来，却有点感慨和不甘。
把他远远甩在脑后的人，总是莫名其妙地对他疏离的人，和曾经那个与她在小树林里说心事，和他山盟海誓的人是同一个吗？
这些年，陈然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变得这么快，一点缓冲都没有。这反而在他内心埋下了很深的烙印。她就像挂在夜空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及。
季忆见陈然沉默着，在电话那端笑起来，“怎么不说话了？喜欢就喜欢过吧，承认有什么，反正我是早就知道的。”
“…”陈然突然好奇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都这么大了，说这些也并不丢人，况且，喝醉的人，明天说了什么，她保管已经忘记了。
“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那个暑假吗？我天天陪着你去找我姐姐补课，后来我给你要到了很多的卷子，你要走的头一天我们约好去吃饭，我去你的亲戚家里，在卷子上看到了苏敏的名字。写了好多啊，一大排，写得那么用力，当时很喜欢她吗？”
“没有吧，我都不记得有这回事请了。”
这是真的，但是陈然肯定不会承认。
“有，你当时是不是同时喜欢我们两个？”季忆又问，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你当时是不是特别痛苦，说说看，你更喜欢谁？”
“当然是你了。”陈然毫不犹豫地道。
季忆痴痴地笑起来，“谢谢你这么说，哪怕是假话，我也愿意听。”
“真话，现在也是的。”
“那我问你，你现在谈女朋友了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吗？不许骗人。”
“你看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陈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嗯，我知道，你最最最好了。”
季忆和陈然说了她也要跟着苏敏回老家，陈然很高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他很有耐心地陪着季忆，她说什么他都听着，直到电话那边没了声响。
南方的山村，深夜很冷，挂掉电话，陈然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季忆要来，他心里也十分高兴，届时请她和苏敏一起来家里坐坐。
第二日，季忆被季风的敲门声吵醒，头昏脑涨，想起昨晚好像给谁打过电话？
她翻了翻电话，是陈然，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她完全记不起来。
季忆顶着个鸡窝头出来跑厕所，狗鼻子的季风马上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扇了扇鼻子道：“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呀？”
季忆抬了抬袖子，是有点酒味，她昨晚连衣服都没换，就那么睡着了。
隐约记得，好像苏敏有送她回房间？忘记了，忘记了！
苏敏这时也刚好上楼来，见季风兄妹在楼梯口不知道说什么，她关切地问季忆：“好点了没？”
季忆闷头闷脑地点头道：“好一些了，哥，你等等我，我洗个澡就来。”
她知道自己没卸妆，太恐怖了，下次再也不喝酒了。
更恐怖的事情是，她昨晚好像和陈然讲了一个多小时，到底说了什么呀？
她不会酒后就原形毕露了吧。
不过她和陈然也没什么秘密可言，本质上他们是属于同一种人。虽说陈然不会什么事情都跟他讲，但从陈然第一次给她写信开始，她就知道他们有共同的爱情观，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刷着牙的季忆努力地回忆着昨晚和陈然的对话，他们到底说了写什么？季忆觉得自己问过陈然，有没有喜欢过苏敏，当时他怎么回答的来着？
反正是承认了。
但是现在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苏敏就像慕璟川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样，苏敏也没看过他。
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季忆又想起昨晚看到苏敏和慕璟川接吻的事情，到现在心里还是酸的，很酸。
她洗漱完出去，季风和苏敏站在窗边，不知道说这什么，苏敏的嘴角微微地泛着笑意。
按照时间推算，她和慕璟川在一起还不到24小时，就遭遇连环撞，这到底是一种幸还是不幸？但是她还不想要那么早让家里知道，毕竟才刚刚开始，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而这三个人，没有一个嘴严的，迟早有一天会被卖。
苏敏只好顺气自然，走一步算一步。
按照原计划，苏敏先去奶奶家拜年，再去秦家。这两年苏强生干得也着实不错，买了房子，买了车，生活过得很恣意。
孙奶奶看着自己的孙女一天天长大了，去北京读书，她也一天比一天老了，听说还开起了什么拍电视的公司。
按孙奶奶的想法，拍什么电视也比不上苏敏的终身大事重要，她这样的年纪，要是搁在以前乡下，孩子都满地跑了。
大约是觉得自己没有精力，管不了这些年轻人了吧，孙奶奶时常感到哀怨，怕苏敏一直不结婚，又怕她将来不愿意入赘个孙女婿回来。
但是她现在也只能心里想想，在等两年，找梁美清和苏强生说说，她这孙女可不能外嫁。
苏敏在苏强生家里等秦铮过来吃午饭，之后，在一起去秦家。
这期间和慕璟川一直短信不断，其实也没聊什么有营养的话题，无非就是日常。现在在哪里，刚刚去干了什么…
以前苏敏一直认为，这有什么可说的，太无聊。结果现在却觉得很有趣，她很鄙视自己。
没有智能机，苏敏着实心疼这短信和电话费，一来一回两毛去掉了，电话一分钟六毛钱去掉了。
然而，智能机的时代还很远。QQ倒是开始用了，但是，没有人能时时刻刻坐在电脑前陪你聊天。
孙奶奶和张芳芳忙活一个早上，做了一桌好吃的。
今天他们家除了季家和秦家也没别的客人。
孙奶奶和苏敏说想回老家了，想念家乡的山山水水，想和邻居们聊聊天，坐一坐，反正现在孙子们也长大了，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苏敏早点成家，给她入赘个好的孙女婿回来。
听着这话的还有秦铮，秦铮一直憋着笑，敢情这慕璟川是要入赘到小外婆家不成？
这小外婆真是想多了吧，但是又觉得这真真好玩。
“小外婆，你不要那么较真啦，将来小敏结了婚，让她生两个孩子，一个姓苏，一个姓…”
苏敏的眼神向冷箭一样地飞过来，秦铮识相地闭了嘴，又道：“一个随她老公家姓，那不就是万事大吉了吗？你说呢？”
“可以是可以，但是万一一个儿子一个女人，两家不是会打起来，怎么办？”苏奶奶又担忧起来
秦铮卒。
这非要生儿子的想法也是可怕，他非得转诉给慕璟川听不可，让他早有心理准备。
第二日，季家一家起了个打早，和苏家、秦家约好在秦家楼底下集合。
苏敏在秦家小区门口意外地发现了慕璟川的车。
额，不会他也去吧！
第88章
苏强生眼尖,发现前面是慕璟川的车,觉得奇怪,这一大早的,他怎么也来了？
同样疑惑的还有季一庭两夫妇,大约慕璟川是想跟着秦铮去玩？
季风一看就知道慕璟川打的什么主意，对苏敏直笑道：“老慕这是要跟我们一起去乡下,苏敏,我们车太挤了一些,你去跟慕璟川坐一起。”
不明所以的季一庭训斥儿子道：“要去也是你去,让你妹妹跟个男孩子一车，像什么样子。”
季风很委屈。
苏敏坐在一旁对季风吐了个舌头。
见慕璟川下车来，苏强生和季一庭、季风几个也下车，苏强生不禁好奇，“慕总这是要去哪里？”
“闲着没事,跟秦铮去玩一下，叔叔不会不欢迎吧？”慕璟川道。
苏强生表现出了十二分的高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开店的事情不说，之前多亏了他爸帮忙打官司,才能让李春成进监狱。所以,苏强生完全把慕家当恩人。
说起李春成,苏强生还是牙痒痒，算着日子，快要出来了吧。
这牢饭不知道有没有成效。
他的尼姑老娘也还俗回家帮忙看孩子去了，听说最近中风,怕是不行了。
季一庭看着慕璟川，心道这小子怎么突然也去乡下？感觉不像慕家人的作风啊，而且正月天，你不在家应酬，到处瞎跑。
季一庭道：“刚好，璟川，我们车太挤了，一会儿就让季风坐你的车吧。”
季风笑看慕璟川，这样真的好吗？
慕璟川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可这时候似乎也不好直说，让你女儿坐自己车上吧，搞不好被揍。
“行，刚好有个人跟我聊聊天。”
季一庭对季风说：“回头你也去把驾驶证考下来。”
说话间，秦家的车就上来了。
慕璟川也要跟着去，飞虹是知道的，这事情秦铮和他说过了，秦铮说慕璟川还没去过乡下呢。
飞虹心里嘀咕着，这二十几岁的人了，是还能对乡下感兴趣？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几辆车很快便上路，看季风上了慕璟川的车，秦铮也过去凑热闹，同龄人有话可以说啊，和父母有什么可谈的。
秦铮想着慕璟川自己开车的来的目的也是想和苏敏单独上路吧，嗯，结果却被长辈坑了。
在有那么多空位的情况下，哪个长辈能让你和他们家的黄花大闺女单独一辆车？
秦铮和季风两人言语对慕璟川坏笑了一阵后，又开始在慕璟川面前以大舅哥自称一番。
这种便宜怎能不占，毕竟他们俩在慕璟川面前憋屈了很多年。
一路畅通无阻，到老家时，恰巧中午刚过，几个人在镇上吃了中饭。
苏强生家里没有那么多空房间，而苏敏家里的墙恐怕都塌了，住不了人，于是从城里来的人，全部住镇上的招待所。
苏强生又想起前几年去义乌出差，慕璟川不肯住招待所的情景，他对慕璟川道：“慕总，我们这乡下地方可没有酒店住，而我家也是破破烂烂，所以只能委屈你住招待所了。”
“不会、不会。”慕璟川客套道。
飞虹笑着，“现在有招待所就不错了，前些年我回来，连招待所都没有。”
“这边现在也建设得不错，你看街道熙熙攘攘。”季一庭插嘴道。
“嗯，这是过年，若是平常，也是没人。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一般是中老年人在家里。不过现在家家户户盖新房，日子确实比前两年好多了。感觉大家腰包都鼓了一些。”苏强生道。
从城里来的几个孩子，对这个山清水秀的小乡镇感到十分好奇，不可否认的是，和大城市一比，这街道小，房子还破。
秦铮和苏敏则熟门熟路地去买东西。
开店的就是那么几个人，十年不变地卖着同样的东西，生活悠闲自得。
一行人几乎要把一家招待所包下了，老板看到乐得合不拢嘴，苏强生豪气地买单。
多亏了他们的照顾，他苏强生才能在城里安家落户，买车买房。
如今开着车回乡，在他看来也算是衣锦还乡了，面子足足的。
回老家，是很早以前就定下的计划，所以张芳芳和孙奶奶特意回来整理过一趟，不仅搞了卫生，还做了一些腊肉、香肠什么的，寄在三叔婆家里让他们帮忙晒晒。
车一路进村子，村子里小孩子的玩的炮竹声不断，和过去几年比起来，确实变化很大。最明显的就是进村有了水泥路，家家户户修房子。
村中心的小卖铺里人声鼎沸，打麻将、赌大小的声音，孩子们到处跑。
季风和慕璟川对这宛如赌场一般的小卖铺，很是兴趣，在秦铮的带领下，三个男孩子去看了看。
进得小卖铺，外面还有个院子，起码摆了十几桌，每桌都拥挤不堪，男女老少都有，甚是壮观。有些人看不到桌面的情况，甚至站在凳子上。
见来了几个生面孔，村里人纷纷问这几个是谁，秦铮也好些年没回来过了，竟然没人认出来。
庄家看有人来，赶忙吆喝，“来了来了，开老虎、老虎，通赔…”
季风看有人一块、两块的押，觉得很神奇，还能这么玩，也掏出十块钱打算玩一把，甩搭着手里的钱道：“你们要不要合股。”
慕璟川摇着头，他就是没见过，来瞧瞧而已。
秦铮则一脸不屑，掏出两张十块，甩搭了两下，“你们要不要合股？”
这里空气污浊，慕璟川懒理他们，出了小卖铺。
他给苏敏打了个电话，苏敏从家里过来接他。
一路过来，很多人都认出了苏敏，纷纷打招呼。
这梁美清一人改嫁，全家都鸡犬升天了。你看他们家，一进城，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连孙奶奶看着都年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