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小桐看得暗中骇笑不已:不是吧?要不要这么夸张啊!虽然李唐刚才的表现是不错,但也不至于就迷死人了吧?

尽管心里这样否定着,但是桑小桐的左额角却像高烧似的发着热。刚才她被大块头推得差点跌倒时,是李唐在身后及时扶住她。而她下意识地回头张望那一瞬,左额角擦上了他右侧下巴处的一片肌肤。那片属于男性的肌肤带点胡茬犹存的粗糙感,摩擦时有一份异样的感觉如低压电流似的,不由分说地就麻了她一下。

这种被电麻似的感觉,桑小桐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发生过。二十多年前的大学校园里,苏立群第一次尝试着牵住她的手时,从未与异性有过肌肤接触的她就有如触电似的浑身一麻。事后那只被他牵过的手,当晚也一直是发热发烫的非正常状态。

此时此刻,虽然距离摩擦发生的时间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可桑小桐的额角依然保留着与李唐脸颊肌肤摩擦时的那份鲜明粗糙感,也有着发热发烫的感觉…

回到服务舱,桑小桐立刻用毛巾包上一块冰开始冰敷。不过她冰敷的位置并不是扭到的脚踝,而是发热发烫的额角。

一边借助冰敷驱赶那份异样的感觉,桑小桐一边在心底告诫自己:你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男人了,所以刚才碰了一下就让你产生错觉了。你对李唐是绝不能有任何想法的,虽然他刚才的表现是很帅,但是他帅他的,跟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别忘了他可是很不待见你呢,而你这颗老心也别像小姑娘一样半点定力都没有就被人给迷死了!

第8章 城

桑小桐在服务舱做冰敷时,一起值乘的空姐鹿呦呦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鹿呦呦就是刘汉曾经对桑小桐提过的另一位“南充老乡”。她俩已经认识了,前不久在某趟航班上一起值乘过,今天是第二次合作。

当时看到排班表上有鹿呦呦的名字时,桑小桐还以为肯定又要上演一场认老乡的戏码。但是鹿呦呦见了她之后,只好奇地问了一件事。

“听刘汉说你脑震荡失忆了,连自个老家的事都不记得了?真的吗?”

桑小桐只能将说谎进行到底:“真的,很多都不记得了。”

“那你爸妈也没帮忙提醒一下你吗?”

“我爸妈…他们都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鹿呦呦十分同情地拍了拍桑小桐的肩膀说:“哦,可怜的娃。”

桑小桐赶紧转移话题:“别说我的事了,不如说说你吧。你知道自己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吧?这名字和诺贝尔奖得主屠呦呦同名呢。”

鹿呦呦耸肩一笑:“嗯,我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是我爸取自杜甫的一句诗‘春草鹿呦呦’。‘呦’这个字不是常用字,以前很多人都叫不出我的名字。不过自从屠老拿了诺奖后,妈妈就再也不用担心别人叫不出我的名字了。”

桑小桐打趣道:“这么说你可是沾了人家屠老的光。”

“是啊,感谢屠老向全世界普及了这个名字。而且以前大家都觉得我的名字怪怪的,但现在大家都认为它萌萌哒。”

鹿呦呦的名字很萌很可爱,而她本人也是一个很萌很可爱的女孩子。她长着一张圆圆的脸,两颊像苹果一样饱满红润。还长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瞳仁像带露的黑葡萄一样晶亮澄澈。笑起来唇角绽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特别可爱特别加分。

与鹿呦呦认识了以后,虽然桑小桐最初并不太想和这位“同乡”太过接近,以免露出什么马脚破绽,但是同乡情分加上同情心理的双重原因,却让鹿呦呦对她格外热情有加。

而且,鹿呦呦还很体贴地不再问起桑小桐任何过去的事,以免触动她“父母双亡”的伤心事,令她渐渐卸下心防。到航程结束时,她俩已经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并加了微信,俨然成为一对好朋友了。

鹿呦呦走进服务舱后,一边咕咕地笑着,一边对桑小桐说:“真好玩,刚才有位大婶去搭讪李唐了。”

桑小桐难以置信地一呆:“啊?不是吧?大婶跑去搭讪他干吗呀?别告诉我她也看上他了。年龄似乎有点不太搭吧?”

“大婶的确看上他了——不过是帮她女儿看上的。”

机舱恢复平静后,李唐回到自己的执勤号位坐下。隔着一条过道坐在他右手旁的一位中年妇女,一直侧着头上上下下打量他。最后,还干脆探出半边身子凑到他面前笑笑嘻嘻地发问。

“小伙子,你多大了?有对象吗?”

李唐一怔:“啊?”

“我有个女儿,今年二十六岁,是个会计师。人长得很是清秀文静,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男朋友。我看你很不错,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俩不如先加个微信聊一聊啊!”

李唐礼貌地婉言拒绝:“不好意思阿姨,我现在在执勤,执勤期间不谈私事。”

中年妇女却不肯轻易放弃:“哦,那你先忙,下飞机时我再找你要微信号啊!”

中年妇女“搭讪”李唐时,鹿呦呦正好就在附近,全程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位想为女儿当助攻的妈妈让她觉得很有意思,一回到服务舱,就当成趣事一桩说给桑小桐听。

叽哩呱啦地说完后,鹿呦呦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咦,你刚才为什么说‘也看上他了’?还有谁看上他了吗——桑小桐,你该不会也春心荡漾了吧?”

桑小桐心头一颤,脸色一僵,还以为自己片刻之前的错觉被鹿呦呦那双钛合金神眼看出来了。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应该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活了四十多年的老灵魂迅速稳住了心神,一边将自己的面部表情管理系统恢复为正常模式,桑小桐一边坚决予以否认:“什么呀?我才没有春心荡漾呢。我只是刚才无意中看见一个女孩在微信里发了李唐的照片,还说自己如何如何被这位空警蜀黍迷死了。”

“是吗?看来李唐可以改行当男神了。这是妥妥的要迷倒老中青三代的节奏啊!”

两个女孩子嘻嘻哈哈了一阵后,鹿呦呦走出了服务舱,没多久李唐就进来了。他是过来巡舱的,虽然这个点并不是巡舱的点,但是邻座那位中年妇女不停地瞟着他笑,让他实在是如坐针毡。

一见李唐来了,桑小桐当然要为之前的事向他道谢:“刚才谢谢你扶住我。”

“不客气。”

“还有刚才你好厉害啊!一出手就把那个大块头击倒了。”

“谢谢夸奖。”

李唐敷衍性质明显的回答,让桑小桐脸上的微笑一滞。沉默片刻后,她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地询问原因,不想再继续被闷在葫芦里了。

“李唐,请问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呀?不然你干吗老对我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嘴脸?”

桑小桐问得这么直接,李唐想了想也如实作答:“我以前见过你一次——在仁心医院,当时有位老太太正和你…发生争执。”

李唐的话虽然简短且用词含蓄,但桑小桐却一听就秒懂,顿时整个人都呆掉了。她这才恍然大悟地明白过来:原来如此,他曾经在仁心医院看见了我妈暴打“小三”的一幕。而当时那种情况,谁都认定我这个跑去挑衅“原配”的“小三”是个贱人是个渣,总之不会是好东西了。

苦笑了一下后,桑小桐无可奈何地说:“原来如此,我明白你怎么看我了,也知道你对我的印象分为什么那么低了。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一个脱胎换骨的新人。当然,信不信由你了。”

李唐信吗?当然不会轻易就相信。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是很难改变自己的本性的。况且口头上说的话也并不可信,行动要比语言可信一百倍。所以,他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角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从李唐的神色中,桑小桐不难看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但是除了叹上一口长气外,她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证明自己“已经变好了”。

飞机终于起飞了。

起飞前,桑小桐在经济舱第一排对面的空乘人员安全座椅上坐下,系好安全带。要等到飞机飞上高空进入平稳状态后,再站起来为乘客提供客舱服务。

安全座椅与经济舱第一排是面对面的位置,距离近得腿一抬都能踢到对方。坐在桑小桐对面的是一个说话带广东口音的男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很一般,但是发型与服装极尽耍帅之能事,所以自我感觉好得如同万人迷。

耍帅男非要给桑小桐塞上一张名片,还厚着脸皮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可不可以交个朋友什么的。

桑小桐干笑着回答:“不好意思,我都已经是孩子他妈了。”

“啊,小姐你看起来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孩子他妈了?这绝不可能,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是吧?”

二十四岁的桑小桐有着一张饱满瓷实的心形脸,皮肤也特别好,洁白如雪,光润如珍珠,两颊还透出桃花般浅红轻粉的颜色。这让她看上去年轻得还像一个大学女生。

桑小桐很想说一句“我儿子都十八岁了”震震对方,当然她没敢说出口,只是僵僵一笑不再说话。

李唐就坐在耍帅男身边,全程旁听着他与桑小桐的对话。那一句“孩子他妈”让耍帅男大呼小叫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觉得这么明显的玩笑话,还有什么可咋唬的呢?

飞机进行云层开始平飞后,桑小桐和鹿呦呦一起离开安全座椅,走回服务舱预备为乘客们送水送食。这是航班中空乘人员最忙碌的时刻,尤其对于经济舱的空乘人员来说。

飞机上的座位一般分为头等舱、商务舱与经济舱三种,三种等级舱按票价的不同享受不同的待遇。头等舱不仅有着宽大舒适的座位,还提供精美丰富的餐食与空乘人员更加细致入微的服务。一般来说,在头等舱每位乘务员只需负责照顾几名乘客,在商务舱每位乘务员则需要负责照顾十几名乘客,而经济舱的两三位乘务员就需要负责照顾几十名乘客。

桑小桐与鹿呦呦就是最苦逼的经济舱乘务员,两个人要负责为几十名乘客提供客舱服务,工作量非常大。

一边手脚麻利地忙碌着,鹿呦呦一边说:“在经济舱干是最累的,好在我就要熬出头了。小桐,我已经通过了两舱服务考核,下周会正式调去头等舱服务。”

第9章 城

鹿呦呦今年也是二十四岁,已经入职sun航空公司两年,是一名普通乘务员。

国内航空公司的空乘人员的职位与收入由低至高分别为见习乘务员、普通乘务员、国际航班乘务员与乘务长。普通乘务员一般要在国内航班飞行两年左右的时间,才有资格飞国际航班的普通舱或是飞两舱(公务舱、头等舱)。

鹿呦呦下周就要正式飞两舱了,职位与收入都将有所增加,桑小桐当然要祝贺她。

“哇,小鹿,这么说以后你就是头等舱的a级空乘员,不用再这么累死累活了,收入也会高出一截。恭喜你。”

“小桐,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两舱乘客有很多高端人士,没准哪天让我遇上一个高富帅,而且还死心塌地爱上我非我不娶,那就可爽翻了。”

鹿呦呦说得嘻嘻哈哈,桑小桐也附和得同样嘻哈:“是啊是啊,两舱是很适合找土豪交朋友的地方,不像经济舱永远吊丝男士居多。”

“对了,刚才起飞时我看见坐在你对面的一位男乘客塞名片给你,是不是想泡你呀?”

飞机正式起飞时,鹿呦呦虽然坐在机舱另一端的安全座位上,并没有听见耍帅男和桑小桐具体说些什么,但是他想要“撩妹”的意愿却是一目了然,让她十分好笑地暗中撇了一下嘴。

这一提醒,桑小桐从口袋里翻出那张名片说:“是啊,他硬要塞我一张名片,还问能不能和我交个朋友。”

鹿呦呦就着她的手随意瞥了那张名片一眼,笑得乐不可支:“不是吧?那家伙的头衔居然还是ceo。拜托,哪家的ceo搭飞机坐经济舱,还穿着一身假名牌呀!这位ceo也真是lo得没边了。”

桑小桐之前压根都没看名片上的内容,被鹿呦呦这么一笑,才低头扫了一眼,然后同样好笑地摇着头说:“都说女人虚荣心强,其实男人虚荣起来也很要命的,什么头衔都敢往名片上印。”

“甭理这位ceo,直接把名片扔了。这种厚着脸皮求勾搭的男人我见多了,基本上都是抱着找艳遇的想法来的。当我们空姐很随便吗?”

桑小桐原本也没打算保留这张名片,当时只是碍于颜面才礼貌地接过来的。听鹿呦呦这么一说,她就随手把名片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继续忙碌着加热一份份套餐。

两个半小时的航程结束后,飞机抵达了目的地机场,乘客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走下飞机。

那名中年妇女没有马上走,她再次向李唐索要微信号,他也再次拒绝:“不好意思,我现在仍在执勤中。飞机停下来了并不意味着我们的工作结束,接下来我还要去检查机舱。再见。”

中年妇女不得不一脸遗憾地走了,桑小桐站在机舱门口负责送别乘客,笑容无比甜美地说着送别语送走了她。

“感谢乘坐本次航班,请慢走。”

那个耍帅男也没有马上走,他故意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然后一派自以为潇洒地抚着鬓角对桑小桐说:“小姐,你现在下班了吗?我请你去机场咖啡厅喝杯咖啡吧?”

桑小桐礼貌地谢绝:“不好意思,我还没有下班。接下来我们要清理机舱,为下一趟舱线做准备。谢谢你的邀请,好意心领。”

耍帅男还不死心:“真的连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吗?”

“真的没有,对不起。”

这样的拒绝虽然婉转,但其实也比较明显了,耍帅男只得讪讪然地转身走人。

乘客都下了飞机后,桑小桐与鹿呦呦抓紧时间清理机舱,重新补给饮料与食物,为下一趟回程航线做准备。马不停蹄地忙完了手头上的活,她们还剩一点时间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两个女孩子并肩坐下来后,不约而同地打开手机。查看有没有未接来电或短信,也顺便浏览一下微信朋友圈有什么新动态。

桑小桐发现母亲何玉芳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一组儿子苏昊在美国的生活照,马上逐一细致翻看起来。鹿呦呦在一旁一眼瞥见,也好奇地凑过来看:“咦,这位小帅哥是谁呀?”

桑小桐不无骄傲地一挺胸说:“我儿子。”

“啥——你儿子?开什么国际玩笑。你这个年纪想要生出这么大的儿子,除非他是见风就长的哪咤。”

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后,桑小桐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赶紧呵呵干笑着说:“说错了,口误了,其实…他是我…一个亲戚的儿子。”

“这才像话嘛。看他的年龄,应该是你的表弟或堂弟吧?”

“呃…”

鹿呦呦的问题问得桑小桐一窒,她可不愿意让儿子升级成为弟弟辈,想了想说:“不是,其实他是我外甥,我是他姨妈。”

既然无法以亲妈自居,桑小桐决定至少先弄个姨妈的头衔吧,怎么说姨妈也是妈,好歹也沾了一个“妈”字,不是吗?

“啊,你比他大不了几岁吧?居然是他的姨妈?”

桑小桐继续忽悠:“因为我辈份大嘛。”

“你和他年纪这么接近,辈分却大了一辈。这么说来他妈妈和你是姐妹了,天啊,那你这个姐姐岂不是最少大你二十岁?应该不是嫡亲的姐姐吧?”

“呃…是啊,是表姐,一表三千里的那种表姐,所以年龄差距这么大。”

桑小桐的解释让鹿呦呦不再疑惑了,中国式家族之间的辈分的确如此,一向有“摇篮里的公公拄拐柱的孙”之说,同一辈分之间的表姐妹或堂兄弟往往年龄差距可以拉得很大。

“你这个外甥长得好帅呀,简直可以当专业洗眼神器了。让我好好看一看,最喜欢看帅哥。”

从桑小桐手里接过手机,鹿呦呦兴致勃勃地把一组照片全部看了一遍,并看出了照片的背景所在地。

“咦,你外甥这是在美国呢,是不是在那边念书啊?”

桑小桐再次不无骄傲地一挺胸说:“是啊,他考上了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正在那边上大学呢。”

“哇,小帅哥这么牛b呀,简直是美貌与智慧并重啊!”

“是啊,他从小就长得又帅又聪明。才七个月就学会了叫爸爸妈妈,两岁多就认识了上千个汉字。上学后,无论小学还是中学他一直都是全班第一。还有,他虽然学习成绩好但不是读死书的人,平时兴趣爱好广泛。他喜欢跑步,是学校田径队的运动员;他还喜欢摄影,是学校摄影社的副社长;初中时他还在市电视台当过小主持人;高中时参加全国英语竞赛时拿过一等奖…”

说起儿子,桑小桐像所有母亲一样滔滔不绝。尤其是这个出色的儿子,又有那么多让她可以“炫”的内容。直到鹿呦呦颇为不解的一句话才让她警省过来。

“咦,小桐你不是因为脑震荡失忆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吗?怎么对这个外甥的事,你却记得这么清楚啊。”

“我…”桑小桐尽量圆谎:“只是…局部失忆,并不是全部失忆了。”

“可你为什么不记得自己的事,却偏偏记得这个外甥的事呢?你和他的关系这么好吗?听你夸他时的口气不像是他姨妈,倒像是他亲妈。”

桑小桐艰难地编理由:“呃…姨妈也是妈嘛。”

鹿呦呦忍不住笑了:“这话说得,倒像他是你一手带大的一样。”

桑小桐很想说事实上他就是我带大的,但是她不敢,她已经很失言了,不能再乱说话,否则人家会以为她疯了。所以,她只能弱弱地笑着说:“他和我是一起长大的,所以我们之间的感情特别好。”

鹿呦呦又不解了:“咦,你不是说和他妈妈只是一表三千里的表姐妹关系吗?怎么和他却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呢?”

“呃…自从我父母去世后,我表姐…她虽然和我家的亲戚关系不是最亲的,但是她的心地是最好的,十分好心地把我接去了她家照顾。所以,我和外甥等于是一起长大的。”

“这就难怪你这么熟悉他的事了。对了,那你失忆后,你外甥应该可以负责把你失去的记忆重新灌输给你吧?”

“呃…他刚去了美国留学不过几个月,在那里要适应一个新国度已经够累了,我的事就不想让他费神了。”

“那你表姐也可以吧?”

“我表姐…”桑小桐被鹿呦呦的一问接一问问得快要招架不住了,决定一劳永逸地解决掉她滔滔不绝的疑问。“她和我外甥一起去了美国当陪读妈妈。所以我不想麻烦他们,反正失忆对我现在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了。”

“这样啊。”

鹿呦呦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而这时候,李唐和乘务长正好也忙完了从前舱走过来,她笑嘻嘻地随手把手机屏幕对着他们一扬。

“你们快看,桑小桐居然有一个这么大的外甥呢。长得很帅吧?而且小帅哥除了颜值高以外智商也高,考上了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呢。”

李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照片的少年果然长着一张英俊帅气的面孔,颜值很高。乘务长也在一旁看得满口夸赞,他礼貌地附和了一声后,就走去后几排坐下闭目养神,赶上乘客登机前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第10章 城

返航航班在晚上七点后抵达了s市机场。

下了班的桑小桐和鹿呦呦一起拉着行李箱走在机场大厅时,正好迎面遇见了拉着行李箱来机场准备出勤的刘汉。见到她俩们,他微笑着停下来打招呼。

“二位美女同乡晚上好。”

桑小桐也微笑着回了他一句“晚上好”,而鹿呦呦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没说话。她虽然不说话,刘汉却看着她笑眯眯地说:“小鹿童鞋,听说你通过了两舱考核,下周就要开始飞头等舱了。祝贺你。”

鹿呦呦淡淡一笑:“谢谢。”

“对了,你最近看校友录了吗?咱们高中下个月要搞三十周年校庆活动,你打算参加吗?”

鹿呦呦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桑小桐在一旁先惊讶地插了一句嘴:“怎么你们两个不仅是同乡还是同学的关系吗?”

刘汉点点头说:“是啊,我们以前是同一所高中同一个年级的学生。”

“这么巧。”

鹿呦呦却是一脸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巧的,没准小桐你和我们也是校友都说不定。只是你失忆了所以不记得而已。”

一提起“失忆”的事,桑小桐就干笑着不敢吭声,刘汉则再次对鹿呦呦发问:“你打算参加校庆吗?”

“估计是没空参加。而且母校应该也不会在乎我有没有空参加了,除非我不是鹿呦呦而是屠呦呦。不过你这位飞行员还是可以蛮回去给他们长长脸面,当年你考上飞行员,学校挂横幅庆祝,全校通报,直到现在都还是校方吹嘘的资本呢。”

刘汉风度翩翩地一甩头说:“学校的确发来了一份邀请函,邀请我抽空回去参加校庆。”

鹿呦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行了,别显摆了,知道你们飞行员了不起,牛b,行了吧。”

话一说完,鹿呦呦就径自拉着行李箱走开了。小碎步踏得又快又急,高跟鞋底把大理石地板如同擂鼓似的擂得咚咚直响。不过走了几步后,她忽然又停下来,扭过头似笑非笑地对着刘汉又说了一番话。

“其实你们飞行员也没有那么了不起了。虽然飞行员三个字听起来高上大,可说白了不就是一司机嘛。论颜值不如空少;论有钱不如土豪;还每天在天上崩紧神经飞来飞去累成狗,有啥好的呀?我就一百个看不上。”

刘汉同样似笑非笑地回敬道:“如果说我们飞行员就是一司机,那你们空姐也不就是一服务员嘛,又有什么理由看不上我们司机呢?”

“偏看不上,就看不上,你怎么着吧?”

桑小桐在一旁听出了异样,看了看鹿呦呦又看了看刘汉,她下意识地说了三个字:“有杀气。”

有杀气——这三个字还是以前的林慧从儿子苏昊那里学来的表达方式。

每当林慧因为一些磕磕碰碰与丈夫苏立群拌了嘴或是生了气,言行举止间有意无意地带上刺时,苏昊就会人小鬼大地如是说:“有杀气。老爸您是不是又招惹我妈了?要不然她身上的杀气怎么这么浓?”

现在,新版桑小桐也感觉到了在鹿呦呦与刘汉之间“有杀气”。下意识地把这三个字说出口后,她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有所了悟地一笑。

“你们俩——以前在高中时代该不是有过什么故事吧?”

鹿呦呦秒速否认:“没有,我和他能有什么故事啊。虽然念同一所高中,但他只是隔壁班的同学,平时基本没有来往了。”